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罪證

五十八章 罪證

十一月末,秦婉慈的生日到了。她今年 35 歲,算是比較重要的年份,為了慶生,特地跟幾個朋友計劃了一次馬爾代夫閨蜜游,馮千嶼也在受邀之列。

馮千嶼在早餐時向傅惟楚提了這事,傅惟楚爽快答應了。馮千嶼也沒覺得十分意外。

畢竟,對傅惟楚來說最大的隐患已經去除,如今再沒有什麽人和事可以威脅到他,一個家族勢力日漸式微的秦婉慈根本不足為懼。

更何況,這次出行還有一幫保镖盯着,就算她們心思再缜密,也翻不起什麽風浪了。

一行人來到馬爾代夫時,雨季已經過去,一連幾天都是大晴天,走出酒店就是亮藍的晴空和蒂芙尼藍色的果凍海。

馮千嶼身體還沒完全恢複,沒有跟秦婉慈她們一起去潛水沖浪,大部分時間都躺在陽傘下吹海風,或是搭游艇去看海豚。她的生活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悠閑過,但要說快樂,似乎也不盡然。

秦婉慈生日這天,酒店裏來了幾個國內過來的名媛,都是在社交媒體上十分活躍的網紅。馮千嶼跟她們不算熟,但在公開場合也有過一面之緣,因而還是跟她們閑聊了幾句。

一番寒暄過後,衆人在觀景露臺拍了幾張合影。許翊出于謹慎,錄了段視頻發給了傅惟楚。

傅惟楚很快發來了語音回複:“這幾個女人裏面有個叫胡靜怡的,家底不太幹淨,已經有人在查了,估計這兩個月就要出事,盯着她讓她把跟太太的合影全删了。”

許翊放下手機,看見那幾個女孩說笑着去了沙灘拍照,趕忙追了上去。

秦婉慈來到觀景露臺,遞給馮千嶼一杯飲料,看着許翊的背影問道:“你這保镖找那些網紅幹什麽?”

馮千嶼接過飲料,說:“估計是讓她們删照片吧。”

秦婉慈靠着欄杆,嘆氣說:“你的一舉一動他都讓人盯着,這跟籠子裏的鳥有什麽區別?你就打算這麽跟他過一輩子嗎?”

馮千嶼凝神望着海面,說:“不然還能怎麽辦呢?我逃得掉嗎?”

秦婉慈朝身後望了眼,壓低了聲音:“吳三妹那邊,你不想再試試?一個小時候的保姆,傅惟楚居然派那麽多人在暗處守着,我覺得那老太太家裏十有八九真的藏着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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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千嶼嘆說:“再試多少次也拿不到證據的。傅惟楚底下有些名頭的人,都不好對付。阿勇看上去吊兒郎當,其實是個謹慎的人,阿坤就更不用說了。有他們盯着,我根本沒有機會,說不定還會害了不相關的人。”

“要是能先除掉他身邊那些狗就好了。”秦婉慈嘀咕了一句。

馮千嶼剛要開口說什麽,身後忽然“嘩啦”一聲脆響。兩人回頭一看,原來是李秀英打碎了一只花瓶。

“太太,對不起!我笨手笨腳的,不小心把花瓶碰倒了,賠償金您從我的工資裏扣吧。”李秀英一面道歉,一面彎下腰去收拾地板上的花瓶。

馮千嶼瞧見身後的休息廳裏不知什麽時候來了個保镖,立刻反應過來李秀英是在提醒她,于是她也假裝自然地跟秦婉慈聊起了生日晚宴的安排。

為了幫秦婉慈慶生,朋友們特地包場了一家奢華的海底餐廳,還請了古典樂隊過來演出。悠揚的琴聲裏,白色魚群在頭頂袅袅飛翔,仿如一場夢幻的幽藍之旅。

因為餐廳忙不過來,李秀英和幾個保姆也過來幫着一起張羅。

馮千嶼趁着人聲嘈雜,朝李秀英舉了舉杯子,示意她幫忙倒酒。

李秀英連忙上前,捧起香槟酒,彎腰擋住了保镖的視線。

馮千嶼微微側身,小聲問了句:“李阿姨,中午的時候,你是不是聽見我跟姐姐說的話了?”

李秀英一邊幫她倒酒,一邊說:“太太,晚上九點我去幫您鋪床,您支開一下保镖,我有話跟您說。”

馮千嶼微微一怔,點了點頭。李秀英也沒再說什麽,捧着香槟酒轉身走了。

這晚快到九點鐘時,馮千嶼給傅惟楚打去了視頻電話。剛聊了沒一會兒,門鈴忽然響了。馮千嶼過去開了門,門口站着李秀英和許翊。

李秀英瞧見馮千嶼在打電話,恭敬地朝她比了個手勢,去了卧室幫她鋪床。許翊也跟在李秀英身後進了門,門神般杵在起居室裏等着。

馮千嶼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傅惟楚在視頻那邊瞧見了,提高了聲音,對許翊說:“許翊,趕緊回去休息,這麽晚了都擠在太太房間裏做什麽!”

許翊低頭說了句“太太抱歉”,退出了房門。

“怎麽不叫她二十四小時在房間裏盯着我呢,萬一我要謀害你怎麽辦?”馮千嶼沒好氣地沖傅惟楚說了句。

傅惟楚笑了笑:“我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你別多想。”

馮千嶼沒再多說什麽,話鋒一轉問:“今天怎麽沒發容川的視頻給我?”

“開了一天會,晚上又有宴會,剛回家沒多久,我等下幫你拍。”

“算了,明早再拍也行。國內已經很晚了,你又忙了一天,現在一定也累了,去洗個熱水澡,早點睡吧。”

雖然馮千嶼是關心的語氣,傅惟楚卻仍舊不想挂電話:“你就不想跟我多聊兩句嗎?這麽久沒見,不想我嗎?”

馮千嶼有些無奈:“哪有很久,不就四五天?再說我後天就回去了。”

“我怎麽感覺你好像走了一個月,早知道不讓你單獨出去旅行了。”

“真膩歪,我現在又累又困,先睡了啊。”馮千嶼迫不及待地想結束通話。

傅惟楚又追着她叮囑了一句:“你身體還沒恢複,不要到處跑。”

“嗯,知道了,明天再聊吧。”

“好,晚安。”傅惟楚總算挂了電話。

馮千嶼将手機往沙發上一扔,大步走進卧室,關上了門。

李秀英靠窗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馮千嶼壓低聲音,問說:“李阿姨,你要跟我說什麽?”

李秀英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馮千嶼有些着急:“許翊現在應該還在門口守着,你一直不出去的話會引起懷疑。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李秀英看了看門口的方向,又回頭看了眼窗外,低頭抿着嘴唇躊躇了片刻,終于下定了決心。

“太太,有件事您應該知道。當年南峰被人設計車禍身亡,我兒子王濤也參與了。他欠了洪正坤的錢,沒有辦法,被他們脅迫着入了夥。”

李秀英說着,眼圈紅了起來。

“為了還錢,這些年他替他們幹了不少髒活兒。去年春天,您還沒回國那會兒,他去幫洪正坤收租,因為動了手,被一個商戶捅成了重傷,離心髒只差幾厘米,差點就沒命了。”李秀英聲音有些哽咽。

馮千嶼嘆了口氣,上去抱了抱她的肩膀。

李秀英拉着她的手,靠在她耳邊低聲道:“王濤養傷的時候,趁機找了個在診所當醫生的發小,幫他在胸口植入了竊聽器。”

馮千嶼身體一顫,難以置信地看着李秀英。

李秀英向她點了點頭,繼續耳語道:“王濤傷好了之後,在胸前文了身,洪正坤他們一直沒發現竊聽器。去年王濤偷偷錄下了不少犯罪證據,現在竊聽器已經取出來了,就藏在銀行的保險櫃裏。

太太,如果你想扳倒傅惟楚,我可以把證據交給你,幫你先除掉他手底下那些狗。”

馮千嶼心髒一陣狂跳,雖然迫切地想要拿到證據,但還是坦白說了句:“李阿姨,這件事很危險,你知道吧?”

她死死握着李秀英的手,生怕她忽然之間改了主意。

李秀英也緊握住她的手,決然道:“太太,我都知道。本來王濤是為了自保才留這麽一手,但我不想讓他繼續跟那幫人同流合污,過這種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如果能把這幫人拉下臺,我想給兒子換個回頭是岸的機會。”

馮千嶼眼眶發脹,擡手抱住了她:“李阿姨,謝謝你,我發誓一定會保住王濤的命。”

李秀英抹着眼淚,摸了摸她的手臂:“太太,也謝謝你。是你一直沒放棄,才讓我下定了決心,要拉兒子一把。”

馮千嶼堅定地看着她:“會好起來的,李阿姨。”

李秀英重重點頭:“會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這事我們回頭慢慢聊,你先走吧,不然保镖該起疑了。”

“好,我們再找機會聊。”

李秀英走到了卧室門口,馮千嶼忽然又喊了她一聲:“李阿姨,以後沒人的時候,別叫我太太了,我不喜歡這個稱呼。就像以前一樣,叫我千嶼吧。”

李秀英朝她笑了笑,開門進了起居室。

馮千嶼聽見房門打開又關上,走出卧室去沙發上拿起了手機。

屏幕上有兩條消息提醒,都是傅惟楚發來的微信。一條是兒子的視頻,還有一條“晚安,我愛你”。

馮千嶼盯着兒子的視頻看了兩遍,瞥見視頻下面那句話,心中莫名有些焦躁。

她丢下手機,靠在沙發上,偏頭望向窗外。露臺沒有關窗,夜幕中隐隐傳來海浪的回響。

她想起鷺江冬日裏灰藍的海。午夜正漲潮,渾濁的海水激越地拍打着暗礁。清晨時,潮水肆虐後的海岸将會變成一片豐饒的灘塗。

海水朝潮朝落,推着人往前走。日子總會好起來,但她身體中的某一部分已經徹底地被那男人改變,她的人生中也四處散落着他熾烈燃燒過的愛的殘骸。

馮千嶼隐隐有種感覺,這或許是她人生中最後一個安寧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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