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

程嘉準時來到某餐廳赴約。

這一次她帶了梁朝給她的保镖。餐廳的保安也并沒有攔她。

整間餐廳都被賀然包了場。

等她到的時候, 賀然已經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似乎已經靜候她多時。身後也站着不少保镖。

顯然，彼此都防備着彼此。

程嘉走近, 就聽見賀然說：“初次見面, 程嘉。”

她仍坐着，像對待那些為了錢權而巴結她的人一般，繃直了頸，擡着下巴，高高在上。

“我都不知道該說你是聰明還是蠢。”賀然自然也發現了程嘉身後的保镖，她捂嘴笑t道：“聰明得知道了要帶着人來赴約，又蠢得還是會被一個電話給叫出來。”

“盛岚晴，對你來說真的這麽重要嗎？”賀然的眼裏充滿了得意。

程嘉既然來了，也就正中她的下懷。盛岚晴果然是她最大的把柄。想到這，賀然竟然也有些可惜了，當初就應該用盛岚晴來威脅她。

可一想到盛岚晴……

賀然又只能将這個想法收了回去。

算了, 沒有失憶的盛岚晴可不是她能對付的。

程嘉不屑這一套寒暄敷衍，“說正事吧。我希望你不是和那位徐太太一樣，只是為了引我出來。”

“這倒不用擔心, 我當然會告訴你的。”賀然勾了勾耳發, “盛岚晴車禍那天, 和我見過。她經常頭疼吧，那也是我做的。方法嘛……是你永遠想不到的。也別在意這些，畢竟就憑這裏的科技水平, 你查不到證據。”

程嘉皺眉。

“我只有一個條件, 只要你放棄認回梁家和賀家, 放棄這個豪門千金的身份，并且讓梁家不再計較京龍飯店的事。”賀然嬌笑着說, “只要你答應我了，今後盛岚晴再也不會‘頭疼’。”

“賀然，你似乎沒有搞清你現在的立場。只要一個電話，我就可以送你去坐牢。”程嘉冷聲道，“你還和我提條件？”

賀然冷哼，“那你有辦法解決盛岚晴的頭疼嗎？你放心，你如果不答應我，就算我去坐牢，盛岚晴也會疼一輩子。只要你無所謂，我也無所謂啊。”她攤攤手，無比篤定程嘉一定會按她說的辦。

程嘉已經來了，那主動權就掌握在她手上。

“我不相信你。”程嘉說着，卻還是坐了下來。

“我們可以簽訂契約。”賀然輕哼，“放心，這種契約可不是普通的一紙契約。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連她的記憶都能還給你。”

還……？

什麽叫還？

程嘉蹙眉，“她的記憶是車禍造成的。”

程嘉是第一次見賀然。

但顯然，從她走進來到現在，賀然的話處處都透露着一絲異樣。

“不是，她的記憶是我取走的。”賀然笑笑，“雖然費了挺大的勁。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一點也不想和你們為敵。可命運它不放過我，所以我只能铤而走險了。”

“只要你簽了契約，我們之間就再也不會為敵了。”

賀然的話音剛落，程嘉腦海裏就驀地多出一個信息——

【系統契約】

契約的內容和賀然所說的一致，簡單又清晰明了。

她不能再拿回梁家和賀家大小姐的身份，而同樣的，賀然會治好盛岚晴的頭疼症，以及歸還記憶。

程嘉的第一反應是，賀然會邪術。

侵入人的腦意識這種技術，顯然已經超出了程嘉的認知範圍。

“你到底是什麽人。”程嘉冷靜地問。

“不用管我是什麽人，簽就是了。”賀然有些不耐煩了。

程嘉沒有立刻同意，她知道這是一個機會，把全部事情問清楚的機會。

“你是用什麽理由約盛岚晴出來的。在Q市你們發生了什麽？你也是用這種力量控制她，拿走她的記憶還讓她出了車禍的？”程嘉語氣平淡地說着這些。

賀然撐着下巴笑了，“你猜錯了，約我出來的是她。看來，你們做了三年的妻妻，盛岚晴真是什麽都沒告訴過你啊？她約我出來，是因為她發現了我的系統信號。”

“為什麽能發現我的系統信號呢？”賀然嘴角帶着戲谑，似乎很期待程嘉的反應，“因為她和我一樣，不屬于這裏。”

果然，程嘉頓住。

賀然期待地看着她，但在等了兩秒之後也沒有發現程嘉有什麽太大的反應，那張過于漂亮的臉依然還是神情淡淡的。

賀然在心裏啧了一聲。

“她發現了我，也知道我是賀家的假千金，我當然得用些手段。結果就是你看到的這樣，車禍失憶，完全不記得過往的事。”說完賀然還補上一句，“如果這次你不聽話，那她這次還能不能像上次那麽好運地只是失去記憶，可就說不準了。”

賀然直接威脅道。

沒錯，她今天來就是為了威脅程嘉。

盛岚晴既然是程嘉的死穴，那她當然要物盡其用。

“所以，簽吧。”

程嘉的腦海中再次出現了那則契約。

【是否簽訂】

她毫不懷疑，只要回答是，那這則契約就會生效。

程嘉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立刻拒絕，只是睨了賀然一眼，她認真地覺得，賀然是個蠢貨。

賀然的話裏簡直漏洞百出。

如果立場互換，她是賀然，在Q市的時候她就會直接除掉盛岚晴。

不能除掉，且拿走了記憶，那一定是因為盛岚晴身上有什麽讓她忌諱的東西。

契約也是。

看似簡單的契約，卻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麽手腳。

如果賀然真的不屬于這裏，那賀家的榮華富貴，對她來說真的那麽非要不可嗎？也許賀家的榮華富貴真的很吸引人，但她有一種直覺，賀然想從她這裏拿走的，絕對不只是賀家大小姐的身份那麽簡單。

現在程嘉猶豫的只有一件事——

賀然真的能夠威脅到盛岚晴嗎？

頭疼，昏倒，歷歷在目。

她不敢賭。

但賀然給的契約，更是不用想也知道，絕對不能簽。

就在猶豫之際，賀然忍不住說道：“你還沒想好？看來是我錯看了你，比起一個女人，果然還是榮華富貴更吸引你。”

程嘉擡眸，眼神發冷：“我不簽會怎樣？”

賀然臉色難看道：“那我保證她活不過明天！”

“不知道賀小姐想怎麽讓我活不過明天。”突然地，有人推開了門。

賀然和程嘉齊齊望去。

盛岚晴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裏。

“你……”賀然頓時臉色一變，“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為了不讓盛岚晴礙事，她應該已經利用系統……

“如果你問的是你放在我腦子裏模拟系統的那段幹擾信號，那在一個小時前，幹擾信號已經被消殺完畢。”盛岚晴朝兩人走過來。

“消殺……”賀然愣了一下，“你在說什麽？！”

她費了那麽大勁弄來的假系統，怎麽可能被消殺！

“我也有一個問題要問你，這段幹擾信號，是誰給你的。”盛岚晴在賀然面前站定。

賀然後退了一步，心裏驚疑不定。盛岚晴恢複記憶了嗎？

“我……”

保镖們發現異常，立刻上前，擋在賀然身前。

程嘉帶來的保镖也不動聲色地挪到了兩位小姐身前。兩方對峙，劍拔弩張。

“不肯說嗎？”盛岚晴又一次問她，語氣平緩：“7D2679宿主，我再問你一遍，這段幹擾信號，是誰給你的？”

如果剛才她問出口，是讓賀然懷疑盛岚晴已經恢複了記憶，那盛岚晴直接報上了她的系統ID號，這就已經足夠賀然臉色大變，六神無主了。

每個來到小世界的‘穿書者’，都有綁定的系統，系統的等級由B到F進行分級，且予以數字編號。

系統等級越高，說明任務完成量越高，所擁有的能力也就越強。

擁有D級系統的她已經算是‘穿書者’中的老玩家。

在Q市的那次見面中，她隐隐有所感覺，盛岚晴的系統比她更高級，所以她對盛岚晴是懼怕的。

但事情的轉折在于，她在探索盛岚晴的系統信號時并沒有找到相應的信號。

所以她認為，盛岚晴的系統很有可能已經被主腦收回。

被主腦收回了系統的宿主，除了了解一些內部知識，腦子比普通人好使一點之外，并沒有什麽特殊的。

這也是她敢在盛岚晴身上放置幹擾信號的原因。當然，她也并不确定盛岚晴的系統是不是被回收了，還是只是暫時地回收。

所以那天她試了，直接用幹擾信號入侵盛岚晴的大腦。

“幹擾信號。”對方幾乎在一瞬間就判斷出了這個東西的來歷，“你從哪裏來的這個東西？”

她對盛岚晴的警惕，也是在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沒有系統在身邊，卻能憑借大腦意識直接判斷出幹擾信號，這個家夥是人嗎？！

也是在那時，賀然後悔了。

對小世界普通人進行信號幹擾是沒用的。這東西有它的特殊性，只會對擁有系統的人生效。基本是用來破壞小世界‘穿書者’的任務進度。

她也只是好奇用法，所以試了。

可沒想到，第一次就踢到了鐵板。

但事已至此，賀然也只能利用幹擾信號封閉了盛岚晴的記憶。甚至将錯就錯地讓幹擾信號成為‘系統’，妄圖讓她幫助自己得到想要的東西t。

本來她只需要在盛岚晴恢複記憶之前和程嘉完成契約簽訂，一切就是板上釘釘了，到時候就算盛岚晴要找她算賬，她也不怕了。

可為什麽？！

偏偏是這個時候！

賀然心裏衍生出一絲絕望。

消殺幹擾信號？她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

還有，普通人怎麽可能能夠得到她的系統ID號？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賀然抖着嘴唇說道。

忽地，一道紅光從腦海中顯現，同時出現在賀然和盛岚晴的腦海裏。

【7D2679利用幹擾信號擾亂世界線，已觸犯‘規則’，7D2679ID已上傳，宿主可予以驅逐懲罰。】

【滴，備用系統無法實施驅逐懲罰，正在為宿主與0A001建立聯絡，聯絡将在28星時（天）後完成】

【現啓用備用方案，暫時封禁7D2679系統，剝奪其宿主資格，強制解除綁定。】

賀然聽完了全部，臉上的血色頓時全部褪去。

強制解除綁定？

“不……不行，我不能失去系統！”

【強制解除綁定程序已構建完成，解除綁定倒計時——】

【3】

【2】

“盛岚晴，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饒了我，你放過我！”賀然忍不住嘶吼出聲，此刻她已經根本不在乎盛岚晴到底是什麽人了。

她不能失去系統，她不能成為一個‘普通人’！

可一切都已經晚了。

說時遲那時快。

倒計時數到1 的瞬間，一道鎖鏈被扣上的咔噠聲響起。

賀然的腦海裏驟然出現了一句——

【您已與系統7D2679強制解除綁定成功】

賀然眼前發黑，噗通一聲，昏倒在地。

“賀小姐？！”

“賀小姐！”

一群保镖心急地圍了過去。什麽情況啊，突然就自己暈過去了？

盛岚晴則皺眉。

結果，還是沒問出幹擾信號是從哪裏來的。這個時候昏過去幹什麽。

她有點郁悶，可還不等她做些什麽，身側突然傳來小小的拉力。

盛岚晴看了一眼拉着自己衣角的手，再看看手的主人，揚起一個讨好的笑臉，“老婆，你聽我跟你……”

程嘉懵懂地問她：“解除綁定？”

盛岚晴臉色劇變，“你聽到了？”

系統的提示音只會出現在宿主的腦海裏，也有共享語音的說法。

但程嘉是普通人怎麽可能會聽到？

【系統，這是怎麽回事？】

【0A001備用系統無法判斷該情況，正在嘗試與0A001建立聯絡，預計還需28星時】

程嘉揉了揉頭，“嗡嗡的，聲音不太清晰。”

盛岚晴也顧不了太多，替她扶住頭，“我們先回家。”

程嘉抓住她的胳膊，“你，恢複記憶了？”

盛岚晴笑笑，“沒有。但是阻礙我恢複記憶的東西被我弄掉了。”

“沒事就好。”

“嗯，沒事。”

賀然向程嘉撒了謊。

她并沒有拿走盛岚晴的記憶，只是利用幹擾信號阻止了大腦意識連接記憶而已。

現在幹擾信號消失，記憶大概也會慢慢恢複了。

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可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備用系統說的建立聯絡還剩28天，她總有一種莫名的情緒——

就像是，不希望和0A001建立聯絡的抗拒感。

看着程嘉不太舒服的神色，盛岚晴搖搖頭，或許是她多想了吧。

“我們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