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他看他的眼神,
深含挑釁。
幾乎是在一瞬間,一種出自本能的厮殺性自蕭灼體內噴薄而出。
野獸天生便對獵物有着占有欲,當自己的獵物被別人觊觎, 印上痕跡時,他想的便只有戰鬥和厮殺。
蕭灼從來就不是一個多理智,多善良的人。
羌國人的血性與醴朝天然不同, 更何況被當作奴隸, 自厮殺中長大的蕭灼。
對峙交鋒, 好似四周陰冷的空氣都成了刀刃,要将人皮肉都割出血來。
謝塵自然也察覺到了,他眯了眯眼,額頭不知為何沁出冷汗,背在身後的手做了個手勢, 正要叫周圍的侍衛上前時, 熾歡少女聲音驀地響起。
“怎麽了?野奴,我不想待這裏,我們回去,快回去,快回去啊……”
熾歡并不知道面前的男人看到了她唇上和耳垂處的暧昧紅痕,她急于離開這裏, 聲音帶着一種驚慌和無措, 像極了一根快要扯斷的線, 已然是瀕臨崩潰。
明明方才在書房面對謝塵時,她仍能強撐着身心力面對他, 與他周旋, 可此時此刻在看到蕭灼時,她強撐的堅強便瞬間潰散了。
心底深埋的脆弱和害怕齊齊湧出, 令她無比想要逃離此處,想讓面前的人帶她走。
但除卻這種害怕慌亂的情緒外,熾歡也松了口氣。
因為他在她面前了。
野奴來了。
似乎在心底深處,她堅信這個人是她的狗,
只要他在身邊,她便沒有什麽好怕的。
他永遠都不會背叛她,傷害她。
熾歡沒來由得這麽覺得,并肆無忌憚地利用他。
她總是覺得,牽狗的繩子在她手上,她利用他,要他生要他死統統都可以。
但熾歡此時還沒意識到,面前的人不是狗,而是對她深含侵略和占有的野獸。
當狗變成狼之後,只會把她剝皮抽骨,吃得骨頭都不剩。
只是他現在怕傷到她,把獠牙和利爪都收起來罷了。
事實也的确如此。
少女發顫的聲音落在耳邊,男人明顯地怔了一下。
蕭灼垂下眼,自朦胧的天色中,看到了少女發白的臉,還有那雙盈滿淚霧的眼。
少女耳垂和唇瓣上的痕跡依然刺目,但他的心髒卻忽然抽痛。
男人沉了沉目光,眼眸漆黑深邃,看不見底,但終究還是應了她。
“好……”
他低眸,高束的烏發随風輕揚,拂過側臉時,低頭看她的輪廓蒙了層虛幻淺影。
顯得他柔和又悲涼。
熾歡愣了下,眼底這絲情緒還未被男人捕捉之前,已然消散無蹤。
“別怕,殿下。”蕭灼不知道要怎麽去安慰面前的小姑娘,輕聲讓她別怕後又想朝她笑笑,薄唇勾着弧度,想扯出個笑容,卻發現他常年沒有表情的臉已然僵硬。
他不知道要怎麽去笑,此時看到少女唇瓣和耳垂的痕跡,又如何笑得出來。
于是乎,表情倒顯得異常怪異。
要笑不笑,怒和傷皆藏眼底,那沉黑的眸子又好似泛着一層水光。
熾歡不知道在想什麽,眼尾淚痕未消,仰着頭呆呆看了他許久,直到天際有細雨落下,潮濕和冰涼在臉上暈開時,她才恍然回神。
“本公主怎,怎麽會怕?”短暫的失神後,熾歡輕嗤了聲,眉眼不屑,硬着嘴說自己不怕,似乎又成了平日那個嬌縱随性,胡作非為的公主。
只是她此時此刻還抱着他的腰不放。
手心是他勁瘦有力的腹肌,
待意識到這事後,少女明顯僵硬了一會,後便鎮定地,狀若無事地松開了環着他腰的手,嘴裏還哼唧着她不是故意想抱的之類的話。
熾歡不想在這多待,不再抱着蕭灼後便提着裙擺,朝馬車那方向走去。
繡着芙蕖的裙裾翩跹掠過男人長靴。
蕭灼偏過眼,垂下的手五指松開,鮮血滿布。
他沒說什麽,低着頭跟着小姑娘走,一身黑衣,烏發淩亂,高大的身軀此時立在蒙蒙細雨裏,竟顯得有些頹敗。
蕭灼走着,沉默地看了眼自己無法自控的手。
鮮血蜿蜒,筋脈凸起,想要厮殺。
想将他碎屍萬段,想殺人。
殺人。
殺人。
蕭灼雙眸血紅,沉浸在殺戮的欲望裏無法自拔時,那方才掠過他長靴的裙裾重又拂過,擦着他靴子,宛若情人間某種隐秘的呢喃。
男人長睫微顫,只見上面的芙蕖開得熱烈。
未觸皮膚,他卻猛地頭皮發麻。
少女不知道為什麽又走了回來,停在了他面前。
她擡起頭眨了眨眼,素白小臉似有疑惑,黛眉也皺起。
少女盯着他看了會,下巴揚得高高的。
哭過之後,少女的眸子裏潋滟橫生,春光蕩漾。
誘得人欲望沸騰。
蕭灼先是一愣,後別過臉,只餘冷銳輪廓。
然而,怕是他怎麽都不想到,面前驕傲的小孔雀會牽起他的手。
然後,領着他往前走。
“走呀。”她嬌聲,尾音拖長,似有不滿。
男人的手心多了個柔軟的小東西,緊緊牽着他。
忽然,蕭灼額頭青筋狂跳,他倏地看向少女,指尖的麻開始蔓延至四肢百骸,身體深處顫抖不已。
蕭灼沒仍舊沉默,那雙黑沉的眼眸卻變得濕亮,他看她,裏面浸着濃稠的欲望和要将她吞噬的占有欲。
方才,熾歡怔愣間,看到了那個奴隸眼底隐藏的悲傷和憤怒,甚至細細看去,還有洶湧着的滔天殺意,暗潮洶湧。
但熾歡不知道他在悲傷什麽。
她好像從未在他臉上看過這種神情。
他很難過。
熾歡想,他是條忠誠的狗,今日知道來找她,那她就……就勉為其難地哄哄他好了。
于是,熾歡在走出去老遠,快要上馬車時,她忽又轉過身往回走。
她走到他身前,牽起了他的手。
他的手心好燙,燙得她想收回,卻又被男人五指牢牢纏住,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
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握住她的手,死死纏着。
男人和少女十指交扣,好像,是兩株互相交|纏生長的藤蔓。
就這樣,熾歡牽着男人的手,上了馬車。
不遠處的謝塵清晰目睹了這一切,已然是目眦欲裂。
雙眸猩紅,一口血沫湧上,又被他咽下。
當真是一對狗男女。
——
熾歡回到寝殿時,暮色将近,夜色四合。
這一日過得當真是疲累極了,熾歡簡單吃了幾樣菜,喝了碗湯,又朝春蘭問了些事情,打探羌國使臣進宮的消息後,便去安寝了。
她當真是累極了,沒一會便睡了過去,睡得極沉,所以……就連男人翻過窗戶的聲音都沒聽到。
後面,又許是因為他用的力氣着實太重了,她的唇被親得腫脹充血,豔紅糜爛,那耳垂亦是被叼着啃吮,紅通通的。
“疼,嗚”
熾歡迷迷糊糊地喊疼,聲音在這寂靜黑夜格外清晰,男人停了下來。
熾歡便是在這時候睜開了眼。
床榻前還立着一盞落地琉璃燈,暈出淺淺的暖黃的光。
少女的眼睛還帶着沒睡醒的淚,水水的,在燈光下泛着圈圈漣漪,而次次此刻,跪在她床榻邊的男人眼尾,似也泛着潮潤水光。
男人近乎跪在她床前,高大的身軀将她整個籠罩,發着顫,那向來冷漠到沒有情緒的臉染了酡紅,眼尾似是還挂着淚痕。
他此刻耷拉着腦袋看她,目光哀傷而脆弱,好看的臉上滿是痛苦,聲音嘶啞,正搖着尾巴,對她這個主人乞憐。
“主人,別,別讓別人碰您,好不好……”
“求您了,別讓別人碰您……”
“味道,您身上全是別人的味道……”
“蓋不過去怎麽辦……”
“光是親吻,根本蓋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