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豬蹄湯
第062章 豬蹄湯
鐘明發出一聲略微粗重的呼吸聲。
葉箐注意到了他的不對, 轉過頭:“鐘明,怎麽了。”
鐘明呼吸一滞,略有些慌亂地擡起頭。
然而他腳上的觸角竟趁着這個時候滋溜一聲蹿進了褲腿。
“!”
鐘明整個人都不好了。
葉箐見他不說話, 擔憂道:“你臉好紅啊,到底怎麽了?”
鐘明的嘴唇顫了顫,說不出一句話。注意力全在小腿冰涼的觸感上。
觸角的動作很奇怪,它先是一下子竄了進來, 之後動作又變得緩慢, 貼在他的小腿上緩慢地移動,若有若無地裏面探。
鐘明顫抖了兩下。暗中咬緊了牙關, 擡眼看向公爵。
觸角跟他的主人一樣壞心眼!
然而男人并沒有看他。公爵擡着頭,看向陶的方向,觸角在對方額頭上輕輕一卷,現在已經收了回來。
觸角離開時,陶的額頭已經光潔一片。他臉上痛苦的神色消失, 接着腦袋一點, 垂下頭暈了過去。
李逸之身上的重量頓時又是一沉:“我艹!”
公爵收回觸角,看着他們道:“以後小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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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環在鐘明小腿處的觸角卻沒有收回去。甚至還有向上的趨勢,這時已經爬到了他的膝蓋處。
瓊見陶已經被治好,點了點頭,轉身準備帶着所有人走開, 卻被公爵叫住。
“等一下。” 公爵道:“我有件事想問你。”
瓊頓住腳步,轉過身,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什麽?”
難得這老頭還有要問他的事。明明平常話都懶得說一句。
公爵的線越過瓊, 看了鐘明一眼。接着緩緩向後靠在椅背上,擡起手, 手指輕輕在太陽穴上點了點,道:
“等等。” 他道:“想不起來了。”
瓊:……
老年癡呆?
瓊瞪着公爵,看他眉頭微蹙,似乎真的想不起來自己要說什麽的樣子。心裏一突,這人不會因為砍了兩條腿給他和艾伯特腦子就不好使了吧?怪物也會衰老嗎?他可不會給這個人養老!
瓊心中翻天倒海。鐘明也是。
公爵雖然沉默着,纏在他小腿上的觸角卻還在一直往上。
“嗯……” 公爵放下手,雙手交握着放在膝蓋上,手指在手背上點了一下:“我想說什麽來着?”
他說這話時,聲音中隐隐帶着笑意,視線隐晦地越過瓊落在鐘明身上。
鐘明低着頭,嘴唇抿成一線,兩只耳朵通紅,熱度已經隐隐彌漫到了臉頰。
觸角的尖端已經隐約要伸到膝蓋上方。鐘明急促地呼吸着,在膝蓋上方隐約感到冰冷的觸感時,他呼吸一滞,猝然擡頭看向公爵。
在昏黃的燈光下,鐘明比常人略帶的黑眼仁裏閃着微光。恍然看去像是含着水一般。
公爵微微眯了眯眼,唇角勾了勾,收回視線。
同時,鐘明腿上的觸感瞬間消失。
他看向瓊,道:“想不起來了,下次再說吧。”
瓊:……
本着尊老愛幼的美德,他還在耐心等着公爵說話。
他媽的。瓊環在胸口的手微微抽搐了一下,冷眼瞪着公爵,要不先送這個不中用了的家夥上路?
公爵撂下那句話,便轉過身,繼續去翻桌子上的資料。片刻後見瓊還站在身後,他微微偏過頭:“還有事嗎?”
鐘明很明顯地看到瓊的背影一頓,接着,胸膛幅度極大的上下起伏了一下。
感覺他是用全身的力氣忍住了想揍人的欲望。
片刻後,瓊長出了一口氣,他看着公爵,幽幽道:“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了,公爵大人。”
他這話看似禮貌,語氣卻顯而易見的陰陽怪氣。然而公爵根本不在乎,他點了點頭,’嗯’一聲,視線再次移到資料上去。
瓊一口悶氣噎在胸口,臉色青了又紫,
然而就在這時,鐘明突然開口:“公爵大人。”
瓊立即看到公爵手上的動作一頓,立刻轉過頭:“嗯?”
兩個’嗯’的語氣巨大的不同讓瓊像是當頭被打了一棍子。他看着神色明顯柔和下來的公爵,惡心的想吐。
這時,鐘明臉上的粉紅已經褪去。他擡起眼,目光清粼粼的,看得公爵心中一動。
他下意識地露出一抹微笑,道:“怎麽了。”
鐘明的睫毛微微動了動,擡起眼,道:“我想請您把李逸之的傷治好。”
公爵臉上的微笑頓時凝固。
“!”
離鐘明最近的葉箐倒吸一口涼氣。這口氣抽到發出一聲尖銳的氣音。她看着瓊吃驚地轉過頭,看向鐘明,眉毛挑的老高。
李逸之才剛剛穩住身形,聞言,他微微睜大了眼睛。第一反應是得意,但是又不想接受公爵的治療,頓時臉色有些複雜。
葉箐牙關微顫,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斷。下層仆人受到的□□傷害是沒辦法自己愈合的,李逸之被打得破相也沒辦法自己好。雖然她看不慣李逸之,但說實話那張帥臉就這樣毀了也是有點可惜的。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是什麽啊啊啊啊!!
她看見黑暗中,公爵的臉簡直像是被蠟從頭到尾封住了,神情透出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冰冷。認真看去,其下還有些許從眼角眉梢漏出的絲縷怒意。
花了許久,他才似乎咽下了某種情緒,緩緩向後靠在椅背上。
“嗯。” 公爵低下頭,點了點。接着擡起眼,朝鐘明勾起笑容:“我為什麽要治他?”
這次他的笑容絕對沒有一絲友好的意思。瓊回頭看他,微微睜大了眼睛。他是真不知道公爵還能這樣笑。
鐘明面上沒有絲毫慌張,他擡起眼,道:“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
泰利一拳打在李逸之顴骨上,現在對方的臉還青紫一片。鐘明故意沒提那些被公爵打出來的傷痕,垂眼道:
“你不治,我又治不好。” 他低聲道:“你要是不幫……那就只能當我欠他一個大人情了。”
這句話一出,公爵臉上的神情一滞。
鐘明适時地擡起眼,睫毛輕輕顫了顫:“你就幫我這一次,好不好?”
公爵感覺到胸腔中那一瞬尖銳的憤怒如流水般消失。是了,他和鐘明是一體的。對方欠的人情,還不上……找老公還天經地義。
他沉默了片刻,接着轉過頭,看向李逸之。
李逸之神情一僵,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瞬,一條觸角憑空襲來,甩了他一臉的粘液。李逸之反射性的閉上眼,感到冰冷的粘液附着在自己臉上。
公爵道:“好了。”
操!李逸之狼狽地擡手摸了把臉,低頭見手上全是粘稠的液體,背後頓時惡心地起了一排雞皮疙瘩。
鐘明見狀皺了皺眉,想說抹掉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效果,看過去卻見李逸之的臉已經光潔一片。
“謝謝您。”
鐘明微微颔首,朝公爵道謝。對方看向他,臉上的怒色已經消失,只是眸色還有些暗。他看着鐘明,半響後,手指在扶手上點了兩下:
“晚上還來吧?”
他的語氣略重了些:“別忘記你的工作。”
鐘明睫毛略微顫了顫。他說的是送茶點的事情。
這個人。鐘明擡起眼,看向公爵。要說之前他還能自然地在晚上來給對方送茶點,現在就不得不多想了。誰知道會不會又被鎖住。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碰撞,像是一場隐秘的交鋒。
片刻後,鐘明率先斂下眼,柔順地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公爵沒說什麽。衆人終于擡着陷入昏迷的陶走出了書房,直到接近門口,鐘明還能感受到身後男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陶被送到了他自己的房間休息。李逸之在放下對方的一剎那便大出了一口氣,擡手舒展自己的身體:“他媽的,比死豬還重——”
鐘明看了他一眼,又瞥向床上的陶。見兩人都沒事了,他轉過身,道:“我去換身衣服。”
李逸之聞言收起手,轉過身道:“我陪你去。”
“不用。” 鐘明道。李逸之看着他的背影,臉上神色微變,卻見鐘明偏過臉,對他道:“有件事我需要你幫我去做。”
李逸之一頓,看見鐘明的神色,他挑了挑眉,向後靠在門款上:“什麽事?”
·
片刻後,鐘明回到自己的房間。第一件事是先看了眼那根書房相通的門,然後将書桌搬過去抵在了門上面。
“砰!”
書桌撞在門上發出一聲輕響。
鐘明拍了拍手,向被他堵住的門上看了一眼,對面沒有任何動靜。
他轉過身,拉開衣櫃,果然看見那條憑空失蹤的長裙正靜靜挂在裏面。而同時,她旁邊又出現了兩條新的裙子,一條白色,一條淡藍。
鐘明看着三條裙子,眯了眯眼。
窗外,黃昏的最後一點餘晖已經落下,黑夜籠罩了整個大宅。
最近幾天一到晚上,山谷中就會下雪。雪花先是輕柔如柳絮般突然出現在空中,一片又一片地增多,在空中交疊在一起,最終變成了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到地上。山谷外大片黑色的森林已經悄悄變成了黑白兩色,厚重的積雪壓在樹冠上,遠遠看去寂靜又肅穆,光是看一眼就覺得骨頭都被凍透了。
可是大宅裏面還是依舊溫暖如春,壁爐裏的木柴緩緩燃燒,持續地散發出熱度。
鐘明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看向衣櫃,頓了頓後,朝白色的那條裙子伸出手。
片刻後,略微寬大的衣物落在地上,房間裏傳出布料摩擦的微微窸窣聲。鐘明低着頭,将領口的珍珠紐扣到最頂端,低下頭,看着層疊的雪紡裙擺垂在自己的腳面上。
他穿好衣服,回過頭,瞥了眼一點動靜也沒有的門。
還真沉得住氣。
鐘明收回視線,将垂在肩上的頭發向後撇去,推開門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時間已經有點晚了,再不去艾伯特該生氣了。
也許是受到了早些時候馮唐的震懾,大宅裏面的玩家都躲在房間裏,整座房子裏非常安靜。鐘明垂着眼,身上的裙子有些長,他右手拉着裙擺,左手搭在扶手上,謹慎地看着腳下,緩緩朝樓梯下面走。
幸好他是穿的平底鞋。鐘明真不敢想女孩子們是怎麽穿這種裙子還同時穿高跟鞋的。
他剛在腹诽中,下一瞬就真的踩到了裙角,差點一頭栽下樓去。
幸好他左手緊緊握着扶手,這才沒有真的摔下去。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要我扶你嗎?”
鐘明一頓,擡起頭,便見沈為年正站在樓下,他雙臂環在身前,被靠在扶手上,朝他挑了挑眉。眉骨上鑽石釘子在燈光下一閃。
他看起來倒是很自在,鐘明的視線掃過沈為年的臉,發現他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某種得意洋洋的意味。
見他不答,沈為年轉過身,擡頭看向鐘明。
女仆身上穿了一條素白的裙子,跟往日般從頭到尾包裹的嚴嚴實實,但裙子的設計很适合她,特別是腰間那條黑色的綢帶,很絕妙。
沈為年微微眯起眼。心想這叫什麽?初戀裙?女人果然就是要黑長直,然後穿白裙子。
他用牙齒壓在舌尖,吹出一聲口哨,擡起手’啪’地一聲拍在扶手上,沿着樓梯朝上走到鐘明面前。
“你真好看,小姐姐。”
沈為年擡頭對鐘明微笑:“像朵山茶花一樣。”
鐘明:……
罵誰茶呢。
他擡起眼,面無表情地看着沈為年。
對方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漠,沈為年現在興致非常高,他勾着嘴角,視線從上至下掃過鐘明全身,挑了挑眉鋒,朝他伸出右手:“我扶你下去。”
鐘明垂眸,看了眼沈為年攤開的右手,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些許硝煙反應的痕跡。他眨了眨眼,擡起頭,臉色很冷。
他冰冷的态度在沈為年的意料之中,他挑了挑眉,将右手揣回兜裏,低頭嘆了口氣,道:
“別這麽冷淡嘛。”
他擡頭看向鐘明,微笑着道:
“你看,上次的事情我都沒跟你計較。”
沈為年伸出兩根手指,朝鐘明晃了晃:“已經兩次了。”
鐘明睫毛微顫,擡起眼看向他。大堂屋頂上巨大的吊燈灑下點點星光,落在他的烏黑的眼眸中,沈為年看着他,覺得鐘明似乎是有點動搖了。他笑了笑,收回手,低頭輕笑了一聲。
“看在我讓了你兩次的份上,你這次也原諒我吧?” 沈為年笑着擡起頭,沖鐘明仰起眉:“我好像不小心把你男人殺了。”
聞言,鐘明的睫毛再次顫了顫。他垂下眼,這才勉強掩住了自己的神情。
沈為年還在自顧自地說:“我承認之前是我誤會你了,那個公爵還不算太老。” 他的語氣之中充滿輕蔑:“就是有夠裝的。”
聞言,鐘明差點破功。這倒是一點沒錯,他把頭埋的更深了些,憋笑憋到身體都在細細顫抖。
“反正我是把他殺了——”
沈為年還想繼續炫耀,一擡頭卻猛然間鐘明低着頭,長發垂在肩膀上,發梢微微顫抖,似乎是傷心了。
他猛地頓住話頭,盯着鐘明看了一會兒,偏頭擡手摸了摸後頸,煩躁’啧’了一聲:
“你就這麽喜歡那種逼王?”
沈為年覺得那個公爵還沒他帥。而且也沒他年輕。他放下手,見鐘明一直不擡頭,俯身主動去看他的臉:“你不知道現在談戀愛都流行找二十五歲以下的男的嗎?”
鐘明搭在扶手上面的右手抽搐了一下,忍笑忍得肝膽俱裂。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兩下,這才勉強穩住表情,緩緩擡起了頭。
沈為年一眼便看到他微紅的眼尾和含水的眼睛,頓時就愣住了。
女仆看起來泫然欲泣,要哭不哭的樣子特別惹人憐愛。
沈為年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接着,一股熱氣從心口竄上額頭,他看着鐘明,感覺自己又有點上頭了。
“……好吧,算我說錯話了。” 沈為年又湊近了些,看着鐘明連眼皮都微微泛着粉紅,低聲道:“是我太嚣張了。但是話又說回來……你男人死都死了,我也沒辦法讓他再活過來。”
他擡起一只手,按在鐘明線條優美的右肩上,緩緩眯起眼睛,放柔了聲音:
“你要是真難過,就讓我來補償你,好不好?”
聞言,鐘明一頓,本來被沈為年娛樂到的心情頓時被惡心住了。這是什麽?氣泡音?
沈為年還在繼續用那種低而粘稠的聲音道:“你看,我現在是玩家裏面最有實力的。BOSS已經被我殺了,這個副本坍塌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他頓了頓,偏頭看向鐘明近在咫尺的側臉,眼神暗了些,舌頭在口腔裏頂了頂側臉:
“反正你男人死了,幹脆換個人跟吧?只要你跟了我——”
他話說到一半,卻被鐘明猝然打斷:
“我知道了。” 鐘明略微偏過臉,低聲道:“我會考慮的。”
沈為年停下話頭。看着鐘明濃密的睫毛如蝶翼般顫抖,眉心微蹙,神情似乎有些許脆弱:
“還請……請您給我一點時間。”
沈為年看着他低下頭,肩膀略微顫抖,似乎是難以承受這個消息,頓時心中一跳,感覺什麽柔軟的地方被人掐了一把。前一秒他還希望美人立刻被他的強大所征服,感激涕零地投入自己的懷抱。現在又覺得鐘明這幅樣子更加讓人上頭。
也是,要是男人一死就忙着找下家,那不就是個婊*子嗎?
沈為年想通了,他主動松開鐘明,後退一步,聳了聳肩道:“好,當然好。” 他張開雙臂,展現自己的寬宏大量:“你慢慢想,不着急。我們慢慢來。”
反正現在游戲已經在他的掌握中了。
鐘明低着頭,似乎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慌亂地向他點了點頭,便匆忙略過他向下走了。
沈為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悠悠收回視線。撅起嘴吹了吹自己的劉海,笑了兩聲,吊兒郎當地向樓上走去。
同時,鐘明沒再踩到裙擺,順利地走到了階梯最下方。轉身拐入了走廊的暗處。
他垂下眼,放開一直提着裙擺的右手,緩緩張開了手掌。
那裏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槍。
沈為年帶進來的槍并不大,可能是考慮到方便攜帶,是常用于自衛的小口徑手槍。
較為袖珍的手槍和他層疊的裙擺方便了鐘明的動作。但他似乎确實是很擅長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鐘明心想。
同時,沈為年溜溜達達到了三樓,準備回房間睡個回籠覺。
只要他進了房門,第一件事情就會是把槍掏出來放好。
然而,就在他拐過轉角,準備朝自己的房間走時,一桶水突然’嘩啦’一聲被潑到了他面前的地面上,将沈為年的限量版球鞋澆了個透心涼。
“啊——”
一個男仆打扮的人從走廊中探出身,右手還拿着只空了的鐵桶,驚訝地看向沈為年:“哇,真是不好意思啊客人。”
李逸之看着正張大了嘴,低頭看向自己球鞋的沈為年,彎了彎眼睛:“剛剛沒看到你。”
·
半小時後。
鐘明站在後廚裏,手上握着一只長柄的湯匙,正在緩慢地在湯鍋之中攪拌。上次從小鎮上撿漏拿回來的新鮮豬蹄被他翻出來炖上了。
鐘明聽着耳邊三樓隐隐傳來的争吵聲,垂下眼,淡定地舀出一勺湯嘗了嘗味道。
嗯,還差點火候。
三樓傳來的聲音裏是不是傳來李逸之油嘴滑舌的道歉,乍聽之下好像态度很好,但就是怎麽聽怎麽不得勁,想要人再跟他辯論幾句。
讓李逸之去拖住沈為年果然是正确的決定。鐘明想道。
大宅裏面的鐵鍋很高很深,鐘明站在矮凳上面才能夠得到,熊熊的爐火在他裙擺下方燃燒。随着溫度升高,鍋裏升騰出氤氲的水汽,鍋裏逐漸散發出膠原蛋白被炖煮的香味。
鐘明垂下眼,将湯中的浮沫舀出來。
艾伯特循着香味來到了後廚中,走到鐘明身邊,好奇地問:
“你在煮什麽?幹嘛自己做飯,其他人呢?”
他皺了皺眉,看向隐隐傳來争吵聲的樓頂:“而且樓上在吵什麽?”
說罷,他又低頭看了眼鐘明層疊的白色裙擺,道:“小心別把裙子燒着了。”
鐘明見他一來就忙的團團轉,關心這關心那跟個小大人一樣,有些好笑地彎起嘴角,低頭攪動逐漸變得乳白的湯汁,回答道:
“我在煮豬腳湯。”
艾伯特本來正眯着眼打量鐘明身上的裙子——這個時代跟現代不一樣,除了婚紗很少有純白的裙子。鐘明現在身上穿的東西在他看來多少有點居心不良。
鐘明的回答慢一步通過他的中樞神經。艾伯特一頓,緩緩擡起頭,疑惑地皺起了眉頭:“什麽?”
鐘明又攪了一圈,重複道:
“這是豬腳湯。”
艾伯特眉頭皺的更緊:“豬腳湯?” 他愣了一會兒,像是終于反應了過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豬的腳?”
“嗯。”
鐘明點頭,手下的湯已經逐漸變成了濃郁的乳白色,散發出迷人的香味,雲豆豬蹄湯差不多快要炖好了。他拿出湯勺,偏頭向艾伯特問道:
“艾伯特少爺,你要嘗嘗嗎?”
艾伯特瞪着眼睛,下意識地想要搖頭。豬的腳怎麽能吃?但他剛剛偏過頭,就驟然頓住。看向那鍋乳白色的湯。這是鐘明親手熬的,他如果不喝對方會不會很失望?
一秒的停頓後,艾伯特抿住唇,硬着頭皮,點了點頭:“那就嘗一下吧。”
他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語氣也有些緊繃。很明顯地在逞強。
鐘明看着他緊繃的小臉,微微笑了笑,道:“那我給您盛一碗。” 他轉過頭,拿出一只小碗盛上乳白色的湯汁,稍微加了點鹽,和小巧的湯勺一起遞給艾伯特,輕聲囑咐道:
“小心燙。”
艾伯特接過拿碗湯,臉色變了變,現在是騎虎難下了。他瞪着這碗乳白色的湯,溫熱的水汽撲到臉上,香味倒是很好——
就在艾伯特心裏掙紮之時,一聲巨響突然傳來。
“砰”的一聲後,是木門被什麽尖利的東西刺破的聲音。接着,有人驚慌的喊叫傳來
“操!什麽情況……你怎麽進來的——別過來!操操操操操操操操!!!”
是沈為年的聲音。
鐘明擡起眼,看向牆上的挂鐘。到蜘蛛女爵獵食的時間了。
樓上傳來的慘叫還在繼續:“你別過來……別過來!!操、符怎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為年的聲音驟然拔高,在一陣尤為凄厲的慘叫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之後,便是人類的軀體被咀嚼的聲音了。
聽起來骨頭還挺脆的。
鐘明心想。他收回了視線,攪了攪湯,擡手拿起另外一個碗。
這時,艾伯特依舊還未說服自己喝下那碗湯,樓上的噪音給他了絕佳的借口。他皺着眉擡起頭:“誰在叫?跟殺豬一樣吵死了。”
鐘明舀起一勺湯,面無表情道:“不清楚,玩家吧。”
艾伯特聽着樓上蜘蛛女爵将人的骨頭和血肉咬的嘎嘣脆的聲音,興致缺缺地挑了挑眉——他骨子裏的冷漠與公爵一脈相承,對這些玩家毫不關心。
他回過頭,繼續跟手中的湯大眼瞪小眼——聞起來是很香沒錯,但豬的腳?
就在這時,鐘明将湯碗放在餐盤上,碰撞傳來一聲脆響。艾伯特擡起頭,看見鐘明端起餐盤,上面如往常一樣放着紅茶,但旁邊卻不是茶點,而是一小碗濃白色的湯。
艾伯特:……
原來遭殃的不只他一個人。艾伯特突然心情就平衡了。他看着鐘明端起餐盤——那上面的碗似乎還比他的要大一圈。
“我先走了,艾伯特少爺。”
鐘明端着餐盤,偏頭沖他輕聲道:“您喝完湯就回去睡覺吧,時間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