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給我親一口
臨下班前,蔣之舟給她打來電話,許檸頗感意外,劃動接聽。
“許檸,今晚有時間嗎?”
“怎麽了?”許檸歪頭夾着手機,雙手搭在鍵盤上回複消息。
蔣之舟清朗的笑聲傳過聽筒:“剛好在你們公司附近外采,這不問問你這個老同學,有沒有時間賞臉吃個飯。”
右下角處,組內頭像瘋狂抖動。許檸點開一看,心涼了半截:“額,今晚可能要加班,不一定能按時下班。”
“沒關系,我這邊也還要挺久才能結束。”蔣之舟說,“你好了給我個消息就行。”
“那......好吧。”
許檸放下手機,主編就從辦公室裏出來,招呼大家去開組會。大夥兒不敢哀嚎,只能乖乖跟上。
組會內容是下個月刊物的主題方向,許檸開完會,整個腦袋都是暈的。她收拾好自己的包,給蔣之舟發消息。
許檸:抱歉,我這邊剛結束。
蔣之舟:好巧,我也是。
蔣之舟:現在過去。
許檸拎着包出公司大樓,蔣之舟的車剛好在路邊停下,她降下車窗,朝許檸揮手。
五米遠之外,有輛黑車停駐許久。陳敘降下車窗,想叫人,許檸卻滿臉帶笑,上了前面的白車。
陳敘微眯了眯眼,看向車牌號。他對數字的記性向來好,一眼就認出了曾經也在他車前停過的白車。
前方白車一動,他趕忙打轉向跟上。
他就去渝城出差,幾天沒看住人,就發展到接人下班了?陳敘舌尖頂了頂腮幫子,摸了顆薄荷糖撕開包裝扔嘴裏,心裏的不爽到了極點。
車子開了半程,他發覺不是去往許檸小區的路線。他緊跟着,不敢分神。
又過十分鐘,白車在一家餐廳外停下。
陳敘轉頭,望向餐廳招牌。是一家西餐廳。他無聲扯了扯嘴角。
看着許檸和對方并肩而行,走進餐廳。他才挂擋倒車,緊跟其後。
服務生見到陳敘,迎了上來:“先生您好,幾位?”
“一位。”
服務生引着他,就往許檸那邊的位置帶。陳敘一指有株綠植遮擋的角落,說:“那邊不能坐嗎?”
服務生很有職業素養:“能的,先生。”
綠植遮擋視線,他卻能從葉片的縫隙,窺望許檸的動态。服務生過來點單,他沒看,随意一指,給自己點了一盆草。
陳敘握着叉子,一口嚼一片菜葉子。他倒無所謂,目的也不是過來吃飯,他是過來盯人的。
他瞧見許檸時不時點頭,時不時展顏。怎麽對着他時,不見她這麽愛笑?
陳敘吃味,眼前這盤沙拉根本就不用額外加甜醋汁。身旁的位置已經翻臺,一塊牛排到底還要吃多久?
他正想回車裏等着,許檸那一桌也招來服務生買單。
不敢太明顯,只能等許檸和對方離開,他才敢起身。追人追到這份上,真是夠窩囊。要是讓項洋瞧見,指不定怎麽笑話他。
這回白車沒再偏離航線,徑直開向小區。白車剎車,他也跟着剎車,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終于到小區門口,白車在路邊停下,副駕上的人卻遲遲不見下車。
“今天讓你破費了。”
“沒什麽,一頓飯而已。”許檸笑笑,解開安全帶,“要這麽說,我得謝謝你把我送回來。”
許檸推開車門:“我先進去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車門合上的瞬間,蔣之舟跟跟着下車。
“怎麽了嗎?”許檸問。
“那什麽......”蔣之舟撫了撫後頸,又抿抿唇,眼神有些慌張地落在某處,“我送你進去吧。”
許檸勾了下背包肩帶,眉眼微彎。未等她開口,蔣之舟說:“消消食嘛。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我媽就經常這麽說。”
“看來阿姨還挺注重養生。”許檸和他并肩往小區裏溜達,“我媽在家就天天看短視頻公衆號,一會兒這個有害健康,一會兒那個對身體好啦......”
陳敘在車裏瞧着兩人有說有笑一同進入小區,他熄火下車,徹底成了一個跟蹤狂。
他不遠不近綴在兩人身後,直到許檸和那礙眼的家夥在單元樓門口停下。陳敘隐在綠化帶後,繞道而行,試圖尋找一個離他們更近的位置。
模糊的男聲女聲漸漸清晰明了。
“我到了。”許檸指指單元樓,“先上樓了。”
“......好。”
“那,晚安。”許檸勾着肩帶,換到手裏拎着。
“許檸。”
“嗯?”
蔣之舟很認真地看着許檸:“我可能嘴有點笨。”
許檸微愣,旋即揚了下嘴角:“怎麽了?突然這麽嚴肅?”
“有些話在我心裏藏了很久,本來不想給你帶來困擾。但......我還是想為自己争取一把。”蔣之舟想上前一步,腳下動了動,還是決定停留在原地。
“我喜歡你。”
陳敘在綠化帶後,親眼目睹一場告白。
“我喜歡你”四個字後,所有的聲音模糊成一片,他跌入一片雜草叢生的廢墟裏。
拳頭越收越緊,指甲掐進掌心,肌膚的鈍感蓋過神經末梢刺激的痛意。狹長桃花眼,是黯然,是愠怒。
陳敘從未發現自己的嫉妒心如此之重。
不對……
他的嫉妒心一直很重,他曾趕走一個又一個試圖靠近許檸的男生,強硬且霸道地幹涉許檸的一切。
原來在很久以前,他對許檸的感情早在心中紮根。根系蔓延,汲取養分,他後知後覺發現這株悄然綻放的稚嫩綠芽。
他該像許檸大一時,對和她表白的男生那般,一頓狠揍。
可現在他卻做不到。
許檸有選擇的權利,如果這能讓她幸福,他可以……
操。
他才不放手。
放手的該是別人。
在原地靜站了一會兒的許檸擡腳往單元樓裏走,陳敘終于從綠化帶後出來,跟上她的步伐。
電梯門緩緩合上,被一只大掌擋住。電梯裏還有別的住戶,許檸站在角落裏給白曉發消息,沒注意這小插曲。
直到電梯門再次合上,大爺的聲音洪如鐘:“哎喲小夥子,不要命了?這樣很危險的。再着急也不能扒電梯。萬一出故障了,可不就害了我們規規矩矩乘坐電梯的人,你們說是吧。”
“是是是,叔您說得對,保證沒有下一次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檸這才擡起頭,對上陳敘偏冷的目光。
許檸:“?”這家夥什麽時候來的?
一到樓層,許檸沒理他,徑直走出電梯,陳敘食指勾着她的衣擺跟上。
許檸從包裏掏出門鑰匙,倒是不着急開門,環抱雙臂,看向陳敘:“你怎麽來了。”
“趕緊開門,這小區蚊子也太多了。”陳敘作勢拍了一掌。
“那你回去啊,求着你來了?”
陳敘拎過那鑰匙扣上的熊貓玩偶,自顧開門:“你不肯回家,我只能過來了。”
許檸:“......”
門一打開,陳敘勾着許檸的肩膀,讓她先進屋。他反手勾着把手,關門。兩人擠在狹窄的門口處。
許檸站着不動:“我讓你進來了麽?”
“我不進來我能去哪?”陳敘說,“高跟鞋穿一天不累嗎,趕緊換拖鞋。”
許檸只是瞪他,陳敘已經擦過她身邊進屋。跟回自己家似的,進廚房拉開冰箱找喝的。他拿了瓶純淨水,擰開喝掉小半瓶,一屁股坐沙發上。又拿起沙發旁置物架上的遙控,打開電視,一個頻道一個頻道切換。
許檸扶着鞋櫃,蹬掉高跟鞋。心裏郁悶,幾天沒見,這家夥怎麽變得如此無賴了?
經過陳敘身邊時,陳敘伸手拉住她手腕:“過來,我們好好聊聊。”
許檸想甩,沒甩開。
兩人僵持着,她垂眸,他仰頭。
陳敘突然用勁,許檸一時不察,跌坐在他懷裏。
冷冽的松木香,霎時将她包圍,許檸勾着他的肩有些失神。心跳的節奏,沒出息的又亂了。
陳敘傾身摟她腰身,下巴墊在她肩上。很親密的姿勢,也是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你在......幹什麽?”她低聲道。耳畔一下一下,是陳敘的氣息。
“抱你。”
許檸突然掙紮起來,陳敘不給她亂動,低沉道:“那個家夥叫什麽名字。”
“哪個家夥。”許檸用手隔開兩人相貼的距離。陳敘的氣息擾得她心神大亂,更別提現在她就坐在他懷裏。
陳敘勾起她垂下擋住側臉的發絲,溫柔勾至耳後,垂眸描摹她眉眼:“跟你表白的那個家夥。”
忽略耳邊的灼熱觸感,許檸倏地扭頭,嘴唇差點擦過他側臉:“你看見了?”
“我不止看見了。我還看到他在你公司樓下等你,你們一起去吃西餐,他把你送回來,然後,在樓下表白。”陳敘的語氣很平,仿佛只是在單純敘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許檸愕然:“你、你跟蹤我們?”
陳敘松開手,拿出手機,點開餐廳預約信息:“我沒想着跟蹤你們。我就是在樓下等你下班,回家看檸檬,再去吃飯。真的只是剛好碰上。”
“許檸,為什麽。”他低喃,“為什麽親了我,還要喜歡別人。”
許檸脊背一僵。她的人設是一瓶倒,愛親人。她是醉的,陳敘卻是醒的。她裝傻,也裝失憶:“我什麽時候親你了?”
陳敘又氣得牙癢癢,明明親得動情,偏生這家夥一點印象都沒有,他上哪說理去?
“就算……像你說的,我喝醉親了你,你在酒吧不也親了我麽。咱倆扯平了。”許檸說完急急起身。
“誰跟你說扯平了。”
許檸頓住腳步,不敢回頭。
“扯不平,這輩子都扯不平了。”陳敘走到她跟前,從褲兜裏掏出個絲絨盒子,撚出一對鑲鑽的耳釘。
許檸指尖繳着裙擺,垂頭不說話,任由他動作。
戴好後,陳敘後退一步,滿意自己的審美。鑽石耳釘美,人卻更動人,也撩人心。
“我經過櫃臺的時候,就覺得你戴上肯定會好看。去照照鏡子,看看喜不喜歡。”陳敘推他後背,去洗手間照鏡子,自己則斜斜靠在門邊。
許檸抿着唇擡頭,鑽石折射耀眼的光芒,她在鏡中看向陳敘,陳敘正好擡眸,彼此對上視線。
“陳敘,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鏡中映着陳敘的淺笑,如三月桃花四月柳,寫滿溫柔,說出來的話卻挺欠扁。
“哪一句?照照鏡子,看看喜不喜歡。”
許檸:“......”
“不是嗎?噢,那是你戴上肯定會好看。”
許檸擡手,就要摘下耳釘。陳敘直起身,走到她身後,一同出現在鏡中。
眼前的迷霧早已悉數消散,許檸已經迎風奔跑向前。
能不能再回頭看他一眼?
“許檸,我喜歡你,你願不願意再回頭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