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第8章
第8章
“來——喝!”
“哎呀~~大爺真讨厭~”
……
顧琰披着大紅蓋頭,聽着屋外一群妖精打着酒嗝推杯換盞。
他的蓋頭被黑貓族施了法,怎麽扯都扯不下來,眼下只能乖乖地坐在屋子裏等着新郎貓來跟他洞房。
妖界成親不同于人界,不需要拜堂,他從狐王府出來,就一路被擡進了新房。
概言之,娶回來就是幹。
不過這倒正合顧琰的意,不然一系列繁瑣的禮節下來,步渝只怕就要發現樊星的身份了。這會兒功夫……應該無礙。
顧琰先将從樊星那兒得到的玄靈石藏進了枕頭下頭,以防一會兒交手的時候弄掉。做完以後,他開始百無聊賴地扒拉自己腦袋上怎麽扯都扯不下來的紅蓋頭,最後索性一腿擱上一腿,直接歪躺在了床上。
早在他堕落成魔之前,就曾收過一只黑貓當靈寵。人貓朝夕相對,臭味相投,顧琰自認為他們交情很好。所以一百年前,在他生命垂危之際,為了不讓他那黑貓跟着自己到陰曹地府,顧琰解除了契約,強行讓那貓離開了自己身邊。
他清楚黑貓族的弱點,就像從前那只靈獸知道用花姑娘來投他所好一樣。
“娘~嗝~娘子~”
屋門被推開,一個夾雜着酒嗝的聲音慵懶地傳了進來。
“洞~嗝~洞房……啊——”
顧琰頭上被迫蒙着蓋頭,只能通過聲音來辨別,新郎官似乎是在門口被門檻絆了一跤,身體好像還磕到了什麽東西。
Advertisement
喝成這樣,一會兒辦起事就更方便了。
顧琰期待地搓搓手,然而等了半天,也沒再聽到動靜。
“相公?” 顧琰沒臉沒皮地叫了一聲。
鞋底觸碰地面,聲音不重,但是在寂靜無聲的屋子裏卻顯得特別突兀。就好像原本踮着腳竭力不發出聲音的小偷忽然被人撞破,帶着一種踉跄和無措。
這貓還挺矜持?剛才進來的時候好像不是這樣的?
顧琰心中狐疑,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那黑貓大王靠近。再這麽下去天都要亮了,要是被步渝發現可不得了。
這麽一想,顧琰索性從床上站了起來,他掀不開蓋頭,只能麻溜地脫掉自己的外衫:“相公,人家等你這麽久,你難道想讓人家獨守空閨嗎?”
顧琰一邊說,一邊循着方才的聲音往前撲,動作之饑渴騷氣十分慘不忍睹。然而等他好不容易抱到人之後,卻發現有哪裏不太對。
怎麽會沒有一點酒氣?剛才明明還喝得一團爛泥?
“你……” 顧琰試探性地往那人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那人的身體瞬間僵了下,随後大力桎梏住了顧琰的腰。
顧琰的心沉了下來。
黑貓族的弱點在他們的臀部,那裏有一處隐秘的穴位,一旦點住可以限制它們的行動,可是剛才,他明明用力拍了,這人卻好像絲毫不受影響。
“你是誰?” 顧琰不騷了,試圖将自己的手抽出來。
可惜有些事由他開始,卻由不得他結束。那人三兩下就制住了顧琰,将他一路壓到了床上。
力氣還挺大?!
顧琰的雙手被那人交疊摁住壓在頭頂,只有腰部以下有殺傷力。他的眼睛被蒙住,多重限制下反而激起了他的瘋勁,他一側身,蹬着兩腿直接夾住那人的腰,嘴裏還不停嚷嚷:“救命啊!非禮啦!”
庭院裏的牛鬼蛇神早就喝成了一團,聽到了也只當是小夫妻閨房之樂。
上衣被那人撸開,顧琰這回是真急了,他可一點都沒打算把貞操交代在這兒,顧琰無奈,隔着喜帕去咬那人撸開自己上衣的手。即使含着一嘴布,顧琰對這一口的殺傷力也十分有信心。
骨頭不斷筋也得斷!
那人的動作果然有一瞬間的遲疑,可随機而來的卻是更猛烈的攻勢。
顧琰心裏直罵娘,手腳并用負隅頑抗:“诶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天玄宗步大宗主的侍從!你要是敢碰我一根頭發,我們宗主一定讓你好看!”
顧琰像個偷摸出宮被街邊小流氓用麻袋罩住的小皇子,急于表明自己神聖不可侵犯的身份。即使他和步渝有仇,該利用的時候還是要利用。
那人聽到步渝的名號之後,居然真得停了下來。
這招太過順利,顧琰意外之餘又開始發力,就在這時,一直伏在他身上的人忽然說話了:“現在知道急了?”
那聲音低沉清冷,裹挾着說話人呼出的熱氣,直接竄進了顧琰的耳朵裏。
喜帕下的顧琰瞳孔驟縮。
額頭被什麽東西摁了一下,一直糊在臉上的喜帕順着臉頰滑了下去。
顧琰猝不及防地對上了步渝的眼睛,屋內燭火曳動,燈影打在步渝的臉上,顧琰甚至能數清他眼睑上的睫毛。那雙看似波瀾不驚的眼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就要呼之欲出,深邃得讓人心驚。
顧琰感覺自己的舌頭突然失靈了,他實在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想問步渝怎麽會在這兒,想問他為什麽要撕自己的衣服,想問樊星去哪兒了,可是到了嘴邊,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這種時候,要說出符合他小白花形象的話,實在太難了。
他這頭說不出話,步渝也沒有開口,只是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
因為方才那一通折騰,顧琰身上的喜服早已潰不成軍,從肩膀到小腹,白皙的皮膚大片暴露在空氣中。步渝看着看着,撐在顧琰頭側的手猛然收緊,抓住了下頭的床單。
“宗主……” 顧琰以為他要發怒。
“不是相公麽?” 步渝的聲音很沉,卻沒有以往慣有的冷意,竄入顧琰的耳畔,竟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回真得玩大了。
顧琰想起先前自己那番浪裏白花的表現,他居然還打了步渝的屁股!
步渝将身/下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只覺得心底有一把烈火在燃燒。
鬼使神差間,他将手搭上了顧琰的側臉,手掌貼着他的臉一點點往下滑:“想洞房?”
顧琰感覺情況不太對。
“喵!是誰……是哪個賊子竟敢打暈本大爺!”
就在這時,旁邊想起一個聲音,直接沖散了屋裏微妙的氣氛。
步渝瞳仁微動,仿佛如夢初醒般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一只帶着大紅團花的黑貓從床角慢騰騰地爬了出來,盡管他身材肥碩,保持着自己肉球一般的原身,但從他那身量身定制的衣服來看,也不難認出它就是今晚的新郎貓。
新郎貓用肥短的肉爪洗了把臉醒酒,大吼着撲上去要與打暈他的賊子決一死戰,卻在看清步渝的臉後,直接就床打了個滾:“步……步宗主?”
顧琰瞳孔驟縮,他側首看着那黑貓近在咫尺的臉,整個人忽然僵住了。
婚房外騷動突起,想來是被新郎貓方才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給招來了。
步渝起身,将身上的外衫一脫,蓋在了顧琰半遮不掩的身上:“這事沒完。”
說完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若是平時,顧琰肯定要積極理解一下步渝的深層意思是什麽,順便同情一下外頭那些千裏送人頭的牛鬼蛇神們,可眼下,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身旁的那只黑貓吸引去了。
新郎貓顯然也發現床上躺的人不是他想娶的娘子,正要二次大嚎,就聽顧琰叫了聲:“穗毛。”
幹巴巴的一聲,好像沒有任何情緒,但新郎貓卻驚得渾身的肥肉都停止了抖動:“……你叫我什麽?”
這名字是那個人給他取的,自從他不在之後,就沒有人再叫過。
顧琰從床上坐起來,他看着眼前的貓,目光仿佛穿過了那張貓皮,直接黏進了骨血裏。
穗毛瞪着那雙祖母綠的眼睛,胡須像得了癫痫似地顫個不停,聲音忽然沉了好幾個調:“你……你是……”
他踱着貓步,慢慢靠近顧琰,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一個用力,眼前人就會如浮冰般破碎融化,重新沉進深不見底的斷情河。
百年前的情景鋪天蓋地地沖進腦海,穗毛停在顧琰面前,眼淚奪眶而出,打濕了那一身油光水滑的黑毛,他猛然躍起,肥胖的身軀在空中形成一個不成形的弧度。最後整具身體直接蜷在了顧琰的脖頸間。
“你……真得是你嗎?”穗毛的身體因為抽泣抖得十分厲害。
顧琰紅着眼睛,臉上卻滿是欣慰柔和的笑容,他緩緩地撫摸着肩上的貓。
穗毛眯着眼,眼淚還在往下淌,他和顧琰在一起幾百年,從來都是擡杠扯皮你追我打,加起來也沒這一刻溫馨。
久別重逢、失而複得,心髒脹得幾乎就要爆開。從前在的時候他不覺得,驟然失去之後才發現這人對自己有多重要……
“你的痔瘡好了嗎?” 一片溫馨中,重要的人冷不丁開口。
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