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雲遮日
雲遮日
第二天,木夕站在衣櫃前,把衣服一件件地比了又比,試了又試,可沒有一件可以完全遮住脖子上或紅或紫的吻痕,失聲罵道:“該死的,真該給他一巴掌!”
快到夏天了,總不能找個圍巾或絲巾系上,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沒辦法,木夕只好找了件襯衫穿上,把領子盡量立得高一些,“還好今天周日,否則被同事看見,得多尴尬......更不能讓徐風看見......”
想到這裏,木夕拿起手機,翻到徐風的名字,“電話撥出去之前,得想想今天不見面的理由......”木夕正想着,手機突然響起,看到徐風的名字,木夕吓了一跳,手沒拿穩,手機掉在地上,“怎麽有種被捉奸在床的心虛......”木夕邊想邊撿起手機,接了電話。
“喂。”
“木夕,吃早飯了嗎?剛才路上我順便買了小米粥和小籠包,一點兒小菜,昨天喝了酒,今天就吃點兒清淡的吧?”
“啊,哦,好。”
“我快到了。”
“啊?!這麽快......”
“對了,昨晚買雪糕的時候,你選了香草和巧克力味兒的,可你那小饞貓兒的眼神,呵呵,騙不了我,我待會兒就把紅豆和酸奶味兒買了帶去,做飯後甜品。”
“哦,好。”
“你還沒起嗎?”
“啊?嗯,我已經起床了。”
“哦,我聽你說話好像還有點兒迷糊。”
“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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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鐘後到。”
“哦,好。”
“嗯,拜拜。”
“拜拜。”
木夕挂了電話,頹然坐在鏡子前,左看右看,脖子上的吻痕......希望他不會留意......
木夕正在收拾房間,敲門聲響起,她跑去開門,門口站着的卻是焦陽,兩人對視的目光中,都透露着尴尬。
“這是你昨晚掉在我那兒的發帶。”焦陽遞過來木夕的黑色發帶,木夕伸手接過來。
焦陽看到木夕脖子上的吻痕,更是尴尬:“對不起,我,我昨晚弄疼你了吧?”
木夕也尴尬地捂了捂領口,說:“沒,沒,沒事。”
說完,木夕的目光呆住,焦陽順着木夕的目光扭回頭,也一同呆住。
徐風站在樓梯上,還有三四級臺階,可他沒走上來,雙腳一上一下地站着,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似的。
木夕看着徐風哀怨的眼神,想着剛才焦陽說的話,墨菲定律!該來的誤會,該有的解釋,都逃不了,躲不掉。
木夕趕忙跑過去,想去抓徐風的胳膊,可徐風狐疑了一瞬,身子開始向後退,一個趔趄,差點兒摔下去,手下意識地去扶了欄杆,所以手裏的袋子都掉了。
木夕沒抓到徐風,手停在半空,擔心地看着面前這個被自己吓到的男人,“你聽我解釋,不是......”
“不能怪木夕,是我,是我強拉她進了我家,然後,我就......”焦陽也走過來,急急解釋道。
“你閉嘴!”徐風兇狠地打斷焦陽的話,轉而用酸楚的眼神看着木夕,用幾近祈求的聲音說:“你說,我聽你解釋。”
“我......我跟他......沒......沒有......只是......”木夕結巴起來,她突然發現自己沒有底氣解釋什麽,有些事的确發生了,雖然沒有壞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但是已經發生的那些,她也說不出口。
徐風的眼神告訴木夕,他還在等,等他希望聽到的解釋。
可是,木夕終是沒再說下去。
徐風眼裏的期待漸漸黯淡下去,他伸過手來,輕輕壓低木夕的領口,深深淺淺的吻痕一直延續着,像是沒有盡頭,徐風像是觸電一般縮回了手。
木夕徹底放棄了,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徐風苦笑幾聲,眼角落下幾滴淚,紅了的雙眼盯着木夕,“我不在乎你曾經那麽愛過他,我不在乎你曾經那麽恨過我,我甚至可以不在乎你這輩子都不會愛我,可是,陳木夕,我在乎的是,你還是不是你,你怎麽能一邊騙我說你愛我,一邊跟他......”徐風的話哽住,再也說不下去,他看看木夕,又看看焦陽,再看回木夕,轉身跑下樓去。
木夕突然醒過神來,也沖下樓,追出去,焦陽也緊随其後。
徐風已經發動了車,木夕一手拉住車門,一手拍着車窗:“徐風,你停下,你這樣會出事的,停下!”
焦陽也喊着:“徐風,你停下!木夕,松手,太危險了!”
徐風咬了咬牙,可還是不忍心踩下油門,只好把車停着,轉頭看見焦陽怕木夕受傷而摟住她肩膀的手,氣呼呼地把車門鎖解開。木夕拉開了車門,一腳就竄上去,額頭“哐”一聲撞在了車門上方。
焦陽皺了皺眉,“你慢點兒......”
徐風眼裏的心疼一閃而過,沖木夕冷冷說道:“坐好!關門!”
木夕乖乖照做。
焦陽伸手去拉後座的車門,徐風一腳油門,車開出去。
“徐風,你冷靜點,別傷害木夕,木夕,木夕......”焦陽跟車跑了幾步,終是不放心,轉身開自己的車追了上去。
車在路上狂奔,木夕從後視鏡裏看到了焦陽追上來的車。她看看車速,限速50的路,徐風開到了72!
她小心翼翼地對徐風說:“你超速了,你別這樣,很危險的!”
徐風雖然又氣又傷心,可想到木夕坐在旁邊,還是松了松踩在油門上的腳。
木夕看着剛轉過來的這條路,心裏開始有些發堵,直到她看見火車站的标志才反應過來,快到媽媽當年出事的路口了。
“黃燈了!”木夕提醒徐風,可徐風剛才開得太快,一時之間來不及剎車,只能沖過路口。
突然,後面傳來一聲巨響,木夕回過頭,看見一輛車側翻在安全島旁,她突然意識到那是焦陽的車!
“停車!停車啊!”木夕嘶吼起來,手已經打開了安全帶,正要去開車門。
徐風連忙剎車,車還沒停穩,木夕已經沖下車,吓得徐風大叫:“危險!”,他打開雙閃,下車去追早已跑出去的木夕,“陳木夕,你幹什麽,危險!”
木夕跑到出事的地方,安全島附近已經圍了很多人,有個大叔比劃着說:“剛才這輛車闖紅燈了,那邊一輛公交車開過來,他為了避讓,沖上了安全島,然後就側翻了。”
“人呢?這車的人呢?”木夕拉着大叔問,大叔攤開手:“我不知道,估計還在車裏吧。”
木夕繼續向焦陽的車跑過去,剛才的大叔一把拉住她:“姑娘,你別過去,已經有人打了120了。”
木夕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跑過去,她不管一地的碎玻璃,跪在地上去拉車門,叫着焦陽的名字,眼淚斷了線。
徐風也過來幫忙,可往車裏一看,根本沒有人,便對木夕說:“木夕,車裏沒有人,陳木夕,你冷靜點聽我說,車裏沒有人,焦陽,在那邊,他在那邊!”說着指着馬路邊癱坐在地上的焦陽。
木夕不再喊焦陽的名字,而是從嗓子裏發出奇怪的尖叫聲,所以她根本聽不見徐風的聲音。她的膝蓋、小腿、手臂、手掌上都是被玻璃碴劃破的傷口。
徐風看着失控的木夕,用盡全力一把将她拽起來,木夕在他懷裏又踢又打又哭又叫,徐風将她放在地上,雙手鉗住她的頭,把她的頭轉向焦陽所在的方向。
看到焦陽的一霎那,木夕這才冷靜下來,可是哭泣卻是忍不住的。
焦陽看着木夕,眼中盡是深情。徐風看着兩人,眼中盡是絕望。
救護車馬上到了,焦陽和木夕上了救護車,車門關上的一霎那,木夕才想起徐風,趴在窗戶上找尋他的身影,卻只能看見散去的人群。
醫院裏,護士繼續幫木夕清理膝蓋和手上的傷口,之前在救護車上已經有醫護人員幫她把碎玻璃取了出來并消了毒,當時不覺得疼,此刻護士再次消毒和包紮,疼得她忍不住叫出了聲,她才發覺,此刻的自己多麽需要徐風的陪伴和安慰。
醫生告訴木夕,焦陽除了身上一些皮外傷,頭部還經歷了撞擊,所以可能存在腦震蕩,需要做腦部CT,并且留院觀察三天。木夕放下心來,打電話給徐風,可對方一直沒有接聽。
護士看木夕膝蓋有傷,便推了張輪椅給她。
她不熟練地推動着輪椅,來到了焦陽的病房。
焦陽看見她就要坐起來,木夕連忙說:“我沒事,你躺好,醫生說了,你現在可能有輕微腦震蕩。”
“你的腿和手怎麽樣了?”焦陽緊緊皺着眉。
“沒事,都是皮外傷,過兩天就好了。”木夕輕松地說着,已經到了焦陽的病床旁。
焦陽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木夕搭在輪椅上的手握過來,輕輕地撫摸着包在上面的紗布,“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了。”
“不”,木夕抽回了手,“焦陽,你誤會了。我承認我剛才的反應是有點過激,很可能引起了你的誤會,應該也讓徐風誤會了。一方面,我是出于對朋友的關心,只是朋友;另一方面,是因為那兒是我媽媽當年出事的地方,我,我應該只是混淆了什麽,把一些當年的痛苦映射到了你身上,你明白嗎?”
焦陽剛掙紮着撐起上半身,頭部的眩暈立馬襲來,他又重重地落回到枕頭上,連帶着他僅存的最後的希望。
“你先好好休息吧。”木夕說完将輪椅調整了朝向,然後将自己推出了病房。
焦陽躺在病床上,看着木夕離去,當木夕從門口消失的一刻,他知道自己應該徹底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