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恩情

恩情

“你今天怎麽來得這麽早?”早上五點,天還沒亮,周明剛拉開卷簾門,正拿着掃帚收拾店裏衛生,就看見程玉書打着哈欠眨巴着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走了進來,接着,他伸長脖子看了眼停在對面旅館附近的車,又看了眼徑直走進後廚,用水龍頭洗臉的人,問道:“你昨晚幹嘛去了?一大早地這麽困?”

昨晚在網吧沒睡好,剛在廁所洗過一次臉,出來了卻又覺得困,程玉書借着冷水用力搓了搓眼睛,拍了拍臉頰,捧着自來水喝了兩口,在嘴裏漱了漱,而後吐了出來。

他坐在木凳上,腦袋搭在餐桌上,聲音低低的,“明哥,給我來碗面,我好餓。”

聽他說餓,周明從包裏拿出來兩個包子放在他面前,說道:“街對面那家的包子鋪今天開張,剛路過買的時候多送了我兩個,正好你餓了,先吃着,我給你燒水煮面去。”

“明哥,謝謝啊。”程玉書昨晚沒怎麽吃晚飯,在網吧又舍不得買夜宵,這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他早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恨不得一口氣吃掉眼前的所有食物。

但當他張大嘴咬了一口包子,在嘴裏嚼了嚼,卻突然不想再咽下去了。

這包子做得和路鳴野差遠了。

程玉書不得不承認,他的胃,已經被路鳴野給徹底養叼了。

“你不是餓嗎?怎麽不吃了?”周明打開燃氣,一邊給他調調料,一邊回頭看他望着包子發呆,“覺得不好吃是嗎?”

程玉書嗯了一聲,側頭看向周明,随口說:“這店不行啊,還沒我朋友做的好吃。”

“說起你朋友,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為什麽會這麽說?”

水開了,周明拿起旁邊的面條放進鍋裏,回他:“自從你說你搬過去和他住開始,你哪天來我這店裏吃過早飯?而且你今天來這麽早,還一副沒睡好的樣子,不是吵架被趕出來了,那是什麽?”

“玉書啊,你要需要幫忙的話就和哥說,哥說過,大忙我幫不了你,但小忙我肯定能幫。”

程玉書對着他點了點頭,解釋:“我們沒吵架,是他女朋友來了,我不好意思打擾人家二人世界,所以出來住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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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住哪了?車裏?還是你沒裝修好的旅館裏?”

“車裏待着不舒服,我那旅館還不能住人,所以就去網吧對付了一宿。”程玉書打着哈欠回答他。

周明盛好面條端到他面前,順勢在他對面坐下來,低頭扯下腰間的鑰匙串,取下一把店裏的備用鑰匙遞給他,“那你今晚別去網吧了,在我店裏睡吧。”

聞着撲鼻的面香,程玉書的味蕾再次被激活,他毫不客氣地抽出筷子在碗裏攪了攪,而後埋頭毫無形象地大口大口往嘴裏塞。

“你慢點,不夠鍋裏還有,小心噎着。”周明起身去飲水機前給他倒了杯溫水。

程玉書是真餓了,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面掃了個幹淨。

吃完後,他擦擦嘴,把鑰匙還給周明,“我不住你店裏,我有地方去,昨晚是太晚了才去的網吧。”

周明對此表示懷疑:“真有地方去?”

程玉書拿出手機掃了掃牆上貼着的二維碼,把面錢轉過去,随後替他把碗收了,“我騙你幹什麽?”

“你那旅館都搞了一個多月了,還沒弄好,到底還要搞多久啊?”

“三樓前兩天剛竣工,今天應該要開始搞二樓了”程玉書一口喝完紙杯裏的溫水,繼續補充:“算一算的話,最快也得半個多月後才能結束,而且這還只是施工期,等所有的東西弄完,還得除甲醛,搞衛生什麽的,恐怕正式營業得七八月份去了。”

“那……”周明有些震驚,“你這得花不少錢吧?”

說起這個程玉書就頭大,當初他不應該那麽沖動答應路鳴野的。

他原本只是想翻修翻修,吸引一下旅客的注意,結果等設計稿弄出來,他才發現路鳴野是準備給他來個大改特改,不過好在後來兩人好好商議後,路鳴野顧及到程玉書要靠旅館掙錢,不能長時間耽擱,于是這才放棄了那些浮誇的改造方案,選擇了比較溫和的調整方案。

但不管是哪種,所用的金額價格都不低,更何況路鳴野還為了讓旅館盡早完工,招了不少工人。

路鳴野毫無保留、全心全意幫他的這份恩情,程玉書覺得他一輩子也還不起。

哪怕是他旅館以後真能人滿為患,賺得盆滿缽滿,他也是還不起,因為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更是心意的問題。

路鳴野能輕松幫他解決問題,那他呢?他能幫路鳴野幹啥呢?

聽完程玉書三言兩語的簡短介紹,周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錢全都是他出的?人也都是他找的?”

程玉書抿着唇點頭。

“你上輩子怕是拯救了銀河系,遇到這麽好的一個朋友。”周明眼裏滿是羨慕,“你要是個女娃,怕是得嫁給人家做老婆。”

對于他的調侃,程玉書笑着擺了擺手,順着他的話頭開玩笑:“就算我真是個女孩子,那人家也看不上我啊,你忘啦,人女朋友來了。”

“女朋友一來就把你趕走,那你這算什麽?二奶?小妾?”

“我朋友是正經人,人家才不會那樣做呢。”

“這不假設嘛。”

“假設也沒可能。”他變成女孩子不可能,他能被他看上也沒可能。

早上六點,周明店裏的客人逐漸多起來,程玉書怕自己占地,耽誤人家做生意,起身走了出去,用鑰匙打開時光客棧的大門。

裝修工人們得八點才來上班工作,程玉書在樓下等他們等得有些無聊,閑的沒事幹,于是拿着二樓的房門鑰匙走了上去。

一個月沒住人,房間裏落了不少灰,程玉書看不下去,趕緊拿着雞毛撣子和濕毛巾擦了擦,接着又下樓拿起掃帚和簸箕把地上的垃圾給收拾收拾了一下。

一切整頓完畢,房間煥然一新,他心滿意足地坐在了床邊,雙手向後撐着伸了伸脖子,笑着仰躺下去。

心想,果然還得是自己的狗窩舒服。

他本來就有些困,剛又那麽忙活一通,現在覺得整個人更困了,再加上他躺在床上感受到房間裏熟悉的味道,沒幾分鐘,他便閉着眼睡着了。

但他還沒正式進入夢鄉,與周公相會,就被褲兜裏的手機給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把手機摸索出來,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了眼接聽鍵,手指滑動接通,側卧着把手機放在臉上。

說話的聲音透着一股慵懶勁兒:“喂?哪位?”

“小書啊,還沒醒呢?”

聽到熟悉的聲音,程玉書一秒猜出對方是誰,猛地睜開眼睛,仔細看了眼備注,從床上坐起來,連忙道:“醒了醒了,琴姨,我醒了。”

打電話過來的是周琴,他師母。

“你上次答應我說要來雲川看看我,你準備什麽時候過來?”周琴端着杯子坐在客廳,望着院子裏遛狗回來的溫向松,“小松說他這次要帶我去新加坡住一段時間,走之前我想見見你,有些話,有些事,我想當面和你說。”

程玉書有些猶豫,他上次和溫向松見面鬧得跟難看,害怕這次見面兩人會再次吵起來,讓周琴覺得為難,便支支吾吾地說着:“琴姨,我……那個……”

畢竟一起生活了快十年,周琴了解他,也了解她兒子溫向松,“小松上次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大麻煩?你還在生他的氣?”

“沒,沒有,他沒給我添麻煩,再說我哪裏會生他的氣?”看來沒退路,周琴一定要見他,他只好妥協,“我就是前段時間忙,忙忘了,剛好這幾天有空準備過去看看你,結果你就先給我打電話過來了。”

“是嗎?”周琴笑笑,繼續說:“上次小松回來,說你們家那旅館生意不太景氣,現在怎麽樣了?”

程玉書與她客氣:“挺好的,都挺好的。”

“你需要錢就和我說,你師父把你當兒子養,我也把你當親生兒子看待,你和小松都是好孩子,就是你兩脾氣不太對付,總是一見面就吵”說到這周琴嘆了口氣,看到溫向松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走向她,她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別靠近,也別說話,“小書,我和小松下周三的飛機,你看你什麽時候有空過來?”

程玉書想了想,打開手機看了眼最近兩周河州飛往雲川的機票,然後回她:“下周一,我下周一就去雲川找你們。”

聽到确切消息,周琴明顯松了口氣,語氣裏都帶着一絲高興,爽快道:“行,那下周一我和小松去機場接你。”

兩人說完,周琴挂了電話。

程玉書對着手機長呼一口氣,伸手抓了抓頭發,眼睛瞄了眼放在牆角的大木箱,随即收回視線,下床打開房門,準備下樓。

結果他剛打開門,就看到路鳴野彎着腰喘着粗氣,擡頭死死盯着他,無比迫切地問他:“你剛在和誰打電話?你下周一又要去哪?”

房間裏的東西不适合見人,特別是不适合見路鳴野,程玉書對他的出現很是震驚,快速拉上房門:“你怎麽來了?”

路鳴野早上一想通所有事,就立馬打車過來準備找程玉書說個清楚,卻沒想到遇到了早高峰,出租車堵在半路,他心裏着急,顧不上其他,直接下車跑了過來,卻沒想到他剛從周明那打聽到程玉書回了旅館,好不容易樓上樓下逛完了才找到人,結果剛想敲門,就偷聽到對方說他要去外地的消息,心裏隐隐有些生氣。

他直起身體,雙手抓住程玉書的肩膀,調整呼吸,認真問他:“你又躲我?這次準備躲到外地去是嗎?”

“什麽?”被按得有些疼,程玉書掙紮了一下,不明白他在說什麽,“我躲你做什麽?”

路鳴野沒放開他,不休不饒地問:“那你剛才在和誰打電話?又為什麽要這麽快去雲川?”

被人強摁着抵着房門,程玉書後背發疼,皺着眉推了推路鳴野,不願告知他詳情,罵他道:“你管我剛和誰打電話呢,你不在家好好陪你女朋友,一大早地跑這來發什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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