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直到黎楚繞到駕駛座, 車子啓動，陳知意才緩過神來。
她打開車窗，讓窗外的風吹進來。
公路中間的綠化帶裏種了大片的月季花, 在溫熱的天氣下已經爆花，整棵整棵地盛開, 陳知意的目光沒有焦距地跟随着花樹移動。
風吹在臉上, 過了好一會兒才将她臉上的熱意吹散。
他們兩個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直到回到黎楚家, 黎楚在前面輸入大門密碼，門被推開後他見身後沒有動靜, 回頭看了陳知意一眼, 發現她站在那兒有點呆, 于是上前想要拉她。
陳知意下意識往後一躲, 誤以為他是要做什麽。
黎楚說：“害怕了？”
陳知意有些尴尬：“沒有。”她趕緊先一步進了門，“進去吧。”
黎楚跟着她進去，随手關上門。
草莓如往常一樣撲了過來。
陳知意摸摸她的頭，然後和黎楚說：“我困了, 想先去睡覺。”
黎楚把襯衫扣子解開：“頭疼嗎？我上次新買了解酒藥。”
陳知意頭倒不疼，就是暈得厲害，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因為黎楚的吻。
她搖頭說：“沒事，明天周末不用早起, 我可以多睡會兒。”
黎楚嗯了一聲：“早點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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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知意說：“你也是。”
陳知意說完轉身回了房間, 草莓緊跟其後溜了進去。
草莓平時在房間倒也不吵鬧，只是安靜地趴在床邊，天氣冷的時候會把自己的小毯子拖過來睡在上面, 現在天氣已經很熱了，幹脆直接睡在地板上, 四爪朝天，把肚皮露出來，甩甩尾巴。
陳知意側躺在床上，看着草莓，心思卻已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明明已經很困了，但是她卻有些睡不着。
不停地回想今天的那個吻。
很出格，但是是她先開始的。
她是主要責任方。
陳知意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在心裏告訴自己快快睡着吧，睡着就什麽都不用想了。
周一上班的時候，趙童跑過來抓住陳知意：“我到外面才幾天啊，你們就瞞着我吃飯喝酒享樂去了啊？”
她已經從老家回來了一段時間，然後報名了院裏送醫下鄉的義診活動，今天才剛剛回來。
陳知意扯了扯她禁锢住自己脖子的手：“我單獨請你吃飯行了吧？”
趙童松手，笑：“這還差不多，恭喜你通過考試。”
陳知意無奈：“你想吃什麽和我說。”
趙童搖頭晃腦很得意：“不着急，我慢慢想，肯定會宰你一頓的。”
這時羅楊突然從後面悄無聲息地冒出來：“宰什麽？”
趙童被吓得一哆嗦：“你走路怎麽沒聲啊？”
羅楊冷着臉：“鞋底質量比較好。”
陳知意看到羅楊就忍不住想到昨天她說的話，什麽可以和黎楚玩玩記得做好措施······
陳知意有些不t敢面對她，低頭拿着手機假裝忙碌，其實只是翻了翻群裏的舊消息：“我先走了。”
說完她低頭轉身就要走，突然羅楊在背後叫住她：“陳知意！”
陳知意渾身一僵，不敢轉身看她，生怕她問出一些關于黎楚的事情，她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誰知羅楊只是說：“你衣領沒翻。”
陳知意一愣，伸手摸了摸，才發現衣領剛才被趙童弄亂了，現在立在那裏，她自己都沒發現，她趕緊伸手理好。
羅楊已經走開了。
陳知意這才松了口氣。
趙童斜眼打量她：“你不對勁。”
陳知意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什麽？”
趙童說：“你們兩怎麽背着我‘好上’了？”
陳知意失笑，讓她不要亂講。手機響起，她低頭查看，這次是真的收到了工作消息，提交的職稱評定材料正式被接收，等待審核。
陳知意定下心來按部就班地準備今天的會診，卻臨時被主任張韬叫了出去。
張韬腳步匆忙，讓陳知意跟上：“你今天接一個複診病人的手術，你做一助，我主刀。”
陳知意詢問：“什麽手術？”
張韬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繼續說：“手術安排在周五，你提前做好準備，到時候醫院的領導會來旁觀。”
陳知意一愣，随即意識到他的意思是這場手術會算進職稱申請的一環中，所以會有醫院的領導來進行考核。
原本以為只是一場普通手術，陳知意心裏并沒有多大的波瀾，現在一下子有些緊張起來。
張韬走到一間病房門口，把手裏的病歷遞給陳知意：“你看看。”
陳知意接過來立馬加快腳步跟上。
張韬推開病房，這是一間高級的單人病房，床上躺着一個小男孩。
陳知意緊跟着走進去，見到小男孩的臉後腳步一頓。
小男孩整張臉上布滿了崎岖的疤痕斑塊，看起來嚴重毀容。
她看向床頭貼着的病人信息：周舟，男，12歲。
手裏的病歷裏寫着周舟毀容的原因，是在開兒童小汽車玩耍的過程中撞到了店鋪玻璃，玻璃碎了一地，他直接摔進了玻璃碎渣之中，但是直接危及生命，面部嚴重受損，不幸中的萬幸就是沒有傷害到眼睛，但也導致了全臉的嚴重毀容。
12歲的年紀，陳知意簡直難以想象他遭受的痛苦，在經過大大小小無數次的手術之後他終于得以康複，現在是在準備做面部修複整容手術。
陳知意合上病歷本，擡頭看向周舟。
周舟拿着ps4在玩游戲，看起來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只專注于手上的游戲機，游戲機裏不時響起清脆歡快的游戲音效聲，強調着他的存在。
旁邊坐着的是他的爸爸，正拿着電腦在處理工作。
見醫生進來，周舟習以為常地看了一眼，很冷漠地轉頭繼續手上的游戲操作。
周舟的爸爸站了起來：“張醫生。”
張韬面對患者和家屬保持和藹微笑的表情：“周爸爸，今天周舟情況怎麽樣？”
周爸說：“挺好的，護士說已經達到手術的要求了。”
他說着看了一眼轉身打游戲，對外界絲毫不理會的周舟說：“他現在就着急做手術，想盡快修複臉上的疤痕，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張韬故意走到周舟旁邊問：“周舟，是不是啊？這麽着急？”
周舟嗯了一聲。
陳知意看着他臉上的疤痕，因為非常明顯和崎岖，而且又是在面部，對他的生活肯定會有極大的負面影響。
這種整容手術風險不低，而且費用極其高昂，還不包含在保險內，但是她也能理解家屬冒着這樣的風險想要給孩子更好地生活。
張韬笑：“不着急，周五的整容手術我會親自為他主刀。”
周爸看着周舟，臉上顯露出有些憂愁的神色：“自從那次事故後，他就再也沒去過學校，天天躲在家裏不見任何人。其實不止是他想快點做手術，我和他媽媽也希望他能趕緊好起來，恢複以前正常的生活。”
張韬給他們介紹陳知意：“這位是陳醫生，到時候會和我一起完成手術，手術完成後經過康複治療會比現在好很多。”
聽到張韬說到這個，周舟才願意擡頭，第一次主動和他們交流：“要恢複多久呢？”
張韬安慰道：“只要你乖乖聽醫生的話，很快就能恢複了。”
周舟點點頭。
張韬讓陳知意給他做了一些簡單的檢查，然後兩個人走出病房。
張韬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忙，陳知意要來了周舟完成的病例醫療記錄，重新回去做會診的工作。
下班前，陳知意調取了周舟目前的身體狀态信息，和這次的手術方案。
黎楚過來接她，陳知意坐到車上拿着平板找出相關整容手術的案例開始翻看起來。
黎楚問：“要主刀做手術？”
陳知意搖了搖頭：“一助，但是這次手術很重要，關系到職稱晉升的評定。”
她說了将平板上的案例往後翻了幾頁，密密麻麻的字全是專業晦澀的研究內容。
陳知意說：“到時候會有領導過來視察評估，我得多練習準備。”
黎楚說：“是難度系數很大的手術？”
陳知意搖了搖頭，她翻到周舟的身體狀況頁面說：“不算難，這個手術技術已經很成熟了，而且患者的身體情況恢複得也很好。”
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感到有些憂慮，這種憂慮大概是對未知的害怕和恐慌。
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而是怕能力之外的意外。
但這也是每個成熟的外科醫生需要具備的能力，應對突然狀況的能力。
黎楚單手打方向盤，空出一只手覆在陳知意的手上，握緊後捏了捏：“我相信你。”
陳知意心裏有些觸動。
她想，黎楚其實是最懂她的，她現在最需要的安慰不是什麽理性的探讨或者長篇大論，只是一句簡單地相信，就能給她莫大的認同和支持。
陳知意翻轉手掌握住他的手，黎楚僵硬了一瞬，似乎是沒有意料到她突如其來的主動。
但是陳知意很快就松開手，有些不敢看他：“好好開車。”
黎楚緩慢地把手收回來搭在方向盤上。
他手心還殘留着陳知意手的溫度。
陳知意回到家，他們簡單吃了一頓阿姨包好凍在冰箱的餃子，她就匆忙去洗漱回到房間坐在書桌前開始繼續看手術相關的期刊論文和實操案例。
她圈畫出幾個要點，第二天去醫院找張韬又聊了聊手術方案。
熟悉手術方案後，她抽出時間自己去做手術模拟操作，緊張地等待周五的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