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活神仙

第22章 活神仙

萬萬沒想到,被衆人誇得天花亂墜的少爺,金融專業的扛把子,在真正上手的時候居然是這種成績。

汀野先前還不信,覺得陳子浩就是羨慕嫉妒恨,只敢躲在廁所裏胡亂造謠的老鼠屎。

然而當那兩句“他啊,應聘就沒贏過”與“從實習開始,到今天,我沒談攏過一次”意外重疊時,汀野覺得這天穹其實也沒那麽高。

墊墊腳還是能夠到的,這個念頭剛起,汀野就迅速從中察覺到不對來,可沒等他細想,身邊那位又開了口。

謝書榮打着轉向燈,聲音裏藏着笑意:“倒一嗎?我怎麽覺得有點假。”

“你不是學生會主席麽,可以去查。”

邁巴赫轉了幾個彎,來到了最熟悉的街道,臨大西門的巷子若隐若現。

謝書榮開車很穩,幾乎沒歪過。

由于酒吧小巷太窄,不能停車,他挑了個鄰近的街道。

汀野下車時順手幫人拿上那件西裝外套,謝書榮鎖了車,這才接上剛才的話。

“不用查我也知道。”

汀野挑眉,有些意外:“知道什麽?”

謝書榮捏着車鑰匙,許是想到了什麽有意思的場面,笑道:“知道你跟我一樣拿了國家獎學金。”

他頓了一下,補充:“還知道你拿了21年上學期建模選拔賽的冠軍。”

“當年從動畫專業傳過來的風,可都是你這位最強新生。”謝書榮始終平靜的神情終于變了,變得跟那天汀野去金融學院交海報,遇上的那個學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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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話題從誇贊謝書榮變成了誇贊汀野。

就像臨大裏的每一個普通學生,追逐着不知從哪傳來的流言,抓風捕影地去談論、去了解、去熟悉,最後給話題中心的人扣上各種各樣的,或牛逼、或天賦異禀的标簽。

就連汀野自己,也是在這種虛拟的、口口相傳中認識的謝書榮,并且在兩年內都沒有跟他說上過哪怕半句話。

謝書榮深深地看了過來,薄而透的眼皮遮住了大部分情緒,他還在說:“你知道最初流傳的原話是什麽嗎?”

汀野下意識問:“什麽?”

“21級新生出了個活神仙,那位神仙不吃不喝抱着電腦過日子,連軍訓期都沒到,就憑着一股無往直前的莽勁,以一己之力幹翻整個動畫專業的所有學長學姐們。”

謝書榮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還改變了平時常用的聲調,與那種閑地沒事聊勁爆八卦的人一樣。

他每說一個字,汀野的心髒就不受控制地多跳一次。

血液與流言一并入腦,卻亂如麻繩,汀野站在原地,半張着嘴,陷入了長久的怔愣中。

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往往與真相擦肩,謝書榮說的內容并非虛構,只是後來傳的人多了,添油加醋得多了,走向便逐漸離譜。

汀野剛上大一那會,性子是真野,心智不成熟,走哪都擺着一副全世界就我最吊的樣子,尤其在專業領域上面,更是不懂收斂。

在最初原話的後面其實還有一小段後續。

這個後續就連關系較近的藩何、賈小五都是聽流言聽來的,具體如何他們也不甚清楚。

據說,汀野成績在院校本專業排名第一之後,靠着渾身狠勁怒賺了一筆小目标,剛開始嚷嚷說要搞個工作室。

結果工作室沒開成,倒是開了一家酒吧。

後來不知怎的,汀野在大二直轉急下,像一夜之間變了個人似的,成績一落千丈,從排行榜第一直接滑到最後,中間一點緩沖過度都沒有。

他開始逃課、不按時交作業,甚至不再觸碰建模,連實踐作業都變得敷衍潦草,總之就是啥都幹,卻偏偏不幹建模,那段時間一度有同學認為這是熱愛到了頭。

藩何到現在都這麽認為,如此不學無術,估計就是厭煩了,哪怕在爾雅賣命也跟曾經那位大一新生不一樣了。

心境不一樣了,靈氣弱了,作品質量停滞不前,吃老本,沒創新,這是汀野目前為止最大的缺陷。

也是賈小五堅持要把他塞進紙飛機動畫公司的原因之一。

再然後就沒人說他的專業水平有多強了,更多的是說他感情導師做的不錯,當他對象還能牽牽手,雖然是用錢換來的。

那之後,汀野很少會去想大一的事,藩何他們大概也知道其中有貓膩,所以也不敢當着他面直言無諱。

今天突然從謝書榮嘴裏再次聽到這些東西,他竟還有些恍惚,明明只過了一年,他便覺得這些記憶距離自己已有光年之久。

“都是瞎傳的。”汀野極輕地眨了下眼,強壓下胸腔裏那顆劇烈跳動的心髒,一字一句否認:“根本沒有這些事,聽個樂就過了。”

謝書榮深黑的眸子在燈光下直直地注視着汀野,乖巧安靜,就這麽一眨不眨地看了很久,也不知道在看什麽,但就是沒動。

汀野半垂着頭,被他過于裸露的視線看得心虛,正想找點理由,就聽謝書榮壓着嗓子,認真又嚴肅地說:“我更相信我的眼睛。”

“……”汀野想不明白為什麽聊着聊着就扯到了他身上,明明一開始是自己在試探謝書榮關于合同的問題,最後反倒是對方占據主導地位。

汀野決定等會一定要搶回先機,不能讓他再這樣肆無忌憚。

正胡亂想着,謝書榮又開口了:“上去吧,別熬夜,對身體不好。”

剛說要搶占先機的人,轉臉就順着臺階往下滾:“好。”

汀野擡眼才發現,謝書榮已經将他送到了酒吧後門,叮囑完那句話後便獨自去了對面,巷子裏的舊路燈無人擦拭,照在那人身上像攏了層模糊的灰。

汀野愣然許久,直到謝書榮消失在養生酒館內才回神。

今晚藩何沒來,是另一位兼職學生在管理前臺,汀野看了一眼,見沒什麽大事後就上樓了。

“相信眼睛……”他摸着下巴琢磨,介于謝書榮沒有具體說時間段,所以汀野單方面将它規劃到現在進行時。

逃課、不學無術這兩個詞還是貼在他身上,別說眼睛了,連腳趾頭都能看得出來。

接熱水時,汀野感覺手臂有點重,他拿着杯子,低頭一看。

那件黑色西裝還在他手裏。

“……”汀野盯着那衣服看了片刻,又擡頭去看對面,二樓落地窗敞開着,裏面沒有開燈,一片漆黑。

他放下杯子,給謝書榮發信息。

野風也向陽:你衣服在我這。

對面也許在忙,沒立馬回複,等收到信息時,已經是淩晨一點。

汀野在吃泡面,電腦放着某一部古老的紀錄片,他撈起手機看了眼。

XSR:嗯,我知道。

我知道?

汀野敲字回:什麽時候來拿?或者我送過來?

XSR:不用,你先替我收着。

野風也向陽:你之後不穿?

對面發過來一張照片,照片裏是一個非常寬敞的衣櫃,裏面全是量身定做的各種衣服類型,其中一個小格裏塞滿了西裝。

XSR:我穿不完。

野風也向陽:有錢!

野風也向陽:那我要是收壞了怎麽辦?這個有什麽講究嗎?

XSR:壞了再買就是。

這發言太招打,汀野沒回,他又點開那張照片,朝着隔壁落地窗對比了一下。

猜測這人大概率沒在酒吧,因為照片裏的格局不是老舊設施。

汀野接着敲字,想問他你既然不在這邊過夜休息為什麽要繞遠路來西門,是為了專門送我回來嗎?

他話都打完了,卻在臨近發送前停住,汀野拇指懸在屏幕上方,猶豫兩秒又一個個删掉。

删完接着打,打完接着删,語言組織了好幾次都沒個滿意的,他就這麽反複橫跳着,最後收到了對面扣來的問號。

XSR:阿野敲什麽呢?

XSR:這麽久不發難道在給我寫小作文?

“……”汀野尴尬地沉默兩秒,掙紮着解釋:“沒敲,不小心點着輸入框了。”

怕對面不信,他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多發了一句。

野風也向陽:剛在洗澡,沒退。

對面先是發了個哦,後面還跟着一個“~”的标點符號,意味不明。

汀野抓着手機,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謝書榮在笑,腦海裏甚至能勾勒出對方眉眼彎彎的模樣,連眼尾處的蓮花印都跟着牽拉綻放。

XSR:原來如此,那是我誤會小神仙了。

這三個字一出,汀野就恨不得他趕緊閉嘴別說話。

為了防止某些人再亂發消息,汀野只能強行截斷話頭,說自己要睡了、晚安之類的話,而後便匆匆退了聊天框。

泡面見底,房間裏都是那股味道,汀野覺得悶熱,起身去開窗通風。

電影播到末尾,背景音樂咿咿呀呀的唱,混和着樓下震耳欲聾的蹦迪曲目,柔雜成一條既混亂又瘋狂的生活軌跡。

汀野站在其中,分不清是心跳聲大,還是對方說的小神仙三個字更大。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小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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