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坐針氈
莊嚴的皇城內,絲毫無法掩飾裏面的喜氣。平西王的軍隊大敗雪狼國,再次平息戰亂,換來了數年的和平。這對蒼雲王朝來說可一件值得慶賀的大事,皇帝今夜便在月央宮為他們舉行了慶功宴。
盛裝的宮女們提着一盞一盞的琉璃宮燈在長廊裏穿梭着,人影如織,樹影搖曳,枝頭的花瓣也被找的晶瑩剔透。
華燈初上,月央宮內不斷傳出喜慶祥和的聲音。
皇後雍容華貴地端坐着,懷裏抱着年僅兩歲的小太子。皇帝忽然低聲問:“翎兒怎麽還不出來?”
皇後笑着道:“這不是來了麽?還帶着她說的那名姑娘過來了。翎兒說那姑娘看着面善,像是以前見過的。臣妾也想好好瞧瞧她。”
皇帝皺了皺眉道:“翎兒生性頑劣,又常年在深宮之中,對外邊人跟事哪懂得分辨善惡?怕是被騙了也不知道。”
“皇上,這席上坐着都是那些久經沙場的将領,尤其是那平西王,若是那民間姑娘真的有什麽不軌之心,他們定能一眼辨個明白。”
皇帝點點頭。平西王雖然比自己還年輕,但這識人的本事确實讓人佩服的。在他眼裏,就未曾有過宵小之徒能瞞得過。
……
蘇心凝垂着頭,跟着蕭翎兒拜見了皇帝跟皇後,然後又跟着走到了公主的坐席上。
蕭翎兒道:“心凝,坐呀,別怕,有我在呢。”
話雖如此,蘇心凝卻如坐針氈。蕭翎兒是嫡公主,她只是卑微的民間女子,怎麽不怕呢?
一想到自己随時都可能被她扔出來去幫她圓謊,蘇心凝就頭疼不已。
蕭翎兒在來的路上說,萬一皇兄真的要賜婚,她要裝病躲過去蘇心凝得替她胡謅一些病痛的原因,能說多苦就說多苦,說到皇兄把婚事放一邊去。
至于胡太醫那邊,蕭翎兒說胡太醫從小看着她長大,一定會幫着她蒙混過關的。只要過了今天,以後的事,再另外想辦法。
蘇心凝拿這個任性的公主毫無辦法。這不是讓她在皇上面前撒謊嗎?欺君大罪可是要砍頭的。而且她也不知道那個平西王會不會認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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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他說出自己是當日偷他劍的或行刺他的刺客,那自己怕是還沒來得及給蕭翎兒圓謊,就被丢出去斬了。
盡管面前都是珍馐佳肴,她也沒了一點食欲。尤其是她隐隐感覺有什麽人在看着自己,頭垂得更低了。
該不是平西王吧?
自己的命怎麽這麽苦?前世不小心溺死已經足夠悲慘了,穿越之後又在地牢裏熬了三天。好不容易被放出來,又碰見個任性公主。如今坐在這裏,還要提心吊膽。
若是再有一次穿越,她絕對不會被人撞到之後,不問緣由地去逞英雄了!
……
平西王安靜地坐在蕭翎兒的對面,除了皇上問話,其他時候便不多言語,心裏還躊躇着如何應付皇上可能的賜婚。
沈千峰是他的兄弟,他真的不想奪他之好,更別說公主不喜歡自己。
可是永靜公主并沒有出席宴會。其實這也是顯而易見的事,只是自己若想拿她當借口,就說不過去了。
拜常年帶兵打仗所賜,平西王身上總散發着一種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森寒,即便穿着常服,也無法掩蓋這種氣勢。但偏偏又生了一副玉樹臨風的面容,很多姑娘不知其身份,就被其相貌所迷倒。
就連那些知道他身份的宮女,也不禁偷偷多瞧兩眼,目睹這位傳奇王爺的風采。
唯有一人從始至終都未曾往他臉上掃一眼。
那當然就是蘇心凝。
平西王此時尚不知蘇心凝的名字,但自打這個姑娘跟着永安公主走進來後,他的視線就不曾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并不是因為她的衣着打扮,也不是因為她一直都沒有正眼瞧過自己,而是因為自己對她有一種揮之不去的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是這種感覺讓自己不顧別人的異樣目光,一直盯着那姑娘。
到底曾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姑娘呢?公主帶着她出席宴會,又從公主口中得知她正是昨日搭救的那位,只是她到底是什麽人呢?
平西王一直注視着,可苦了蘇心凝了。她仿佛感覺有兩股寒光朝自己射了過來。如今是春假之交,并凜冽寒冬啊!
平西王如此灼灼的目光,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另一番意思了。蘇心凝跟公主是坐在一起的,皇帝跟皇後自然而然地以為平西王看的是蕭翎兒。
于是皇帝就想着趁着氣氛不錯,将心中的事情定下來。不料平西王卻先開口:“永安公主身旁的那位姑娘,似乎很面善啊。”
“咚——啪!”正在端着小碗吃着東西的蘇心凝,被這話驚得将碗掉在了桌上。那小碗又滾到了桌邊,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蘇心凝很想找個縫隙鑽進去。自己活了這麽久,都不曾緊張成這般狼狽模樣。
如今這一切都怪那平西王——不,是這身體的原主人,都怪她好偷不偷、偏偏去偷平西王的劍,還讓人當成刺客被打死了,并害得自己穿越到她的身上,替她收拾殘局。
蘇心凝這邊想着,那邊蕭翎兒不高興對平西王道:“風卿家,你為何要吓她啊?她身上的還有傷呢。”
平西王歉意着道:“公主誤會了,臣只是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位姑娘。”
蕭翎兒道:“你才從邊疆返回京城,又是堂堂王爺,怎會見過她呢!”
平西王道:“所以臣想确定一下。只是她一直低着頭,我看不清她的臉。”
蘇心凝正納悶着為什麽沒有宮女幫自己把碎碗撿起來,是不是因為自己只是平民,要自己走出去撿起來麽?
這般想着,連蕭翎兒叫她都沒反應。
蕭翎兒只好将她的臉扳起來。
平西王終于看清了蘇心凝的臉,看着她的表情從恐懼變成了驚訝,再到激動——
“封晔!你怎麽也在這裏?難道你也穿越來了嗎?”止不住這分激動,淚水很快模糊了視線,接着湧出了眼眶,從她那白皙的臉頰上滑落。
月央宮內立馬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