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第7章
第7章
妖界蕪城。
顧琰跟着步渝往下榻的酒樓走，他們出來的時候人間天色方亮，妖界卻已是傍晚。路上張燈結彩，随處可見都是成了精的動物，有的頂了張馬臉，有的拖着個蛇尾，各個身着绫羅，扮相喜慶。所聊的內容全都清一色地圍繞着一件事。
“原來是黑貓跟雪狐聯姻啊。” 顧琰一邊聽，想到來之前步渝說的成親，真是服了他說話只表半分意的毛病，害他差點以為步渝要在妖界娶個宗主夫人回去，結果弄了半天，卻只是來參加婚宴的。
“你好像有點失望？” 步渝看着顧琰。
“沒有，弟子只是沒想到……原本以為是……”
一句話沒頭沒尾，當中省略的都是顧琰認為不應該是一朵小白花該說的話，但步渝卻毫無障礙地聽懂了。
他側身停在顧琰面前，顧琰一擡頭，兩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我若是要成親，” 步渝看着顧琰，聲音微沉，“你就不會那麽清閑了。”
顧琰乖巧道：“弟子明白。” 可不是，到時候置辦婚房都是他這個侍從的活。
“你不明白。” 有那麽一瞬間，顧琰似乎看到步渝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然而等他想要仔細辨認時，卻發現那雙眼還是同平日一般毫無波瀾。
大婚之期訂在第二日，新婚小夫妻是黑貓大王和雪狐小皇子，都是公的。顧琰對于這種跨種族的同性聯姻該如何洞房表示極度好奇。
黑貓和雪狐族群十分龐大，在妖界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故而各路妖怪都十分給面子。原本這種活動和人間沒什麽關系，但因為步渝名聲在外，赫然三界，所以黑貓族也給他下了請帖，原本沒指着他會來，卻不想這回步渝居然很賞光。
大約是知道步渝不喜歡寒暄，所以自打他們來了妖界之後，只有使者來知會他們拜堂的時辰和地點，除此之外半個閑雜人等也沒出現過。
這倒正合他意，晚上可以出去打聽消息。
顧琰心裏算盤打得啪啪響，鼻子無意間撞到了個軟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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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跟我同房？” 步渝看着他。
顧琰這才意識到他們已經走到了房前，方才他們在樓下訂了兩間上房，聯想到步渝的話，顧琰急忙搖頭：“弟子不敢。”
和步渝同房，那他等會兒還怎麽溜出去？
步渝沒有說話，繼續盯着顧琰看。
顧琰被他看得有些七上八下，他在步渝身邊也有幾天了，別的倒說不上，卻發現這人老喜歡盯着他看。若非他現在還活靈活現地站在這兒，顧琰簡直要懷疑步渝已經認出了自己。
他不是奪舍，從裴昕的記憶裏來看也不是獻舍，概言之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炸的屍又活過來了。這種摸不着根源的複活讓他心裏有點沒底，還是趕緊捅步渝一劍然後跑路方為上策。
當夜，顧琰十分敬業地目送步渝回了房，确認他開始打坐以後，偷着從自己屋子的窗戶上溜了下去。一路賄賂了狼族的王爺，□□了獅族的長老，千辛萬苦地打聽到了玄靈石的下落。
“我不嫁！我不要嫁給那只肥貓！”
“哎呦，殿下，這都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您就別為難老奴了……”
屋內紅燭搖曳，顧琰扒拉着窗戶縫往裏頭瞅，趁兩只狐貍鬧得不可開交之際，一個橫飛沿着窗臺滾進屋裏，直接将其中一只頂着狐貍耳朵的人面老狐貍給掐暈了。
“你……” 披着大紅喜服的雪狐少年張大嘴巴。
顧琰見狀，眼疾手快地撲上去捂住他的嘴，誰知用力過猛，直接将人摁在了一旁的床榻上。極近的距離裏，顧琰發現這雪狐的眼睛居然是淡紫色的。
玄靈石在雪狐小皇子樊星身上。
樊星和黑貓大王的親事是被迫的。
雪狐族暗地裏正在設法對抗黑貓族。
顧琰想起自己打聽到的小道消息，覺得可能是自家師父在天有靈，不然怎麽這麽順利的事都能被他撞上。
“別叫，我是來幫你的。” 燭光若即若離地拂過顧琰的臉頰，俊美不可方物。
樊星有一瞬間的失神。
“我有辦法讓你不嫁給那只肥貓。”顧琰笑了笑。
樊星回神，一腳踹向顧琰，顧琰側身一避，樊星順勢坐了起來，沒有叫，但臉色也不是特別好看：“你是什麽人，竟敢擅闖狐王府？”
顧琰嬉皮笑臉地看着他。
樊星蹙眉：“啞巴了？”
顧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笑道：“美人太美，看得失神了。”
樊星愣了下，忽然意識到什麽，一低頭，發現自己的喜服因為剛才的一陣掙動，半邊直接劃了下來，露出圓潤白皙的肩膀。
臉上閃過一絲薄紅，樊星抓起自己的衣服，眼看就要惱羞成怒，顧琰立刻正色，見好就收：“我可以代替你去成親。”
樊星：“你？”
顧琰點頭，飛快道明來意，并将自己得來的消息和樊星合計了一波。
雪狐和黑貓自古以來實力相當，然而就在這百年，黑貓族更換了一位新的大王，身材肥碩卻八面玲珑，籠絡了不少盟友，兩族勢力因而此消彼長。
而就在不久前，黑貓族死了個貓長老，據說在那之前這長老和一只雪狐因為私人恩怨起了沖突，最後雪狐在争鬥中落河而亡，不久之後，貓長老也死了。
這事本該到此為止，但那長老在黑貓族中頗有聲望，黑貓族對此事不依不饒，一定要雪狐贖罪，逼他們将樊星嫁給黑貓族大王，不然就要攻打雪狐族。
黑貓族一呼百應，此事一出，雪狐就成了衆矢之的，狐族無奈之下只能應允，暗地裏卻覺得受到了極大的羞辱，據說這兩日正在醞釀一波足以擊潰黑貓族的大招，但時間緊迫，只怕趕不及在樊星嫁出去之前完成，因而只能先委屈了樊星。
“我那族人根本不是黑貓長老的對手，即便有沖突，怎麽可能殺得了他？他們定是自己查不到死因，就将事情怪在我們頭上。”
顧琰心裏一動，樊星的描述讓他想到了不明死去的鹿燦。
“那肥貓好色成性，我要是嫁給了他，莫說幾日，哪怕一夜……” 樊星攏了攏自己的衣裳，腦袋上兩只狐貍耳朵動來動去，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憐。
顧琰本着憐香惜玉的心情，愈發覺得那黑貓大王簡直是坨牛糞。
“殿下放心，在下素來急公好義，就讓在下代替您去成親，我自有辦法對付那肥貓，”顧琰一邊說，一邊抄了桌上的筆墨開始寫東西，“待我抓到那肥貓之後就将他帶走，黑貓族丢了大王，也就沒功夫想成親的事了。”
樊星狐疑地看着他：“我為何要信你？”
“因為我好看啊。” 顧琰笑得十分沒臉沒皮。
樊星：“……”
“大不了就是被發現以後，殿下再嫁過去就是，何況我也是有求于殿下。”
顧琰将玄靈石的事道出，樊星不感意外，玄靈石是他偶然在人間玩時得到的寶貝，對他這個妖修來說用處不大，但是對于眼前這個人來說，确實是有助于提升靈力的物件。
樊星心中的疑慮少了點：“果然天上不會掉餡餅，我還以為遇上活菩薩了呢。”
顧琰正對着那張墨跡未幹的紙頭吹風，聞言，輕輕笑了笑：“殿下這是說哪的話，如殿下這般的美人，即使沒有靈石，我也會為你赴湯蹈火。”
樊星挑眉：“那我就不把靈石給你了。”
“好殿下，別那麽狠心啊。”顧琰靠近樊星，将紙塞進他的手裏。他靠近的那一瞬，樊星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方才誤打誤撞間被這人壓在榻上的那一幕。
這人……确實好看。
“你，”樊星沒有看那張紙上寫了什麽，只道，“此番事成，來當我的侍從吧。”
顧琰：“……殿下，您不知道我的來歷，就做這樣的決定，不太穩妥吧？”
樊星：“不管你是什麽來歷，到了我手上，自有辦法治你。”
顧琰：“……” 一個被寵壞的孩子。
樊星倨傲地挑眉：“怎麽，你不願意？”
顧琰：“……殿下不如先看看我給你的東西。”
樊星将手裏的紙打開，那上頭條條框框列的清晰，寫的都是和步渝相處時要注意的點，包括：輕聲細語，乖乖聽話，宗主的要求都要順從，走路盡量保持距離，步宗主有潔癖等。
“在我冒充殿下時候，也要委屈殿下變成我的樣子去伺候下咱們宗主。”
樊星想起從下人那兒聽到的小道消息，喃喃道：“你是……”
“雖然我更喜歡殿下，但是……” 顧琰拍拍樊星的肩膀，“在下名花有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