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夢之城4
夢之城4
奚榕不是專業的主播, 實踐才會發現問題所在。
直播了一個小時之後，奚榕發現，他采用的教學方式更适合一對一家教輔導, 并不适合用于課程直播。
社區雖然有很多小孩, 但年齡參差不齊，知識儲備不足，每個孩子的學科弱勢都不相同，他無法做到□□學。所以，別的家長進入了直播間，發奚榕在教初中數學，不适用于自己家小孩, 就失去了興趣。
奚榕今晚的成果收效甚微，主要是受衆限制, 想要提高人氣就不能給自己設限。
單論教學方法不能說失敗, 但他們的比賽拼的是人氣，人氣不足便是一敗塗地。奚榕已經在心中默默删掉了“學習主播”這個選項, 它适合更大的舞臺, 不适用小範圍社區。
不過他也不是全無收獲，有一些昨天開播的觀衆在支持他，還有一些今晚誤打誤撞進入直播間的新觀衆。
彈幕：怎麽票數這麽少呀，這是在教數學？完全聽不懂……
彈幕：給主播一個提議，不如試試做顏值主播吧, 絕對人氣更高！
彈幕：小哥哥，你是不是對自己的定位不準确呀？
奚榕沒有停下他的課程，依然耐心地教着認真學習的小朋友們, 解答每一個疑問。
在教學的間隙，他會回複每一個彈幕, 包括關于“顏值主播”的提議。
奚榕笑着說，會考慮的。
直播期間，他掃了幾眼電視屏幕。他看到趙晏良回到了直播間，在一臉嚴肅地比劃着什麽，似乎在宣傳反詐教學，非常符合他的身份。
他還看到遙遙領先的第一名，直播間裏的人換了一張又一張臉，一會是男人一會又是女人，簡直就像易容術一樣，奚榕能想象到他的直播間會有多熱鬧，無論是創意還是技術，都是專業的。
時間接近淩晨，奚榕準備下播，看了一眼人氣值和票數，76票，或許……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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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ad被強行關機，奚榕知道，到了公布排名的時間。他縮到床上一把摟過枕頭，盯着電視屏幕等待結果。
男人的聲音适時出現：“今天的大家比起昨天鬥志上漲不少，我很欣慰~這證明，你們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尊重我創造的夢境空間規則，可是會吃苦頭的。今晚是80進60，依然會有20人接受随機懲罰，發現了嗎，比起留下來的60人，淘汰的20人更讓人期待呵呵呵，讓我們來看看結果吧！”
排行榜出來了，奚榕仔細一看，第一名果然還是那個叫塗一泓的主播，雖然知道他是專業主播有粉絲基礎，看到那接近一千的票數，還是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整個社區也就三千來人，他一人就占了三分之一。奚榕隐隐擔心，自己那76票能排第幾名。
他一路往下看，第二名兩百多票，二三四名一百多票，直到看到我自己，15名，這才松了口氣。
他接着找趙晏良，趙組長是半路才開直播的，名次估計不會很高，36名，離淘汰有一段距離。
奚榕發現了，做直播這一行，外形條件還是很加分的。趙組長的身材體态确實讓人眼前一亮，人群中一眼便能找到。
所謂的人氣可能也是一種存在感的體現。
以阿生對同類的了解，夢境主人費勁搞這一出，就是為了挑選社區裏最受歡迎的人。
為什麽是最受歡迎的人呢？以及……為什麽只在小區裏找？做直播執着于人氣，不應該去娛樂公司？那裏可全是明星愛豆，比普通人的起跑線高多了。
難道他有什麽無法離開社區的原因，所以只能在社區裏做選擇？
阿生道：“你說對了，我也是這麽想的。”
奚榕繼續神游着，男人的聲音将他的思緒拉回了排行榜上，屏幕又跳出了懲罰選項，選擇鍵停在“空氣”兩個字上。
霎時，畫面跳動，九個小窗口輪播着20名淘汰者，他們臉上皆是對未知的驚恐，有人心如死灰，有人左顧右盼，怕周遭會有東西突然出現。
他們還沒意識到，房間裏的空氣正在緩緩流失，待他們察覺空氣稀薄，呼吸困難時，已經不自覺用嘴巴大口呼吸，脖子上的經絡因為粗重的呼吸越發明顯，他們開始掙紮，淚水止不住外流。
仿佛是故意放出來給大家聽，慘叫聲不絕于耳，奚榕移開了視線，不願再看。
群聊：
躺平：有必要這樣？？淘汰就不能掐掉，非得直播出來，太殘忍了吧？！
我是媽寶：……我都不忍心看了。
無聊：這只是做夢，有什麽不能看的，之前的美食夢也沒見你們要掐掉吧，給噩夢愛好者一點生存空間。
哈哈哈：挺刺激的就當看電影了！
洱海：看電影？？你知道被淘汰的人中，有別人家的小孩嗎？！希望下一個淘汰的不是你們家孩子！
無聊：急什麽，遲早只剩一個人，大家都一樣，不如放寬心呢。
“如果只是循規蹈矩的做一些，在所有人涉獵範圍之內事，是很能被別人看見的，我再提醒各位一遍，這裏是夢境，一切皆有可能，期待你們明天的表現，晚安。”
直播結束，四周暗了下來，可能是夢境設置好的程序，奚榕開始昏昏欲睡。
直到第二天醒來，他都不知道昨天是怎麽睡着的。
他依然沒有脫離夢境空間，這是第三天了。
晚上的直播是60進40，15名是個不錯的成績，他不至于被淘汰，但是，競争就是不進則退。
根據昨天的經驗，他需要調整策略。既然好看的外形能給自己增添光彩，他确實可以好好利用他這張臉了。
奚榕對自己有非常客觀的認知，他對好看的臉的理解不來自于每天照鏡子時的主觀意識，而來自于周圍人的評價。
當遇到的親戚、同學老師，會随口誇他好看的時候，他便知道了他有一個不錯的長相。
他不會沾沾自喜，容顏會衰老，知識才是永恒，所以他人生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但他也不排斥自己的長相，不得不承認，他因為這張臉獲得過許多偏愛。
這是一個很好的武器。
奚榕打開手機在網絡上搜索，怎麽做一個顏值主播、顏值主播需要準備什麽設備，等等。
奚榕看到了關于高清攝像頭、美顏燈、妝容、衣服穿搭的注意事項。
第一點，高清攝像頭，似乎不用擔心，夢境空間的統一直播，鏡頭都是一樣的，也不是現實中的設備，為了直播效果畫面都很清晰。
至于妝容和穿搭，奚榕并沒有化妝的習慣，從沒買過化妝品，化妝技術為零，現學現賣很可能弄巧成拙，事倍功半。
而且根據以往的經驗，大家看到的就是他最真實的樣子，化妝不一定會更好。奚榕在心裏将這個選項排除了。
唯一能用上的就是美顏燈，調整房間的光線，将燈光對準自己的臉部，可以讓輪廓更清晰，眼睛更明亮，應該會有不錯的效果。
這麽想着，奚榕去到了地下餐廳，在兌換處用自己的積分票數換了一盞美顏燈，回到房間放在了自己的書桌上。
接下來還有充裕的時間，奚榕打算在小區逛逛。
他沒在小區裏找到趙晏良，看到很多眼熟的身影，尤其惹眼的是一位年過半百，頭上有幾縷白發的老人家，帶着她的孫女四處走訪拉票。
按照規則，35歲以上的人不參與比賽，老人家拉票的對象應該是她的孫女，兩人淚眼婆娑，四處哀求，低聲下氣，希望大家能給孫女投票，只因為老人家實在不想看見自己從小帶大，唯一的親人，遭受酷刑。
畫面讓人很是不忍，奚榕不想再看，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靜靜等待時間流逝。
很快，又是臨近直播的時候，社區群每到此刻就格外活躍，奚榕點開一看，依然是下午見到的那對親人。
平秀：求求你們，給我的孫女投票吧，她的房間號是3914。她才18歲，從小沒了父母，是我一手帶大的，這個夢這麽真實，我嘗試用刀紮了自己一下，疼到淚流滿面。她還是個孩子，怎麽承受得住那種折磨，心理會出問題的，沒了她我可怎麽辦？
SN55：差不多得了，都在耳邊求了一下午了，賣慘有用的話，所有人都靠賣慘得了呗。
躺平：賣慘怎麽沒用？某鳏夫就是賣死老婆人設沖進前十的哦，哈哈哈。
X99：婆婆您孫女是穆小棠嗎？她好像确實上次是墊底，這次只留40名，恐怕真要面臨淘汰了，您還是看開些吧……
穆小棠……
這個名字奚榕有些印象，99進80時，她在60名，80進60時，她還是在60名，名次沒有任何的進步，如果不轉變方法，思考怎麽更吸引觀衆，下一輪淘汰的幾率幾乎是百分百。
而看情況，她的奶奶就算做出苦苦哀求的姿态，很可能依然挽救不了自己的孫女。
奚榕努力回想3914直播間的內容，晃過幾眼，偶爾能看到在做菜，也有在看書，顯然，她沒有什麽一技之長，找不準自己的定位，也就沒法吸引到屬于自己的受衆。
群聊戛然而止，時間敲響6點鐘，直播開始了。
奚榕整理好思緒和心情，很快進入了狀态，他打開了桌子上的美顏燈，将燈光對準了自己。
雖然已經準備好好森*晚*整*理利用顏值，但一整晚的直播，如果只是面對鏡頭微笑，未免太過枯燥了，所以他選擇推薦一些自己喜歡的書籍，包括文學名著和學習資料，并跟大家聊天。
彈幕：小哥哥今天怎麽看上去比昨天還好看？[心][心]眼睛亮亮的。
彈幕：今天不教數學啦？哦？有學習資料，記下來給我孩子買一套。
奚榕盡量用眼睛注視鏡頭，讓視頻前的觀衆有種“被看在眼裏”的感覺。一個小時下來，效果不錯，确實比起昨天有進步，他看到他的票數已經超過了90。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就在奚榕這麽認為的時候，直播間的人氣開始勻速下降，他的票數也凝滞了。
彈幕：我靠，快去看3914，穆小棠在直播自|殺！！
彈幕：我靠我靠，這麽刺激，這是豁出去了？？？
彈幕：她在3號樓樓頂，在那唱歌呢。
奚榕的直播間，綜合人氣值從1千多開始下降，彈幕幾乎沒有了。空蕩蕩的直播間，沒有了繼續進行的意義。
他看向電視屏幕，看到3914直播間的名次快速上漲，進入到前十。
因為進入了前十，她的直播間小窗口比十名以外的占比更大，奚榕能看清畫面中女孩的身影，她坐在9號樓的窗戶上，她看着樓下的群衆，黑色的眼線因為淚水糊了一片。
奚榕對穆小棠的印象是不化妝的，她在直播做菜看書的時候，都是素顏，為了受歡迎，她各種學習，今晚是當美妝博主，可她根本不會化妝，眼線畫得七扭八歪。
她在唱着歌，音色普通，不跑調也不好聽，沒有記憶點。
SN55：唱得好難聽化妝也不行，沒有任何才能，就只能做這種嘩衆取寵的事了啊，這是不是有點不講武德？
穆小棠注視着鏡頭，她的眼淚還在失去控制往下流，她似乎看到這條留言，她的精神已在崩潰邊緣，她笑道：“這個破比賽，是我想參加嗎？！為什麽我要有才能，我就是個普通人，考試成績中等，長相中等，智商中等，我從小到大就不受歡迎，怎麽了？？我不優秀我就不配活着？！”
哈哈哈：她是不是入戲太深啊，這只是在夢裏吧。
躺平：少說兩句吧，我看她精神狀态不太好。
穆小棠哈哈大笑，“又說只是做夢呢，死的那39個人，你看他們像做夢的樣子嗎？！既然都是死，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無聊：既然你都要死，被淘汰不也是一樣的，非得搞這一出難道不是為了博眼球？？”
穆小棠将直播中的平板舉到自己面前，她模糊一片的眼線像兩個黑眼圈，她眼神幽幽的。
她揚起嘴角，如同索命女鬼一般說道：“不一樣，我從這裏跳下去，你們明天就能看到我的屍體躺在樓下，每當你們經過3號樓，都能看一眼。看到她腐爛，看她臭氣熏天，我要讓你們看，然後每天夢裏夢到我。這不是一場夢嗎？那就誰也別想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