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陳知意被他問得懵住了, 她不知道黎楚為什麽會這麽想，解釋道：“不是的。我上大學的時候跟着老師來到棚格做調研活動，那段時間我過得其實挺糟糕的, 剛好學校有這個機會，我就在棚格住了一段時間。當時卓瑪見我不怎麽吃得慣這裏的東西, 又瘦, 經常偏袒我，單獨給我做飯帶飯, 說是感謝我對洛桑紮青的資助，我總感覺她很像奶奶, 我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的痛苦了。”
黎楚嗯了一聲就不說話了。他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 整個人搖搖欲墜, 開始有些站不穩, 腳下踉跄了幾步。
陳知意趕忙把手機放下，上前扶住他：“哪裏不舒服？”
黎楚靠在洗手間的門框上，微微合上眼睛，也不回答她。
陳知意摸了摸他的額頭：“可能是高反了。你之前有來過高海拔的地方嗎？”
黎楚掀起眼簾看了她一眼, 輕輕掙開她的手，往床邊走。
陳知意見他不回答，以為他是難受得厲害，于是開口：“你先到床上躺一會兒, 我找老板借一個氧氣瓶。”
說完她趕緊跑了出去。
黎楚在床邊坐了一會兒, 喝了一口水，心裏想要嘔吐的感覺稍稍退去。
這時手機來電的鈴聲響起，卻不是黎楚的手機。
他擡頭望去, 響鈴的是陳知意剛才随手放在床上的手機。
來電人聯系人顯示是“洛桑紮青”。
鈴聲播完又循環播放了一遍，黎楚又喝了一口水, 十分冷漠地看着手機屏幕上的來電人姓名，絲毫沒有過去接或者去喊陳知意的意思。
電話無人接聽自動挂斷。
但是緊接着，洛桑紮青又打了過來。
Advertisement
黎楚擡頭，看了一眼門外，陳知意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
他放下礦泉水瓶，微微伸手把手機勾到身邊，摁下接聽鍵。
洛桑紮青清澈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知意。”
黎楚聽見這個稱呼眼神微暗，開口：“她不在。”
洛桑紮青一愣，聽出了是黎楚的聲音，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很晚了，他斟酌着開口詢問：“她去哪兒了？”
黎楚說：“有事出去了。t”
洛桑紮青一時沉默了下來，兩個人之間有一種微妙的氣氛開始彌漫開來。
黎楚再次開口：“有急事嗎？”
洛桑紮青說：“沒什麽。”他說完又特意加了一句，“我等會兒自己發消息和她說吧。”
那邊挂斷了電話。
黎楚看着跳回了鎖屏界面的手機，冷哼了一聲，擡手将手機扔遠，微閉上眼睛靠在床頭。
不一會兒，陳知意拿着氧氣瓶急匆匆跑了回來，看到黎楚安靜地睡在哪裏，很是擔憂地靠近：“怎麽樣了？意識還清醒嗎？”
黎楚睜開眼睛，陳知意把氧氣瓶遞給他，教他怎麽使用：“先彎腰，然後一邊吸氧一邊打直身體，最後一口氣吞進去。”
黎楚吸了幾口，慢慢地緩和了過來。
陳知意還從民宿老板那裏要了兩盒藥遞給他：“一盒布洛芬防止你發燒，等會兒我給你找一下溫度計。還有一盒高原安，預防高反進一步升級惡化，你等會兒都記得吃。”
說着她拆開一包高原安，沒有杯子只能倒進喝光的礦泉水瓶裏：“酒店裏的水壺不是很幹淨，先用冷水沖，我少倒點水，你等會兒一口氣喝下去。”
她晃了晃水瓶放到床頭櫃上，轉頭看到了床上自己的手機，正要去拿，黎楚突然開口：“剛剛洛桑紮青一直打電話過來，我就接了。”
陳知意解鎖，看到通話記錄，有些焦急地問：“是卓瑪出了什麽事嗎？”
黎楚說：“應該不是，他說沒什麽重要的事情。”
他說完目光緊緊跟随陳知意的操作，見她打開微信，在手機屏幕上敲擊，似乎是在回消息。
他想起剛才洛桑紮青的話，躺在床上背過身，閉上眼睛。
陳知意确實是在給洛桑紮青回消息，他說卓瑪看了醫生，現在沒有大礙，處理了外傷後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了，到時候請她去他家一起吃飯。
陳知意回複他沒事就好，如果有來得及就去他家。
她回完放下手機，和黎楚也說了這件事，但是黎楚絲毫沒有反應，她擡頭發現黎楚背對着她躺在床上，好像已經累得精疲力盡睡了。
陳知意頓時安靜下來，輕手輕腳地把被子給他蓋上。
黎楚的睫毛微動，但是沒有反應。
直到陳知意轉身往門口走，伸手關上了房間裏的燈，正要開門離開
黎楚突然翻身，開口道：“藥太苦了。”
陳知意一愣，又把燈打開，看到黎楚自己坐了起來：“我喝不下去。”
她知道黎楚喜甜怕苦，但這個時候實在倍感無奈，她哄道：“就一小口水，閉着眼睛直接喝下去。”
黎楚又不說話了。
陳知意在心裏嘆了口氣，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突然想起了什麽說：“你等我一下。”
說完她出門回了自己的房間，從包裏掏出一塊陳皮糖，她又跑回去，攤開手心，露出那顆陳皮糖：“你先吃糖，然後喝藥就沒那麽苦了。”
黎楚垂眸看着她掌心的糖：“這個糖是酸的。”
陳知意把糖塞進他手裏：“酸的也能蓋住味道，嚼碎了就甜了。”
她拿起礦泉水瓶，伸手遞給他。
黎楚這才拆開糖紙吃了進去，有些勉強的接過藥，看了陳知意一眼才仰頭一飲而盡。
他還是被苦得皺了皺眉頭。
陳知意有些不放心，怕他半夜高反，睡覺的時候也沒人察覺出什麽問題。
民宿的床是榻榻米樣式的，可以直接再抱一床被子睡在旁邊。
她糾結了一下詢問黎楚的意見：“我今天晚上睡在你旁邊看着行嗎？”
黎楚放下礦泉水瓶又躺了回去，還是背對着陳知意。
就在陳知意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黎楚開口：“随便你。”
陳知意把自己房間的寝具拿了過來，塌塌米很大，兩個人睡綽綽有餘，中間還可以再睡兩個人。
陳知意和他隔了很大一段距離，鋪好被子。
民宿老板炒的菜也沒有吃了，她吃了一點白天買的巧克力補充糖分，然後躺下睡了。
她沒敢睡熟，晚上時不時起來觀察黎楚的狀況。
黎楚因為高反反而睡得昏沉，沒有被她吵醒。
第二天一早，陳知意睜眼醒來，她下意識轉頭去看旁邊的黎楚，卻發現他已經起床，坐在床邊看着自己。
見陳知意醒了，他又若無其事地移開眼睛：“今天早點出發吧。”
陳知意還帶着未消散的睡意，又些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說：“好。”
黎楚站起來，他已經穿戴整齊往外走：“你先洗漱，我去買早飯。”
陳知意見他要離開，才想起來：“你身體怎麽樣了？”
黎楚臉色已經好了不少，他點頭：“好多了。”
應對高反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睡覺，陳知意放下心來，頭腦也漸漸清醒過來。
她洗漱完，兩個人在民宿的餐廳吃了一份牦牛肉面，黎楚把車開出來，陳知意剛剛坐上副駕，就收到了洛桑紮青的微信，說他們下午出院，晚上可以一起吃飯。
陳知意有些抱歉地說他們已經準備離開，趕不上吃飯了。
洛桑紮青幾乎秒回，發了好幾個問句挽留。
黎楚轉頭看了一眼她在發消息，出聲提醒道：“安全帶。”
陳知意擡頭，放下手機系好安全帶，黎楚發動汽車開了出去。
他們出發的時候才不到7點，外面天還是蒙蒙亮的。
昨天晚上下了雪，整個天地白茫茫一片，呼吸都能散出霧氣。
黎楚慢慢開出草原，準備翻山，陳知意出發前又買了一個氧氣瓶以防萬一，上山後海拔只會越來越高，她時不時轉頭觀察黎楚的狀态。
黎楚很平靜地把着方向盤，在陳知意再一次轉過頭來的時候說：“我沒那麽脆弱。”
陳知意尴尬地看向窗外：“你開車，我不看了。”
窗外是連綿起伏的白色群山，有零星黑色牦牛點綴其中，溪水穿流而過。
陳知意說：“棚格夏天的時候最美，現在都被雪蓋住了。夏天草長出來，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野花，連成一片，山是綠色的，水也是綠色的。”
黎楚問：“你喜歡這裏？”
陳知意點點頭，笑：“沒有人會不喜歡吧，這裏到處都很空曠美好，人也淳樸自然。”
黎楚說：“是嗎。”
明明是問句，他說起來卻有幾分陰陽怪氣的感覺。
車子順着盤山公路繞過一個彎道，到了山的另外一邊，一下子一片高聳的雪山顯現了出來。
初升的晨光突然照到了大地上，那一片雪山的山頂被照得金光閃閃。
陳知意一下子驚喜得睜大了眼睛：“這是日照金山嗎？”
她拿出手機拍了下來。
黎楚降下車窗，好讓她能拍得更清楚一些。
陳知意有些激動：“我們之前和老師一起特地去了一座山頂想去看日照金山，等了幾個小時，結果在日出的時候被烏雲遮住了，今天竟然這麽偶然就看到了。”
前面有一個觀景臺，許多游客的車子停在那裏，許多人下車觀看日照金山。
黎楚降下車速，也停了下來，和陳知意一起下車。
他們站在高山之上，四周都是彩色的旌旗，一起看着太陽慢慢升起，雪山山頂的金色也越來越大，直至整個雪山頂都被照亮。
陳知意看着遠方的雪山，黎楚轉頭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