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第4章
第4章
步渝出其不意的舉動讓顧琰呆了好一會兒。
他沒想到步渝會這麽一聲不吭地就把鹿燦的棺材板給掀了,方才聽他問鹿承的意見,還當步渝并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融,步渝清冷的聲音在顧琰的腦中響起:“要我抱你下來嗎?”
隔空傳音,顧琰見幾丈之外的人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以為步渝等得不耐煩了,連忙從玉階上跑來去扒鹿燦的棺材口。至于他說的那句話,則被顧琰歸結于步渝不耐煩之下的産物,完全沒往心裏去。
步渝看着眨眼就到眼前的人,心裏莫名有些遺憾。
顧琰篤定地開始翻看鹿燦的屍體,自覺一定能從裏頭找出蛛絲馬跡。然而當他将屍體在棺材裏來回滾了三遍之後,臉色卻沉了下來。
沒有。
除了前兩日被自己踩斷的脊椎骨和不知怎麽又骨折了的雙手,屍體上再沒有別的傷痕。一般來說,即使是在人的三魂七魄裏動手腳,特征也多少會反應一點到□□上,可鹿燦身上,除了那幾處絕對不是致命傷的骨折以外,再沒有別的。
步渝見顧琰臉色不太對,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下,也伸手到那屍體上去探查了一把。顧琰認真地看着他的動作,一圈下來,步渝一句話也沒說。
他那張臉向來面無表情,鹿承也不期待能從步渝臉上瞧出端倪。但是顧琰的反應他從頭到尾都是看在眼裏的,遂冷笑道:“現在可以死心了?”
顧琰看了他一眼,這麽一會兒工夫他已經恢複了冷靜:“從鹿師兄身上找不出根本的死因,如此,谷主何以能武斷地認為就是我殺了師兄?”
“他被你踩斷了脊梁骨,兩臂皆斷,這難道不是死因?!””
顧琰剛要辯駁,步渝的聲音就插了進來:“是我折了他的手臂。”
“什……” 鹿承的舌頭有些打結。
步渝面無表情: “他手不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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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琰若有所思,他記得自己教訓鹿燦的時候,鹿燦的手還好好的。後來他被自己踩碎了脊梁骨,照理來說應該乖乖躺在床上養傷,怎麽還有機會惹上步渝?
鹿承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就這麽一個兒子,即使不成器,他還是費盡心機把他送到天玄宗來修煉,卻沒想到在這裏受了這種折磨。
他沒有辦法對步渝做什麽,因而将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顧琰。
顧琰自然也感覺到了這點,無奈道:“花石谷的煉丹術天下聞名,師兄作為谷主愛子,想必從小大補藥就吃了不少。這尋常有點靈力的修士,也不會因為斷個骨頭就送命。谷主如果要這麽說……”
顧琰的臉上浮出一絲極淡的笑意:“是不是太看不起師兄了?”
鹿承第二次被這朵看上去純良的小白花氣到說不出話來。他當然知道只是斷骨根本不會要了自己兒子的命。可是他也查不出別的死因,因而順理成章地把怒火牽到了顧琰頭上。
“就是因為你先折了燦兒的骨,令他行動不便,最後才會枉死!” 獨子身死,鹿承能憋到現在才開始無理取鬧已是不易,“今日你必須和我回花石谷替燦兒贖罪!”
局勢突然失控,鹿承單手成爪,氣勢洶洶地往顧琰的方向探去。
就在這時,一道虛影晃過,步渝攥住鹿承的手腕,将顧琰嚴絲合縫地護在了自己身後。
“不是他殺的人。”步渝的眼中似有寒光閃爍,他俯視着因為被自己扣住手腕,疼得歪了身子的鹿承,聲音冷徹心骨,“有我在,沒人可以碰他。”
沉而有力的聲音讓已經準備好和鹿承硬碰硬的顧琰直接愣住了,他雖然知道步渝出于身份和立場應該會站在自己這邊,但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得這麽直接。
百年過去,這人似乎和當年自己認識的那個人有哪裏不一樣了,似乎沒有當年那麽拒人于……
垂在身側的那只手驟然收緊,顧琰突然想到了什麽,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他盯着步渝擋在自己面前的背影,眼下趁他的注意力被鹿承吸引,這時候若是趁其不備出手……
“躲開!” 步渝的語調罕見地有些急促。
就在顧琰出神的那一瞬,鹿承居然越過步渝到了他面前!
“鹿老兒,你竟敢下毒!”
殿內衆修士突然動彈不得,就連步渝的行動都跟着遲緩了一下。
電光火石間,鹿承的手幾乎就要揪住顧琰的心口,顧琰卻忽然側身避開了他的招式,只有左手臂被堪堪擦出了一條傷口。
鹿承面露驚愕。就在這一瞬間的空檔,他的身體被趕來的步渝狠狠地踹飛了出去。
鹿承趴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盯着步渝:“八成的雙象毒,怎麽會……”
雙象毒顧名思義,只要小小一袋,就可以毒死兩頭大象。此物無色無味,用料十分珍貴,鹿承将其中的八成都用在步渝身上,只勻了兩成給剩下的人,足見他對步渝的功力十分忌憚。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指望能将顧琰帶出天玄宗了,只想着能在這裏替他兒子從顧琰身上讨回點東西。
可結果……步渝的恐怖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傷的如何?” 步渝捧起顧琰受傷的左手。
“只傷到些皮肉,勞宗主挂心。”
還好他前世天天被各路人馬用千奇百怪的法子暗算,自己研究出了一套用靈力抗毒的獨門心法,否則他可能就真得要在完全動彈不得的情況下被那老頭整成殘廢了。
“啊——”
鹿承的一只胳膊被步渝踩在腳下,後者眼神晦暗,周身若隐若現圍繞着一個暴虐的氣息:“你想步鹿燦的後塵嗎?”
冷沉的聲音裏含着某種令人恐懼的肅殺感,步渝這人素來高冷出塵,情緒輕易不外露,或者說這世上根本沒幾樣東西能在他心裏掀起波瀾,顧琰還是頭一回看到他這種樣子。
看來鹿承暗中使陰招下毒這事給他氣得不輕。
鹿承似乎也感覺到了某種不詳的氣息,他拼着吐血的身體,沉聲道:“你……別以為你們步家和天玄宗可以只手遮天!你若是取了我性命,花石谷和所有與我有來往的宗門都會……啊——”
骨頭被一腳踩斷,步渝俯視着鹿承,仿佛在看一件死物:“把他關進地牢。”
殿內的修士們這會兒已經能動彈了,畢竟他們中的毒沒有步渝那麽深,又都是有修為的,聞言紛紛上前,将已經軟成一坨的鹿承提溜着走了。
嗷嗷亂叫的老頭走了之後,步渝又恢複成了以往那副不食煙火氣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他氣場開得太大的原因,眼下靜下來,居然給人一種柔和的錯覺。
可惜現在道清殿裏的修士們都眼光鼻鼻觀心地溜走了,只有顧琰還有機會感受到幾分這樣的錯覺:“跟我來。”
顧琰屁颠屁颠地追上去,心裏卻一直想着方才步渝對鹿承時的場景。鹿承能穩坐花石谷谷主之位,修為自然不低,可在步渝面前卻只有被吊打的份,何況步渝當時居然還中了雙象毒。
以自己如今的修為,要到何時才能替他師父報仇?
然而顧琰沒想到的是,機會仿佛很快就來了。
群山環繞,擁着山間一個霧騰騰的池子。
那池名為三祛池,位于天玄宗後山,其聚天下靈藥于一水,對修道之人來說,是療傷調息的聖地之一。原本是個造福衆生的地方,但由于步渝有輕微的潔癖,不喜與外人共用一池,別人也不敢來招惹他,這地方久而久之就成了他的私人浴池。
當步渝将顧琰帶到那方池子前時,顧琰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他看着步渝的背影,忽然想到一件事。
或許雙象毒對步渝并非沒有作用。他的修為縱使再如何登峰造極,說到底也不是真正的神仙。如果從剛才開始他就在硬抗,實則體內已被毒性侵犯……
“過來。”
顧琰松開了緊握的小拳頭,乖乖地走了過去:“宗主要浸藥池嗎?我侍候您寬衣吧。”
步渝聽完這話,眼色微沉,片刻,他将顧琰拽到自己身前:“乖乖別動。”
說完竟蹲下身體,開始解顧琰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