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偷偷看我?
第23章 你偷偷看我?
國慶假期一晃而過,學生們陸陸續續返校,補課的補課,上班的上班。
唯有汀野依舊忙得不可開交,整個假期因為汀向陽的病情他一直處在心驚膽戰的情緒裏,也就昨天碰上謝書榮後心情稍微松懈片刻。
補課的周末汀野一節也沒去上,就連那位經常按着他開小竈的吳教授都有幾天沒見着人,不過汀野也不是毫無準備,請假條一張搞定。
賈小五作為他的同班同學兼好友兼留級學長,現在看見他就是一副‘不争氣的玩意兒’,每天準時準點的在微聊上問加沒加段江,但凡汀野回複晚一點,這個手機都得被打爆。
賈爹:哥!大哥!
賈爹:去不去實習先不談,咱先加個好友行不行?
賈爹:那高材生可是我千辛萬苦從青陽萍請來臨城的,你以為別人有那麽多時間圍着你繞?你不主動去找,他改天就給忘個幹淨。
賈爹:你他媽又請假?導員眼瞎嗎這都批!
汀野掏出震個不停的手機,字都沒看幾行就開始敲字回複。
野風也向陽:家裏真有事。
他沒多解釋,刻意回避了段江的話題,賈小五卻盯着那句話看了許久,很快就反應過來,在汀野沒回來上課之前,他都不能再發任何消息去打擾對方。
汀野家裏确實出了大事,只不過是他一個人的大事。
汀向陽在第二天搬出ICU大門時,王醫生專門找汀野勸阻過,大概意思就是你別看她現在活蹦亂跳,要真發作起來就跟猝死一樣迅速。
如果不及時搶救,很有可能活不過這個冬天,而呆在ICU要比呆在普通病房更方便醫護人員監護以及做各種操作。
心髒科的辦公室不大,中間擺着一張木質長桌,汀野當時就靠在桌子邊,垂眸看向虛空裏的某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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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醫生幾乎把畢生所學的語言魅力發揮到了極致,然而當他舉例完心髒疾病所帶來的危害程度以及曾經因此死亡的病患後。
雙眼信心滿滿且期待地看向汀野時,卻只等來了他的一句:“哦。”
王醫生差點原地去世,懷疑這人根本就沒有在聽他說話,氣得恨鐵不成鋼:“這位家屬,請你正視一下疾病的嚴重性,我沒跟你開玩笑,心髒方面的事情不是小兒科,馬虎不得。”
王醫生啧了聲,忍不住吐槽:“你到底是不是她親哥啊。”
這回汀野有反應了,他纖長細軟的睫毛輕微顫了顫,聲音悶進喉嚨裏,又沉又重:“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
汀野:“ICU裏面除了她以外都是昏迷的患者。”
王醫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是啊,不然它為什麽叫ICU?”
汀野神情沒變,音調卻越發輕柔:“小朋友的心思比你想得還要細膩。”
ICU太封閉了,到處都是生命流逝,混合着各種各樣的冰冷器械,呆在裏面就像半只腳踏入黃土,窒息、恐懼、害怕。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
汀野沉默半晌,啞然道:“她的媽媽就是這樣死在ICU的。”
王醫生愣然,沒料到會是這個原因。
之後,汀向陽成功轉去了普通病房,身邊除了靠門老頭送她的玩具公仔外,還有一輛貼着封條的搶救車,以及其他吸引裝置。
可惜好景不長,國慶剛過,汀向陽就又一次進了搶救室。
汀野跟輔導員請了長假,但很少會去醫院看她,更多的時間都在忙着賺錢。
除開酒吧生意,他開始去兼職,什麽都幹,一天承包好幾份,他輾轉在臨城各處,擠着時間做工作室塞給他的建模單。
學校補課已過大半,汀野都沒有想要結束請假,大有種一口氣請到期末的氣勢。
十月臨近中旬的某一晚,汀野結束了最後一份兼職,從市中心最大的酒場裏出來時,又在那家如意來餐廳門口見到了謝書榮。
這段時間他忙到近乎衰竭,精疲力盡之餘,倒是會抽空跟謝書榮聊天,從加上好友開始,那個只屬于他們兩個的聊天框每天都在添加新的東西。
雖然經常聊,但又很默契的都沒發那些糟糕的破事。
汀野站在路燈照不到的角落,這不是他第一次結束這邊工作後見到對方,在很多個晚上,他都會在這裏停留幾分鐘,或者半小時。
謝書榮偶爾會出現在這裏,但并不頻繁,因為臨城不止一家如意來,還有其他五星級餐廳可以談合同。
今晚大概是被幸運女神眷顧的夜晚,汀野沒多等一秒就見到了這個人。
謝書榮身上是一件從未見他穿過的西裝,黑色的,他好像很喜歡穿黑色西服,于是襯得他皮膚更加白暫細膩,淺色路燈印在挺直的肩頸上,讓本就柔和的側臉線條變得越發溫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汀野總覺得此刻的謝書榮沒有那天在小巷子裏幫他對付汀康時那樣有活力,似乎少了點少年味。
“這次怎麽說?”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問。
謝書榮半低着頭,聲音有些遠:“再接再厲。”
“你就不能換個詞嗎?”那女人哼了聲,伸手調整了一下吊帶的位置:“來來回回都是這四個字,一點新意也沒有。”
謝書榮有求必應:“反躬自省。”
女人翻了個白眼。
汀野認識這個姑娘,他上次聽見謝書榮叫她姐姐,理應是謝雨桐。
謝書榮應酬時,身邊總少不了她。
“你要真不想好好做就趕緊滾蛋。”他姐姐說:“別在我這浪費時間。”
謝書榮沒接話,只是在對方瑟縮着搓胳膊時将身上的西裝脫下來,覆到露肩的謝雨桐身上,她也不客氣,直接穿了起來。
熟悉的邁巴赫從地下停車場開出來,司機非常敬業地下車開門。
謝雨桐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兩步,在彎腰前忽然回頭,她扶着車門看了自家弟弟良久,最後說:“我回去跟咱爸說一聲,讓你別跟着我了。”
“不用。”謝書榮搖頭:“你去了反而會給他提供罵人的新思路。”
謝雨桐:“我難道怕被罵嗎?”
“我怕。”
然後謝雨桐就不吭聲了,一個人坐進副駕駛,謝書榮替她關門,走之前問了句:“你明天去清陽萍?”
“幹什麽?”謝雨桐十分警惕:“這個合同可不能給你玩,我跟了快一個月的項目,明天你想都別想。”
謝書榮背對着光,神情隐在暗處,看不真切:“不是,就想讓你幫我多帶幾份綠茶餅。”
謝雨桐似乎小聲抱怨了一句:“麻煩。”
站在遠處的汀野怔愣了兩秒,直到邁巴赫開遠,謝書榮精準回頭,一步步朝他所在的角落靠近,身上跟裝了雷達似的。
“偷聽可不是好習慣。”謝書榮開玩笑道:“阿野這麽坦然,是從犯吧?”
汀野跟着笑了一下,也不扭捏,張口否認:“一句都沒聽。”
謝書榮:“那就是在偷看。”
這個汀野認。
謝書榮明知故問:“偷看誰呢?”
“在看那個說要送我綠茶餅的笨蛋。”
謝書榮:“你不是一句沒聽嗎?”
汀野面不改色,接着胡扯:“不好意思,你野哥我會唇語。”
他強調:“還是十級。”
謝書榮忍俊不禁:“我可沒說要送你綠茶餅。”
汀野:“這得看誰是那個笨蛋。”
某個笨蛋徹底端不住了,笑得彎腰捧腹,直不起身來。
汀野煩悶許久的心情終于好轉,難得放松片刻,他舉起手機問:“叫車回酒吧?”
語氣稍作停頓,又問:“剛剛那輛邁巴赫你之前還說可以給我開呢。”
謝書榮拿出自己的手機,定位西門,聽見這話略顯遲疑:“你現在要開?”
“噢,那倒不是。”汀野朝邁巴赫離開的方向努努嘴:“你姐的車不合适吧。”
謝書榮瞬間懂了,他不加掩飾地調侃:“幹嘛你,這車是我姐姐送我的成人禮。”
汀野:“……”
深夜叫車有個好處,就是不會堵,上車前,汀野還特意問了句:“你确定你今晚住養生酒館?”
謝書榮不明所以,但還是說:“确定。”
汀野側讓身位:“那上去吧。”
“?”可能是謝書榮的表情太過于困惑,汀野捏着手腕斟酌兩秒,嗫嗫嚅嚅道:“……次沒在。”
謝書榮頭頂的問號更多了。
汀野捏手腕的動作也加快了,他緊抿着唇,幹脆破罐子破摔,把那天在手機裏删删減減,怎麽都沒發出去的問題給問了出來。
“你開車送我回來的那天晚上,沒在養生酒館睡覺。”
說完他就快速鑽進車裏,生怕這人當場問出一句‘你怎麽知道?’或者‘你跟蹤我行程?’這些令人尴尬又難以回答的問題。
畢竟謝書榮應該是沒注意到二樓窗戶是可以被看見的,不然他為什麽只拉半邊窗簾,還把書桌放置在那,一點都不設防。
身側響起關車門的聲音,謝書榮也進來了。
“你說那次啊……”
汀野腰背挺直,目視前方,左手手腕都快被他磨紅了。
謝書榮似乎笑了一聲,又好像沒有:“就是專門送你回家的,送你回家我會很開心。”
“啊?”汀野懵了一瞬,想扭頭看他又不太敢,略顯坐立不安,二丈摸不着頭腦。
什麽叫送我回家會很開心啊?
這是什麽……新型的語言魅力嗎?
謝書榮這回是真笑了,繃不住一點,聲音壓在嗓子裏,又悶又礙眼。
汀野愣了愣,猛地反應過來:“你耍我?”
“沒有沒有……”謝書榮連忙擺手,認真解釋:“那晚本來是要在那邊睡的,後來被我姐喊回去加班了。”
他頓了頓,強調:“但我确實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