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暴躁阿生

暴躁阿生

最深處的房間, 是個儲藏室，堆滿大大小小的籠子，裏面關着的全是低階寄生物。

為了讓寄生物不死, 每個籠子裏配備着斷裂的屍體, 有些是半身，有些只有一只手，或一顆頭顱，以供寄生物栖息。

空氣中滿是魚腥和血腥混在一起的濃重腥臭。

奚榕進門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籠子中間的大型水箱，幽藍的光照在水箱上。照理說，裏面應該裝着什麽東西, 乍看之下卻空空如也，只有半截渾濁的水。

【有東西, 你再仔細看。】阿生提醒。

奚榕走到水箱前, 俯身細細觀察，只看到發着幽光的水波, 沒有任何東西。

不對, 如果裏面沒有東西，室內也沒有風，怎麽會有水波？

帶着這個疑問，他将視線往下移，在水紋波動的中間, 看到了一只近乎要融入水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奚榕的心髒無法控制地震了一下，稍微有些上升的體溫硬生生降了下去, 驚出一身薄薄的冷汗。

他緩慢平複情緒，再看向水箱時, 眼睛像是進化一樣，已經能夠找到隐藏在水裏的外形軌跡，那是一個皮膚表面遍布色塊的人類男孩，大約12、3歲。

似乎意識到自己被看穿，男孩不再藏匿，皮膚上密集的色塊五彩斑斓地變化着，顯露出原本小麥的膚色，他的下半身是漸變的黑，腿部完全是章魚的足肢，只是觸手的數量明顯大于八根。

奚榕這才看到水箱上貼着的白條說明，上面用黑色馬克筆寫着幾個字：A級進化糧，食用日期，本月30號。

他在看向附近的籠子，同樣貼着說明貼，清一色寫着：通用儲備糧。

“儲備糧……”奚榕面露惱色，“這些人關着他是要把他當食物？”

按照寄生物互吞從而進化的特性來看，這是專門為了讓自己提升等級而圈養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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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籠子裏的好歹是寄生物，而眼前的男孩子，明顯經過人體改造，根據剛才看到的研究資料，改造方向是色變，可以隐身。

這麽說的話，男孩在改造前很可能就是普通人，他們難道要活活吃了他？！

奚榕再次看向說明，本月30號，沒幾天了。

奚榕掏出了手機，拍下了水箱的畫面，快門的閃動明顯驚到了男孩，他突然面露惶恐抱頭瑟縮，“別拍……別拍……”

他流出的眼淚與污濁的水溶在一起，喉嚨發出神經質的嗚咽聲，他變得狂躁不安，不斷嘶吼敲打堅硬的水箱玻璃，觸手像海藻一樣亂舞着。

他的躁動觸發了警報，“滴滴滴滴”整個房間閃爍起紅光。奚榕深知不能再留在這裏了，将拍攝到的照片以最快的速度短信發給了趙組長。

【快走！】阿生催促。

奚榕快步走到門口，猶豫不決。

想着那個男孩比自己的弟弟年紀還要小，于心不忍，又原路返了回去，中途順了一把儲藏室的錘子，對着水箱就是一頓猛砸。

敲擊聲一下一下，震動着整個水箱，男孩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陌生青年賣力的身影，他不鬧了，也不叫了，變得極為安靜，他的瞳孔像兩顆透明的玻璃珠，在藍光下剔透明亮。

奚榕喘息着，已經累出了一身汗，身上的溫度逐漸升高，雪白的脖頸又染上殷紅的色澤。

水箱依然紋絲不動，他将手放在水箱玻璃上，手心的溫度在冷冰冰的玻璃上暈染開一層霧氣，在男孩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他的眼睛彎起了好看的弧度，他屈着身，凝視水中男孩的眼睛，身體的熱度讓他說話的氣息有些不穩，卻無比溫柔。

他說：“來，幫哥哥一把。”

男孩呆滞了一會，緩慢點了點頭。

奚榕利落地丢掉手中錘子，用幾乎不容拒絕的口吻對阿生道：“阿生，給點力，來把拟态武器。”

【阿生：……】

這孩子，真是越發猖狂了。

奚榕的右手逐漸變形，阿生依葫蘆畫瓢地給了他一把一模一樣的鐵錘，看上去比地上的錘子還要鈍，但奚榕想，再差的拟态武器，起碼比人造工具要好上一些。

錘子砸在水箱同一個位置，男孩面露喜色，也更加賣力地撞擊水箱，裏外配合之下，水箱終于有了小小的裂縫。

眼看就要成功，B4區傳來疾走的腳步聲，奚榕更加用力砸水箱，無數條黑線從他的背部浮現，像科幻電影裏的機械人連着數不清的電線。

分裂的黑線往四面八方移動，鑽進籠子裏，将籠子裏的低階寄生物全部卷了出來，一個接一個吞入身體中，奚榕能很明顯感覺到力量在短時間內增加，武器也變得更加鋒利了。

水箱破碎，污水灑了奚榕一身，腳步聲逼近，奚榕一個翻身躲在陰影中，分裂的黑線回到了他的體內。

研究員氣勢洶洶闖了進來，迎面而來的是殺氣騰騰的“A級進化糧”，男孩嘶吼着，觸手捆住了研究員的身體，撕咬破壞，慘叫聲過後，大片的血跡落在地面的污水裏，不斷朝外湧動。

奚榕看着男孩離開儲藏室，去到了外面，在出門的那一瞬間，全身色彩變幻了一陣，然後消失在視線中。

很好，當下的情況非常利于奚榕出逃。

他摸了一把手機，看到了趙組長的回複：？你是誰？

“……”奚榕有點無語，懶得回複。

作為官方勢力，調查組有足夠的能力通過他的手機定位到他的位置。

奚榕收起手機，跟随男孩離開的路徑出了B4區，身體的熱度還在攀升，他還沒從緊張刺激的厮殺戰中緩過神來，阿生忽然道。

【關毅星出事了。】

奚榕馬不停蹄跑回B2層，一路上都是血跡，他到達關着關毅星的房間時，正好看到關毅星被兩名工作人員架着離開的背影。

四面的攝像頭在人工轉動，顯然監控室已經恢複了運作。

【奚榕：給關毅星的護身符沒起到作用？】

【阿生：他沒打開。】

【奚榕：……】

奚榕跟随員工來到B2走道盡頭，穿過一條狹窄的長廊，對上了兩名保安的視線，他們正守在房門口，見到奚榕前來，嚴肅告誡道：“進去吧，老板在等你。”

奚榕心道，絕了，怪物都殺上門了，老板還能無事發生，繼續看片。

奚榕邁開步子，走進去的腳步有些遲疑，保安順勢推了他一把，并帶上了門。

奚榕一個趔趄，腿像是使不上勁一樣軟了下來，跪倒在地上。

他這才察覺到身體的變化，體內有一股奇怪的灼燒感，火苗越燒越旺，四肢卻越發乏力。

這不對勁，這就像是……

“學長……”沙啞的嗓音傳入耳中，奚榕擡頭看，關毅星正用癡癡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的手指緩慢指向旁邊，“看，好惡心的癞蛤蟆……”

奚榕轉頭看去，昏暗的正前方有“人”坐在那裏。

他的頭顱腫大，眼眶狹長，沒有眼白，肚皮下榻，一層層贅肉十分臃腫。

更視覺沖擊的是他的表皮，長着厚厚的疙瘩，每個疙瘩都在往外流膿，摻雜着綠色的液體，流了一地。

他完全是一只巨型的蟾蜍了。

改造方向：毒液，副作用軀體流膿。

奚榕還在努力思考，頭腦卻陣陣暈眩，也許是與蟾蜍表皮分泌出的液體有關，他完全使不上勁了。

他恍然明白他跟關毅星遇到了什麽，是在被戴上頭套的時候，聞到的那股清香，那應該是用作助興的藥香。

兩邊的攝影燈亮了，刺目的光芒打在奚榕身上，他俯趴着的身影照進蟾蜍沒有一絲眼白的眼睛裏，完美捕捉到了他柔軟緋紅的臉頰，搭配他清爽的打扮，有一種落入泥潭的純情，蟾蜍愉悅地咯咯直笑。

他揮了揮滿是蹼的手掌，咧開嘴，“開拍，20萬，走一個。”

這畫面滑稽非常，一只大蟾蜍拍鈣片，奚榕不由得在心裏發笑。

沒想到鄒鳴申不僅是個陽痿男，還是只異想天開的癞蛤蟆。

濃稠的毒液在聚光燈下冒着青煙，房間裏酸味漫天，奚榕眼前越發眩暈，甚至産生了彩虹色的幻覺。

他感覺有誰抱住了他，在扯他的領子，用渾濁的聲音低語，“學長……學長……”

阿生控制着奚榕的手，一拳掄在關毅星臉上，直接給人幹趴下了。

奚榕清醒了幾分，看見自己舉着拳頭，五根手指傳來陣陣酸疼，再看關毅星，已經倒在腿邊不省人事，臉頰腫了一塊。

再然後，他看見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挪到了正對蟾蜍的方位，緩慢地豎起了一根中|指。

奚榕：“？？？”

今天的阿生怎麽這麽暴躁？

蟾蜍顯然被激怒了，滑溜溜站了起來，手舞足蹈之間，皮膚上的膿瘡又賤出了毒液。

毒液從奚榕手臂旁飛濺而過，那側休閑外套就灼燒腐蝕出了一塊裂縫，奚榕幻痛了一陣，腦子清醒不少。

蟾蜍張大嘴啐了一口毒液，綠色粘稠液體往地上的關毅星去了，奚榕眼疾手快拖着關毅星往攝影燈照不到的地方躲。

粘液如狂風驟雨朝奚榕飛來，幻化出的黑色雨傘撐開擋在奚榕身前，密麻的毒液落在“傘”身上，立刻腐蝕出了好幾個窟窿。

奚榕聽到阿生輕微的一聲悶哼，共感同樣傳到了他身上，讓他不禁捂住身體。

他聽到阿生低啞道了一聲“速戰速決”，自己的身體就跟随操控翻滾到了蟾蜍面前，數條黑色蟒蛇從奚榕的後背飛出，黑蛇露出尖銳的牙齒，接二連三撕咬下蟾蜍的皮肉，皮膚上的毒液湧入嘴裏，将黑蛇整個口腔都融化掉了。

蟾蜍痛得嗷嗷直叫，看見敵方傷敵一千又自損八百，又忍不住自鳴得意的張嘴怪笑，“哈哈哈，跟老子鬥，你差遠……嘔嘔”

他話才說到一半，腐蝕掉半截腦袋的黑蛇迅速鑽入他的口腔，長驅直入，咬住身體某處的寄生物往外拽，拖出一長段扭曲成麻繩狀的黑色生物，以及發青的髒器。

蟾蜍痛苦地嚎叫，血水、眼淚、唾液，全部混合在一起，門外聽到動靜的保安開門進來，看到一片血污，在細想之前就被催眠術弄倒在地。

蟒蛇吞食着黑色的寄生物，蟾蜍很快只剩一層薄薄的人皮，龐大的寄生物吞入腹中，奚榕仿佛也能感覺到腹部的脹滿感，盡管他并沒有真的吃下什麽東西，飽腹感越來越強，甚至撐得有些想森*晚*整*理吐了。

細數下來，今晚阿生前所未有的胃口大開，包括那些籠子裏的低階生物，再加上這只蟾蜍，至少得有6、7只。

奚榕感覺自己噎得慌，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依稀聽到鳴笛聲從外面傳來，奚榕反應過來，應該是調查組到了，趙組長果然通過他手機號碼定位到了這裏。

這麽想着，奚榕拿出手機，将自己的SIM卡拔了出來，然後關機。

調查組來了，關毅星留在這個房間應該不會出事，他摸了摸外套裏面的藥品，藥品也完好無損。

他起身，準備趁亂逃出去，越快越好。

阿生卻阻止了他，他的聲音沒什麽情緒，但奚榕能感覺到他有些不舒服。

【先別出去，會撞上調查組。】

【……毒液麻痹了我的身體，我現在沒法将尾巴收回去。】

奚榕看向自己的身後，一條蛇尾軟塌塌地垂在地上，他嘗試晃動身體，蛇尾随着他的動作像是沒骨頭一樣被随意擺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