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雲山亂

雲山亂

校慶日的氣氛總是特別熱烈,整個校園都有新鮮的花束裝點,參與校慶的人不僅有本校的同學和領導,還有優秀師兄姐回來作演講,在校園的各個角落都能看見大家打卡拍照的身影。

廣場上,還有精彩的節目表演,其中一項歌唱節目便是由姜因負責的外聯部策劃的。

可臨到開場前的一個小時,和姜因合作表演節目,負責唱歌那位的劉同學卻不見了。

姜因是領舞,而林女士很久之前就已經向她道過歉,今天來不了。

為此姜因還有點小慶幸,這次她沒選擅長的中國舞,而且選擇了表演自己最喜歡的hiphop。

唱歌的是文娛部另外一位不靠譜的富二代同學。

他是真的不靠譜,人不見,短信電話一條都沒。

文娛部的人一通好找,最後發現劉同學蹲在廁所拉稀,他們不得已只好聯系姜因,讓她想辦法解決。

“有誰還會唱歌的?”姜因在群裏敲着文字。

她站在廣場的一側,今日姜因還特地打扮了一番,雖然氣溫很低,但她選擇做一個美麗凍人穿了一套打歌服。

黑色航空小背心和高腰紅白闊腿褲,頭上戴了黑白條紋針織帽,她還特地請了母親的化妝師給自己上了一個精致的妝容,本身就濃密的長睫翹起好看的弧度,她還特地帶了一副墨藍色的美瞳,看着越發像混血的洋娃娃。

要不是她五音不全,她就自己上了。

群裏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起人選來,姜因在裏面看到了梁秉川的名字。

“我有一次無意中看見了梁秉川特長那一欄,我記得他寫的是唱歌,還拿過獎來着。”

一說到此人,就把不少女同學給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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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開始不忿,“胡說吧,我對梁秉川這麽了解都不知道他會唱歌。”

被下面子的男同學也不服輸,“有多了解?他今天穿的內褲什麽顏色?”

“啊?梁秉川真的會唱歌嗎?”

“雖然我覺得他的聲音是很好聽。”

姜因不關心梁秉川今天穿什麽顏色的內褲,只關心他是否真的會唱歌。

如果真的會唱歌,是否願意上臺。

姜因撒腿就往後臺跑去。

梁秉川正坐在舞臺下方正中央的位置,今日他負責在後臺控場。

學生會會長有特定的服裝,梁秉川只在校慶這種大型節日穿。

姜因一到後臺就看見了他。

眼前一亮。

少年眼窩很深,眼皮卻很薄,黑瞳澄澈,像一望無際的海平面倒映的月光,一套英倫風的西服顯得少年寬肩窄腰,裏面是一套修身的襯衫和背心,搭配着同色系的領帶,風度翩翩,一舉一動都有着優雅和修養。

仿佛是古老莊園中飄來的一朵英倫玫瑰。

在他一旁的椅子上,放着的是姜因送的那個書包。

最終梁秉川還是沒換下來。

他斜眼看見了姜因。

少女又在那兒定定地看着自己,心裏不禁有些怵,她來做什麽?

一般月經來多久來着?

梁秉川無視姜因,“準備亮燈,大家準備。”

“3、2、1亮!”

姜因小跑到梁秉川身側,按着他的手臂,“你是不是會唱歌?”

不知為何,姜因覺得自己說完這話,梁秉川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他沒說話。

“那就是會唱了。”姜因眼裏帶着懇求的目光,“能不能幫我個忙,第二十八個節目的歌手身體不舒服,上不了。”

這次梁秉川不假思索張口就拒絕,“不去。”

姜因沒想到他會拒絕,畢竟他那麽喜歡自己。

但畢竟求人如吞三尺劍。

“請你喝一個月的維他奶,一次兩個味道,椰子味和香草味。”

“不喝。”

“求求你了,我再給你做麻薯好不好?”

說到麻薯,梁秉川又想到那張紙條。

他真的只想好好學習,姜因不要再來找他任何事。

“不吃。”

姜因一鍵三連被拒絕,氣得插着腰問:“你除了會說不,還會說什麽啊?”

舞臺的音樂震耳欲聾,姜因不得不扯高了嗓子和梁秉川說話。

活像一只炸毛的松獅,看着兇,實則是個憨憨。

“你礙着我了。”

音樂把梁秉川的聲音淹沒,姜因只聽到什麽我愛着你。

一瞬間,她的沉默震耳欲聾。

難道、難道梁秉川要她用這個作為交換的籌碼?

這可真會臨時加價啊。

屬于違法行為。

她怎麽可能跟他表白啊?

衆所周知,姜因愛的都是嚴黎安啊。

看了一眼手機,還剩半個小時。

“走吧?走吧走吧?”姜因圍在梁秉川兩邊左右晃動,聲音不自覺帶了點撒嬌的尾音,“就一小會兒,先讓鄭東東替你一下子先,行不?”

“No,我只想好好學習。”梁秉川絲毫不給面子,他大概是入過定。

你學個屁啊學!

你想好好學習,可以大晚上給她送漫畫又送她回家,痛經還買藥,不僅如此還藏起唐老鴨發卡?

有這時間不多刷幾套題哦。

這人,看來是要逼她了。

喜歡自己喜歡到如此不擇手段。

虧她以為他是個光明磊落的君子!

行!

此刻的舞臺的表演正進行到精彩之處,天上開始飄落起人造雪花,目之所及之處全是光亮一片,如幻似境。

姜因閉着眼,心一橫,迅速抓起梁秉川的手與他十指緊扣,“這樣行了吧?就十分鐘啊。”

少女柔軟的手猝不及防地進入到少年帶着薄繭的手心,讓人大腦空白。

這是梁秉川第一次牽女孩子的手。

不對,是被牽。

“滿意沒?去唱歌吧!”

梁秉川甚至忘記掙脫,看着眼前的少女把自己一路帶到了化妝間。

“喲,大帥哥發燒了啊?”化妝師一見俊男美女就調侃道。

怎麽天天發燒的。

姜因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梁秉川,卻真的發現這人的臉紅得像柿子似的。

害羞了不這成?

沒想到原來是個行動的矮子。

還說什麽愛不愛的。

姜因提前打好招呼,化妝師給梁秉川麻溜地化了個妝,其實也就是打個修容順便在眼皮鋪一層眼影,少年骨相長得極好,不需要過多的修飾。

服裝也早準備好,

“一會兒唱的是田征國的《seven》,會吧?”

梁秉川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知道。”

這首歌基本大家都聽過。

“行,一個月的晚飯,我請你,謝謝你。”姜因是真心感激的。

接下來,梁秉川利用這剩下的十分鐘熟悉demo。

昏暗的舞臺上,姜因站在c位,其他舞者在他身後就位。

音樂響起,姜因開頭就把整支舞蹈帶了起來,動作幹淨利落,卡點到位,身上還帶着一股游刃有餘的慵懶勁。

纖細的腰肢很好地帶動了全身的力量,就像是為舞臺而生的。

到了歌詞部分,梁秉川出場。

梁秉川拿起麥克風,手心微微沁出汗水,不自覺地摩挲着話筒。

他一直在給自己做着心理準備,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勇氣開口。

不得不承認,梁秉川是在緊張和害怕。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唱過歌了。

這本該是他的夢想。

但不是人人都有追夢的資本。

“梁秉川!”臺上的姜因叫了他一聲,吹了一聲口哨之餘還給梁秉川抛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可以上臺了。

梁秉川深呼吸一口,邁開步子踏上臺階,一步又一步,沉重而期待。

他可以的,是嗎?

梁秉川走到舞臺中央,把麥克風遞到下巴的位置。

他懂得,舞臺是有多麽珍貴。

姜因其實有點擔心梁秉川會發揮失常。

但他一開口,姜因就知道這場表演穩了。

沒想到梁秉川的表現力這麽好,聲線張弛有力,整個人仿佛與音樂融為一體。

這麽一對比,原本的歌手同學翻唱倒像是口水歌了。

舞臺發散着強烈的霓虹燈光影,燈光聚焦在梁秉川身上,映照出他輪廓分明的臉龐和深邃的眼神。

整個舞臺似乎都成為了他的世界,他像是天生長在舞臺上的孩子。

臺下掌聲和鎂光燈不斷,給了梁秉川極大的勇氣。

姜因有一個背對觀衆席再翻出來的動作,就在她扭頭的瞬間,清晰地看到梁秉川在注目着自己,眼裏流露出區別于平時的情感。

讓她産生了一瞬間的錯覺——梁秉川怎麽像是看菩薩?

唱一次歌而已,要不要如此感動,姜因突然感覺到壓力。

經過這次,梁秉川不會對她愛到走火入魔了吧?

歌曲到了高潮部分,這裏面有姜因設計的一個小細節。

她繞到梁秉川身邊,“配合一下。”

她事先沒有和他說,就是怕被拒絕。

梁秉川一邊唱着歌,一邊不解地看着姜因。

“I\'ll be f**ck you right(I\'ll be lovin\' you right)

(每一個夜晚我都會好好獎勵你)

Monday Tuesday Wednesday

Thursday Friday Saturday Sunday

Monday Tuesday Wednesday”

姜因緩緩牽起他的左手,朝他勾起唇角。

下一秒,是梁秉川沒想到的。

姜因直接整個人他懷裏轉了個圈圈,二人對視,定格。

“咔嚓——”

梁秉川簡直覺得姜因的眼神都在拉絲,她不會是假意這個舞臺和他進行親密接觸吧?

這也太大膽了,且會教壞學弟學妹!

姜因用指尖刮過梁秉川的後脖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雙人配合得極好,一曲終,掌聲與歡呼聲如潮水般湧來。

姜因第一個跑到他身邊,和梁秉川對着臺下的師生鞠躬,小小聲道:“你唱歌也太好聽了吧!是不是跟老師學過?”

她自幼參加各種興趣班,梁秉川一開口的時候,她便知這是有底子在的,換氣流暢,聲音很脆。

梁秉川沉默着把麥克風交給一旁的同學,走出了舞臺。

這不是屬于他的地方。

其實梁秉川多年來都算是寄人籬下。

他出生于一個普通的家庭,在他五歲那年,父母離婚。

母親一心望子成龍,在他母親的心中,自己的兒子該是要成為一個耀眼明星的,于是便花高額學費培養他去唱歌。

在一次唱歌比賽休息期間,評委們在飯店的包廂就餐,選手們則在大廳吃飯。可當時的梁母卻來不及吃飯,為了讓梁秉川在評委面前多刷臉,拉着年僅七歲的梁秉川找到評委所在的包廂,讓他給他們唱歌。在場的評委坐滿三桌人,各聊各的,卻沒有一個人理會他們母子倆。

梁秉川當時已經感到深深的羞恥感,卻因為媽媽期待的眼光繼續唱下去,最後被一個評委指着大聲叫道:“你們知不知道這是在打擾別人吃飯?你沒發現壓根沒人想聽你們唱歌嗎?”

這句話讓梁秉川為數不多的強撐的勇氣瞬間崩塌,他再也不想在母親期待的目光中唱下去了。

長大的他明白了一個道理,當你沒有進入對方的價值框架時,你提供的所有都是一廂情願,于對方而言甚至是一種負擔。

最後他們母子倆被趕了出來。

但就這樣,他們入了飯局一個富豪的眼,在比賽結束後,那位富豪主動找到了梁母,問她願不願意來他家的別墅當阿姨,他有個小女兒,希望梁母能幫忙照顧。

工資開得很高,母子倆也可以住同小區的閣樓,梁母爽快答應。

梁秉川後來才知道他是姜因爸爸。

有一次他還見過小時候的姜因舉着漢堡包大叫,要求上天對自己好一點,這樣的話,可以分半個漢堡給老天爺。

轉眼間,那個拿着漢堡的矮個子女孩已經長成眼前這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怎麽不回答呢?你的老師應該很牛逼,我聽得出來。”

梁秉川心情很不好,對着姜因只吐出簡短幾個字,“不想說話。”

噢。

誰又惹你了?

姜因嘟了嘟嘴,繼續像小狗一樣跟在梁秉川身側。

直到校慶結束,梁秉川一人拿着籃球去了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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