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酒裏下藥
第1章 酒裏下藥
臨城九月的氣溫還沒降,白日堆積起來的燥熱拖到夜晚,被清涼微風吹散。
汀野斜靠在木椅上,一手抓着領口扇風散熱,一手飛速地敲擊手機屏幕。
“老板!”左邊一位戴厚重眼鏡框的男生站了起來,扯着嗓子喊:“這都快半個小時了,我金針菇呢!”
期間混合着隔壁大爺拉二胡、下象棋的各種聲音。
老板忙得不可開交,身上圍裙油光發亮,他頭都沒回,抓起門口的啤酒就朝裏走,嘴上應着:“來了來了。”
藩何推了推眼鏡,低聲罵道:“選的什麽破地方,吵死人了。”
蹲對面抽煙吐氣的男生滿臉不服,回怼道:“不是你說要熱鬧點嗎?”
藩何:“……”
抽煙的伸出兩根手指,跟他掰扯:“要便宜,要人多,要氛圍,還要有燈光,你就說有沒有吧。”
海上月是這個燒烤攤的名字,所謂的燈光效果全放在門口那個巨大又特醜的月亮模型上,偏偏他們的位置還是背光區。
隔壁大爺的二胡猛地拉到高音。
抽煙那人又哦了聲,補充:“瞧,BGM也有。”
“……”藩何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想要爆粗口的沖動,轉頭又吼:“金針菇啊!”
這次金針菇終于來了,藩何勉強接受。
“野哥喝酒。”抽煙那人掐了火,遞去一杯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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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野放下揪衣領的手,換成兩只手敲鍵盤,聲音不冷不熱:“不喝。”
“你管他幹嘛,他可是個大忙人。”藩何替汀野接下那杯酒,調侃道:“咱們野哥的列表從頂置開始,一路滑倒底全是他對象。”
抽煙的連忙把手機按亮:“那我得删了他。”
一桌六七個年輕人齊聲哄笑,汀野性格随和,跟着扯了扯嘴角,并不多解釋。
“今晚約了新顧客?”有人問。
汀野“嗯”了聲。
他今年大三,除了學生這個身份外還有一個情感調解師的名號,主要目的是接單,解決新老顧客們的感情問題。
勉強靠着一手高超的綠茶技術,在情場上混得如魚得水,今天能來燒烤攤純屬藩何耍流氓。
汀野低頭,手機屏幕持續亮着,聊天框的內容還停在對方發來的一句【稍等】。
桌上話題換得很快,從開學新生到虛拟游戲,混跡于不同圈子的選手們各有發言權,背景越發嘈雜無章。
“哎?藩老弟,你們酒吧對面是又開了一家新酒吧嗎?”抽煙那位又點了根,抖着指尖把手機遞過去問:“我怎麽看不懂啊,酒吧搞活動送什麽綠茶啊,還買一送一?”
藩何正往嘴裏塞他那心心念念的金針菇,聞言立馬來了興致,不等嚼碎便唔唔開口:“你還不知道吧,這家酒吧的老板是個白蓮花。”
“哦。”抽煙那人頓了頓,扭頭看向角落玩手機的汀野:“那……”
另一人接話:“沒錯,那該死的白蓮花跟咱們野哥有沖突。”
“你知道他們老板開業第一天做了什麽嗎?”藩何終于咽下嘴裏的東西,講得激昂:“穿着一件白色襯衫,特有蓮花味,笑得那叫一個天真無邪,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
那天是個周末,男生站在吧臺,眉眼帶笑,修長指尖輕撫過衣袖,嗓音略低:“來杯綠茶。”
藩何怒拍桌子:“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我第一次見在酒吧裏點綠茶的,這要說他沒調查我們野哥,我直接回爐重造好吧。”
“酒吧開我對面搶生意就算了,現在門口還挂着買一送一的牌子,那場面,不知道的還以為綠茶在他們家。”
藩何說完,砸吧了一下嘴,覺得不對,強調:“沒說綠茶不好的意思,也沒說野哥這人設不讨喜,就是這行為實在嚣張。”
其他人:“确實。”
抽煙那位沒說話,默默擡起眼,視線越過桌面落在角落裏。
汀野沒骨頭似的靠着,衣領被他往下抓皺了些,露出小片雪白肌膚。
燒烤攤的燈都集中在月亮模型上,這邊實在是太暗,光線微弱模糊,他只能勉強透過對方的手機屏幕窺見一點情緒。
汀野手骨靈活,不知道是在聊天還是在玩鋼琴塊,可能都有。
臉上神情淡漠,似乎完全不在意剛才的聊天內容。
藩何還在說話,扯到白蓮花今天早上在門口拉橫幅,寫得什麽被眼屎擋住了,沒看清。
直到有人說了句:“白蓮花今晚也在附近,跟女朋友約會呢。”
汀野指尖微頓,藏匿于睫毛下的眸子動了動,似乎出了片刻神。
手機便是在這時震動的,顧客來了新消息。
“他還有女朋友?”
“這不很正常嘛。”有人調侃:“白蓮花釣起人來也有一手。”
汀野站起身,拿了兩串五花肉往外走。
藩何喊他:“這回又讓你演什麽?”
五花肉烤得剛剛好,又燙又脆,汀野背對着他揮手,含糊不清道:“捉.奸。”
藩何不怎麽高興,撇着嘴:“淨幹些缺德事。”
海上月開在金舟路最有名的巷子裏,這條巷子是當地出了名的夜市,從入口開始一路走到底,什麽東西都賣。
各色路邊攤、十塊錢兩件的T恤、幾臺上了年紀的街機、中間貫穿着居住在附近的老年人打牌下象棋,本就不寬敞的地方更是被擠得水洩不通。
汀野艱難擡腳,繞過一堆散亂的玩具攤,耳邊不知是誰,終于忍不住大喊:“死老頭能不能別拉了!”
二胡獨奏曲在下一秒變得尤為激烈高昂。
年輕人低聲罵了句。
汀野終于從巷子深處爬了出來,時間走向深夜十二點,路上車輛漸少,霓虹燈沿着大道排開。
他按照顧客發來的地址,拐了幾個彎,在一家五星級酒店停下。
這次的顧客叫劉文亦,男生,前兩天通過朋友介紹找到汀野,訴說了一下近段時間的感情困擾。
劉文亦有個女朋友,沒說名字,暫且叫她小A,女朋友成績炸天,考重本、參加省賽、搞學業研究全有她名字。
若止步于此倒也能接受,但偏偏有個出國的機會硬生生橫插一腳。
小A不想搞跨國異地戀,在考慮要不要留下來創業,劉文亦不想耽誤女生,兩人最近鬧得有點僵。
一個中規中矩的感情矛盾。
汀野雖然沒談過一次戀愛,但也陪顧客們演過無數次假對象,見過許多人在不同的選擇下打出了天差地別的愛情結局。
根據經驗來看,他比較建議兩個人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談。
可惜劉文亦不同意,甚至想了個在汀野看來特別犯賤的計劃。
——讓小A捉他跟汀野的奸。
按照那個蠢貨的想法,這事總得有個人主動站出來當受害者,他不願意當,小A不想當,汀野能當。
酒店大廳開了空調,将燒烤攤帶來的熱量稍微驅散。
汀野看着站在休息區等待的顧客,只覺得心頭火更旺。
該說不說,藩何有時候真的很會點評。
這破計劃實在是太他媽缺德了。
出軌就算了,還是跟一個男人做。
他要是對方女朋友,今晚一定得提刀來。
“快快快……”劉文亦注意到門口,他急步上前,往汀野手裏塞了瓶熱酒:“喝點,壯壯膽。”
汀野在心裏反複念“顧客是上帝”“給錢就是大爺”,洗完腦才接過來灌了兩口。
劉文亦眨眼睛的頻率莫名變得很快,不太自然地彙報情況:“我已經給我女朋友發了定位,十分鐘能趕過來。”
汀野表情麻木,剛想張嘴說點什麽,卻瞥見對方止不住地搓手,到底還是沒開口。
房間在五樓。
一間不怎麽浪漫的情侶套房。
汀野目不斜視,進門就開始脫衣服,換上比較暧昧的浴袍。
劉文亦搓手的動作更大了。
白色浴袍很大,汀野身形雖高,但瘦,架不住這套不合身的衣服。
在纏綁浴繩時,汀野指尖頓了頓。
他擡起頭,淺色眸子筆直地看向距離自己只有兩步遠的顧客,神情略顯遲疑。
房間沒開頂部大燈,只有兩盞床頭燈,模糊地把兩人攏在其中,襯得氛圍越發旖旎。
劉文亦的長相跟他名字背道而馳,一點都不文藝,兩對粗眉看着憨厚老實,身材略壯,這件浴袍更像是為他量身打造。
汀野極其緩慢地閉上眼,他等了片刻,再次睜眼時發現原本清明的視線裏多了些重影。
劉文亦在一旁小心地窺他,試探性問:“……麽樣了?”
“沒事。”汀野呼吸變得沉重,他像是什麽都沒發覺般,低頭接着系浴帶,只是動作要比剛才更緩慢。
“哦。”劉文亦坐立不安,開始不斷按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汀野看着他欲蓋彌彰的動作,沒忍住嗤笑出聲,劉文亦緊張擡頭,聽見汀野問他有沒有香水。
“啊……”劉文亦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酒店的香薰行嗎?”
汀野隔了很久才點頭。
劉文亦站起身,在靠窗的桌上找到了香薰爐,他剛摸上打火機,身後便傳來動靜。
汀野頭暈腦脹,只來得急撈手機,腳步還算穩重,幾乎是逃命般跑了出去。
剛才那杯酒有問題。
汀野很快反應過來,并且估算了藥物的起效時間,不清楚是什麽藥,但暫時不會讓他徹底暈死過去。
劉文亦維持着點香薰的動作,沒有追出去,默默拿出手機點開某個聊天框,按着屏幕發語音。
“榮爹,被他發現了。”
作者有話說:
請大家在正式閱讀前賞臉理我一下!
1受只會在顧客面前裝綠茶來解決感情糾紛,日常生活并不會綠,而且是個半吊子,自認為很厲害。
2關于綠茶跟白蓮花的人設,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不同理解,如果有認知上的不同,請點左上角退出謝謝理解。
本文設定的白蓮花是綠茶的高配版,兩者兼得,高端的蓮花會結合實際情況進行綜合性考慮,并不會一味的裝可憐,攻會為了內心黑暗而改變自己的語言方式,他又茶又白又黑,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作者認為白蓮花跟綠茶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另外攻也是個半吊子,白蓮花裝得很敷衍,後期會由于攻認為自己跟受關系親近而不會出現僞裝白蓮的情況,但也會為了達到自己目的裝一下,反正是時不時的,但攻很有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