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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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蕭遲硯身體僵硬, 他腰間腹部緊繃着,一副被欺負了的模樣,仰面躺在地上, 望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 臉上又青又紅, 紅更多。
顧憐也張了張唇,她雖說是想着能與他親密些, 卻沒想到會這般親密。
她到底是個雲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 此時嗓間嗚咽了一聲,有些羞到想哭, 她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坐在了什麽上面。
兩人皆是一動不動, 蕭遲硯見她眼裏泛起薄淚,額上青筋跳動着,啞聲道:“還不起來?”
顧憐慢慢從他的腰側滑了下去,蕭遲硯的臉色越來越黑, 最後幹脆捂住臉遮住自己的神情。
他的背部是懸在地面上的,整個腰身呈現出很好看的弓形,一只手肘抵在地面, 腦袋微微往左偏,長發散在肩上地上。
顧憐從他腰上離開後, 也坐在地上不語, 她伏在凳子上, 臉埋進臂彎,呼吸有些急促。
兩人都在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心情。
一直到顧钰在隔壁訓狗的聲音響起, 顧憐才以低若蚊蠅般的聲音道:“蕭大哥, 我先回了……”
蕭遲硯閉着眸子不看她,始終維持着那個姿勢。
待到顧憐出了院子, 他便立刻将院門關緊,然後井中挑冷水了。
顧钰正捧着快被咬死的小雞痛心疾首,他好幾次都想打小黑狗,擡了擡手,還是不大忍心,最後怒道:“它還那麽小,你咬它做什麽?”
小黑狗坐在一旁,拿牙咬桌子腿,并不理他。
見顧憐進來,顧钰一拂袖,把小雞帶到自己屋裏養去了。
顧憐坐在小黑狗面前,摸了摸它的頭,語重心長道:“小白,就算有了這只小雞,我也是只喜歡你的,你以後莫要再咬它了,可好?”
小黑狗也不知聽懂了沒有,在地上滾來滾去,又蹭着顧憐的小腿撒嬌。
顧憐喝了口清水,便打算回屋繡帕子,只是方才的事情一直在她腦海中萦繞着,半天繡不出個什麽來,于是在窗邊坐着打了會兒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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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節無疑是最熱鬧的節日之一,顧憐在前一天将自己繡的八個錦囊買了,攏共二百四十文,張大娘子還送了她一朵紅粉相間的芍藥絹花,叫她乞巧那日晚上戴出去。
顧憐有些臉紅,謝過她,又答了顧钰乞巧那日也出攤寫信的事,将絹花收好便回了。
她這些年來極少梳妝,每日都是素面朝天的,就連穿件新衣裳都是難得的事情,哪裏還能戴這般顏色張揚嬌俏的花呢?
許是女子們都期待着這個節日,今日街上人尤其多,成衣店、胭脂鋪子、首飾鋪子更是人滿為患。
顧憐擠不進去,也買不起,花三文錢買了一把扁豆便回了。
回去時,顧钰正在花燈上寫字,這些花燈是他這兩日做的,不算太精致,但字寫得好看,也生了兩分美感。
“阿兄,”顧憐對出賣他消息的事情有些愧疚,只能含糊着說道:“明日你的生意定然好。”
“那不一定,”顧钰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還在給兔子燈籠補顏色,一邊道:“乞巧節賣花燈的不多,生意好不好不一定,但是賣紅繩結和絡子的生意定然好。”
他頓了一下,問道:“小憐,你明日要出去玩兒嗎?不如就在家等阿兄回來給你帶夜宵?街上人那麽多,又都成雙入對的,你一個人,怕是大安全。”
顧憐也沒打算出去,她将扁豆從中間掰成兩段,答道:“不去了,你也賣完花燈便回吧。”
顧钰畫完最後一筆,洗淨了手便來幫她,端了杌子坐到她的面前,忍不住又道:“真的記住了?”
顧憐有些疑惑,“知曉了,阿兄你莫要擔憂我,我又不是什麽小孩子,你且放心出去吧。”
聽見她承諾,顧钰這才放心去砍柴了。
今日廚房的煙囪好像壞了,煮飯時鍋裏的煙一直往屋裏飄,嗆得兄妹二人滿臉黑灰,忙活了許久才吃上飯。
顧钰先去房裏喂了小雞,才出來吃飯,小黑狗早就已經吃飽了,此時圍着院子繞圈跑來跑去。
顧憐打算明日白天把煙囪修好,省的飯都吃不上。
次日,方吃完早飯,顧钰便推着攤子出門了,今日晚上來擺攤的小販定然多,若是想多賺點銀子,還是得早些找個位置好的地方,還不能離開,否則怕被占地方。
因為中午還要去給他送飯,顧憐吃完飯後便搭了個梯子開始檢查起煙囪來,最後發現是煙囪上的磚不知何時掉了一塊到竈裏,于是她找了一塊砌牆剩下的磚用米糊等做黏合塞了進去,試了一下,見沒有再往廚房裏吐煙,才将梯子收了。
客棧裏。
戴維昨夜喝了許多酒,今日大中午醒過來時,見街上如此熱鬧,恍惚察覺今日是乞巧。
那日砌牆的事情後,他這幾日都沒敢在蕭遲硯面前露面,縮在客棧裏整日拉着聞大夫打牌,聞大夫被他整的苦不堪言,昨夜裏自己卷包袱跑了,不知去了哪兒。
戴維昨夜喝着酒罵着那個老頭子,才讓心裏暢快一些。
此時他穿衣起身,忽然間想到了什麽,忙洗漱好便出門了。
來到斜橋巷子,戴維在蕭遲硯門口猶豫了一下,然後敲響了顧憐家的門。
顧憐開門,見是他,于是問道:“戴大哥,你來尋我是為何事?”
雖說剛開始她的确有些怕戴維,但經過那日的相處,她發覺此人只是看着兇,其實內裏很憨。
戴維低聲道:“顧姑娘,我表兄有沒有約你?”
顧憐道:“蕭大哥并沒有約我,今晚乞巧……他……”
“對,就是這樣。”戴維面不改色道:“我表兄你也知曉,不大愛說話,想約顧姑娘你出去一同游玩,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就托我來了,約你在東街第三座橋的第四棵柳樹下相會。”
東街第三座橋柳樹是他來的路上聽人說的,那公子約小姐去的是第三課柳樹,那将軍和顧姑娘去第四棵不就行了?
顧憐雙眸微微睜大,有些不可置信,“蕭大哥要約我?”
戴維點頭,“申、酉時過,對,酉時一刻。”
顧憐還是不大信,又反複确認了兩遍,才揣着滿懷思緒回屋裏。
她看了眼自己只穿過一次的新夏衣,又從櫃裏翻出口脂,一時不知怎麽辦才好。
不過這個約她是一定要赴的。
忽悠好了顧憐,戴維又敲響了自家将軍的門。
但是等了幾乎半刻鐘,蕭遲硯才将門打開,見是他,問道:“怎麽是你?”
“啊?”戴維不解,“那還能是誰?将軍您想要顧姑娘來?”
蕭遲硯一時無言,“你來做什麽?”
“這個……”戴維伸手掐了一下自己,才盡量讓自己的話語顯得真誠一點,“您先讓我進去,可好?”
“有話就在外面說吧,”蕭遲硯道。
“是這樣的,我今日在街上碰見了顧姑娘,然後今日不是乞巧嗎?”戴維看了眼他的臉色,小聲道:“顧姑娘想約您晚上在東街第三座橋第四棵柳樹那兒見面。”
話落,他見蕭遲硯就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不由得道:“将軍您不高興?”
“有什麽可高興的?”蕭遲硯不信他的話,“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會去。”
這段時間和顧憐發生的種種事情,都要成了他的夢魇,蕭遲硯才不會再想見她。
戴維又反複勸了半天,見他還是沒有半分動容,不由得敗興而歸,只能打算自己先去地方守着,免得顧憐出什麽意外。
進院以後,蕭遲硯坐在椅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在想,戴維或許說的是真的?
但是是真的又和他有什麽關系?
蕭遲硯泡了一杯茶,目光落到新砌好的牆上,覺得有些心煩。
若是顧憐今日出去遇到什麽登徒子,晚上被尾随到家,那他豈不是又要多一樁麻煩事?
再說了,他若是知曉了,還坐視不管,也對不起顧钰那段時日照顧他的恩情。
蕭遲硯撫了下額,為了t減少麻煩,決心晚上還是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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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快近酉時,顧憐換好衣裳,點了淡淡的唇脂,又特意梳了個發髻,将那朵絹花別再發間。
她看着鏡中女子,眉若遠山,雖未打胭脂,但紅透的臉頰卻格外誘人。
顧憐拍了拍臉,覺得自己這麽打扮似乎有些刻意。
她将絹花取了下來,挽了個髻,又拿着自己新繡的帕子,便出門了。
今夜人的确多,大都是同着閨中密友,或者是心儀的男子一起。
顧憐低頭走在路上,往戴維所說的方向去,一路上心撲通亂跳。
她的容貌出衆,哪怕低着頭,也有男子看着她的身姿忘神,回過神來時又追上,要麽塞過一紙酸溜溜且附上自己姓名家世的情詩,要麽送一個同心結,飛速說完自己名姓便跑了。
顧憐的确不想張揚,她心裏說了句抱歉,将情詩丢了,同心結五個銅板賣了個街邊小販,他們再十個銅板賣出去。
等到了地方的時候,她已經丢了七紙情詩,六個同心結,賺了三十個銅板,比她繡一整天錦囊還賺的多。
顧憐沉默了一會兒,往四周張望了一下,想着如果蕭遲硯還沒來,自己或許還可以再去街上轉一圈。
人影綽約,燈火輝煌。
蕭遲硯在不遠處默默地看着站在柳樹下張望自己的女子,在原地躊躇了半晌還是慢慢走上前去。
顧憐等了半刻鐘,心底正有些失望,打算離開,一擡首,便見着身形格外颀長出衆的男子背着人流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眸中帶着許多說不清的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