第11章
金主仿佛小朋友附體,在游樂園裏玩得不亦樂乎,要不是我怕他帽子被風吹起來,他估計還要再去玩一遍過山車。看他玩的這麽高興,我也不好意思跟他說“那什麽,我當年是不是英雄救過你啊”,這要是讓他想起什麽不好的回憶,多尴尬。
金主對我的煩惱無知無覺,親昵地拉着我的胳膊,指着旋轉木馬,臉上明晃晃地寫着兩個字“要坐”。
……坐什麽坐,旋轉木馬的腿都沒你長。
金主理直氣壯:“可是在上面自拍很好看!”
我扶額:“摩天輪上景色也很好看,我們去摩天輪吧。”
金主兩眼化成兩汪水,委委屈屈,凄凄慘慘,看得我就算知道他是裝的,也忍不住心軟了起來。我嘆了口氣,認命地打開相機前置,把金主撈過來,攬着他的肩,以旋轉木馬為背景,咔嚓一個張新鮮出爐的自拍。
金主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終于反應了過來,捏着我的手指頭,瞪我:“你犯規。”
我滿臉無辜:“我怎麽犯規了,你要是實在想坐,那我就把合照删了,你自己在上面拍呗。”
金主趕緊搶我手機:“別別別,我不坐了,你把合照發給我。”
我不愛拍自己,總覺得娘兮兮的,除了雜志拍攝任務,平時在家有關拍照都是能躲則躲,更別提和金主一起照相了。金主剛剛眼睛轉來轉去,我就知道他在打主意,索性先發制人,來一手狠的。
金主捧着手機照片,嘴都快咧到天上了,旋轉木馬摩天輪通通被扔在腦後,一心一意地欣賞合照。
我看他這小模樣又傻又窩心,忍不住揉揉他的腦袋,心想:小樣,我還治不了你。
金主順從地蹭了蹭我的手,問我:“我可不可以把這張照片做成鎖屏啊。”
我:……
“主屏幕,主屏幕行吧。”
我:看樣子您真的是嫌自己黑料太少了。
“Pad的鎖屏行吧!不能再退了!”
我拍拍他的腦袋:“以後咱倆散夥了,你看着照片不尴尬啊。”
金主立刻警覺,也不玩手機了,豎着倆耳朵,像只被侵占領地的狐貍,眯着眼睛:“你要跟我散夥?”
我被他盯得寒意嗖嗖的,連忙補救:“我就是打個比方,你看金主玩夠了把小明星甩了,劇本上不都這麽演嗎,而且你要是找到了真愛什麽的,我不得退場啊。”
金主這才收了冷氣,乖乖地窩在我懷裏:“只要你不跟我散夥,我也不跟你散,誰想讓你退場,我就不讓他好過。”
我看着他這幅模樣,突然就想起來我們還沒确定包養關系,他死纏爛打的那一段時光。
作為抵制潛規則第一勇士(自封),梁皖坐在床上提出包養的時候,愧疚驚愕一下子被憤怒沖刷得一點不剩。我黑臉摔門一條龍,回家還嫌不解氣,微信上梁皖給我發的n條信息我看都沒看,直接删除,拉黑好走不送。
但是梁皖陰魂不散,那段時間在哪兒都能看見他,我去公司食堂吃飯,他就端個托盤問我旁邊有人嗎;我和榮歸寧出去唱k,他就在旁邊包個間,等我們出去的時候,他就開門說好巧;甚至我趴在桌子上看書睡着了,醒來發現身上蓋着大衣,梁皖坐在我旁邊,沖着我溫溫柔柔地笑。偏偏這老狐貍鬼得很,度把握得極好,我想讨厭他都讨厭不起來。
事情的轉折點發生在某個鹹魚的一天,我姐姐正好來這邊出差,美其名曰過來看我,實則就是拉着我陪她逛街。
我拎着大包小包,蔫頭耷腦,老姐踩着9厘米高跟鞋,氣勢逼人,推門雄赳赳氣昂昂地向下一個店鋪進軍,結果迎面撞上梁皖。
梁皖先是愣了幾秒,臉唰地沒了血色,我看見他喉結滾動了兩下,然後發出了一種沙啞地,近似多天沒有喝水的沙漠中人的聲音:“這是女朋友…?”随後,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清了下嗓子,勉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我莫名心虛,感覺自己就像曾經演的那些肥皂劇裏,在外面偷/情被正房抓/奸了的渣男一樣。顧不上回答他,趕緊拉着一臉八卦的老姐匆匆離開。
期間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梁皖保持着剛剛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就很單薄,很蕭瑟。
我這一天都被這個身影攪得不得安生,睡覺前一閉眼,全都是這一幕。
我躺在床上一會兒想,是不是和他澄清一下比較好,一會兒又想,梁皖演技那麽好,沒準那副黯然神傷的樣子是演的呢。
想着想着,突然門鈴響了。我穿着睡衣拖拉着拖鞋去開門,梁皖通紅的眼睛,一身酒氣,不由分說地就擠了進來。
我被他這架勢鎮住了,亦步亦趨地跟着他走到客廳。梁皖在客廳站住,然後把背着的包拿到身前,拉開拉鏈,把包颠倒個個兒,嘩啦嘩啦銀行卡身份證戶口本房産證倒一地。
我:???
梁皖抖了抖,裏面沒有東西了,像丢抹布一樣把包扔在地上,眼睛紅紅,緊緊盯着我:“這是我全部家當,以後還會有更多,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有點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生氣是有的,但是還混雜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我轉過頭,避開他的視線:“……你醉了。”
驀地,他的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在地板上砸出一朵朵水花,他一邊擦眼淚,一邊倔強地擡眼看我:“沒有,我很清醒。”
我試圖說服他:“梁影帝,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他聲音因為壓抑着,顯得有些哽咽:“可他們都不是你。”
我是見不得人哭的,更何況梁皖那雙會說話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我看着他哭得這麽凄凄慘慘,在心裏勸慰自己,何必呢,他人不錯,據說也是個潔身自好的人,雖說是包養,可我也不虧啊,大老爺們別扭個什麽勁啊。
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一答應就答應了五年。
我看着面前的梁皖,他扯着我的袖子,興致勃勃地等摩天輪,工作人員似乎認出了他,梁皖眨眨眼,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待工作人員興奮地走了,金主大人回頭看我:“你在想什麽呢。”聲音還帶着顯而易見的不滿。
落日的餘晖把他整個人照得又溫暖又明亮,我看了看周圍,沒人注意,扯着他的領子把他拉到我懷裏:“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