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甜蜜
甜蜜
因此周六上午,程玉書以慶祝旅館正式竣工為由,拉着路鳴野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陶藝館。
程玉書和老板是大學同學,兩人關系還行。
老板一瞧見他來,立馬熱情地出門迎接,熱絡地拉過他抱了抱,和他寒暄片刻,随後注意到站在程玉書身旁一直盯着他看的路鳴野,禮貌性地朝他伸了伸手,自我介紹道:“你是玉書朋友吧,你好,我是他大學同學,我叫王帆。”
路鳴野往上頂了頂帽子,沒摘口罩,回握住他的手。
程玉書沒提前提醒過他要告訴對方全名,他便索性回他:“你叫我小路就行。”
王帆納悶兒地看了他兩秒,扭頭給了程玉書一個疑惑的眼神。
大概明白他的意思,程玉書低頭咳嗽兩聲,意思是他感冒了,讓他別在意。
讀懂他給的信號,王帆不再糾結,帶着他兩往人少的位置走,并貼心給他兩找了個通風不錯的地方坐下。
“這些東西你都熟悉,我就不一一介紹了,有需要的話,玉書你叫我。”周六陶藝館人多,王帆把他兩送到地方,轉身走了。
程玉書以前學制作漆器時,有幸學過幾天陶藝。
他帶着路鳴野走到水龍頭下洗了洗手,穿上圍裙,取出陶泥,用旁邊的杯子接了些水,而後走到他身後,俯身下去雙手環住他,肩膀挨着着他的後背,開始手把手地教他揉泥,排出空氣。
路鳴野對他這種肉貼着肉、呼吸交換着呼吸的親密教法很受用,笑着側頭看了看他,眯起眼睛,心情無比暢快:“等你哪天有空了,也教我制作制作漆器吧,我想弄個東西送給你。”
程玉書聚精會神地盯着他手裏漸漸成形的陶泥,拿出教學老師的口吻問他:“你對生漆過敏嗎?”
“……我不知道。”
“那我下次買點藥膏備着”程玉書朝他淡淡一笑,随即開始試探:“鳴野,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忘記和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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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路鳴野神色一頓。
“你別緊張,我就随口問問”察覺到他的不自在,程玉書湊過去碰了碰他腦袋,“你知道的,只要你不是不告而別,有事騙我,其他的我都無所謂的。”
“你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程玉書點點頭,從鼻間哼出一個音,回他:“誰告訴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什麽一直都不和我說?難道你不想回去嗎?”
路鳴野洩氣式地嘆了口氣,收回捏泥的雙手,從程玉書懷裏出來,走到他對面坐下,随意拿起幾個顏料瓶把玩,抿着唇沉默不語。
程玉書順勢坐下去,把泥巴分成均勻的兩份,開始準備拉胚,柔聲對他道:“我知道你想回去,我也支持你回去。”
“那你呢?我回去了,你怎麽辦?”路鳴野問他。
“什麽我怎麽辦?你擔心我照顧不好我自己?”程玉書擡頭看他一眼,繼續專注手上動作,“你忘了?你沒回來之前,我不也一直都過得好好的嗎?”
“我知道你能照顧好自己,但我就是舍不得,舍不得離開你。”
“黏人精……”程玉書捏出杯子雛形,樂道:“你歸隊後,我們又不是見不到,現在科技這麽發達,交通這麽發達,我們還能聯系不上?見不到面?”末了,他又補充一句,“當然,前提是你得有個不怕摔的手機。”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夏訓吧?”
“那你以後出國訓練、參加比賽,是不是也得捎上我?”
“……如果你想的話。”
程玉書定好杯子形狀,插上吹幹機,轉動陶輪,鄭重其事地回他:“路鳴野,你不是巨嬰,我也不是你的附屬品。”
“你有你的事業,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我們不可能每時每刻都黏在一起。”
瞧見他逐漸耷拉下去的臉色,以及眼底越來越濃郁的失落,程玉書緊接着找補了兩句:“不過,我可以每天都和你打視頻電話,每個周末一有空就飛去你所在的地方找你,還有你的每場比賽,不管國內國外,我也都會親自去現場給你加油鼓勁。”
聽完他的話,路鳴野無奈地呼出一口氣,伸手碰了碰陶輪上成型的杯子,吐槽:“你就不能先試着答應我然後再反悔嗎?非得每次都這麽決絕?”
程玉書嘟囔着回怼他:“那誰讓你知道我怎麽想的,還這麽問我?”
“既然你這麽以事業為重”路鳴野曲起手臂撐在桌面上,雙手交叉,腦袋搭在手背上,“那你為什麽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留在河州?”
“美院九月份開學,旅館下個月才重新營業,雲川只要我想去,我随時都可以去,所以在抉擇出最好的答案之前,我有的是時間,但你不一樣,你已經沒時間再糾結再拖延了。”說着,程玉書拿起另一塊陶泥放在旁邊的陶輪上,開始重複前面的工序。
路鳴野何嘗不知道他沒時間再糾結再拖延,只是他真的很舍不得程玉書,不願意和他長久地分隔兩地。
同時他也明白,程玉書很清醒,很理智,他強迫不了他為他做出改變,當然,他也不願意強迫他為他做出改變。
沒辦法,路鳴野只得妥協:“夏訓七月六號開始,我七月五號回去,這樣總行了吧?”
聽到他說出明确日期,程玉書動作一滞,喉嚨一緊,在心裏算了算還剩下多少日子,臉上挂起一絲欣慰的笑容,心裏卻透着一股子悲涼。
說實話,如果不是為了路鳴野的未來考慮,為了他的夢想和熱愛考慮,程玉書真的很不願意讓他就這麽快地離開。
那天,兩人在陶藝館從早上九點待到下午一點,直到路鳴野餓了,肚子響了好幾聲,程玉書這才放下所有東西,拉着他出去覓食。
“等會兒你想去哪?”杯子上色上得差不多了,只需要王帆送去燒窯再拿回來就行,程玉書今天可以不用再回去接着弄。
本以為吃完飯就得回去,哪成想竟然還有游玩時間,路鳴野猛地擡起頭,眼裏是藏不住的喜色:“上次我說出去爬山,你說害怕對我身體不好,現在已經過了這麽久了,這下總可以去了吧?”
看他竟然還惦記着這事,程玉書哪有拒絕的道理?
于是下午三點,路鳴野把車穩穩地停在了延泉嶺景區門口。
程玉書擡頭望着山頂,側頭看了眼左邊崎岖的階梯,又看了眼右邊平坦的馬路,挑眉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選擇走哪邊?
路鳴野斟酌了一下,随即拉着他踏上了狹窄的階梯。
雖說程玉書最近有在跟着路鳴野做體力訓練,但臨時抱佛腳和常備不懈、哪怕受傷也會堅持每天晨跑做體育鍛煉的人之間,那還是有着天壤之別的。
兩人爬到一半,程玉書便累得顧不上丢臉,氣喘籲籲地扯着路鳴野的衣服後擺,迫不及待地叫了停。
路鳴野陪他一屁股坐在階梯旁的草坪上,笑他:“我看上次說你擔心我爬山受傷不肯來,實際上是為了掩飾你這不堪一擊的體力吧?”
程玉書累到懶得伸手打他,曲着手臂撐起身體,給了他一個無語的白眼。
路鳴野嘴角浮出笑,湊過去用肩膀撞撞他:“要喝水不?我上去給你買。”
正想讓他過去買瓶水回來,沒想到他倒先開了口,程玉書舔了舔唇,朝他重重點頭。
“等着,我馬上回來。”說完,路鳴野快速蹭過去在他側臉上親了一口,而後未等他反應過來,他便已經撒丫子跑上去消失在了他視線範圍以內。
程玉書歪着頭在肩膀上蹭了蹭,望着他離開的方向勾了勾唇,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感和興奮感。
路鳴野跑進小賣部拿了兩瓶常溫礦泉水,快速走到收銀臺準備結賬,結果他剛掏出手機,還沒來得及掃清桌面上的二維碼,就聽見有人大聲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應聲望去,那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應該是他的粉絲,見到他有些激動,絲毫不在意地跨過她前面排隊的人,一臉笑意地大步朝他靠近。
“路鳴野?你真是路鳴野?”
路鳴野趕緊收回視線,低頭側着臉躲她。
“啊啊啊啊啊啊,路鳴野,真的是你!”對方已然看清他的臉,認定了他就是本人。
路鳴野快速付完錢,拿着東西一邊往外走,一邊故意沉着聲音回她:“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那女孩抱着東西想跟他一起出去,卻剛走了沒兩步,就被店裏老板給攔了下來,她看了眼懷裏的食物,又擡頭望了眼路鳴野快步離開的背影,然後把東西全部放在了收銀臺,叮囑老板給她留一會兒,她待會兒回來結賬。
說完,她迅速跑了出去。
聽見身後有人追上來,路鳴野意識到對方可能不是什麽正常粉絲,直接跑起來,回到原地一把拉起正坐在地上惬意休息的程玉書,帶着他往右邊的大馬路上跑去。
程玉書見他一副被鬼追了的急切模樣,一邊跑一邊問他:“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你跑什麽啊?”
“我剛忘記戴口罩被認出來了,對方在裏面高聲喊了一嗓子,現在又追了上來,我們得趕緊走。”路鳴野回頭解釋。
爬山戴着口罩不好呼吸,再加上夏天下午一般不會有人出來爬山,于是路鳴野走到半路時摘了口罩,而剛才進小賣鋪又忘了戴,因此這才引發了剛才的意外。
程玉書聽懂了他的意思,緊緊拉着他的手跟在他身後跑起來。
沒一會兒,他兩就跑上了馬路,在路邊掃了輛雙人自行車,沒捏剎車,直接蹬着下了山。
兩人躲進車裏,程玉書奪過他手裏的水,仰着頭喝掉一大半,整個人癱在副駕駛劇烈喘息,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就說別來爬山吧。”
路鳴野接過他遞過來的水,喝了兩口後朝他龇着牙樂了樂,笑得爽朗:“我被人發現了,你沒生氣嗎?”
程玉書側頭仔細看了眼窗外,發現沒人追上來,這才回他:“生氣啊,不過沒氣到要毀掉我們的約會,而且,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只是沒想到它來得這麽早。”
“你沒生氣就好。”路鳴野嘴角噙着笑,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
程玉書調整好呼吸:“我又不是□□,哪有那麽多氣要生?再說,我脾氣哪有你說的那麽壞?”
路鳴野盯着他眉目含笑的側臉,伸手掰過他的後腦勺正對自己,異常認真:“程玉書,我覺得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被他用無比深情的眼神盯着有些不自在,程玉書不動聲色地移了移身體,支支吾吾地表達他不好意思,讓他別再說這麽肉麻的話。
聽他這麽說,路鳴野唇邊笑意漸濃,的确沒再說什麽肉麻的話,而是直接撲過去堵住了他的唇,用實際行動來表達了對他的濃烈愛意。
兩人躲在車裏享受了一會兒浪漫又刺激的二人世界,随後程玉書輕輕推開他,彎着身體藏住秘密,側身對着窗外的風景。
半路被叫停,他不好受,路鳴野也沒好過到哪兒去。
但路鳴野明白,這事得慢慢來,急是急不來的,一切他想要的更親密的舉動,都必須得等程玉書放下所有顧慮全然接受了他的時候才能實施。
路鳴野覺得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等,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因為他今天意外暴露的事情,和他相關的新一輪報道即将再次掀起一波熱潮,而這一次,話題的主人公除了他,還有最不願意面對公衆鏡頭的程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