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之高

山之高

這會兒周矜正要上車,聽見這兒居然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腳步一頓。

陳淺看見少年動作停頓,就知道自己叫對人了。

“別叫!”李文成聽見聲音,立即命令她停下來。

少女聽見嚴厲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來,想起那雙兇神惡煞的眼睛。她的聲音又更大了幾分,不管不顧叫喊:“我是陳淺!我在這裏,我受傷了,你能不能來幫幫我?”

周矜聽見身後傳來略帶哭腔的叫喊,覺得很不耐煩。

哭喪呢?

身後少女的聲音又傳過來了,“哥哥,我是陳淺,我在這......”

陳淺的平時文靜,說話軟糯,但緊急關頭一點都不含糊,兩三米之外的顧成柏跟江若誠都聽見了。江若誠到了他那輛賽車前,聞言,戴頭盔的手一頓,靠在車上看向了陳淺的方向。

只見一個皮膚白到發光的少女紮着清純的馬尾辮坐在地上,眼神濕漉漉的,宛如清澈的小鹿。

哦。他有些印象。

是不是剛剛在路上穿裙子的女生?

周矜回頭,恰好與江若誠投過來打量探究的視線擦過,蹙着眉将目光落到了一邊李文成飛速撿錢的動作上。

因為陳淺的存在,他這身邊的一個兩個都被耍的團團轉。簡直蠢。

但即便看穿了陳淺,周矜的神色也未曾有變化,轉身,邁着闊步快而沉穩朝陳淺走過去。

陳淺剛被要挾的閉嘴,又被那人粗魯地甩過來的手機砸中了手背,還被人搶了錢,心裏又害怕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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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确認了人是周矜。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跌跌撞撞地從站起來,像看到救星一樣朝周矜飛撲而去。

周矜還沒反應過來,一只奶白色的柔軟身體就沖過來,猛地撞上他堅硬有力的胸膛中。

他怔了一下,随後聞到了清新香甜的木果子香。

陳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才吸了吸鼻子,眼淚就沒出息地掉了出來,“謝謝......”

“謝我什麽?”周矜慵懶的聲音帶了微不可聞的探究。

陳淺哭的哽咽,說話時嘴巴裏也含了化不開的哭腔,她語無倫次地說:“謝謝你回頭了,謝謝你救我,我當時很害怕,被撞倒了,還有人搶我手機,還想搶你的錢,但是你朝我走過來了......”

感受到胸前一陣溫熱的氣息,少年僵着身子将陳淺的腦袋從他的懷裏拎出去。

李文成上來,一個大漢第一次露出了手足無措的割裂表情,“少爺,我......”

周矜語氣更冷,“李文成,你就這點本事。還有我讓你說話了?”

李文成閉嘴了。

陳淺愣住了,眼底升騰起茫然的神情。站在周矜面前,甚至眼尾還挂着幾粒晶瑩的淚珠。

過了會兒,才意識到這個男人可能跟周矜是認識,好像是她誤會了。

隐約地想起來,保镖好像都身強力壯,一身黑。周家好像就有這樣的保镖。

還以為這人要搶她錢呢。但他為什麽要看她手機?

她想着,從另一只小包裏掏出紙巾擦眼淚,尴尬地不敢跟任何人對視。

周矜就這麽看着她,試圖用理性與科學推理她眼淚的含義,以及她這麽做的動機。

陳淺雖然沒擡頭,但能感受到有數到視線落到了她身上,她臉上有些燒紅,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到了不遠處周家的車身上,“......我們就待在這裏嗎?”

周矜捕捉到她精心設計的無辜眼神,內心哂笑。

“那先上車。”說完,周矜率先邁着闊步往車方向去。

李文成拎着裝着錢的包站在後面,看見周矜背影冰冷地走了,也邁着大步跟上,路過陳淺的時候才發現她呆呆地愣在原地,看起來傷的不輕,沒法動彈。

何況少爺剛剛也說了,先上車。他把人家吓哭,不幫下忙也實在過意不去。

李文成将包挎在肩上,架着少女的胳膊,就半拎半扶地幾個闊步将人帶到了車上。

陳淺紅着臉,直到被人放在車後座,才鼓起勇氣看向李文成,“剛剛,剛剛不好意思。”

“不過還是謝謝你叔叔。”少女揚起眼睛看他,鄭重地說。

李文成關門的動作一頓,對上周矜的視線。他硬着頭皮說:“應該的小姐。或許不應該謝我,你應該感謝的是少爺。”

車門阖上,對上陳淺眼神的時候,周矜眉眼間是化不開的嘲弄。

在他眼皮子底下收買他的手下是吧。

還沒等周矜開口,陳淺就立即說:“謝謝你哥哥。”

“你道過謝了。”

周矜又說:“我問你件事。”

陳淺輕輕扶着小腿,将摔傷一側腿的裙擺微微掀起,不讓它黏上傷口。

聞言,陳淺立即點點頭看向周矜:“好。”

周矜目光從那雙筆直白嫩,隐約帶着木果子清香的小腿上挪開,挑剔地問:“能先放下?”

陳淺動作一頓,疑惑地擡頭,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周矜說的什麽。

陳淺猶豫了一會兒,說:“我腿摔傷了,傷口有些疼,裙子蹭在上面會更疼。可以不放下來嗎?”她又将手臂往回收了半寸,誠懇地說,“我手臂不會幹擾到你的空間。”

“......”

周矜徹底将目光轉過去了。

陳淺視線跟着看過去,過了一會兒,她小心翼翼地把裙擺放下了,手臂也跟着往一邊挪了挪。

周矜聽見身後的動靜,問:“你剛剛說我的錢。我的什麽錢?”

陳淺這才想起重要的事,忍着疼痛問:“真的是你的錢嗎?看來我沒有猜錯......應該我不小心拿錯包了,那個裝錢的包和我的包有些像,我拿錯了,對不起!”

她打量着周矜的神色,試探地問:“哥哥我應該沒有耽誤你的事情吧?對不起。”

周矜轉過頭,毫不掩飾地打量她。

很好。裝的很像。

“沒,”周矜看着她說,“那我就想知道,你丢了包一點也不着急?還是你把故意把你貼身衣服送我看的?”

陳淺:“......”

“你看到了?”陳淺脫口而出。

周矜沒回避她的眼睛,淡定地說:“是啊。你也說了,是你,拿錯了。除了你是故意想讓我看到以外,我想不到你其他動機。”

他将“故意”這兩個字咬的格外重。

一兩秒的漫長停頓與沉默,擊碎了陳淺僅存的那一點自尊。一種難言的燥熱在空氣裏升騰,随之而來的,是緩緩爬到少女臉上的紅暈。

“當然不是送給你看的!兩只包那麽像,真的就是拿錯了!”陳淺腳趾蜷了蜷,腦子飛速運轉,“而且我也不是特別着急拿包。”

“怎麽說?”

陳淺辯解:“是新的衣服......我還沒穿過。所以我不是故意給你看的,因為沒必要。”

周矜想起那陣木果子露的味道,心裏冷笑,懶得陪她搭臺唱戲,“你謊話怎麽張口就來?”

陳淺臉全然紅了,氣急敗壞地說:“......我沒有!”

周矜嗯了一聲,咬重了音節,“你沒有。”

“既然沒有,那行,東西在會所,不在車上,也用不着回去拿了。”周矜轉頭對王亮說,“王叔,直接回周家就行。”

“不行!”陳淺忽然喊出聲,盯着周矜的壓迫感極強的視線,咬着下嘴唇,說,“......還是需要回去一趟的。不然很浪費。”

周矜指間輕點車座,一邊的車窗半開,熱氣從車外吹進來,略過周矜側面高挺的鼻梁,在陳淺泛紅的耳畔打了個圈。

周矜鼻腔溢出一聲冷笑,“不好意思啊,突然想起來,李文成順手帶回來了。這會兒應該在車內。”

“王叔。”周矜說。

王亮聞言,提起手側白色的針織包,由于沒有受到指示,他也只是拿起給陳淺看了一眼,随後就放下了。

“李叔叔!”在王亮即将放下手裏的包的時候,陳淺忽然叫他,“辛苦您保管我的東西了,您将東西給我就好!”

王亮笑了聲,在陳淺期待的眼神中将白色針織包遞了過去,還未送到少女手裏,身後就傳來了少年溫潤的嗓音,“王叔。”

“哎!”王亮遺憾地放下包。

陳淺隐約地明白過來什麽,她用審視的眼神看着學校裏的那個,被人譽為高嶺之花,天子驕子的人。

有些疑惑,但同時,也有些惱怒。

糾結了一會兒,她問:“為什麽不能把我的東西給我?錢我已經還你了。”

“你受傷了,不着急,畢竟在你眼裏,鈔票跟你那些內衣內褲一樣重。鈔票都提的那麽費力了,內衣內褲能拿嗎。你等會兒再拿傷了,那怎麽算。”周矜扯唇說。

陳淺聽出來了這話裏的懷疑,她小聲解釋了當時小姨有事叫她,她委托女傭将包拿上樓的過程。

周矜壓根不信,“那你是怎麽準确地定位我的。”

陳淺說她問了女傭,她就來了圖書館附近,碰巧遇上了他。

碰巧。

周矜掃了她一眼。

陳t淺感受到了周矜的不高興,她小心翼翼地問:“哥哥我是耽誤了你的事情了嗎?對不起。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真的沒有!”

周矜快煩死她了,只有面上能維持良好的教養。

他說:“你今天看到了什麽。”

“啊?”陳淺愣了一下。

“問你看到了什麽。看到什麽說什麽。”

陳淺開始認真回想,“我先是看到了一輛一個很強壯的男人駕駛着一輛巨大的灰色摩托車飛快地往我的方向沖來,然後又看見一輛綠色摩托車提速從另外......”

周矜耐着性子說:“看見了什麽人。”

“摩托車上坐着一個穿着白色整齊套裝的少年,還有一個穿着黑衣服很魁梧的男人......”

周矜說:“還有呢。”

陳淺挪開眼睛,又說:“還看見了一個染着紅頭發的男人,還有幾個服務生站在會所門前。但當時太陽刺眼,我也只是匆匆看了看,記得不太清了。”

紅頭發的男人是顧成柏。周成忠不許他跟顧成柏來往。陳淺看到了這個,确實比較麻煩。

“有你認識的?”周矜冷不丁問了句。

陳淺想了想,搖頭,“沒有。太陽光線強,看不清臉。但應該沒有。”

周矜看着她,說:“那你記着,今天拿錢的事情不存在。摔倒是因為來圖書館下樓踩空了,知道嗎?”

陳淺不解,但對上周矜泛着冷意的眸子,就什麽都不敢問了,乖巧地點頭。

周矜挪開眼睛,直視前方,“王叔。”

聞言,王亮将白色針織包遞給陳淺,陳淺顧不上身上火辣辣的疼痛,立即将針織包接過來,輕輕拉開一道縫,往裏面瞥了兩眼,随後果斷地将包拉了起來。

這時候王亮問:“少爺,先開車去附近的醫院嗎?”

周矜轉頭看向陳淺,臉頰上的紅暈褪下,不經色彩渲染,瑩白又純淨,就跟她此時表現出來的乖巧跟懂事一樣。

看她順眼了幾分,周矜就也沒拒絕王亮的請求,嗯了聲。

陳淺等了會兒,聲音小小地問:“我可以借你的電話用一下嗎。我想打電話給小姨,但我手機剛剛就沒電了,太久聯系不上她會擔心我的。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周矜挑眉,“但這車上就我一個人?為什麽就挑我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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