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敬州市人傑地靈， 孕育了無數文化人， 堪稱文化發源地。從吃穿住行到玩樂樣樣都精細無比， 奇思異想從未斷過， 尤其直轄區在被列為重點發展旅游經濟開發區後人口數呈直線翻倍增長。人多的結果就是商業街如春筍般遍地而起， 古舊的街道小巷各種名吃同樣被媒體挖了個遍。

“這就是你不接我電話跑到這兒吃湯包的原因？”許多日不見的宋曲韓突然出現在老街巷口的早餐店拉開椅子坐下， 目光掠過周時越落在端着一碗豆漿的雀婉身上， 順手打個招呼：“弟妹好啊， 還記得我不？”

他伸出手，眼裏滿是促狹，桌上的人都在看雀婉的反應， 只見她慢慢放下碗掠過宋曲韓那只打招呼的手去拿筷子，低着頭把切斷的油條往豆漿裏滾了一遍， “不記得了。”

“噗。”

宋曲韓橫眼瞪過去，“笑笑笑什麽笑！”劉寶幾個人瞬間哼哼哧哧的埋頭苦吃。

宋曲韓私下裏踹了周時越一腳， 周上校拿着一個包子不急不緩的樣子，硬是吃出了運籌帷幄的味道。“怎麽搞的，老裴不是說你都要往上打戀愛報告了，還沒搞定呢？”他嘀嘀咕咕的小聲道， 一邊偷偷留意雀婉的動靜。

雀婉捧着碗喝了一口有油條味兒的豆漿想要擦嘴，一張紙巾被疊好送過來。宋曲韓誇張的嘴賤道：“我看到什麽了！奧喲喲這男人談了戀愛就是不一樣，咱們越哥居然也會照顧人了， 不過比我差點， 是我就握住小姑娘的手替她擦了。”

周時越眼神淡淡看過來，宋曲韓一臉“幹什麽， 我可是在幫你！”的表情，他可知道了這種小姑娘就是容易害臊，害臊好啊，害臊才能趁熱打鐵讓感情升溫，來自宋中校泡妹心得第二十八則。

可他想錯了，人南方小姑娘就是不一樣，雀婉仔仔細細擦幹淨嘴，鼓起勇氣看着周時越和宋曲韓，說話還是照樣細聲細氣的樣子：“我能請你閉嘴嗎，我和周……上校，不是你說的那樣子。”

“我們沒有談戀愛的呀。”好柔，好軟。

宋曲韓張嘴，要說的話被吞了下去，慘叫一聲。他被周時越狠狠踩了一腳，奉還了他踢他的那一下，周上校口型讓他閉嘴。雀婉不知道桌子底下發生的事，和宋曲韓說完也覺得周時越也應該明白她的意思，可人家根本不對她看。

“周上校……”雀婉覺得這樣不行，“你也說點什麽吧。”

“哦。”

哦？？？雀婉一時哽住，眼中透着疑惑，哦到底是什麽意思。是答應了，還是同意了啊。她征詢般看向其他人，宋曲韓忍着痛臉色猙獰，周時越那一腳可不是小事！劉寶、方順和謝超紛紛避開她的視線，要麽埋頭苦吃，要麽死盯着菜單考慮着要不要再加一碗湯粉。

“那……”

“吃完了？吃完了該走了。”便裝時的周上校換了件藍條紋襯衫，鉛灰牛仔褲，寬肩窄腰，長腿強勁有力，緩緩站起身出現在早餐店，已經成為人群中鶴立耀眼的存在。接着同時，雀婉就被他捏着脖子上的軟肉拎出座位，還順便把椅子上的粉色書包也拿上。

宋曲韓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這一幕，似乎不敢相信對人小姑娘動手動腳的就是周時越。

他手上挂着雀婉的書包，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于這古老街巷仿佛抓着頑皮的小女朋友，他則是寵溺的男友，即便周時越周身氣質獨特，桃花眼黑沉如墨，也招來路人紛紛側目。

“……”雀婉：“癢，你放開我，周時越。你當我是什麽呀，放開呀。”她辛苦的仰頭，脖頸那片敏感的肌膚起了一片雞皮疙瘩，放在上面的手源源不斷的傳來火熱的溫度。

周時越被她似在啜泣的聲音弄的緩緩松開手，放回口袋裏。雀婉臉頰粉粉的一片，眼神亮晶晶的，那是她情緒激動起來的反應。周時越：“侄女。”

低頭，“叫叔叔。”

雀婉：“……”

逗趣是男人的劣根性，再冷漠的性子也掩飾不了周時越他就是故意的。他真情建議：“你說的，排除男女朋友關系，我是你叔叔，二選一。”反正不是也得是了！飛快吃完早餐，外帶打包一份水晶蝦餃和湯包的宋曲韓方順幾個跟過來，聞言露出“喪盡天良”的幸災樂禍的表情，內心卻在吐槽周時越這麽弄，待會把人小姑娘欺負哭了看他怎麽收場。嘻嘻嘻。

出乎意料的雀婉就是不叫，就算她被路過的目光看的不自在透了，臉頰也燙了，她也是緊閉着嘴，打定主意要跟周時越來一場較量似的。周時越也不介意，在旁人看來他們就像鬧別扭的情侶，恰巧今天雀婉的長裙也是藍白色，三分鐘不到的時間，周時越就拎着她站在了敬州市公安局裏。

“雀婉。”周時越介紹：“她來報到，記得每天管飯，定時定點。”雀婉聽他比自己還在意吃飯的事，和刑偵支隊長對視的目光略顯尴尬，顯然周時越是記得第一次他們出去那天把她餓了一天的事。劉寶适時的把相關文件拿出來放在刑偵支隊長面前，咧牙笑道：“857部隊劉寶，”他介紹其他人，“周時越上校，宋曲韓中校，雀婉，方順，謝超……林隊長你好！”

林輝早就收到通知，和李天然案有關的雀婉等人今天就到，但他沒想到打一見面會是這種模式。“你們好你們好，請坐？”辦公室裏新招進來的實習警員立馬翻出來茶葉要泡茶。

“不必。”周時越阻止，“我們還有事，該走了。”

方順跟謝超站在他身邊，宋曲韓中途接了個電話去了外面，回來後一改輕佻模樣神情嚴肅的打了個暗號，他們都看明白了，那是任務來了。他們剛到就走，幹脆利落，雀婉被這突來的離別弄的有些許不适應。就在她慌張之際周時越又走回來，他氣場太強，二人站在一起十分打眼，至少整個刑偵組的人都偷偷摸摸的在看，手上不忘拿個文件以示其實他們在認真的工作。

“有事讓劉寶聯系，他會保護好你。”

林隊長離他們近，想說他們警方也會保護人民群衆的啊，還沒張口就見周時越薅了把小姑娘一頭烏黑如海藻的頭發，再把粉色小書包挂在她肩上，一套行雲如流水的動作下來，他已經收回手在同行幾個軍官八卦帶笑的表情中潇灑離開。

但不得不說這一套很有用，讓雀婉那點細微的不安消弭殆盡，就像雛鳥情節，兩次出來都是周時越帶她的，如果不是李天然的事，她根本不會接觸到這些聽起來就和犯罪有關的事件。

就是，“雀小姐，傳說中的摸頭殺感覺怎麽樣啊？”

一個上午熟悉下來，實習小刑警何梅梅坐在她旁邊終于問出了心聲。

彼時在給他們羅列人物關系圖的雀婉停下手，她早上故意讓自己忘掉周時越薅羊毛似的薅她頭的行為，在旁人看來不過分親密且點到而止，卻更容易引人多想。當時好多人看着，她只能裝作什麽事都沒有雲淡風輕的模樣，這她可擅長了，雀奕都說過她在學校裏這樣看起來跟真的高不可攀一樣。

何梅梅有種锲而不舍的精神：“雀小姐，要不你摸摸我，讓我也感受試試吧。”

雀婉：“……”

何梅梅剛從警校畢業不久，跳脫的性格還沒褪去，遇上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尤其是像雀婉這種平時根本不可能遇見的美人，她自己都敢打賭局裏現在一杆光片男刑警的興奮度絕對不比她少赫。

“好啊，你想怎麽摸？”

“就就就像早上……哎呀都可以！”

“……”

何梅梅眼冒星光，雀婉放下筆伸出手，何梅梅趕緊低頭湊上去準備好感受一下，劉寶把手放上去。何梅梅感覺不對，睜眼，啊的一聲尖叫出來。雀婉怕她碰倒桌上的水杯，趕緊起身拿開，劉寶一臉腼腆的托住何梅梅的背，兩人面面相視。

雀婉感覺這畫面着實美好，猶豫着要不要打擾他們，但是：“梅梅姐，林隊長來了。”

何梅梅回神從椅子上跳起來，捂着臉頰就往外跑。“啊啊啊啊雀婉你太壞了！”她跑幾步還跺一次腳，嬌羞的讓林輝眼皮直跳。

林輝：“……”

雀婉：“……”

劉寶：“……”

雀婉兩眼無辜，想說自己什麽也沒做啊，摸頭殺應該是一男一女的行為，由她來做不是感覺不對嗎。劉寶給她個都懂了的眼神，不用解釋，他一定會好好保密的，要是上校問起他一定會說的！雀婉：“……”

林輝适時的咳嗽一聲：“咳，局裏有食堂，吃飯不了？”

雀婉擡頭，這樣一看都飯點了，但是林隊長這樣提醒不免想到周時越當面交代的一幕，雀婉還是很不好意思的點頭：“嗯嗯嗯，不挑食。”

但實際上？

劉寶拿着小本本給周時越彙報情況時：“雀小姐啊，不吃肥肉，不吃蔥蒜，讨厭腥味，太油的菜要用清水洗一遍，不愛吃米飯。老大，食堂阿姨罵不出來，就是想請雀小姐點外賣。”

周時越：“……”

雀婉是個奇怪的南方人，她愛粗糧比愛米飯要多，面食也是。其實警方要她來，她能做的事情也不多，除了向她詳細了解情況，她說了幾個和李天然親近的人的名字就沒什麽事了。局裏事多，忙，林輝安排了何梅梅陪她就不管了，整個刑偵組都在做事，劉寶是來保護雀婉的，暫時沒什麽事便主動去幫忙了。

林輝沒說讓雀婉何時走，她也只能待在這裏，于是百無聊賴中自己給他們畫了張李天然的關系圖，還附帶了每個人的簡筆畫像，寥寥幾張卻也能看出她畫功紮實，人物五官鮮明的特點一看即知，讓人印象深刻。恰巧隔壁物證鑒定中心來借人：“老王媳婦兒生孩子請假了，聽說你們這來了位美術生，先借來用用，等會還回來。”

何梅梅站起來：“哪有這麽借的啊，雀婉又不是我們局裏的工作人員，說借就借也得讓人自己同意啊。”鑒定中心也是莫得辦法，事聽局裏躁動的小年輕們說起來了個極好看的女孩子，還是個美術生，畫畫肯定是不差的，但是不代表就能通過描述模拟罪犯，事情突然有比沒有的好，才會出此下策。“求求了，待會我請大家喝奶茶啊，雀，雀婉是吧，來來來我們快走。”對方在明亮的辦公室中一眼就找到她，連哄帶騙的把她帶去隔壁。

雀婉一來，有人讓步：“去去去，筆給她，把情況和她說一下。”她接過筆在一張準備好的凳子上坐下，房間裏還有細小的哭聲，她循聲望去，一個中年女人被丈夫擁着哭紅了眼，見她看過來，哭聲便漸漸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