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雀婉大二離放假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她媽就說要帶她去找爸爸。
高荷花女士原話是這麽說的,“你老嗲想你了,我怕他腦殼上最後那搓鳥毛想沒了,機票媽媽買啦,就等寶貝兒你回來了。”
東西是不用她收拾高荷花都給整理好了,高荷花心疼姑娘等雀婉回家休息一天才出發了。
去年雀光正的任免書一下來,他便啓程從敬州市去了垛河省的部隊。離着敬州市十萬八千裏,雀婉她們要去那裏必須在下飛機後等待雀光正派來的專人接才能到達目的地。
日頭高照,天氣炎熱,雀婉安靜的靠在車門邊,額頭抵着打開的車窗上看着進山的路,翠綠的樹葉山景減少了絲絲悶意,耳邊是高荷花和專門開車接她們的司機的說話聲。
“雀婉是不是不舒服?”
高荷花:“沒有呢,她就是不怎麽說話,愛欣賞風景……”
“這的太陽是比別的地區要曬我們當兵已經在這兒待習慣了,忘了阿姨你們和我們不一樣,要是不舒服你們就說,後備箱有礦泉水我去給你們拿。等到地方超市裏還有冷飲。”
高荷花手掌扇風:“行啊,舒服到還沒有就是熱,我們自己也帶着水呢,等真不舒服的時候再告訴你啊。”
雀婉聽的唇角微微上揚,朝後視鏡裏一臉不好意思看過來的漢子點頭微微一笑,然後收回目光換了個姿勢,半蜷縮着躺在後座偏頭望着窗外,漸漸顯現出寬闊的山路。
花露水、萬精油、保濕噴霧、清涼濕紙巾……她媽似乎也沒料到要進山,給她收拾的衣服幾乎都是夏天裏的裙子、短褲,外加她身上穿的就沒有長褲。雀婉一邊想着,一邊感受山風在臉上吹拂困意來襲,握着的手機裏彈出幾條新消息,眼皮動了動,就這樣靠着車窗睡着了。
山路沒有想象中崎岖,加上吉普車行動良好,抖是抖了些但雀婉居然也睡了許久。等她醒過來時後排的車窗早已經關上,車停在山路旁不知道停了多久了。
她揉了揉眼皮透着幾分不新鮮,擡眼找到站在外面的高荷花女士。她媽和來接他們的兵哥站在另一輛軍綠色車前,那車上接着又下來三個男人。其中一個從後排下來側身背對着雀婉,之所以格外注意到他是因為在這樣酷暑的天氣中,那個男人竟然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袖襯衫,紮進迷彩褲中緊扣皮帶,袖口微卷稍微露出一節強勁有力的手腕。他們似乎就商量好了,一個帶接他們的兵哥去拿工具,另外一個和高荷花交談起來。
之後那個男人踩着靴子朝雀婉的方向走來。
對方不過眨眼就到這輛車前,地面上的石子被他堅定有力的步伐踩出聲響。雀婉下意識去找高荷花,她媽正和人說着什麽被逗的咯咯笑的十分開懷,似乎忘了她還有個女兒在車上。
在對方手放在駕駛位的車門上時,雀婉考慮要不要出聲表示這車裏是有人的。她僅僅猶豫一秒的時間,對方便打開前車門坐進來,插入鑰匙啓動卻不開動,下一秒動作幹淨利索的抽出鑰匙下車。這一系列動作讓後排半躺着的雀婉一顆心提起又放下,然而下一刻下車後的男人根本沒走開,雀婉眼睜睜看着對方走到她這邊的車門外,目光如鷹盯着車窗後的她,接着仿佛慢動作般伸出戴着一串佛珠的手。
Advertisement
車門拉開那一瞬間,雀婉大半個發麻的身子直挺挺的栽出去,但她雙手反射性的抱住了面前男人的腰,一手掐在他腰側紮緊襯衫衣角的皮帶上。面前的人動作一頓,漆黑的眼眸帶着淩厲而冰冷的目光由上而下俯視她。
出來後的天似乎都格外的明亮,栽出去的雀婉确定自己扭到腰了,但還好對方沒動,也沒打算幫她一把。那是一種袖手旁觀的漠然。雀婉忍着疼,借着手上的力道松開抱住男人的手坐直身體,秀氣的眉頭因此微微皺起,終于在對方冷漠久等的注視下擡起臉,四周一切雜音似乎都靜止了。
“先生,你差一點讓我摔倒在地上了。”
她白皙的手指扶着被磕到的額頭,不帶抱怨平淡而又輕柔的朝男人看過去,便愣了下。視線明亮之處,面前的人需要她将脖子高高仰起,修長的身軀并不柔弱也不健壯反而充滿東方男人恰到好處的力量感,寬闊的肩膀與緊系皮帶的腰拉成一道好看的線條,長腿筆直。
此時,他在面無表情的看着雀婉。超出一般英俊水平範圍的面容讓人不禁出神,眉眼是很招惹桃花的那種好看,神情卻是冷淡而疏離的。只有眼眸最深處透着不被人知的一點新奇。
先生。
周時越默念一遍,在這裏可沒人這麽叫他。尤其雀婉方才擡起她一眉一眼好似沾露薔薇的清麗面龐時,脫口而出的南方口音又軟又長,嬌嫩不準的鼻音宛如立體音環繞。那麽一句責備的話說出來讓人覺得時間停止,漫長無比。
雀婉見他不說話,在腰不痛之後從車上下來。而面前的男人很是自覺的退後一步。在這片刻時間裏發生的事讓她緊張的出了一身薄汗,披在背後的長發都微微粘在皮膚上。
高荷花和面前的軍官交談完才想起來她的小姑娘還在車上。“婉婉?你醒了?快到媽媽這裏來。”
雀婉聽見了朝高荷花點點頭,再看着擋住她去帶給她強勢有侵略感的男人,即便是寸頭也顯得他過分的英俊攝人,冷漠的桃花眼盯着自己,已經很長時間了。
“你還有什麽事嗎?”她問。
周時越僅是摸了一下腕上刻字的佛珠,依然看着她沉默不語的樣子。
雀婉這才發現他看人的視線很深,仿佛能透過眼睛看到心裏,帶給她一種驚心動魄的侵略感。那頭高荷花又在叫她還準備打算走過來,雀婉低下頭讓自己挺直背脊從對視線中走出去。擦肩而過時周時越忽然又退後一步。風中有股淡淡的柚子香水味,他聞到了,視線跟着雀婉移動看她自然而輕柔的邁開步子從他身邊走去到母親身邊。
雀婉察覺到了,他那一動像是在避開她一般。
她背對着周時越不知道男人突然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部手機。他命令的語氣:“喂,你。站住。”
雀婉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回頭,她眼裏充滿訝異。
周時越手掌一松,她的手機在滑落之際被兩根手指夾住,“雀光正是你什麽人?”
“我爸爸。”雀婉聲音小了點,男人的耳朵仿佛動了下。他走過來,那種壓迫感又來了。
“收好。”他把從地上撿起來的手機給她,那上面保護屏邊緣碎一道很明顯的裂紋,周時越掃了一眼等雀婉接過去以後再沒什麽要說的從她身邊大步離開。空氣中的柚子味離他也遠了。
高荷花帶着雀婉躲到一棵樹葉茂密的樹下,伸手摸了摸她微微出汗的額頭。“是不是不舒服了?暈車了?剛才你和那個軍官在說什麽呢。”
“沒什麽……媽媽,剛才我下來的時候手機掉在地上了,屏幕摔碎了。”
“我看看,壞了媽媽再給你買。哎喲真壞了。”
手機屏幕一亮,那上面的家庭照露出一個男人被揪着耳朵咧嘴笑的大臉,雀婉被她爸媽擠在一邊一臉溫柔的看着鏡頭。
高荷花:“怎麽還用這張呢,照的媽媽頭有點大呢。”
雀婉想起男人低頭看她手機的一幕,有些尴尬,她從屏幕上挪開目光,不遠處的吉普車旁的男人站在一起說着什麽,正看着她們。
雀婉瞬間別開臉。
“看什麽。”周時越收回視線,“這破車修好沒。”
另外兩個嬉皮笑臉的說:“看妹妹呀好看啊!阿越,你剛才在那輛車那兒幹什麽呢,我可看見了,那妹妹都撲倒你身上去了!怎麽回事兒,這麽快就說上話了,動作夠快的啊,還不讓我們看!”
開車接雀婉和高荷花的張朝陽在旁邊說:“別亂說別亂說。”
宋曲韓挑眉,“有什麽不能說的,”他搭着周時越的肩伸出兩根指頭:“哥們兒,還記得咱們上次見漂亮妹妹是什麽時候麽?十個月,整整戒嚴閉營十個月哥幾個就是頭母豬都沒見過,更別說女人了,你清心寡欲就算了,我們都快瘋了。”
張朝陽:“部裏明明養了三頭母豬,昨晚上豬圈還下了豬崽呢。”
宋曲韓:“……”
周時越掀開他搭在肩上的手,“沒記錯的話解禁後的第三天你就請假回了敬州一趟。還經過我批準的。”路上還會見不到女人?
宋曲韓抵抗不住周時越漆黑眼睛裏嚴刑逼供般的目光,站到裴信身後推他一把。裴信朝周時越嘿嘿一笑,扭頭問張朝陽:“她們是哪家的?”
張朝陽如實道:“雀政委家的。說是想家裏人了,要把家屬接過來團聚幾天。對了,車能修好嗎?”
宋曲韓和裴信對視一眼,都朝周時越眨眼。
“修不好了,這破車零件得換,你留在這兒我們叫人過來拖車。”
“雀政委家屬坐我們車回去。阿越,嗯嗯?”
周時越淡淡道:“事呢,不辦了?”
“辦啊,怎麽不辦!送回去一趟再出來啊,這大熱天的,總不好叫雀政委家屬一直等在這曬太陽吧。”
天熱是事實,他們是出來辦事的也是事實。
大樹下穿着連衣裙的女孩子露出白皙的胳膊、長腿,她家的大人抽出紙巾給她細細的擦汗,女生乖巧的仰起秀氣的脖頸。太嬌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