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見鹿
第19章 見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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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宗每十年辦一次比試,也就是宗門大會,分練氣期、築基期以及金丹期三個檔次。
這次比賽的獎勵,除了各個品級的丹藥、法寶,還有梧田秘境的資格。
梧田秘境前不久出世,修仙界前十大宗門合力探索,發現這個秘境最适合金丹期及築基期試煉。後來各宗定下名額,回去紛紛開始了選拔比試。
其中無極宗選三十人,其餘九宗各二十,剩下一百個分散給了其他宗門及散修聯盟。
無極宗的三十人包含十名築基,及二十名金丹期弟子。
在其他的宗門內,像路歸月這樣的化神長老的弟子,或許可以憑借特權拿到額外名額。
但無極宗一向以提升修為為先,可以說他們除了一應供給比外峰好很多,其它試煉都苦上千百倍。這種于修行有益的比試,越是內峰弟子,越是不能享有特權,甚至東千風都只許用劍。
所以路歸月唯一的途徑就是通過比試,拿到那十分之一的機會。
“歸月,琉璃草不見了。”何離和她一起報完名回來,就撅起了嘴。
路歸月心不在焉:“嗯?什麽琉璃草?”
“你忘了?五年前啊,你從瑤佩師姐那發現的靈草。”何離解釋道:“你說它可能快生靈智了,不讓我吃。”
是有這麽回事,路歸月當時發現那株琉璃草的時候,它靈氣全無,枯死不久。
明明周圍的靈草長勢都很好,它卻怎麽也無法吸收靈氣。
路歸月覺得奇怪,扒開一看,原來土下埋藏着一只螢蟲的屍體,不知是被哪個人虐殺的,死狀十分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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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琉璃草不僅不願把它當肥料,還主動給它供給靈氣,這才枯萎。
原來螢蟲腹中還有一枚蟲卵,被埋在土下的時候還有生機,琉璃草同螢蟲一樣,臨死之前都拼命護着它。
路歸月發現的時候,蟲卵中只有蟲心還有一絲生機。
難得一棵草還沒來得及開靈智就這樣心善,她有些觸動,于是将蟲心與琉璃草合二為一,希望這蟲心琉璃能起死回生。
路歸月昏迷前每日在它旁邊修煉,那琉璃草已經有了生機。
她昏迷的五年,一直是瑤佩在照顧,聽說長得很好。
因為她一直不準何離下口,所以何離也很久沒去瞧它,不知道它是什麽時候失蹤的,現在也無從找起。
“也許是化形下山了,也許是便宜了別的靈獸,哼!”何離聞着那蟲心琉璃就覺得特別香甜,別的靈草都不如它。
現在連聞都聞不到了,她有些難過。
這件事于何離或許是大事,但對路歸月來說卻沒什麽要緊,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她也管不了。
何況現在路歸月正在為更大的事煩心。
她的丹田不是自己的,靈根也破損了,五年來用了無數奇珍異寶,修為才穩在練氣十層。
不修複靈根,她築基時就無法吸納大量靈氣淬煉肉身,就算僥幸築基成功,她的修為也經不起折騰。
但她剛剛發現掌門立下規矩:這屆大會不允許越級挑戰。也就是說她無法獲得資格。
“喂,歸月!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啦。”何離在一旁與她分析蟲心琉璃的下落,但是路歸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何離推推她:“你在想什麽?說出來我幫你想。”
要麽築基,要麽死,路歸月在想這個。
何離這一推,讓她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她不用水靈芝修補靈根,而是直接用它代替靈根缺失的功能呢?
這種做法聞所未聞,但是念頭一起就像野草在她心底瘋漲。
用破損的靈根支持內裏的靈氣運行,外在的淬體則用水靈芝代替,她嚴格控制內外同步或許可行!
她心頭火熱,一個人悶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反反複複實驗。
直到半月後,比試開始的第三天,房間裏才傳出一陣暢快的笑聲。
宗門大會,煉氣期比試臺。
“下一場,流雲峰路歸月對陣栖霞峰宇見鹿。”
“路歸月何在?”
臺下一片寂靜,沒人上來應戰。
“路歸月已經告假兩日,根據規則,再有半柱香不出現,則視為放棄。”
臺上的修士等了等,繼續宣布:“這一場,由……”
“且慢!”
只見人群中出來一位形容枯槁的女修,她發髻蓬亂,衣衫上盡是褶皺、髒污還有吐的血。
像極了修練到瘋魔修士。
“我就是路歸月,比賽開始吧。”
宇見鹿雖是栖霞峰的人,但招式并不柔和。
力量美也是美的一種,栖霞峰囊括了各種美人,他就是這一種。
他一招一式如四兩撥千斤,一拳一腳舉重若輕,不帶任何武器,只憑自己的拳腳帶動周圍的靈氣。
他看似兇狠的一拳打上身,可以像貓抓般輕柔,但等敵人掉以輕心,這拳的後勁卻能排山倒海。
路歸月看透其中玄機打算躲開,卻又發現他這後招是純靈氣化拳,正是她想要的。
于是她原地閉眼,穩住下盤弓腰躲開宇見鹿的一拳,又主動撞上他的後招。
宇見鹿十分疑惑:她明明能夠躲開,為什麽要主動受傷?
因為路歸月經過反複實驗,終于确定以水靈芝代替靈根淬體的辦法,就是挨打。
練氣巅峰或者是築基初期的靈氣最佳。
還有什麽比這個賽場更合适築基?
她吞下水靈芝,以靈氣碾碎,均勻的分布到皮肉之間。
前胸、後背、四肢、頭面只要每一處都經歷足夠的捶打,徹底激發水靈芝的藥性,她就能築基。
宇見鹿這一拳正好由她的左肩接下,趁着水靈芝化散,她急忙運行靈氣。
築基進度:十分之一。
宇見鹿摸不清她的招式,但他想着一力降十會,于是鼓足靈氣,一拳一腳往路歸月身上招呼。
右肩、前胸、後背,只要是純靈氣招式,她就巋然不動。
築基進度:十分之三。
手、腿、腳,每一個關節、每一塊骨頭,都被宇見鹿的鷹爪切碎。
他雖然一招一式很有韻律,但這傷勢并不美妙,這種手段在事務堂用來折磨犯人,沒有人能撐過三招。
可是路歸月躲開他所有有形的招式,只硬接這痛百倍的有意的招式。
她唇邊溢出大量鮮血,也不喊痛,只擡起頭惡狠狠的盯着他。
築基進度:十分之六。
這是什麽招式?
宇見鹿被她這眼神盯得有些發憷,仿佛一種來自靈魂的決絕,任他再大力氣也無法撼動。
他被吓得不敢動彈,路歸月勾嘴冷笑:“怎麽,就這點本事?”
宇見鹿又羞又怒,紮起馬步雙拳交叉,快速吸收靈氣,對準路歸月的面門使出一記直拳。
靈氣旋轉的風吹得路歸月衣袍獵獵作響,頭發全都吹向腦後,拳頭還沒到,臉已經壓縮變形。
嘭!
這一記直拳也落到了實處,路歸月依然沒躲。
嘶!
流雲峰修的是什麽功法,怎麽這般吓人?
臺下衆人光是看着都覺得臉疼,從此全宗所有的女修見了路歸月都會繞道。
這位師姐最耐打,不好惹。
築基進度:十分之九。
拳頭才離開路歸月面目全非的臉,她就一拳打在宇見鹿臉上。
猝不及防的一拳宇見鹿也沒躲開,雖說路歸月沒帶靈氣,他還是被打得口鼻流血。
宇見鹿楞楞的站着,他伸手摸了一下鼻子,流血了。
他傻了。
這個路歸月在幹什麽?不論多用力,她似乎都不受影響?
這難道就是師尊說的,他還不能撼動的山峰?
就是她!
“路師姐!教我這招吧!”
宇見鹿一直苦修力與美,卡在瓶頸好多年,從師兄變成了師弟,一直未能領悟。
今日她在路歸月身上,仿佛看到了一種極致的美!
是任何力量無法摧折的美!
瓶頸終于有所松動,他不顧現在還在比賽,激動地握住路歸月的手向她請教,甚至差點跪下。
嘶!
聽說過被打能變傻,沒聽過打人的也會變傻啊?
臺下衆人看得目瞪口呆,此後宗內所有男修見到他,都會繞道。
這師兄有病,躲遠點。
路歸月不知他這是怎麽回事,等面上的水靈芝化開,開口道:“可以,我現在就教你。”
說罷沉肩垂肘,兩手虛抱,中間露出腹部,對他示意:“來!”
宇見鹿鄭重其事握拳,伸直食指與中指又并攏,指尖靈氣化液,将所有力量融彙于一點。
他曾經靠這一招越級打敗築基中期的敵人。
呵啊!
他大喝一聲,另一手推指向前,摧枯拉朽的力量穿透路歸月,打到防護罩上。
餘下的力量瞬間擊碎了防護罩,這可是元嬰修士布下的陣法!
何等恐怖的力量!
衆人驚嘆之際,路歸月卻穩穩站立。
築基完成。
剎那間山河變色,風起雲湧,萬裏之外有雷電奔湧而來。
大庭廣衆之下,就在這比試臺上,一個生扛下毒打的女修就在這裏築基了!
臺下的人今日受了太多驚吓,此刻竟然詭異的覺得:這才是瘋子會做的事。
路歸月遠離宇見鹿盤腿坐下,一道道雷電劈在她身上。
原本就狼狽的人被劈得面目焦黑。
上天好像十分震怒,她硬抗下三道雷劫,劫雲卻還沒散去。
濃厚的烏雲遮得周圍不見一絲光亮,只有閃電劈在路歸月身上的時候,格外清晰。
啪!
手臂粗的劫雷亮得刺眼,所有人趕緊擡起袖子遮住眼睛。
等劫雲散去,大家放下袖子。
天上彩霞鋪陳,九天之外黃鐘大呂,禪音繞耳。
臺上端坐一位幹幹淨淨的女修,膚如凝脂,藍發如瀑,随風飄揚的發絲間,她絕色的臉時隐時現。
美得驚心動魄。
這才是他一直追求的美麗!
宇見鹿的心感覺到劇烈的撞擊,這種歷經艱辛還愈發奪目的美,就是他所追求的道。
不愧是做對手的人。
築基靈霞才散去,宇見鹿望着路歸月緊接着頓悟。
他找到了自己的道,從此修真界多了一位天天追着人求挨打的病美人,只聽說他看似病病歪歪,其實從未被打敗。
是個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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