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之高

山之高

對上周矜那雙微眯的眸子, 審視的視線,陳淺喉頭滾了滾,“打電話......你洗好澡了?”

“嗯。回去給我倒杯水。”

走前, 周矜深深地掃了眼陳淺的手機,頁面聯系人叫王舒婷。

回到房間後, 周矜坐在巨大平臺椅子上看外面的景色, 陳淺在一邊忙着照他挑剔的口味泡茶。

手機響了兩下, 是q./q群裏有人@了他,問了他一道奧賽題。

周矜難得上線,在鍵盤上敲字, 提了簡單的思路。

王舒婷@了下周矜:【周神你今天怎麽上線啦?不忙嗎?】

周矜看着她的昵稱,了然地笑笑。

【不忙。在度假, 恰好看見。】

這就解釋了為什麽之前沒回群裏信息,群裏其他人絲毫不見冒犯, 反覺周矜素養很好, 不會随便敷衍人的那種人。紛紛七嘴八舌地問他在哪兒度假。

周矜看了眼,沒回, 陳淺走近, 将大紅袍放在周矜面前。

茶香四溢, 霧氣缭繞。

周矜看過去,陳淺一張瓜子大的臉在霧氣氤氲中, 顯得雙頰微紅。

周矜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将茶盞放下,打開手機相機, 正準備對焦, 就看見相機裏出現了一只胳膊,纖細白嫩, 小臂處有劃傷的痕跡。

“第二個櫃子,中間抽屜,拿張濕巾給我。”周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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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淺走後,周矜才拍了張茶水照片發到群裏。

沒多久,陳淺的聲音傳了過來,“這兒沒有濕巾,只有......紗布,碘伏,窗口貼,還有感冒藥。”

“拿過來。”

陳淺左翻右翻,又端詳了一下周矜渾身上下,應該是沒地方受傷的,那就是身上淋了海水受涼了......?

陳淺狐疑地看了兩眼,還是拿着感冒藥走到周矜身邊,還貼心地将兩粒藥丸拆出來,放在周矜面前。

周矜動作微頓,雙眸擡起,将藥丸撚在手裏把玩,“什麽意思,詛咒我生病——”

“沒有。”陳淺有些疑惑,“不是你說讓我......”

“說你蠢還真一點沒錯,你胳膊不要了?不要扔海裏喂鯊魚?”

陳淺低頭,這才留意到手臂處還有傷,她走到一邊,拿起碘伏瞧了瞧,又放下,看向周矜。

“我能先回去洗個澡嗎?”

周矜擡眼看了看她畢恭畢敬的态度,點頭嗯了聲。

陳淺走前,又将水果遞到周矜面前,這才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洗完澡出來,已經是二十分鐘後了,陳淺裹着頭發擦,一邊去接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王舒婷凝重的聲音,“淺淺,你到底在哪。”

“我在希臘。”陳淺擦着頭發,說。

“跟誰?你跟你小姨,還有呢?”

“嗯——”陳淺遲疑了一下,“沒......”

對面甚至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就啪嗒一聲将電話挂斷了,那頭傳來嘟嘟聲。

陳淺重又撥過去,響了好幾下才接通,“婷婷你怎麽挂我電話?”

“誰挂你電話了!”王舒婷朝電話那頭毫不客氣地吼過去,“你自己看群裏,在想好怎麽解釋——周二晚上咱們見面,你自己和我說吧。”

陳淺眉心跳了跳,電話挂斷後,點開了群聊。往上翻了翻,這才看見一個網名為z的賬號發了張照片在群聊裏。

她點開,相片裏面是一只冰裂紋瓷盞,內有紅褐色茶湯,清亮透徹。接着就是桌面,照片最裏側是落地窗,仔細看,窗外是夕陽與大海。

退出群聊,陳淺點開了與王舒婷聊天框,看見了上面給她發的照片,海天之景與周矜所抓拍的那張一一重合,就連椰子樹傾斜程度都大差不差。

想起流傳在貼吧的那張照片,婷婷問她的時候,她還裝傻。

臉頰上攀升了一些溫度,陳淺能感覺到她那只敲字的手在微微顫抖。

打了好一段話,陳淺斟酌着還是都拉進垃圾箱,婷婷已經下線了。

陳淺只好将手機放在一邊,呼出了一口氣,在心裏嘆息——

不怪周矜的,人人都有分享生活的權力。

其實她不該早有隐瞞,倘若以前能坦蕩大方一些,就不會有避不開的時刻,也不會有做賊心虛的感覺。

陳淺喝了兩口水,才慢慢想清楚,其實沒什麽,大人的事情如果婷婷問她照常說就可以t了。

她在套房同樣的位置找到了碘伏與棉簽,簡單地處理過傷口後,陳淺開始做作業,先寫周矜的那份,他挑剔,又陰影不定,早些寫完,免得夜長夢多。

心一旦靜下來,投入做某件事,時間流逝的腳步就如沙漏般輕快。

再擡眼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陳淺去樓下吃飯,發現別墅空無一人。

小姨與姨父在外應酬,周矜不知去了哪裏。菲傭準備好了晚餐,陳淺坐在一邊安靜地吃着。

菲傭倒好酸奶,給陳淺遞過去,陳淺接過,輕聲道謝。

見菲傭會說中文,陳淺問:“如果要給朋友帶旅行紀念品與本地特産,該去什麽地方?”

“小姐要什麽?”菲傭問。

陳淺看着菲傭,要是周家出手準備,禮物難免昂貴,送給同學不合适。

“有紀念意義的小物件就好,貴了不合适。“

“景區內應該有,”菲傭說,“地中海夜市也不錯,小姐您可以去瞧瞧。”

陳淺問:“夜市?”

“是的小姐,很多當地人在哪擺攤出售希臘當地的商品。”菲傭說。

陳淺點點頭,就見菲傭說:“如果您需要出門,我可以聯系安保,安排保镖和您一起。”

這會兒晚上了,陳淺對這兒不熟,确實需要人跟着,猶豫了會兒,陳淺點點頭,朝菲傭笑笑:“嗯,麻煩您啦。”

不多久,車輛與保镖都就位了,陳淺剛擡腳往大廳外走去,就看見周矜身後跟着幾個人過來了,周矜大約掃了眼這仗勢,蹙眉問下人:“去哪?”

菲傭說:“陳小姐說要逛夜市。”

周矜擡眼看向陳淺,見她站在一邊,小鹿一樣的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幾分閃躲,幾分期待。

視線往下瞥,兩只手緊緊地捏在一起。

周矜挑挑眉。

陳淺走過去,乖巧地打招呼,“哥哥好。”

周矜問:“去夜市幹什麽?”

“回去的時候給同學們帶一些禮物。”陳淺誠實地說。

周矜蹙了蹙眉,“哪些同學?”

“嗯?”陳淺想了想,一一羅列,“婷婷,詩詩,薇薇......”

周矜光聽這幾個疊字就覺得耳朵吵,他壓根不認識,耐着性子聽陳淺列舉完她相熟的女性朋友。

沒聽見某個名字還挺遺憾。他彎了彎唇,問:“沒了?”

陳淺擡眼看他,“還有嗎?”

周矜看了陳淺,冷笑了聲往裏走。

直到陳淺坐上車後,摸了摸鼻子才想明白,她忘了誰怎麽能忘記周矜!雖然她買的東西,他不一定能看得上,但周矜好好面子,她不能表面功夫都不做,否則她在他眼裏,就是敷衍乃至不放在眼裏了。

逛了一圈夜市,陳淺發現夜市很多小商品都made in China,挑挑揀揀了許多,總算買了幾件紀念意義非凡的小飾品帶給幾個關系較好的朋友。

剩下的就是給周矜的禮物了,考慮到周矜可能會毫不留情地扔掉,陳淺首先剔除了貴的。

在平價區逛了好一會兒,陳淺看中了一只中古的音樂盒,看上去複古且有質感,更為重要的是只要二歐。

在攤主打包音樂盒的時候,陳淺留意到了一條帶有土星吊墜的水晶吊墜,整條手串用銀耀石與拉長石組成,如磅礴恢弘的宇宙,綴滿了燦爛的星辰。

攤主老板拿起手鏈笑:“喜歡就帶走吧姑娘,這是雅典老手工藝人做的,封刀之作,獨一無二,世間獨有。”

陳淺很心動,還好周矜這個月給了她足夠的錢。

登車離開後,車很快就開進安靜的別墅區,周家的別墅寬敞,占地廣,平時靜悄悄的,因而一點兒動靜在這樣的夜都顯得格外嘈雜。

在去給周矜送禮物的之前,陳淺先去了一趟自己的卧室,将給朋友們準備的禮物放在桌上,才去周矜屋子。

時間不早了,當地時間已九點。直到留意到房門口透進來的微光,胸腔中才滋生了些将門敲開的底氣。

門很快打開,陳淺也未曾想過能輕而易舉進去。

她将水晶球置于周矜面前的桌上,“哥哥,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周矜瞥了一眼水晶球,彎了彎唇,醜是醜了點,還挺有良心。

視線停留須臾,他擡眸,“要什麽,說吧。”

對上周矜視線波瀾不驚的眼眸,陳淺眉心跳了跳,“我沒想要什麽......”

這說着,她留意到周矜的視線又落到了水晶球上,原以為他會徑直扔垃圾桶,沒想到他看了看,看了又看,甚至那只修長的手指還撥弄了小擺件。

陳淺并沒有因為他在水晶球上展現過多的注意力而喜悅。因為,有時視線停留并不意味欣賞,也可能是審視。

亦或者,他在思考。

思考是将水晶球扔進垃圾桶,或者從窗外扔出去,亦或者砸在她腦袋上?

此時此刻,陳淺只覺得心跳的節奏如擂鼓,內心如黑雲壓境,不知下一刻迎來的是馬蹄飛馳,還是刀光劍影。

視線無意瞥到手上的黑曜石手鏈,陳淺忽然将手鏈褪下,放于周矜面前,試圖轉移周矜的注意力,“哥哥,這個也給你。”

周矜把玩水晶球的動作一頓,擡眸,見陳淺面上淺笑,很快洞察了其中三分不舍,以及七分的——讨好。

喜歡的東西都可以舍棄,為了送他。

周矜慣常于奪陳淺所好,他将手鏈拿着手裏看了看,唇角微彎。

只是語氣仍舊那樣,不鹹不淡,稍帶嫌棄。

“戴上看看。”周矜伸出左手,理所應當地放在陳淺面前。

聞言,陳淺立即将手鏈給他戴上,周矜手腕骨感很重,膚色白皙,青筋微微凸起,覆于名表之下。

手鏈依舊好看的奪目,吊燈下,像浩渺而燦爛的宇宙,只在名表相襯下,少了幾分高級感,略顯廉價。

陳淺悄悄擡眸打量周矜一眼,與他視線相撞。

周矜錯開視線,“還可以,湊合。”

陳淺有些錯愕,就見水晶球被他推進抽屜,沒有扔掉的意思。

抽屜阖上,随之而來的是一只拎着禮盒的手,兩指夾着禮盒上方絲帶,周矜随意扔到陳淺面前,“我不白拿人東西,出去,困了。”

“謝謝哥哥。”

陳淺想不也不想,周矜話音剛落,就拿着禮盒迅速離開了。

出了門,她才摸了摸發燙的臉頰,臉色也不一般的紅。

有緊張,有窘迫,也有好奇,那張素白單純的臉頰上卻唯獨沒有拿到禮物的驚喜與期待。

所以當陳淺拆開禮盒時,她很錯愕。一只璀璨圓潤的藍寶石靜靜躺在禮盒中,光澤瑩潤,光暗時如深夜靜谧的深海,光亮時如璀璨的星辰。

如遇微風,将碎于圓盤;如遇疾風,向死而後生。

視線相觸的一瞬間,陳淺驚嘆于寶石之美。好久後,她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禮盒觀察。

寶石禮盒之後,有一行極小的英文。

【The Heart of Blue Ocean】

——

藍海之心。

陳淺打開手機開始搜索,不出意外,國內手機系統沒有這樣的詞條,全網無信息。正在她要退出的時候,外文網跳出了"The Heart of Blue Ocean"詞條,試了好多次,才趁着浏覽器卡bug的時候,進入了網址。

那時陳列着許多昂貴奢侈品的網站。

很多都有價無市,并不在市面流通。或者可以說,這些只會出現富人圈子中,只會在豪擲千金的富人手中輾轉,普通人連知道與觀瞻的機會都沒有。

而網站最上方,就是藍海之心。

外刊介紹是純英文,陳淺英語不錯,看着也不費勁,很快就掃完了。

今夜雅典有一場世界級賭石交易與拍賣會,而今晚的鎮夜之,就是這枚藍海之心。

上面并沒有明确的金額,但陳淺心內很清楚,這絕對不便宜。

想上樓再去問問周矜,但見他房間燈已經滅了,陳淺便也沒再去打擾,她将寶石放在枕頭底下,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安靜地墜入夢鄉。

周成忠與林初深夜才回來,第二天一早,就安排送周矜與陳淺回去。

兩個孩子還有學業在身,而周成忠在這裏的事務還沒完全處理完,有客戶要見,飯局要組,剩下的時間再陪林初度假,大約還要一兩周。

與周成忠以及林初告別完,陳淺與周矜登上周家的私人直升機,落地南城周宅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下午。

回去後,陳淺将脖頸上的項鏈褪下來,洗澡出來後,裝進盒子裏收起來,以她現在學生的身份,佩戴這麽名貴的飾品不合适t。

又花了大半天時間将她和周矜的作業寫完。仔細檢查過一遍,才帶着藍寶石敲開了周矜的房門。

周矜也剛洗完澡,身上裹着一件浴袍,寬敞有力胸膛露在外面,正拿着毛巾擦拭頭發上的水死。

見門外站着陳淺,稍帶錯愕,不過很快就淡定了下來,他側開身,“什麽事?”說着,看了眼陳淺懷裏抱着的資料。

陳淺卻肉眼可見地臉唰地一紅,立即轉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有意的?”

只聽周矜嗤笑聲,門被他啪嗒一聲關上,陳淺吃了一鼻子灰,用手摸了摸發燙的臉頰,迅速地冷靜下來。

她沒走,站在長廊上往下看,樓下就是名貴紅木裝潢的客廳,低調,質感卻一等一的好。

到底有多有錢?擁有直升機,島上豪宅,以及周矜随手買下送人的寶石,都是她一輩子不可企及的高度,普通人幾代人幾輩子都沒法積攢下的財富。

一個虛幻的而非真實的世界,正被她踏在腳下。命運給予她經過的機會,她卻不能停留。

一個出生就在富貴鄉的人,財富給予他底氣挑戰萬難,與命運豪賭。然而一個出生平凡的人,見識過揮金如土,物欲橫流的世界,眼界開闊了,眼底卻會因金錢而渾濁。

一直擁有,就心如止水;從無到有,就患得患失。

後者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暴發戶。然而情況更糟的是,暴發戶是財富的擁有者,而她只是命運的施舍者。

這都不是她的。有一天,上天決定收回這些時,饋贈也就成了她的災難。

陳淺想着,那道門就默契地打開了,裏面的人像知道她還在外面,打開後就徑直走了進去。

陳淺跟進去,将門關上。這回她沒有莽撞地亂看,擡眼眸光輕瞥,見周矜襯衣完整,一絲不茍,才看向他。

周矜接過試卷與筆記,随意掃兩眼,放下,沒發表任何評論。指尖在禮盒上輕點,“什麽意思?”

“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當我什麽,送出去的東西還收回來?”

陳淺小聲辯解:“真不能收。你也是學生,哪兒來那麽多錢。我......”

周矜不以為意地笑了聲,“覺得我沒錢?”

“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矜看着她,“知道什麽叫賭石嗎?寶石大部分成本,都壓在賭注裏。賭贏了,成本收回來,什麽拍不起?”

陳淺聽着一頭霧水,“可是寶石本身昂貴,我不能收的,我保管不了......”

話還沒說完,一道完美的弧度在她眼前略過,随之而來的是寶石禮盒砸在地上的聲音。陳淺一愣,出去看時,盒子滾落在一側,寶石砸在牆角,陳淺連忙拿起來,發現寶石一側,已經出現一絲裂痕。

極其細微,仔細觀察卻不難發現。

即便不懂珠寶,見到周矜這副作為,陳淺被氣的眼眶一瞬間也紅了。

她将藍寶石裝進禮盒中,走進房間,左看右看,有些生氣,更多的還是莫名其妙。

她坐在椅子上盯着那處瑕疵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将寶石小心收好,放入抽屜,外面還落了把鎖,拿出日記開始寫,缺了好幾天,她安靜地落筆将事情一起細細說。

【今日晴。不久前去了愛琴島,在海邊曬太陽,上了游艇,坐了摩托艇......】

她刻意省略了周矜,卻不得不在結尾的時候提及。

【怕周矜将水晶球砸我腦袋上,我将很喜歡的黑曜石手鏈送給了他,可是他似乎很嫌棄,卻讓我給他戴上。大約是為了回禮,他送我了我一顆寶石,我萬分珍重所以不想收,他卻毫不在意地丢到牆上磕碎了.....似乎真的很難理解他呢。】

寫完日記,陳淺将日記工整地放在窗前的書桌上,就去洗漱了。

周三的時候,學校臨時取消了晚自習,陳淺将旅行帶回來的禮物一一送給朋友們,包括給路萬準備的那份,也是托朋友們轉交。跟司機王亮打過招呼後,就去附近的奶茶店等王舒婷。

陳淺點了王舒婷最愛的奶茶,熱度糖分與小料一切都貼心細致,恰到好處。不多久,王舒婷就沉着臉來了。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王舒婷将包扔在店內沙發上,整個人顯得很郁悶煩躁。

陳淺将她在沙發上扔的東倒西歪包扶正,微不可聞地嘆氣,“婷婷你先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經典開場白,王舒婷皺眉,就聽對面的女孩兒溫聲細語地說了起來。

陳淺說話節奏緩,音量也不算大,條理卻清晰,很快就将林初嫁入豪門,周矜成了她名義中哥哥的事情說完了。

恰好此時,奶茶被服務生端上來,王舒婷嘴巴張了張,想罵陳淺罵不出,口幹舌燥,插吸管猛吸一口,入嘴的是Q彈圓潤的珍珠,伴着醇厚香濃的焦糖奶味在她味蕾炸開。

是她最愛的口味。

無形中像有手撫平了她渾身矗立的毛發。

陳淺就是這樣,恬靜乖巧,性子如長流細水,她就這麽坐在那兒,彎着眼睛對你笑,你就很難對她生氣。

“所以去希臘是因為你小姨和他父親?并不是你兩約着一起去的?”

陳淺立即搖頭,“不是我們約着去的,安排很突然。”

“那你不許喜歡周矜。”王舒婷盯着陳淺看了又看,伏在奶茶塑料封蓋上,沒精打采地說。

陳淺打量着王舒婷的神色,察覺她沒那麽生氣,也跟着展顏笑,“我不喜歡他。而且周矜也不喜歡我。”

王舒婷終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不行,你不喜歡他,豈不是證明我眼光很差?”

“咱們一點默契都沒有。”王舒婷心裏別扭地想,撇撇嘴,“那這樣,你還是不要喜歡他,你和我一樣,仰慕崇拜他就好。”

陳淺:“......”

王舒婷像小迷妹一樣掰着手指頭細數他的優點,“他不是很好的人嗎?”

又來了。陳淺默了默,正想說周矜的作業都不能獨立完成呢,看着王舒婷的模樣,抿了抿,最終還是沒讓這盆冷水潑下來。

·

陳淺和王舒婷在奶茶店中說了會兒話,又給王舒婷講了幾道題,收拾書包正準備離開,路萬走了過來。

陳淺禮貌地和他打完招呼,背起書包正要離開,路萬看着她的背影,笑着說:“有空的話,咱們交流一下題目可以麽?”

空是有的。但考慮到這些天小姨接二連三的旁敲側擊,都指向路萬,就不太敢再跟路萬有過多牽扯,陳淺抱歉地朝路萬笑笑,“晚上作業有些重,我可能要......”

路萬知道林初和他母親打電話的事,也知道陳淺最近對他有些疏遠。

他看着陳淺,對她的訴求表示理解,“我知道最近學習任務緊張。不過最近奧數組老師講了一種解題思路,很适用于圓錐曲線題型,尤其是最後一道壓軸題,我覺得如果掌握方法,興許效率更高。”

陳淺有些心動,落荒而逃的腳步頓住,似乎,題目更重要一些。

思忖過後,她轉身,背着書包走到路萬身邊,臉上幾分尴尬,“我可以聽會兒嗎?”

王舒婷坐在一邊饒有興致地看着兩人,左看看,右看看,打了個呵欠,“嗯,這下面的我大概率聽不懂......你們聊。”

王舒婷走後,路萬坐下,拍拍身邊座位,示意陳淺坐,這才拿了張稿紙與筆,開始畫示意圖。

講第一遍的時候,陳淺還雲裏霧裏,圓溜溜的腦袋低着,看着稿紙複雜圖案,試圖理解。半晌後,她擡起頭,無意瞥見了身側透明玻璃窗外,泊在不遠處的黑色超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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