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 章

94   第 94 章

◎比賽◎

陳知意跑了半個月, 逐漸從3公裏跑到5公裏，再從走走停停到現在可以不間歇地跑完五公裏。

連黎楚都為此感到驚訝。

也許是因為每天堅持運動，陳知意的體能提高不少, 上課也沒有那麽容易疲憊了。

明天就是運動會, 陳知意前一晚又跑了一次。

她跑完沒有回家，而是在院子門口的臺階上坐了一會兒。

小巷子外面坐着不少拿着蒲扇扇風的老人，偶爾有孩童的吵鬧聲，晚風吹過, 陳知意出了汗, 帶起一陣舒爽的涼意。

她坐着平緩呼吸，看着天空，黑暗中有兩顆星星。

門被拉開，黎楚走出來問：“坐這裏做什麽？”

陳知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星星：“你看。”

黎楚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

陳知意感嘆道：“好難得能看到星星啊, 一定是預示着什麽吧。”

黎楚把手裏的礦泉水遞給她。

陳知意接過來說：“謝謝。”

黎楚在她旁邊坐下問：“累嗎？”

陳知意點頭：“累。”

無法否認的是，長跑并不是一件舒适的事情。即使跑了這麽久，每次跑步前她都會産生抗拒的情緒。

但是她盡量不把這件事當作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說：“不過我感覺跑一跑身體健康多了。”

她轉頭笑：“總之運動不會是壞事。”

黎楚嗯了一聲, 兩個人在外面看了一會兒星星, 陳知意的心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第二天運動會，從早上開始學校就開始躁動，學校裏面拉起了橫幅，裝點了氣球。

800米的長跑放在了上午第一彈, 陳知意在檢錄處報道，她穿上號碼布，獨自一人在旁邊的空地做熱身拉伸。

除了體育委員王珂陪着陳知意過來, 他們班上稀稀拉拉來了幾個人站在旁邊看熱鬧, 季修拿了瓶水沖陳知意揮了揮手。

陳知意點點頭, 轉頭和不遠處的黎楚對視了一眼，他靠在觀衆席的陰影下，看起來很冷峻，旁邊有女生不時地往他的方向去看。

陳知意收回目光，專心看向跑道。

800米報名的人數還沒有那麽少，多少有些擅長運動的女生參加了，陳知意的奪取第一的勝算不大，但是季軍和亞軍也有獎金，她不想放棄。

這時正在和檢錄處老師交流的體育委員王珂突然臉色微變，他看了一眼陳知意，又說了些什麽，最後臉色很差地走過來拍了拍陳知意的肩膀。

陳知意轉頭問：“怎麽了？”

王珂說：“剛才老師和我說，因為五千米報名人數太少，現在調整到上午進行。”

這個調動并沒有什麽，但是陳知意卻直接白了臉色。

這就意味着她剛跑完八百，緊接着就要去準備五千。

王珂猶豫着：“要不直接棄賽，也不是不行，我們班出個八百就夠了。”

陳知意僵硬了一會兒，裁判已經在喊人，旁邊的運動員都開始走上起跑線。

她搖了搖頭：“先跑吧。”

王珂還想再說什麽，陳知意已經走上了跑道。

周圍的人四散開來，為跑道清場。

裁判一聲令下，運動員起勢。

陳知意看着前面的人的背影，緊跟着發令槍響，她整個人沖了出去。

800米兩圈跑道，四分鐘不到，時間是以秒數計算的。

風貫穿了她，她在心裏數秒，一個個超過周圍的人，又被超過。

沖過終點的時候，兩只手伸了過來，陳知意這才終于擡起了頭，看向周遭的世界。

一只手是季修，另一只是王珂的，他們握着水，陳知意誰的也沒接過，她繼續向前跑了一段，放慢步伐調整呼吸。

她跑了第三名。

陳知意已經很滿意了。

她原本押的就是五千，而并非八百。

陳知意咽下喉頭湧上來的血腥味，張嘴猛地喘氣，把號碼布摘下來還了過去，自己從檢錄處拿了運動員可免費領取的水。避開了人群從觀衆臺後面走。

她靠在觀衆臺背面的陰影裏，仰頭大口喝水，然後在旁邊的洗手池，打開水龍頭沖了把臉。

她沒帶紙，随意地用袖子擦。

這時，黎楚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給你。”

陳知意擡頭，看到他遞過來一包餐巾紙。

陳知意接過，說：“謝謝。”

黎楚說：“去領獎牌吧，那邊的人在找你。”

陳知意趕緊點點頭說：“那我去了，拜拜。”

她趕緊跑了過去，廣播裏果然在播放女子八百米的領獎開始，小領獎臺上已經站了冠軍和亞軍，陳知意跑過去，裁判給她戴上季軍的獎牌，其他兩個人都被各自的同學和朋友簇擁着，陳知意孤伶伶地站在旁邊，潦草地拿到獎牌就下去了。

她心裏并不覺得失落，只想着可以多拿一些獎金已經很滿足了。

接下來，她還需要盡快調整好狀态迎接五千米的比賽。

黎楚和她分開沒多久後，就遇到了王珂。

王珂是五千米的裁判員志願者，黎楚和他之前就已經商量好，他代替王珂做志願者。

王珂看到黎楚立馬沖他揮手跑向他。

王珂和他隔了一些距離說；“哥，我正找你呢。”

黎楚問：“什麽事？”

王珂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五千米的比賽調到上午了，你看你時間方不方便，如果不行的話還是我去做裁判助理就行。”

黎楚皺眉：“調到上午了？”

王珂點點頭：“對，臨時調的，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黎楚說：“為什麽這麽調？剛剛才跑完八百。”

王珂說：“今年五千米沒幾個報名，大概就糊弄一下過去了。也沒人兩個都報了，除了……”

黎楚冷着臉接話：“除了陳知意。”

王珂有些驚訝，黎楚一向對班級的事情不太在意，竟然知道陳知意報名了八百的五千。

黎楚說：“知道了，我等會兒回去做志願。”

王珂松了口氣，他把裁判牌交給黎楚，趕緊跑了，沒敢和他多說話。

黎楚站到操場旁邊，他環顧四周，但是都沒有找到陳知意的身影。

他想起陳知意剛才因為拼盡全力奔跑就已經十分蒼白的臉色，心裏往下墜了幾分。

他知道她肯定不是會放棄的那種人。

果然，等到上午倒數第二個項目結束，五千米開始檢錄。

全校十幾個班，去檢錄處報道的只有四個人，陳知意赫然位列其中。

現在正值盛夏，五千米跑完，不常鍛煉的學生很容易中暑，大家都不想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陳知意。”有些低沉的男聲響起。

陳知意一愣，看到了正在登記确認名單的黎楚。

她詫異道：“你怎麽在這兒？”

黎楚說：“幫忙做裁判助理。”

他拿起號碼布，示意陳知意轉身，幫她別在衣服背後。

陳知意感受到他氣息的貼近，他身形高大，站在她身後存在感十分強烈。

黎楚說：“如果堅持不下來，就放棄。”

陳知意沒有回答，她其實不是那麽勇敢的人，她想，如果真的堅持不下來，中途也大概率會放棄。

黎楚幫她別好，輕輕履平，在她背後拍了一下：“加油。”

陳知意愣愣地往前走了一步，她耳尖有些泛紅，這是今天第一個對她說加油的人。甚至就算王珂因為感謝她的幫忙，之前八百米的時候一路跟着，陳知意也能感覺出來，他也只是順手而已，也沒有對她多麽看好。

她把助聽器摘掉，交給了黎楚，然後走向裁判指定跑道的起跑線上，身體下壓擡頭，目視前方，慢慢握緊拳頭。

裁判一槍令下，四個人跑了出去。

其中一個湊數的慢吞吞跟在後面，剩下的三個人跑進了內圈的同一條跑道中。

八百米和五千比起來實在輕松太多。

現在又已經臨近中午，快要到一天最炎熱的時候，跑到第三圈陳知意的汗水就已經開始不斷地往下滴，甚至有些模糊了眼睛，她擡手趕緊擦掉。

幸好她每天都在長跑，體力不至于那麽快就耗盡。她緊緊咬住前面的人，漸漸的，第三個人也被甩開，就只剩下了陳知意和前面一個女生遙遙領先。

陳知意看出那個女生也并不是專業的體育生，所以咬緊牙關更是不敢松懈，因為這意味着她有更大的可能性能夠拿到第一。

周圍的噪音她只能聽到一點，逐漸的她有些數不清自己的圈數了，原本裁判員助理是會在旁邊報數，但是陳知意摘掉了助聽器聽不太清。

黎楚皺眉發現了一點，過了一會兒他問裁判借了一沓紙。

陳知意跑完下一圈接近黎楚的時候，突然看到他手上舉着紙，上面赫然寫着圈數。

陳知意心中一顫，突然生了很大的沖勁，她原本已經有些發暈了，步伐也不自覺慢了下來，現在卻努力提了上去。

每一秒都非常艱難和沉重。

比賽和平常的練習不同，她不可以有一絲懈怠和放松，一開始她還嘗試調配自己的速度，想保留力氣到後半程沖刺，但是跑到第10圈的時候，她連擡步都感到要花費全身的力氣。

後面落下的兩個人已經完全棄賽，直接在跑道上走了起來。

陳知意咬牙，還剩兩圈半。

風燥熱得不行，腳底灼熱，像是沒有穿鞋直接貼着地在跑一樣，她感受着自己起伏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如同垂危的樹木拼命往上生長。

黎楚緊緊皺着眉頭，目光緊跟着陳知意。

她臉色不正常地潮紅，但是唇色卻白得吓人。

黎楚翻到新的一張紙，上面寫着1，只剩最後一圈了。

陳知意前面的那個女生速度開始明顯減慢，陳知意逐漸超過了她。

她的目光重新清亮起來，一步一步向着終點跑去。

就在這時，後面那個女生突然間跑上來，猛地朝陳知意撞去，陳知意已然察覺到，她努力改變步伐躲閃，但是卻還是被她用胳膊撞到。

陳知意再也支撐不住平衡，她沒有堅持到沖到終點，一下子癱軟在地。

就在這時，一個足球猛地被踢了過來，擦着那個女生飛了過去。

那個女生被吓得僵直在那裏。

她沒有繼續跑，轉頭看向球飛來的方向，黎楚非常冷漠地盯着她。

女生打了個寒戰，她沒有選擇跑向終點拿第一名，而是在最後決定棄權，她走出跑道，擡頭和站在觀衆席上微笑的孫若雯對視一眼。

陳知意倒下的那一瞬間，旁邊的裁判立馬吹響哨子，幾個志願者擁上去扶起陳知意，在一旁守着的校醫也第一時間沖了上去。

隔着混亂的人群，陳知意疲憊地擡起眼，看到黎楚被幾個老師圍住，老師指着操場上的那個足球大聲地責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