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夢之城3

夢之城3

餐廳裏的人不多, 奚榕跟服務員點了餐，有好多沒吃過的美食，他點得有點多, 反正在夢境裏不用真的花錢, 就當是滿足口腹之欲。

端着滿滿一盤美食，奚榕準備找個陽光好的位置坐下，沒走幾步，就看到了眼熟的面孔。

趙宴良正坐在窗邊走神，長期的訓練讓他哪怕放松坐着，腰身也挺得筆直，緊簇的眉頭讓他看上去神色凝重。

奚榕走上前, 禮貌打招呼在他的對面坐下。

趙宴良看到奚榕點了許多飯菜，有紅燒肉、卷餅、蝦球以及特色菜肴, 他輕呼一口氣, 給予了善意的提醒：“這些東西都是假的，不會真的吃進你的肚子裏。”

“你上次說過, 我知道。”奚榕邊答邊慢悠悠吃卷餅, 小幅度咀嚼，不慌不忙，“但是我餓了。”

他胃口大啊，有什麽辦法，給點精神安慰也是好的, 要怪就怪阿生吧。

趙晏良一副還想告誡什麽的樣子，奚榕打斷他，直奔主題, “組長，你對直播內容有什麽想法嗎？淘汰就會被淹死, 即使是在夢裏，體驗也是真實的，好可怕啊……”

為了配合表現出害怕的感覺，奚榕适當瑟縮了一下身體，手裏的卷餅卻沒有停下來，“不過想想，只是做個噩夢，醒來就沒事了，似乎也還好？”

“這絕不只是噩夢。”趙宴良突然提高了嗓音，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沒那麽簡單，不可以小看寄生物，想想你的同學都是怎麽死的！”

他看着奚榕，目光幽深。

眼前的青年，在萬裏挑一的頂尖學府上學，如果不是那些該死的異形生物，他本該過着人人都羨慕的人生。

異常調查組成立的這三年，趙晏良見過了太多太多，年紀輕輕就牽扯異形生物失去生命的人，有些甚至沒有成年。

他想到昨晚上演的那一幕淘汰賽，想到那些包裹在藍色水中停止呼吸的人，他不希望這孩子也經受這樣毫無人道的遭遇。

那些在夢境裏死去的人，現實中不可能毫發無傷，如果這孩子因為這件事傷到了腦子，這麽多年用功讀書就全都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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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組長……？”見趙晏良只是看着自己，遲遲沒有說話，奚榕露出一絲困惑。

趙宴良欲言又止，他想跟奚榕說，努力完成夢境任務，不要被淘汰。

可是競争是殘酷的，努力将人氣提升到前排，就勢必踩着別人的肩膀，讓另一撥人承受痛苦。

他做不到，他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受折磨。

最終，他留下一句，“我去找找線索，一定要把始作俑者找出來。”就離開了餐廳。

奚榕望着趙宴良離開的方向輕輕嘆息，就連阿生都無法捕捉到空間主人在哪，沒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又怎麽能找到呢……

這次交流，奚榕裝傻充愣，本意是想試探趙組長對夢境的認知，如果趙組長小瞧夢境空間的威力，他可以旁敲側擊，提點一二。

顯然，奚榕小看調查組了，他們雖然對抗寄生物的能力還很青澀，起碼的觀察和警覺還是有的。

“知道夢境的危險性，沒有足夠對付精神空間的能力約等于沒用。”阿生說，“夜晚就是第二輪淘汰，他把時間花在‘尋找始作俑者’上，倒不如想想怎麽拉票漲人氣。”

“空間主人在物色新宿主，要見到他，最好的方式就是遵守他的游戲規則，拿到冠軍，成為宿主備選，他自然就會現身。”

奚榕繼續吃桌上的美食，“有個疑問，我本身就是你的宿主，又怎麽能成為他的宿主？”

“所以，我會裝死不讓它發現。你只要扮演一個正常大學生就行。”

奚榕想到什麽，驚嘆道：“那完了，我想到的直播點子算是廢了……”

“你原本打算播什麽？”

“萌寵，你的拿手好戲。”奚榕揚起唇角，“就我粗略的了解，貓咪是寵物視頻系列中的頂流，沒有人不喜歡貓貓！你可以給他們來個後空翻、貓貓俯卧撐、貓貓直立行走，做全世界最特別的小貓咪，人氣一定高。”

阿生冷淡拒絕：“拒絕動物表演，從我做起。”

不一會兒，桌上飯菜空了，奚榕“吃飽喝足”，稍微歇了一會，也離開了餐廳。

他來到小區庭院裏，小區裏的人多了很多，甚至有廣場舞阿姨早起開舞。

奚榕在旁邊聽了一耳朵，聽到阿姨們交談，說是餐廳有免費食物供給，她們就不用做飯了，時間特別閑，而且晚上要看直播，所以廣場舞改成了白天。

除了廣場舞阿姨、遛彎大爺、橫沖直撞的熊孩子外，還有不少困在夢境裏的年輕人，有的焦頭爛額，有的拿着拍攝設備取材。很顯然，他們跟奚榕一樣，是這個游戲的參賽者。

意識到淘汰要在夢境經歷死亡後，每個人都表現得很積極，奚榕也不甘示弱，把目标瞄準了庭院裏的兩組廣場舞阿姨們。

以他以往兼職家教的經驗來說，大部分孩子的教育工作都是母親在做，比如報補習班、興趣班，家庭作業指導。他會選擇這個小區，也是因為這裏的孩子多，能近距離接到家教兼職。

這麽想來，他果然還是适合當個學習主播，沒法讓人氣一飛沖天，保住排名不被淘汰，還是值得一試的，當下也沒有其他更新奇的主意。

奚榕回了房間一趟，取出放在抽屜裏的眼鏡盒，将鏡片擦幹，戴在鼻梁上。

他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他穿着簡單的T恤搭配休閑外套，素色淡雅，一派書卷氣，看上去就是學習很好的樣子。

奚榕很是滿意，又去翻了儲備的學習資料，兼職家教有兩年時間，無論是奮戰中考、高考，還是精修某專業提升，什麽資料他都有。

最重要的是，他要帶上證明自己G大在讀的學生證，以及學生會工作牌。

他将學生會工作牌挂在脖子上，去餐廳買了一箱礦泉水，一切準備就緒，奚榕回到了小區庭院，阿姨們還在樂此不疲地舞動。

庭院裏有五張長石凳，音響放在最中間。奚榕将礦泉水放在地上，掏出一本高考學習資料，坐在第一張石凳上，主打的就是一個顯眼。

此時，音響離他只有兩米遠，奚榕十分慶幸，阿姨們跳的是稍微輕松愉快的舞蹈，保住了他脆弱的耳膜。

奚榕實在太惹眼了，廣場舞隊伍中五分之四的阿姨都看到了他以及他手裏的書，書皮上超大兩個字“高考”。

阿姨們一邊手舞足蹈，紛紛轉頭看他，奚榕适時擡頭，回應每一個阿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溫和的眉眼，讓人如沐春風。

阿姨們心情愉悅，舞動得更加賣力。

領操是個健談的阿姨，體态輕盈，一頭栗色卷波長發，紮到腦後，她動作熟練，就算與別人交談，舞步也能完美卡點。

阿姨道：“小夥子俊的嘞，在這裏做啥子？”

“阿姨們跳得真好，忍不住過來看看。”奚榕眯起眼，唇角弧度适中，看上去十分有誠意。

領操阿姨難掩喜悅，捂嘴笑得嬌俏，“嘻嘻嘻真是會說話。”

一個小時之後，阿姨們跳完操，又累又渴，看到礦泉水就迫不及待打開，直往喉嚨裏灌。有人反應過來，“領隊沒有買水，這水是誰的？”

奚榕看書有些入神，他時常因為看書太過投入忽略周圍的事物，還是阿生提醒了他，“她們跳完了。”

奚榕反應過來，起身迎上去，禮貌笑道：“是我買的，沒關系，阿姨們盡管喝。”

“哎喲，小夥子性格真好啊。”阿姨們歡欣雀躍圍了過來，奚榕被圍在中間，高了接近一個頭，像被姹紫嫣紅的花朵簇擁的樹一樣。

“小夥子幾歲啊？成家沒有呀？”

“在哪上班，事業單位是哪呀？”

“小夥子在哪裏讀書啊？我看你手裏拿的是高考書呀？”

奚榕快速捕捉到了讀書方面的相關信息，在此時拿出了自己的學生證，和脖子上的學生會證明，遞到那位阿姨手上，“阿姨，我在G市大學大三在讀，阿姨家裏有小孩嗎？現在不是直播賽嘛，可以來我的直播間，免費聽課。”

阿姨接過奚榕給的學生證，仔細端詳，“哎喲，G大，哎喲，這是什麽，G市大學學生部，職位：學生會……副會長？”

其餘阿姨擠了過去，交頭接耳起來，“哎喲媽呀，這小夥子可真是優秀啊！”

“這個直播還不收費，張媽，你們家崽崽不是正好高考嘛？”

“中考，中考能看嗎？”

“我家的要是能這麽優秀就好咯。”

“可以，初中的我也能教。”奚榕非常耐心講解自己的直播課程，“我的直播間號是2803，阿姨們晚上可以帶孩子們一起觀看。”

“好啊好啊，真不錯。”

奚榕獲得了阿姨們的一致贊賞，一堆人嬉嬉笑笑，不知不覺，話題就從學習轉移到了喜聞樂見的相親一角。

“小夥子大三，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吧？我家閨女也是大學生，雖然不在G大，有沒有興趣留個聯系方式呀？”

“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跟阿姨說，阿姨幫你瞅瞅。”

雖然預感到會變成這樣，但阿姨們熱情似火的樣子，還是讓奚榕汗流浃背了。他以還要讀博、怕耽誤女孩為由，禮貌又窘迫地拒絕了，最後倉皇而逃。

離開小區庭院後，奚榕回到了建築樓。

他覺得這樣拉顧客還不夠，打算每棟樓去敲門，觀衆能多一點是一點。結果不止他一人用這種最原始的辦法，才敲響了第一位住戶的門，就被大罵一頓，說煩不煩，再敲給對手投票。

奚榕只能尴尬道歉，今天的他已經盡力了，他只能祈禱阿姨們能記得他說的話，多光顧分享他的直播間。

傍晚，奚榕在餐廳吃着飯，眼看馬上就要到6點，餐廳裏的人意識到時間将近，馬上放下了飯碗，亂哄哄往外跑，邊跑邊喊，“快走快走，直播時間少一分鐘，就可能少一票！”

擁擠的餐廳在兩分鐘之內，只剩下三兩個人影，奚榕還是将自己的飯菜吃完了，在他的潛意識裏，食物是非常重要的，不能浪費。

奚榕快步回到2-803自己的屋子裏，他拿好學習教材，打開卧室的房門後，自動進入了猶如立方體一樣的直播空間裏。

奚榕坐在桌前，将平板電腦立起來，調整好位置和角度。

男人的聲音在此時響起，回蕩在整個空間裏。

“叮咚~又到了人氣角逐的時間！今晚的淘汰賽同樣淘汰20人，想好讓自己受歡迎的方法了嗎？淘汰的人依然将面臨殘酷的懲罰嘿嘿嘿，加油吧我的社區朋友們。”

下一秒，電視機閃動，無數輪播的小窗口出現在屏幕上，每張或無奈或平靜的臉孔在奚榕視線裏掠過。

等等，他似乎沒有看到趙晏良……？

2806直播間一閃而過，畫面中空無一人，趙組長不在，他難道還沒有回來開播？

直播已經開始，平板電腦自動開啓，跳出了裏面唯一的App，顯示直播中。

等待了2分鐘，陸續有觀衆進入了直播間，他看到彈幕跳出了一條評論：聽說這裏有免費聽課呀，我帶我家小孩來學習。

奚榕注視着屏幕前方，微笑回應，“好的阿姨，請問家裏的小朋友有什麽學習上的困難？”

彈幕：她明年就要中考啦，數學一直都很差。

“好，那今天晚上，我們就來講講數學這門學科。”奚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