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之高

山之高

晚飯是在林家的露天小院子裏吃的, 餐廳沒有空調,室內有些悶熱,但傍晚時分, 一場雨過後,外面就涼快了許多, 風吹過來很舒适。

晚飯是外婆做的, 陳淺跟在她身後打下手。雖然在鄉下, 但有魚有蝦有肉,還有幾個炒菜,炝黃瓜與糖拌西紅柿等涼菜, 餐桌上還有西瓜與橙汁,已經是盡可能的豐富。

但因為了解周矜的性格, 陳淺知道這些大概不能入他的眼。

為了防止他在外公外婆面前挑三揀四,讓老人家為難。陳淺忙前忙後給周矜剝蝦, 夾菜, 甚至連魚刺都親自給周矜挑了出來。

一頓飯也沒怎麽吃得好,院子裏的蚊子又多了起來。應該是雨後蚊蟲多, 院子裏點的艾草都不管用。

陳淺又殷勤地上樓拿了風扇, 蹲在地上, 輪流給三個人驅蚊。

但好在周矜一改平日挑剔的大少爺作風,沒說什麽, 飯吃了,不僅沒浪費糧食,甚至還能在飯後和顏悅色地和外公外婆聊天。

外婆說起陳淺以前的糗事, 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銀絲在空中翻舞。

“兩三歲的時候話多的不得了喲,見誰就對誰笑, 見陌生人也笑,露出兩顆沒長齊的乳牙,可愛的不得了。還老是喜歡抱着人家香香,口水都流出來,人家那個嫌棄的哇。我和淺淺媽媽就在身後看着笑......”

話說到這裏,場面就安靜了下來,就連陳淺扇風的手也頓住了。

周矜低頭,看着陳淺蹲在地上沉默的模樣,小小的一只,手腕纖細又白嫩。

兩三歲的時候,比現在還小吧?

小不小不知道,但肯定比現在可愛。

只長兩粒乳牙還流口水的小狗,是什麽樣子?可憐兮兮的。

外公起身,端起兩個碗催促道:“不說了不說了,老丁還催着出門散步呢,一會兒又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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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好,”外婆應了一聲,也端着兩個碗進了廚房,走前叮囑陳淺,“你好好招待哥哥啊,他是客人。”

陳淺笑着說好。

又幫周矜扇了會兒,陳淺見外公外婆在廚房裏忙,就将大蒲扇遞給周矜,自己将餐桌上剩下的兩個碗端進去。

回來時,見周矜喝了口橙汁,他剛才還一口不動,這會兒倒喝了,陳淺有些意外。

周矜見她來了,指着果汁,神情淡淡的,“上次路萬給你買的那個?”

“嗯......”少女不太高興他總是說到路萬,她說,“我小時候就喝的這個牌子的橙汁。”

周矜将橙汁放下,雙腿交叉疊在一起,擺在餐桌前的椅子上,長腿令空間瞬間逼仄許多。

“睡哪。”

剛剛陳淺帶着周矜回來的時候,客房還沒收拾好,陳淺就讓他進她卧室裏吹空調。

她的卧室向來幹淨簡潔,幾本書,衣服也疊的整齊,她對周矜心思純粹,壓根不會往那方面想,因而也就沒什麽好避諱的,就讓周矜進去了。

但相較于她的坦蕩,當時周矜還不太樂意,一臉的嫌棄。還是她比必須得求着他,他才勉強答應來她的卧室。

陳淺不趕客,見周矜今晚沒有回基地的意思,就連忙去收拾了房間。

·

周矜在林家住了好幾天。白天去基地上課,晚上就回林家吃飯。

上下學都是......陳淺接送。大少爺挑剔,鄉下生活艱苦,也沒有一句怨言,唯一要求是,陳淺接送他上下學,用她外公那輛複古的鳳凰牌自行車。

陳淺還驚嘆他竟然有這麽好說話的時候,對于這點要求,她沒有拒絕。

就是她沒想到,周矜看起來不胖,重量卻不小,比她重多了,她踩着自行車,相當的費勁。而他就這麽大言不慚地坐在女生後面,既不出力氣,也不着急,似乎奧賽集訓也就參加着玩,并不在乎上課。

唯一讓陳淺覺得大少爺本性難移的,大概是他享受着人力勞動的同時,還非得出言譏諷她幾句。“今天沒吃飯”,“身板這麽弱”諸如此類,每走兩百米,他就特別欠揍地問候一句。

陳淺騎得費力,速度自然也慢。所以不出意外,從出去住的那天,周矜上課就沒有一天準時到的。

教奧賽的特級老師姓張,對待周矜這樣品學兼優的學生向來寬容,對他的遲到除卻第一天稍稍訝異之外,其餘時候都視而不見。如果說別的學生來這兒參加奧賽來,那麽她更傾向于說,周矜來風景秀麗的小鎮放松心情來。

說是她在教周矜奧賽,其實這些技巧,并不需要她講,周矜就習得了。這是天性,是天分,是刻在骨子裏的聰明與智慧。真正傳授的,這些死的模版與套路,對于周矜壓根不管用,有時甚至會限制他思維的敏銳。

坦途與窮途指間,他總能毫不費力地開拓第三條道路,甚至更多的選擇。

下課後,張老師将周矜叫進辦公室,“聽說你外公外婆家就在這兒?”

周矜聽見外公外婆這個稱謂,挑挑眉覺得有些微妙,半晌,才極淡地嗯了聲。

張老師臉上帶笑,“那就好好休息吧,奧賽的事兒不着急。最近待在這兒,覺得心情放松了許t多吧?”

對于老師的熱忱,周矜也還依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态度,他話少,對于不相幹的人與話題,都懶得搭腔。嗯了聲,其餘別的什麽也沒說。

張老師秉着關愛學生,關心學校重點保護對象的原則,又說了幾句。

周矜一雙長腿高出書桌許多,他就這麽在桌前站着,身姿挺拔清隽,晨間的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張老師。”他開口,打斷了對面的喋喋不休。

“怎麽了?”

“我打算退出奧賽。”

“你說什麽?”張老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打算退出數學奧賽。”周矜輕飄飄地開口,語氣淡淡的,随口一說,沒有猶豫,也沒有糾結。

就好比他問你今天吃飯了嗎一樣。他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為什麽啊?”

“競賽不就是得智力相當的人面對一張試卷拼搏厮殺嗎?”周矜笑了笑,眉間是恰到好處的傲氣,“既然對于我而言耽誤時間,又沒什麽挑戰。參加了有什麽意思?”

張老師喉頭氣血翻湧,她說:“奧賽本身就不是為了娛樂!這很重要,是一張門面,關系到你保送。還有半年時間,學校就要出保送名單了。沒有數學奧賽,top2你還真打算拖到六月考進去?”

周矜看了眼張老師,淡笑了聲,并不以為意。

“保送只是錦上添花的事情。我也感受不到樂趣,有些累。”

場面話也不說了,周矜話語很坦誠,仿佛事實就是這樣。

對面立即讀得懂他的意思,但還是勸說,“你或許覺得這些講課的內容對你沒有什麽效果,老師可以批準你不出席課堂,但退出,多可惜?保送明天春天出來,總比參加高考拉長戰線好。”

其實保送還是不保送,參加不參加高考,對于周矜而言并沒有分別,因為結果都一樣。

如果要說不同,無非是兩個月參加幾場奧賽選拔,還是兩天考五場的區別。他不在意,也不重要。

張老師見周矜不吭聲,眉目間卻已是不可動搖的決絕,嘆了口氣,“你要退出也行。還是說,有留學的打算了?我得打電話給王校長問問他的意見。”

電話很快接通。張老師陳述了周矜的要求,兩人溝通了好一會兒,最終胳膊擰不過大腿,那邊嘆了口氣,“你父親那邊怎麽說?”

能怎麽說。周成忠怎麽會知道。

周矜笑了笑,“我爸尊重我的決定。”

張老師挂斷電話,對周矜擺擺手,“開學後校長會找你談話,到時候再說吧,這段時間老師先給你批假。”

“那算批準退出了。”

“暫時批準。”

“麻煩老師了。”周矜溫和地笑了笑。

張老師拿起一邊的成績單開始翻排名,“咱們奧賽隊伍現在就只有九個人啊。哎,不行,上次期末考十一名的那人是誰啊......”

·

周矜離開後,看見陳淺等在一邊。身體倚靠在自行車車座上,頭低着,圓溜溜的腦袋上發絲蓬松,在陽光下透出好看的栗色光澤。

自行車有她那麽高,純白長裙搭在自行車暗灰色的車架與牙盤上,對比強烈,給人極強的視覺沖擊。然而她并無知覺。

周矜走過去,逗小狗一樣,将她頭發揉亂,欣賞她因為避之不及,生氣卻又慫的樣子。

他沒想過那副神色那麽精彩。因而他經常這麽幹。

陳淺嘟囔着嘴巴越不高興,他心情就越愉悅。

他大爺一樣,坐上車後座,一雙長腿支在地上,陳淺費力地踩動,老舊的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搖搖晃晃地朝前蝸牛一樣地滾出去。

他也竟然一點也沒嫌棄,眯着眼睛,沐浴在瑰色的夕陽下。風吹來,夾着傍晚的清涼之氣,将白天的炎熱吹散了。

樹上蟬鳴不斷,潺潺溪水穿流淌過,一旁的草叢螢火蟲成堆成堆集結。

周矜問陳淺:“晚上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陳淺細想,最近周矜最近有些怪怪的,食不厭精脍不厭細的挑剔性格,這段時間居然能适應的過來鄉下的粗茶淡飯。

“都行。”

陳淺點點頭,心裏想着晚上吃什麽,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座小小的坡。

車駛向前面,陳淺輕聲說:“前面有坡。抓着我衣服就好。”

周矜懶洋洋地嗯了聲,手虛虛地抓着陳淺衣擺。

陳淺感受到周矜坐好了,才一點點松開手剎,讓車沖下坡。鋪面而來的涼風将陳淺上半身襯衫吹成一個大大的鼓包。

陳淺忽然看見不遠處的前方橫着一塊石頭,來的時候還沒有,也不知是哪個頑皮的小孩放的。

陳淺忽然說:“哥哥你快抓着我!”

“嗯?”周矜聽懂了。笑的蔫壞,“抓哪兒?”

情急之下,陳淺想也不想,叫道:“哪兒能抓抓哪,腰也行!”

得到确切的答案,周矜語氣挑剔起來,唇邊的笑意卻更加濃了,“想什麽呢。哥哥對你的腰沒興趣。”

陳淺內心焦急,生怕周矜颠出去,兩人從坡上摔下來。反手就要去抓周矜的手。

周矜壓根不買賬。鼻腔溢出一絲笑,試着壞避開陳淺的手。

眼見着車輪就要傾軋過去,周矜又吃錯藥了一般一點都不願意配合,兩人甚至都還沒統一戰線,陳淺急的額上起了一層蒙蒙的細汗,猛地閉上眼睛,悲怆地做好了摔下去滾下坡的準備。

忽然腰上一輕,陳淺只覺得整個人騰空而起,一具灼熱又堅硬落座她原本坐的地方,動作快準狠,絲毫不拖泥帶水。

她感覺身體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牢牢地禁锢着,睜開眼,才發現周矜已經坐在了車座上。而她......像小雞一樣被他提在膝上。

他一只手将她摁在他微微曲起的長腿上,一手控制着龍頭方向。臉上永遠沉着冷靜,永遠風輕雲淡,像尋常騎車兜風的模樣。

他借着手剎,一松一緊控制力道,把握着沖擊力與和緩适配,又掐着角度從巨大的石頭上滑過,輕而易舉地滑下山坡。

甚至連颠簸都不太能感受到,就這麽順利地滾過了那塊石頭。

陳淺從後怕中還沒緩過來,周矜卻已經停了下來,将她放到地上,支着長腿悠閑地靠在車邊,就這麽看着陳淺。

陳淺就是一塊肉,被他上下打量着,他不說話,未置一詞,但似乎就是在質疑她車技究竟有幾斤幾兩。

不用想也知道,周矜臉上又是譏諷的神情,脫口而出的就是傷人的話。陳淺臉上有些燒紅,将垂下的發絲別在耳後,低下頭不說話。

周矜并不知道她彎彎繞繞的心思,盯着她看了會兒,将她整個人拉到身邊,攤開她手心上下打量了一通。

手心有些紅,細嫩的皮肉上卷了一層白皮,可見剛剛摁車剎的手試了多大的勁。

“腦子不懂轉彎嗎。”

還真與心中設想無二。周矜盯着她不說話時,她心中反而不安。真等到這個時候,她心中卻驟然不委屈了,甚至有些坦然之感。

就好比頭頂懸着一塊巨石,與其處在掉下來被砸的恐懼中,惶惶不可終日。不如來個痛快。

指責或是暴風雨,都沒什麽分別。

周矜見陳淺默默地蜷縮了手心,又瞥了瞥她愈發蒼白的臉色,知道她吓得不輕。勾勾唇,給她吹了吹。語氣不得已軟下來,問她:“疼不疼。”

手心微癢,奇異的感覺從四肢傳到腹部,陳淺手指無意識蜷了蜷。

周矜攥着她的手腕,力氣很大,不給她動彈。他蹙眉,說:“你是傻子嗎。我不配合,你穩住自己的平衡就行,我摔不摔,死不死的跟你有什麽關系。我自己作死,你還真打算給我當墊背?你回來拽我手幹什麽?就這麽想和我一起摔的不省人事,曝屍荒野?嗯?”

“傻不傻,陳淺?”

于她而言,那是難得的軟和,不像周矜會說出的話,也不像周矜會做出來的事。陳淺擡眸,有瞬間的錯愕。手心微癢,她掙紮着收手,問了一個未過腦子的問題,“你在說什麽?”

周矜動作一頓,神色微妙地打量她。

陳淺縮了縮手,“......對不起。我當時怕咱們一起摔下去。”

周矜瞬間覺得沒什麽意思,将她手松開,将剛才的他與正常的他完全分割開,臉上又恢複了往日淡漠的神情。

他擡腿,t未置一詞地邁着大闊步往前走。

周矜走後,陳淺下意識地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這才意識到手掌火辣辣的疼。她看着他逐漸遠去的背影,雖然心中對他的喜怒無常很不解,但還是推着自行車緊緊地跟着他身後。

到家後,陳淺簡單地處理了自己的傷口,去周矜敲了敲門,問他想吃什麽。但周矜一直待在房間,沒露面,更沒搭理她。

陳淺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确實在生氣。

晚上隔壁村的大奶奶家宴請外公外婆去吃飯了,陳淺該給周矜準備什麽,坐在燈光稍微昏暗的廚房裏一邊躊躇一邊發呆。

她打開手機,連上了為數不多的流量,q/q彈出來了一條生日祝福的消息。

過生日的人昵稱是z。有天晚上這個人忽然給她發了條信息,她剛開始還不知道是誰,等她後知後覺的時候,她立即去加了聯系方式,但系統那邊顯示他已經下線了。

幾天後,好友申請才通過。

添加了好友,但彼此就這麽安靜地躺在列表,至今沒對話。聊天框空空如也。

這是陳淺第一次點開周矜資料卡,很幹淨,只有性別與生日。她又退出去,看了看日歷。周矜應該不至于資料卡亂填。可為什麽姨父沒給周矜慶祝?

陳淺正覺得奇怪,電話響了,接通是王舒婷打來的。

對面咵咵咵唠叨一大通,陳淺才抓住重點。簡言之,周矜今天似乎退出數學奧賽訓練隊了,問她知不知道怎麽回事。

陳淺說不太清楚。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也沒說周矜這幾天就住在她外公外婆家,現在還在跟她生着氣呢。

電話挂斷後,陳淺又看了看手機,眉頭深深地擰在了一起。周矜為什麽要在生日當天退出?為什麽過生日不回家呢?他又為什麽不高興,難道就僅僅是因為她嗎?

·

周矜回來後,躺在床上睡了個覺,醒來時周遭一切靜悄悄的。他起身,推開屋門,就看見陳淺挨着樓梯扶手,一步一步上來。

手中端着一碗面,上面撒着蔥花,還卧着兩枚溫泉蛋。

香味四溢,賣相也還不錯。周矜靠在門口看她,還當真有些餓了。

陳淺爬上了樓梯,這才注意到,周矜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推開門,進屋子,将面條放在桌子上,回過頭看周矜。

周矜朝她挑挑眉。

陳淺感到周矜似乎已經氣消了,她呼出一口氣,将身後的一塊小蛋糕拿出來,拆開外面的包裝,并将蛋糕順手放在帶進來的圓盤上,最後又拿出裝在口袋裏的蠟燭,插在蛋糕上。

自始至終,周矜不知道她在玩什麽把戲,但也沒制止,就這麽看着她小動作不斷。

他注意到,陳淺每忙活一會兒,就回頭用餘光悄悄瞄他一眼,不安的眼睛濕漉漉的,小鹿一樣。

小狗變跟小鹿了。

周矜唇角微不可聞地勾了勾,拿起打火機,“嚓”地一聲,火光照亮陳淺的臉頰,火花在她眼前蹿了蹿,吓的她腿都軟了軟。

周矜拿着打火機靠近插好的蠟燭,點燃,随口問了句:“你怎麽?”

陳淺本想問周矜奧賽的事,看着周矜面上笑的雲淡風輕,還是搖搖頭。

陳淺看向周矜,她說:“哥哥。人這一生會走到無數個岔路口,面臨着許多選擇。”

周矜轉頭看她。

“可能面臨選擇的時候,會有許多別的聲音。但我覺得,沒有人會一直和誰同路,別人的看法,不過是他們勇往自己人生道路的所選擇方向的縮影而已,也許真摯,但并不适用。而我們自己腳下的路,應該由自己心中的尺丈量。”

“所以哥哥,我尊重你的選擇。”陳淺真摯又誠懇地說,“生日快樂!”

周矜蹙着眉盯着陳淺,看了好一會兒,在她仰着臉目光與他相觸的時候,周矜倏地笑了。

敏銳如他,怎麽會反應不過來陳淺說的是什麽。

他拉過一邊的椅子,懶洋洋地坐在上面,不客氣将插着蠟燭的拉到陳淺面前,“吹吧。”

陳淺擡眸看向周矜,“吹蠟燭前要許願的。許個願吧。”

周矜掀起眼皮,“你幫我許不行?”

“不行的,別人許的願望是別人的願望。”陳淺又将蛋糕往周矜面前挪,“眼睛閉上,在心裏默念願望就好。”

看着陳淺興致高,周矜扯扯唇,象征性地閉了閉眼睛,而後将蠟燭吹滅。

“可以了?”周矜問。

“嗯,”陳淺将蠟燭拿下來,小聲解釋說,“不好意思啊,知道消息有些突然,準備的有些倉促。等下次有空我再補償給你。”

周矜看着泛着熱氣的面條,很久沒沾一粒米,确實有些餓。他坐下吃面條。

因為他不愛吃甜的,那一塊極小的蛋糕最終進了陳淺的肚子裏。

周矜很快就吃完了,第一次吃東西這麽幹淨,碗裏就剩一些面湯。吃完後,周矜靠在椅子上,手裏把玩着打火機,看着陳淺小口小口地吃蛋糕,好像很好吃,不光吃的眼睛彎彎的,嘴巴鼓囊囊的,像只倉鼠。

這麽奇怪。陳淺怎麽這麽多變。像小狗,又像小鹿,又像倉鼠的。

周矜抱着臂,眯着眼睛,語氣特別平淡,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明天我就不去奧賽集訓了。”

聞言,陳淺去挖蛋糕的勺子頓住,她将嘴巴裏的奶油吞進嗓子中,嗯了聲,然後卡住了。

剛剛陳淺之所以說那段話,怕周矜傷面子,說的話委婉含蓄。但她沒想到周矜會這麽坦蕩說出來。

陳淺感覺周矜是很在乎奧賽的,否則他不會來到這兒,用他的話來形容——窮鄉僻壤上課。也不會每天晚上必然抽出兩個小時時間看奧賽題,讓她查各種輔助資料給他。

可為什麽突然放棄了呢。

陳淺想不明白,所以她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等下文,神情不是一般的嚴肅。

周矜打量着她的神色,微不可聞地彎了彎唇角,語氣卻驟然沉重,“上課總是遲到,沒什麽意思。”

說完,他往凳子往後一靠,墨色的眼瞳盯着陳淺發愣的神色,不難看出,她臉上有幾分茫然,幾分糾結、

陳淺問:“......是因為上課總是遲到嗎?”

“嗯,”周矜繼續賣慘,“都是你騎車太慢了,害我總是被老師罵。還被踢出去了,你難道不覺得我可憐嗎,陳淺?”

半晌,陳淺噎了一下,心虛地點點頭,“嗯嗯,确實挺可憐的......”

周矜唇角彎了彎,扯出一絲笑,說話聲音懶洋洋的——

“我為你犧牲巨大啊,陳淺。。”

陳淺不說話了。過了會兒,陳淺說:“......既然你會騎自行車,那改天你自己騎車去上學,就不會遲到了。老師可以寬容下嗎?”

“都被趕出去了,肯定不行。”周矜語氣很肯定。

“老師應該不會趕你走吧?會不會是有什麽別的原因?”

“不是說了,因為你,我天天上課遲到?我都快被你坑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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