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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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陶國槐打算再開口問她更多時, 懸在水面上的那道人影卻驀然憑空消失了。
他用力甩了甩腦袋,确認視野周圍除了流動的漆黑蟲潮再無更多的東西。
産生幻覺了?
但現在的處境讓陶國槐來不及思考,他踩在水裏的軟泥穩住身體, 用盡全身力氣托舉起程聰, 以讓他浮出水面。
程聰在水裏悶了足足兩分鐘, 肺裏灌了大量的水,現在已經因為缺氧窒息而昏迷過去。
“聰聰!兒子!快醒醒!”
陶國槐聲嘶力竭地喊,用力搖晃,但他懷裏這具冰涼的身體始終沒有半點回應。
水池面積不過區區十幾個平方,村民平時在這裏洗衣服都嫌擠。四面岸邊密密麻麻的蟲子在爬動, 甲殼之間摩擦出刺耳的音色, 最近的蟲子離他不到兩米,他甚至能看清觸須節理以及不停張開又閉合的口器。
蟲潮過處, 岩石松動,房屋開始坍塌, 斷壁殘垣不斷滾落進水池裏, 池子面積被進一步收縮。
陶國槐倉皇地躲避着亂石和飛蟲, 退路被徹底切斷, 他陷入無限的絕望當中。
就在他絕望到極點時,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突兀地響起。響聲就在不遠處, 他被這聲浪驚得腳步踉跄,差點一屁股坐水裏。
幾秒鐘後, 爆.炸聲再度響起, 在其他的方位上, 響聲連成了串。
陶國槐下意識擡頭想找到爆.炸聲的來源, 但水池這邊的地勢太低,他看不到任何情況。
緊接着, 陶國槐猛地發現水池四周的蟲潮發生了變化,蟲子似乎集中收到了某種命令,快速往相反方向移動,水池東南側蟲子在極短的時間內散盡,裸露出完整的地面。
東南側有條路是通往江邊的,陶國槐不敢耽擱,下定決心,抱着兒子從水裏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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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速爬上岸,全身衣服濕透,貼t在皮膚表面行動不利索,他三下五除二撕掉背心再蹬掉鞋子,赤着腳踩在碎石子密布的小路上狂奔,全然顧不得腳底板傳來的劇痛。
剛剛在看到陶國槐的瞬間,陶賽終于想起了玉泉村。親媽去世後,陶國槐再婚了,入贅的。
記不得是哪一年暑假,初中生或者小學生的陶賽被陶國槐接到這裏玩過幾天,那時候還他沒有兒子。
為數不多的印象裏,陶國槐和後媽天天吵架。原因可能是她,但她記不得了。
陶賽拉開爆破雷的拉環,扔進洶湧的蟲潮中,轟地一聲,蟲子屍體碎塊漫天飛舞。
她再繼續拉動另一只雷。
幾發爆破雷下去,瞬間消滅了大量蟲子,陶賽成功拉起了蟲潮的仇恨,愈發洶湧地朝她碾壓而來。
陶賽繼續扔着雷的同時,使用[重力自适應]技能使自己的懸浮在半空,只能在地面上爬行的幼年期和成長期的蟲子拿她基本沒轍。
蟲子彼此間似乎有一種感應,它們明确地知道這個生物是最大的威脅,拼了命往她氣味源頭靠攏,紮堆成一座座小山。
但這樣反而讓陶賽手裏的爆破雷有了更好的發揮空間,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炸個滿的。
陶賽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空中盤旋的成熟期蟲子,飛蟲時不時落在她的頭頂和後背,她總能第一時間感知到,然後手腳并用地抖落。
陶賽動過直接把飛蟲拍死的念頭,就像拍蚊子一樣直接拍扁,她現在的力量完全可以做到一拍一個準。
但一想到蟲子體內粘稠的綠色液體,尤其還是成熟期的大飛蟲,蟲子的破損的殘體和黏液粘在身上太過惡心,她趕緊遏制住了這個念頭。
好在目前成熟期的蟲子不算太多,還沒有連成片,暫時對陶賽構不成太大的威脅。
這片區域蟲子的仇恨拉得夠多,村子範圍內絕大部分蟲子都往這裏靠攏,戰略目的達成。
陶賽腿部發力,踩在背後的山體上縱身一躍,[重力自适應]順勢發動。
沒有重力的約束,她一下子直接竄出十幾米遠。剛好又一個可以落腳的岩石塊,她踩在上面再一蹬,整個人如同海豚跳水一般,以一道優美的抛物線躍向更遠處。
這是陶賽剛剛發現的小技巧,腿部在發力的瞬間,使用[重力自适應],低重力狀态下腿部提供的動力不會被地心引力抵消掉,她一跳能往前越出十幾米遠。如果沒有空氣阻力,數據可能會更好。
經過幾次練習,陶賽慢慢能夠把握技能發動的時機。把[重力自适應]當成身體的一項本能,和腿部的肌腱結合在一起,她不用在屁股上裝發動機也能飛檐走壁了。
陶賽有預感,等到自己再把技能運用熟悉之後,孰能生巧,說不定還可以開發出更多的功能。
畢竟技能是死的,人是活的,關鍵看你怎麽去運用。
陶國槐腳底板被尖銳的石子紮穿,一路上留下血淋淋的腳印。他抱着程聰拼命狂奔,渾然感覺不到疼痛,兩條腿掄圓,迸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他猛地剎住車,就在前面十幾米處,另一個方向上的蟲子浩浩蕩蕩湧來,通向江邊的小路被攔腰截斷了。
回頭看去,身後蟲潮卷土重來,他再次陷入了被包圍的絕境中。
陶國槐轉過頭,猛然吓了一跳,陶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面前。
“賽賽,真的是你!”陶國槐驚呼,“你怎麽來了!”
陶賽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沒有半點猶豫,擡腿一腳将他踹飛出去,陶國槐擦着蟲潮的邊緣滾進了湍急的溪流中。
下一秒,陶國槐剛剛站定的地方被黑壓壓的蟲潮卷沒。
這條溪水直接流向卧龍江,落水點離入江口已經不遠,這一段的溪流深且湍急。
陶國槐努力踩水浮出水面換氣,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兒子的手腕,很快被溪水沖進江裏。
“我老公!是我老公!”程麗華激動地跳起來。
衆人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入江口一個光膀子的男人在拼命洑水。
漁民一個接一個跳進水裏,幫助陶國槐将程聰擡上了甲板。
陶國槐力竭地癱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偏過頭看向一動不動的程聰,覺得天旋地轉。
“兒啊!”
程麗華跪在旁邊,感覺不到程聰的呼吸,摸到他手腳冰涼,頓時嚎啕痛哭起來。
“讓開!”一個聲音高喊着,于文富快步走到程聰面前,讓人拉開程麗華。
海上打漁屬于是高危職業,漁船碼頭的街道辦和社區每年都會組織漁民過參加急救知識培訓,尤其是溺水。
于文富趴在程聰面前,先用手摳掉了他鼻子和嘴裏的淤泥,保證呼吸系統暢通。緊接着連續三次人工呼吸吹氣。
随後他才按壓程聰的胸口,開始有規律地做着心肺複蘇。
踹完那一腳,陶賽火速發動[重力自适應]懸在半空。下方瞬息之間成了蟲潮彙聚的海洋,崖壁坍塌下來蓋住了溪流,周圍幾十米除了蟲子,沒有落點可以供她借力。
[重力自适應]并不能長時間維持懸空的狀态,技能發揮效果中會消耗大量的能量。等到陶賽身體裏的能量耗盡,無力支撐技能發動,她就會掉下地面被蟲子蠶食幹淨。
身體的能量雖然可以通過吃東西補充,她就算她現在開始不停口的狂吃,食物轉化為能量也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如果現在刮一陣大風,她可以随風飄去安全地帶,但問題是現在偏偏沒有一絲風。
陶賽舉目四顧,利用[重力自适應]再度調小自己的重力,她整個人迅速往上升。
上升到大約500米的高度,她向着江邊的方向,核心軀幹發力,使勁渾身解數扭動着身體,試圖将自己甩出去,随即釋放身體的重力。
整個人徑直地墜落下去,但墜落的過程相比垂直上升時因為她的扭動已經有了一個微小的角度。
正是這個微小的角度,放大到足夠的尺度時,讓陶賽比原來的位置生生向前位移的大約100米的距離。
降落到離地四五米的高度,陶賽再次故技重施做位移,第二次比第一次位移得更遠,第三次直接降落到了江面上。
她控制着重力緩緩地落在了甲板上。
耳畔突然想起了系統提示音。
【你成功營救了[玉泉村村民,共計123人],你完成了支線任務2!】
【你獲得了任務獎勵:[金幣x2000]、[經驗x2000]、[萬能材料x300]、[升星卡x1]、[技能盲盒]、[預警雷達·初級]】
大概是因為落地太輕盈,整艘船上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
所有人此時都圍在甲板上,中間躺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臉色發紫發青,沒有了呼吸。
于文富還在持續不斷地給小男孩做心肺複蘇。
所有人都跟着揪心。
十來歲的小孩子,要是就這樣沒了,父母的天就塌下來了。
另一端的陶賽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一般,絲毫沒有被其他人的情緒影響到,表情淡定地擰開礦泉水瓶喝水,然後一口一口啃壓縮餅幹恢複能量。
[重力自适應]使用太多,她早已經能量告罄。
那小孩肯定是沒死的,不然她的支線任務系統不會判定完成。
連續按壓幾分鐘後,程聰果然嗆出水來,呼吸通暢,意識恢複了。
程麗華本已經哭倒了,聽見兒子的咳嗽聲,瞬間立起來,要來抱她的心肝寶貝。
于文富示意旁邊的人把她拉開,急救還沒有結束。
總之,人是從鬼門關挺過來了,甲板上所有人都為救回程聰而松了口氣。
陶賽快速啃完兩塊壓縮餅幹,再開了一瓶礦泉水整個灌給自己,随後她又從【商城】買了兩瓶[體力藥劑]喝下去,眩暈感才徹底消失了。
她找了根小馬紮坐下,整理自己剛剛獲得的任務獎勵。
[預警雷達·初級],避難船最低級的防禦系統,可以預警半徑5公裏的危險。
玩《蟲潮》游戲的時候,“危險”很明确,就是蟲子和蟲穴,所以它就和避難船自帶的BUFF重複了。所以陶賽之前一直當它是個雞肋,從來沒考慮過從【商城】購買。
但現在,她看着道具說明突發奇想,會不會[預警雷達·初級]也可以預警另一種危險——敵對玩家。
不過她目前離“深海魚”號太遠,安裝不上防禦系統,暫時沒辦法驗證這一條。
陶賽t的目光落在【背包】的另一個小格子裏,又到了一年一度激動人心的開盲盒時刻了!
從上次她開出A級技能[重力自适應]後,陶賽就感覺自己皮膚慢慢變白,脫非入歐了屬于是。
陶賽目光鎖定小格子的圖标。
【你打開了[技能盲盒]。】
【你獲得了技能[鋼化·D級]:使用該技能後,你的身體将變得堅固無比,持續時間1秒(可升級)。】
一秒?
一秒!!
呵,不愧是D級技能,敢不敢再水點,她拿這一秒有什麽卵用!
陶賽深呼吸,強行壓制住自己的暴躁,想起了自己不久前總結的真理。
技能是死的,但人是活的,關鍵要看怎麽使用技能。
陶賽陷入了沉思。
如果她被人用槍打,子彈在飛向她的一瞬間,她開啓技能[鋼化],身體變得堅固無比硬剛住子彈,或許行得通。
但子彈的速度多快,她反應得過來?
要是被人偷襲,絕對沒有反應時間,就算是面對面看着別人黑洞洞的槍□□出火焰僥幸開啓了技能,但別人真就那麽蠢只射一發子彈,或者只用手.槍?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技能描述裏的這個“堅固無比”到底有堅固。
陶賽需要印證一下,這很重要。
她快速裝備上技能[鋼化],然後從工裝褲兜裏拿出刀具,割向自己的手指頭。
在用力割下去的一瞬間陶賽使用技能,她眨了眨眼睛,确認自己沒有眼花。鋒利的刀刃割過皮膚,卻沒有在指頭上留下哪怕絲毫的痕跡。
她手裏拿的是一把軍刀,刀口開過仞,相當,刀刃即使輕輕劃在鋼板上都會留下痕跡的。
這就足以說明[鋼化]在發動時,身體的強硬程度超過了鋼鐵。
陶賽下意識地想,那麽蟲子呢?
她的腦海裏緊接着冒出一個想法,但印證起來太危險。如果印證成功的話,作用很大,這個險值得去冒。
陶賽站起來,漁船離岸并不遠,蟲潮沿着江邊爬行,成熟期的飛蟲在半空中繞來繞去。
陶賽再次跳下船,踩着淺灘往岸邊走去,一只飛蟲從她眼前快速掠過,她徒手抓住了蟲子,将其攤開放在手心。
她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掌心的成熟期飛蟲,等待了十幾秒後,飛蟲張開了它鋒利且堅硬的口器,咬向陶賽的手指。
蟲子下口的一瞬間,陶賽發動[鋼化],口器和手指皮膚碰撞的瞬間,發出一聲尖銳的刺響,像是鐵鏟和鐵鍋碰在一起,她一整個頭皮發麻。
還沒有從頭皮發麻的不适感中掙脫出來,她猛地發現這只飛蟲其中一瓣口器竟然斷開了,而另一半口器竟然也裂開了。
陶賽眼睛越睜越大,嘴角微微彎曲,随即不斷上揚,控制不住地欣喜。
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