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陳知意轉頭看他, 他已經收回了視線。
陳知意:“走吧,等會兒恐怕要堵車。”
她說完轉身,風把她的頭發向後吹散, 拂過黎楚的面頰。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瞳孔之中一輪太陽遙遙升起。
然後才擡腳跟上。
臨近中午的時候兩個人開到了棚格的鎮子上, 在那裏停留了一會兒,找了家藏族餐廳吃飯。
老板先上了一壺酥油茶, 兩個人一人一個小碗,從銀灰色的銅質茶壺中倒出乳黃色的奶茶, 陳知意之前已經嘗過, 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黎楚從沒喝過, 很謹慎地拿起碗聞了一下。
一股濃烈的奶香味撲面而來。
陳知意說:“挺好喝的,你試試看。”
黎楚聞言擡手抿了一口,奶茶入口卻是鹹的,他停頓了一下, 吞咽下去:“還行。”
陳知意看出來他并不适應,笑了起來,她也跟着喝了一口,身體跟着熱了起來。
陳知意說:“等會兒嘗嘗這裏的牛肉, 特別好吃。”
店裏坐着許多游客, 都是趁着春假來旅游的,看起來都很悠閑惬意。
陳知意有些歉意地說:“實在不好意思,白白花了你一個假期t的時間。”
黎楚把外套脫下, 卷起裏面黑色的襯衫袖子:“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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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熱水倒進碗裏,沖洗筷子和餐具, 又把陳知意面前的碗筷也拿了過來。
陳知意說:“你們律所平時應該也很忙吧,我之前和嚴菘約見面,每次都得提前一周約,好幾次假期的時候他都在加班。”
結果好不容易得來的空閑時間,卻因為她而白費了,還平白無故高反遭罪。
陳知意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黎楚看着她重複道:“你的事不是白費時間。”
陳知意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是看着黎楚的眼睛,話又凝結于嘴邊。
恰好服務員過來上菜,打斷了他們。
“藏包子、手把牦牛肉、牦牛肉蓋被,還差一個手抓羊排就齊了。”服務員把菜端上桌子,用指甲劃掉賬單上已經上好的菜品。
手把牦牛肉上桌的時候是一整塊的肉,旁邊放着刀,需要顧客自己切塊。
黎楚拿起刀叉切牛肉,把切好的小塊放到陳知意的盤子裏。
陳知意看着他給她切的肉,最後還是開口:“其實很多事我自己能夠解決,不用麻煩你。否則會我總覺得自己一直在受你的照顧,像是沒有自理能力的小孩,但其實不是,我也不想一直被當作弱小的那一方。”
她說完擡手夾了一了一塊肉放到黎楚的盤子上:“自己吃你自己的,我也能切。”
黎楚看她一眼,放下刀:“好,那你也可以照顧我。”
說完他很自然地把她夾的那塊肉吃掉。
陳知意接過刀,像做手術一樣,下手快準狠,很利落幹淨地将牛肉切成塊。
黎楚就在旁邊等着吃。
陳知意切一塊,他就吃一塊。
她也有些無奈,最後把切好的牛肉直接分給他一半。
他們吃完飯,下午的時候就就開車回了市裏。
陳知意回到家洗了個澡沾床就睡了,最後一天假期她哪兒也沒去,在家休息一天。
很快又恢複到正常的工作生活。
一周後,陳知意剛剛從一臺手術中下來,換了衣服正準備回辦公室,迎面看到洛桑紮青走來,朝她揮手打招呼。
他身邊還跟着一個男生,看起來是和他年紀相仿,洛桑紮青和對方說了幾句話,然後男生轉身離開,他獨自朝着陳知意走來。
陳知意有些驚訝:“你怎麽在這裏?是有什麽地方生病了?”
洛桑紮青笑着說:“不是,我來找一下我的畢業論文導師。”
陳知意邊走邊和他說:“哦,你們現在就開始準備畢業論文了?”
洛桑紮青點點頭:“大三下就要開題報告。我來找趙辛醫生。”
陳知意認識,那是他們學校的一位教授,同時也在醫院任職:“他辦公室離得不遠,我帶你過去。”
她走到電梯間,摁下按鍵等待上行電梯。
洛桑紮青轉頭看她:“是不是也快到你下班的點了,我等會兒請你吃晚飯吧。”
陳知意聽着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還差一個多小時下班,她搖了搖頭剛要拒絕,就聽洛桑紮青又說:“就當感激你找到卓瑪。”
她笑:“卓瑪和我也很親近,不算是為你,是為我自己,不用感謝。”
洛桑紮青有些委屈地說:“那怎麽能行,卓瑪要是知道你連飯都不願意和我吃的話,她肯定會難過的。”
陳知意有些無奈,她并不是這個意思:“好吧,等會兒一起吃飯,但是不用請我。”
洛桑紮青立馬又揚起了笑容。
陳知意下班的時候他已經等在了辦公室門外,趙童進門看了他一眼,她在學校裏見過他幾次,陳知意之前和他在學校裏也有一些交集,趙童知道陳知意本科的時候資助了洛桑紮青。
趙童:“來找陳知意?”
洛桑紮青點點頭。
趙童剛走進去辦公室,陳知意就已經收拾好東西往外走了。
趙童壓低聲音:“咋回事?這新歡舊愛的。”
陳知意無奈:“別亂說。”
趙童看着她的背影啧啧兩聲。
他們就近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家裝修幹淨的茶餐廳,正是飯店,進去吃飯還需要排隊,洛桑紮青過去取了號,兩個人就坐在店門口等待。
洛桑紮青和她講了卓瑪的病情情況,卓瑪的精神已經恢複了許多,從醫院回來後吃得太補還長胖了一些,他昨天剛從棚格回來,今天一開學就過來聯系畢業論文的指導老師。
陳知意聞言稍稍松了口氣,她回來後給卓瑪也在網上買了許多吃的寄過去,希望她能盡快恢複。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馬路對面卻有一個人遠遠看着他們。
是臉上烏青了一塊的嚴菘,他旁邊還有上次和黎楚一起出差的同事林律師林淨
嚴菘一開始還沒有看到陳知意,直到林淨說要不要去那家茶餐廳吃個飯他才看到門口坐着的兩個人。
陳知意正在和一個年輕帥氣的男生有說有笑,嚴菘說:“挺帥啊,那男的。”
林淨疑惑他為什麽突然停下,聽到他的話轉頭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第一眼先看到了長相特別的洛桑紮青:“少數民族的吧,高鼻濃眉的。”
說完他才把視線轉移到旁邊的陳知意身上,在陳知意轉頭說話的時候看清楚了她的臉,林淨一愣:“哎,這人有點眼熟。”
嚴菘轉頭問:“你說陳知意?律所碰見過?”
陳知意來找嚴菘做法律咨詢的時候,林淨還跟着黎楚一直在外地出差,兩個人應該是沒碰過面的。要麽就是後來陳知意去律所找黎楚的時候見過。
誰知林淨搖了搖頭:“不是,之前從寧都回來,黎律一回來就直奔醫院,我還以為他是檢查受傷的,沒想到是找那個女生。”
嚴菘若有所思,想到那天陳知意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說“看見黎楚了”,估計就是那個時候黎楚找去了醫院。
他笑,帶着一種吃瓜的詭異興奮感:“有意思。”
林淨問:“黎律客戶?”
嚴菘點了點頭。
此時馬路對面的陳知意和洛桑紮青排到了號,兩個人并肩朝裏面走。
林淨:“那是她男朋友?”
嚴菘說:“這我就不清楚了。如果是,那就有好戲看了。”
林淨丈二和尚不着頭腦,嚴菘一臉興致沖沖地準備回律所。
林淨哎了一聲:“你不回去拿檢查報告啊?”
嚴菘這才想起來,立馬剎住了腳:“差點搞忘了,走走走,要是給我打出個好歹,我肯定要告對方當事人,真是什麽玩意兒,欠人家農民工錢幾十萬不還,自己每天逍遙快活,告贏了還不服打人。”
他呸了一口:“這種人祝他還完錢就倒閉。”
說完他摸了摸臉上的烏青,痛得嘶了一聲,罵罵咧咧的走了。
走之前林淨又回頭看了一眼茶餐廳,已經看不到陳知意和洛桑紮青兩人的身影。
陳知意和洛桑紮青簡單吃了頓飯,結束前洛桑紮青假裝去廁所偷偷提前買了單。
她知道後和他說:“我都已經工作了,你還是學生,不用請我的。”
洛桑紮青聽了這個話表情有些暗淡下來,他說:“知意,其實你也沒有比我大很多,我馬上都大四了,現在也在兼職賺錢。你不能再把我當高中生小孩子看待了。”
陳知意只當他是有些叛逆,不想被人小看,于是也沒有過多争辯,順着他的意說:“也好,卓瑪年紀也大了,總不能還一直放羊放牛,你也能替她分擔些。”
洛桑紮青聽後點點頭:“我想等我畢業我就把卓瑪接到申城和我一起住,這次事情發生後,我感覺到她已經不适合做這種風吹日曬的吃苦工作。”
陳知意看着洛桑紮青的眼裏帶着幾分憐愛。
洛桑紮青的母親難産去世,父親後來出車禍也跟着去世,家裏只剩下了卓瑪一個奶奶,兩個人相依為命。
她想,有的時候她對卓瑪的親切感,可能就是來自于這種相似的生活境遇,讓她能更加體味到卓瑪的不容易,所以即使自己沒有什麽力量,也想盡力幫他們一把。
洛桑紮青和她告別,他還得回學校,陳知意慢慢走回家,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微信裏除了工作群,最新的消息還是早上黎楚給她拍的草莓的照片。
她早上急着查房,後來又進了手術室,一直沒來得及回複。t
她點開大圖,草莓四肢朝天,睡得七仰八歪。
陳知意評論了一個“好乖。”
黎楚沒有回複。
第二天一早,嚴菘來律所上班,走路帶風地敲了敲黎楚辦公室門。
敲了半天沒有反應,助理從格子間探出頭:“黎律還沒來。”
嚴菘只好先去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時不時從座位上站起來去觀察黎楚有沒有過來。
黎楚刷卡進門後,他立馬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門而出,假裝與他不經意的偶遇:“早。”
“早。”黎楚沒看他一眼,徑直走向辦公室開門。
嚴菘上前一步用身體擋住:“你看。”他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我昨天被對方當事人打了一拳。”
黎楚瞥了一眼他已經消腫了七七八八的淤青:“哦,自己去告。”
嚴菘搖了搖頭:“然後我就去申大附屬醫院做了個檢查,幸好醫生說我年輕力壯,恢複能力快構不成輕傷,不然我肯定告。不過你猜我在醫院遇到誰了?”
黎楚繞過他推門進去。
嚴菘見他不接茬,連忙跟進去直接說:“我遇到陳醫生了。”
黎楚反應冷淡:“哦。她是醫生,不在醫院能在哪兒。”
嚴菘啧了一聲:“重點是,她在和一個小帥哥吃飯。”
黎楚脫衣服的動作一頓。
嚴菘添油加醋:“不對,是大帥哥,我覺得吧,雖然沒你帥得這麽一騎絕塵,
但是呢人家看着畢竟年輕,你都已經人老珠黃了,還是略遜他一籌。”
黎楚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撐着桌面看他:“人老珠黃?”
嚴菘挑眉:“你還記得上次那個離婚官司不,那老公不僅工作體面年薪又高長得也不賴,結果妻子還是同時交往了好幾個男大學生,說明什麽,年輕就是資本啊。”
黎楚面無表情地坐下,整理桌子上的案卷:“今天這麽閑的話下午那個培訓你代表律所去吧。”
嚴菘大喊:“哎,不是說好了你去的嗎,那地方又遠,培訓又長又無聊,你這是公報私仇。”
黎楚拿起手機:“我要和客戶打電話,沒事就出去吧。”
嚴菘憤憤地關上門,為他的行徑感到不齒。
他走後,黎楚放下手機,他看着手機黑屏的屏幕,上面反射出他的臉。他仔細看了一會兒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