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回家
回家
路鳴野一走,萬裏無雲的天空也頓時變得烏雲密布起來。
星星點點的雨水落在程玉書身上,打濕了他的頭發,他的衣服。
二樓的工人瞧見他站在雨中呆望,忍不住扯着嗓子叫了叫他,讓他回屋,等會兒雨下大了該感冒了。
程玉書仰着腦袋笑了笑,手舉起來遮住眉眼,道了聲謝,而後快步跑進去躲雨。
從旅館離開,路鳴野在路口打了輛車,拐去了冰訓練基地。
基地下午是花滑訓練,李振嚴不參與,正坐在辦公室裏整理隊裏資料,一擡頭,就看見路鳴野趴在他門口張望。
他又驚又喜,趕忙讓人進來坐着。
李振嚴看他走路姿勢變了,估摸着腿應該好了,便以為他這次來是來跟他道別的。
“腿好了?準備回去了?”他收起桌上散落的紙張,走到飲水機前倒了杯水遞給路鳴野,詢問道。
“好得差不多了,醫生說我可以慢慢試着恢複訓練”路鳴野接過水,晃了晃腿,和他商量:“李老師,我暫時還不回隊裏……”
“不回去?”李振嚴打斷他,皺着眉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為什麽不回去?”
“我在這邊還有點事情沒做完”路鳴野臉上仍舊帶着笑,“今天來主要是想問一下,可不可以借一下冰訓練基地訓練?”
“這裏的條件可比不上北京,你身體又剛好一點,身邊沒個帶你的教練,也沒個幫你調節飲食的營養師什麽的,你能行嗎?”
反正現在還在複健階段,不需要太正式的團隊陪同,路鳴野回他:“只要老師你肯讓我借用地方就行。”
“我幫你問問我們領導吧。”雖然李振嚴很想支持他一口答應他,但這畢竟不是他的私人資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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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立馬拿起手機撥通了上級負責人的電話,把路鳴野的情況簡單說明了一下,還特意說明了他是他的學生,他是從這裏出來站上世界之巅的。
負責人哪能不懂他的意思,再加上他這麽多年一直在這兢兢業業地工作,現在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中層領導,是有些話語權的,他為了他放低姿态懇求她,她能不答應他?
但訓練基地早上練短道速滑,下午練花滑,留給路鳴野的時間并不多,于是她對李振嚴說:“行倒是行,就是他打算什麽時間開始訓練?又每天訓練多久呢?他是個名人,和小孩子一起訓練怕是不行,對兩邊都是耽誤。”
負責人的顧慮并無道理,李振嚴側頭看着路鳴野,壓低聲音問他他的訓練時間。
“白天你們這要教孩子,所以我想晚上來,當然,晚上消耗的電費以及其他的費用,我都可以自己出。”
李振嚴轉達了他的意思,負責人聽了後笑了笑,倒是沒那麽在意費用問題,只是說讓他好好訓練,下次比賽得了金牌記得為基地宣傳宣傳就行。
訓練基地的事情敲定下來,懸在路鳴野心上的一塊大石頭也塵埃落定。
他看李振嚴辦公桌上堆了一層又一層的公務,又想着自己今天沒帶冰鞋,索性起身和李振嚴好好道了幾句謝,客套一番,而後推開門走了。
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轉變成了傾瀉而下的大雨。
路鳴野站在訓練基地門口,聽着來往過路人的聲音,下意識地拉了拉臉上的口罩,壓低了頭上的帽子。
旁邊的女孩兒從包裏摸索出一把傘來遞給他,接着挽起旁邊朋友的手,笑着提醒他:“叔叔,雨天路滑,注意安全。”
聽到對方對自己的稱謂,路鳴野拿着傘怔了怔,開口想要糾正她,卻才剛說了一個“我……”就被對方毫不客氣地打斷了。
“沒事,你不用客氣,這傘你也不用還我,我本來就想換新的了。”她話音剛落,旁邊的朋友便撐開傘扯了扯她的袖子,聲音怯生生的,“今天雨這麽大,我們還去東街喝果茶嗎?”
那女孩躲進傘裏,腦袋在對方肩膀上蹭了蹭,爽朗地笑道:“去啊,我今天好不容易才從我媽那裏拿到一百塊錢,說好了要請你的,我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兩女孩的交談聲逐漸被雨聲掩蓋,路鳴野聽不真切,拿着傘杵在原地,腦海裏閃過一些相似的畫面,耳朵裏充斥着陌生男孩的聲音,他腦袋有些發疼,心口發悶,身體裏像是藏着什麽無法宣洩的情緒。
身體不太舒服,路鳴野回家快速洗了個澡,簡單煮了份面,随後上床準備休息。
卻剛睡着沒多久,就聽見家裏有人開門的聲音,他睜眼瞄了眼床頭的鬧鐘,知道是宋辭回來了,安心地翻了翻身,準備再次入睡。
結果剛閉眼,就聽見宋辭走過來,擡手敲了敲門,問他睡沒睡,她有事想和他說。
沒辦法,路鳴野只好起床搖搖昏昏欲睡的腦袋,下床給她開門。
路鳴野有氣無力地問她:“幹嘛?想說什麽?”
注意到他的狀态,宋辭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和額頭,“沒發燒啊,你怎麽了?”
路鳴野推開她的手,身體倚着門框,“剛被你吵醒了,說吧,到底什麽事?”
宋辭對他不懷好意地笑笑,挑眉問道:“想不想吃瓜?大瓜。”
“你買西瓜了?”
宋辭白他一眼,解釋:“什麽西瓜?八卦。”
“沒興趣。”路鳴野往後退了一步,作勢要關門。
宋辭眼疾手快地按住門,樂呵呵道:“真沒興趣?是關于你朋友程玉書的你也沒興趣?”
聞言,路鳴野收了力,雙手抱胸,朝她揚揚下巴,示意她快點說。
察覺到他明顯來了興致,宋辭反倒閉嘴往客廳去了。
事關程玉書,路鳴野被勾起了滿滿的好奇心,跟在她身後一起到了客廳。
宋辭坐在沙發上瞟他一眼,自顧自地捏捏嗓子,捏捏肩,“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有些渴,還有些累。”
又是這副樣子,路鳴野哪能不明白,快速給她倒了杯溫水,接着單腿跪在沙發上給她按了按,催她:“快說。”
“說什麽?你不是不感興趣嗎?”宋辭故意拿喬。
她回來這麽着急找他,本就是想和他分享,現在又故意為難他不說,路鳴野猛地加大力度,随即欲情故縱地起身準備回房間,毫不在乎地說:“你愛說不說,不說拉倒。”
“哎哎哎……”宋辭拉住他,神秘兮兮地說:“你還記不記得程玉書走那天說,他這幾天和什麽明哥商量好了,他要去那什麽明哥那兒住?”
說起這個路鳴野就生氣,要不是宋辭,程玉書至于去別人店裏住嗎?
“你知道嗎?他騙你的,根本就不是!”
路鳴野納悶地看着她:“什麽不是?”
“他根本就沒去什麽明哥家。”說到這,宋辭彎腰去茶幾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繼續說:“我剛才從你外婆那離開,看到他旅館燈亮着,想着過去看看他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結果我剛走過去,他就關上燈拉了門了。”
“然後我就想着既然他忙完了,是不是也該餓了,我來你這住讓他不方便,我應該去請他吃頓飯謝謝他同意讓我在這住”宋辭繪聲繪色地描繪着當時的情況,“結果……你猜怎麽着?”
路鳴野心裏着急,“你說啊。”
“他進藥店了買了幾盒藥,然後跑去網吧了。”
聽到她的話,路鳴野神色一頓,心裏發涼:“他買的什麽藥?為什麽大半夜要去網吧?”
宋辭越說越興奮,盤着腿坐在沙發上,和他面對面,說道:“我也好奇啊,就跟着走了過去,但我沒想到我和一男的在門口撞上了,我怕引起程玉書的注意,這時候被發現了不好解釋,就低頭走了。”
路鳴野聳肩疑惑:“所以呢?”
“你沒明白?”宋辭無語地拍拍他,耐心解釋:“他和你說他去明哥家住了,是吧?”
“嗯。”
“但他沒去,他去網吧了,而且,網吧老板是個大美女,他兩看着很親密。”
路鳴野被她的話打擊得心裏涼了半截。
而宋辭卻以為他還沒聽懂,于是再次無心地給他來了致命一擊:“程玉書他對你說謊了,他是和他對象約好了去他對象家住,根本就不是去什麽明哥家,所以啊,你可不能再說什麽我來了,把他趕走了,人家可能早就不想在你這住,好不好?”
路鳴野腦袋嗡嗡的,僅存的理智拉住他。
他不願相信,想要找證據反駁她。
他快速掏出手機,給程玉書打了個電話。
網吧有些吵,再加上程玉書下午淋了點雨有些感冒,剛吃過藥腦袋有些懵,沒聽到鈴聲。
路鳴野不死心地又打了一次。
程玉書還是沒接。
這時,他決定換個人打,從通訊錄裏搜索出周明的名字,也不在意會不會打擾到人家休息,便果斷按下了撥號鍵。
“喂,明哥,我小路啊,對,對,玉書的朋友。”
“不好意思哈,打擾到你休息了,我就是想問問,玉書他現在在你那嗎?”
“那你知道他在哪嗎?”
“……喔,好,我知道了,謝謝。”
看他挂斷電話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宋辭搞不明白了,“你怎麽了?”
“你确定那是他女朋友嗎?”
“你見過哪個陌生女人這麽摸別人的?”宋辭添油加醋地給他比劃了一下他兩之間的暧昧姿勢。
“萬一是他朋友,是他親戚呢?”
宋辭本意只是想分享八卦,被他一直追問反倒煩了,有些生氣:“那如果是他朋友,是他親戚,他幹嘛不直接和你說?偏偏和你說是去別人家了?”
“你愛信不信,不信拉倒。”說完,她起身走了。
路鳴野剛意識到自己喜歡上程玉書,就被告知他有對象,而且他還一直瞞着他,甚至連他去她家都要和他說謊,他不信,也不肯相信,除非證據直接擺在他臉上。
所以,當宋辭洗完澡收拾好自己,準備和路鳴野在掰扯掰扯時,路鳴野已經打車去槐安路了。
下車後,他挨着街道,一家一家網吧地找。
他一定要找到程玉書當面求證,才能死心。
約摸過了半個小時,就在他快要放棄,覺得宋辭認錯人時,他終于在一家網吧的角落裏掃到了程玉書的身影。
他臉色陰沉,氣勢洶洶地向他靠近,剛想開口叫他,就看到他腦袋歪到一邊,身體蜷成一團,身上蓋着一件牛仔外套,桌上放着兩盒感冒藥,旁邊還放着個紙杯,大概是吃藥時和老板娘要了點熱水。
路鳴野一瞬間就反應過來是宋辭誤會了,自己也誤會了,程玉書這分明就是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所以不吭一聲地跑來網吧湊合湊合,恰巧生病吃藥需要熱水,老板娘好心,摸了摸他試了試體溫。
程玉書睡得正熟,絲毫沒感受到路鳴野的靠近。
路鳴野不忍心現在叫醒他,質問他他為什麽又什麽都不說?也不忍心他就這樣一直躺在網吧椅子上讓感冒逐漸加重。
于是,他把藥揣進兜裏,俯下身輕輕替他穿上外套,而後把他背了起來,慢慢走出網吧,打車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