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娘親
娘親
“你……”
手指被牙齒輕輕咬住吮吸的感覺很奇怪,有些酥/麻的癢意,妗妗哪裏經歷過這種感覺,她看着晏時則把藥喝下去之後,把手指抽了出來。
她的手指可不是什麽棒棒糖,晏時則怎麽亂咬。
姜妗妗摸了摸自己的臉,些許有些輕微的泛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晏時則傳染了,折騰了半天,妗妗也有些犯困,她打了個哈欠,側靠在山洞的牆壁上。
這半夜就沒怎麽好好睡覺,要是每天都這麽跟晏時則扯來扯去,她八成是要進icu,好在這是仙俠文,她體質還扛折磨一點。
妗妗困得連眼皮幾乎都要睜不開,可是偏偏晏時則的身體又不知道具體能恢複得如何,她也不敢睡得太死。
她瑟瑟發抖地靠在牆壁上,腦袋昏昏沉沉的,山洞裏的氣溫偏低,晏時則的身體沒那麽脆弱,總不會在現在死掉吧?
但是……
她費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挪到了晏時則的身邊,妗妗沒照顧過病人,記憶裏發燒吃了藥降/下///體溫也沒有那麽快。
“怎麽還不醒?”
方才睡了不到一刻鐘,又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許是心裏有心事作祟,睡覺也不能夠睡得安穩。
晏時則的手探了出去,抓住妗妗冰涼的身體,緊緊地把她桎梏在懷中,他身體的溫度滾燙,妗妗摸了摸,比方才涼了一些,但也沒有完全好轉起來,高熱不退是要死人的,她身上浸了冰泉的冰水,要比以往更涼一些,晏時則估計是把她當成人形冰塊了。
“唔,宿主大人。”
系統開口道:“估計他發燒還得等一會兒才能退,晏時則之前受的傷太重,體力透支,他對抗噬心魔耗費了大量精血,恐怕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就知道會是這樣,晏時則的身上過分的灼熱,在夏天,簡直熱得妗妗渾身難受,她下意識地想要推開晏時則,她剛一推開,就感覺到少年的手緊緊地将她桎梏在那裏。
“別走……”
晏時則夢中無意識的呓語,緊緊地将面前的少女摟在懷裏。
看來是做噩夢了,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麽。而且晏時則現在八成覺得抱着她涼快。
想到那塊玉佩上刻的字,妗妗試探性的開口喚了一句。
“遙之?”
晏時則的手抓着她沒有那麽緊了,終于松開了片刻,妗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都被他抓紅了,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晏時則,該說不愧是小說裏戲份吃重的反派男主,就連生病了也能牢牢把她抓得那麽緊。
不過晏時則還是沒有放開她,抱着她像抱着個大抱枕一樣,妗妗嘆了口氣,看了一眼眉頭緊皺,昏迷不醒的少年開口道:“罷了罷了,就随你吧……誰叫你沒退燒!”
妗妗盤算了一下,她這麽抱着晏時則肯定不成體統,等他醒過來估計又是一番嘲諷,不過她現如今也不太在意這事,只要在晏時則快醒來之前離開就行。
她揉了揉發皺的眉心,實在疲憊得不行,輕微閉上雙眼,趴在晏時則的懷裏。
*
晏時則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他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像是要炸開了一樣,五髒六腑都泛着蝕骨的痛意,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像被沸水過了一遍,哪裏都痛得厲害,但他整個人身在夢境裏無法讓自己蘇醒過來。
這次的夢境很真實,又回到了他被欺壓,折辱,打罵的那些時日。
從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是個異類。
晏時則從不曾知道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誰,這個名字是他記憶中被送人時,上面有張紙寫下來的,至于表字遙之,也是通過他随身攜帶的玉佩才知道的。
他對于小時候的事情幾乎已經沒什麽印象,有人說四歲以前是不會記得什麽事情的,晏時則對四歲之前的事情也沒什麽印象,他只記得他大概應該是沒父母疼的。
但又好像記憶裏……
不完全是這樣。
夢境裏是蝕骨的疼痛,牽扯着他無盡的下墜,他感覺自己的體力被抽絲剝繭般的一點點剝離。
在夢境裏,他似乎回到了記憶不太真切的孩提時代,那個時候的他大抵沒有超過三歲。
夢境裏有人抱住了他,拉住他的手,聲音裏帶着焦急道:“師兄,這孩子真的不能留嗎?我……”
夢境裏的女人模樣晏時則看不分明,但聲音裏明顯帶着哭腔:“可他,他是我們的孩子啊,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出事。”
“……”
夢境裏的男人沉默了片刻,接着道:“魔骨沒被封印成功,而是在他體內,宗門長老尚不知情,倘若……”
話音就此斷了片刻。
緊接着是女人把他摟在懷裏,撫摸他的臉龐,聲音很低:“遙之,母親會護好你,我的遙之一定不會出事。”
“師兄,還有什麽辦法能護好遙之麽,我不想他像怪物一樣活着。我……”
女人的聲音逐漸帶了些哽咽,晏時則在夢裏極其被動,腦子都是混亂不堪的,他想看得再真切一些,但是再往更深處卻看不分明。
魔骨被晏時則吸納進體內,就是選擇了他做天生的魔神,魔神生而冷血,不會動心生情,也是六界人人得而誅之的存在,如果晏時則天生魔神的身份被發現,那必定會遭到所有修仙門派的圍攻,想辦法将他束縛在無極深淵的最底層。
魔神本就不應該存在。
他的存在,就是與正道相悖,如果魔骨沒封印起來,而是藏在晏時則身體中的秘密被知曉,他必然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師妹。”溫潤的男聲接着道:“我知道遙之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如果實在不行,就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平安的活下來,哪怕庸碌一生。”
他不知道這個夢境到底和他有什麽關系,晏時則只知道,女人将他摟在懷裏,窒息得快要讓他缺氧。
晏時則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身體僵硬得快要發麻,一滴又一滴的淚珠順着女人的臉頰滾落到他的衣襟裏。
夢境裏他沒有說話,感覺到那個身形模糊的女人扯住了他的手:“遙之,你知道怎麽愛一個人嗎?”
他迷茫的搖了搖頭。
縱然在夢裏,晏時則也覺得愛這種情緒可恥得讓人頭皮發麻,他不理解什麽是愛,更不相信愛這種情緒存在的意義。
他只覺得可笑。
這世界上所有人都虛僞不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欲而活着,他不需要愛這種東西,或許今生今世也不會需求這種東西,人性本惡,沒有人能為另外的人心甘情願的付出自己的一切。
似乎是察覺到男童的呆滞,女人輕嘆一聲,撫摸他的臉龐,低聲道:“遙之,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麽事……”
“母親都愛你。”
她接着道:“遙之,再喚我一聲娘親吧。”
晏時則似懂非懂的擡起頭,沒什麽情緒的口中規矩的開口道:“娘親。”
*
“……”
妗妗被吓得從夢裏驚醒過來,她本來睡得就不踏實,被晏時則這麽一吓,直接從他懷裏驚醒過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從他懷裏蹦了起來。
被她這麽一用力掙脫,晏時則的傷口很快又掙脫的開裂了一個小口子,少年從夢裏醒了過來,黑眸深邃,額頭上還頂着她撕碎的裙擺的破布,眸色略微有些迷茫。
被妗妗這麽一弄,晏時則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瞬,喉嚨發癢,不由自主地咳了出來,緊接着吐出大口的鮮血。
他伸手扶着山洞過于冰涼的牆壁,想起夢中過于柔軟的觸感,聯想起方才少女從他懷抱裏掙脫的溫度,擡眸與她對視。
被他這麽一盯着,妗妗餘悸未消,又想起方才的喜當媽事件,少女往後退了兩步,接着毫不服輸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開口道。
“你叫誰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