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亞瑟
第077章 亞瑟
鐘明看着他, 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
金元勾起嘴角,還想說什麽,卻突然被馬修揪起衣領, 一拳打在了右臉上。
馬修已經忍了有一會兒,面頰微紅,額頭上繃起青筋。這一拳沒有留手,金元的右臉迅速浮現出淤青, 嘴角裂開滲出鮮血。但他的表情并沒有什麽變化, 反而微微偏過頭,朝馬修勾了勾唇角。
馬修的怒氣瞬間飙升至臨界值, 擡手又給了金元一拳。
“嘿!” 亞瑟撲上來攔住他:“兄弟,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你先冷靜一下。”
他是顧忌着後面那三個玩家,剛才金元被打第一拳的時候他們看起來已經要撲上來了。亞瑟偏頭看他們一眼,粗略地估計了一下戰力, 雖然他和馬修能打, 但鐘明還生着病,而且兩拳難敵四手。
被他這麽一攔, 馬修松開手,金元摔倒在地上,低頭吐出一口血。
鐘明看着他的樣子,腦中浮現出在副本裏第一次見到金元時的樣子。他将自己裝扮成這種無害而柔弱的模樣, 也許一方面是針對他,但另一方面也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其他玩家。葉箐曾經告訴他,金元在玩家之中的風評很好。
金元吐出兩口血, 擡起頭,視線越過馬修看向他身後後的鐘明:“我以為你會喜歡溫柔的人……看來是我錯了。”
金元的眼中燭光閃爍:“公爵對你怎麽樣?你喜歡壞的?”
聞言, 鐘明還沒說什麽,馬修推開亞瑟,一腳踹在了他的腹部。金元整個人頓時如同蝦一般蜷縮起來,吐出一口酸水。
這下,房間裏的氣氛登時一變。他身後的玩家怒吼一聲,朝馬修撲來,他表情極為猙獰,看起來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獸。亞瑟反應很快,向右跨出一步,一拳放倒玩家,回頭瞪向馬修:
“走!”
馬修垂在右側的手動了動,看了蜷在地上咳嗽的金元的一眼,回身抱起鐘明。亞瑟跟在他們後面,靠自己高大的身形一把推開玩家,’砰’的一聲關上餐廳門,再拉過一張餐桌抵住。
木門後還在不斷傳來砰砰砰的,□□撞在門上的響聲。
亞瑟心有餘悸地倒退幾步,看着大門打了個冷顫:“哇,簡直像是喪屍一樣。”
馬修抱着鐘明,右手托住他的後背,視線凝在木門上:“這件事必須告訴公爵。”
鐘明雙手勾着他的肩膀,聞言眼眸微微閃爍,擡起頭,剛想說什麽,視線突然越過馬修的肩膀看到了什麽,神情頓時凝固。
亞瑟不明所以,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樓梯的拐角處看到了一個高大的男子的輪廓。
他安靜地出現在那裏,半邊蒼白的面孔出現在月光之下:“什麽事?”
馬修擡起頭,驚訝地看向他:“公爵大人。“
他看着公爵走下樓梯,向他們的方向走過來,有些意外:“您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對話間,公爵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聞言,他偏過視線,看了馬修一眼。馬修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即閉上了嘴。而且他還正抱着鐘明出現在了一樓。按理來說,他應該在公爵離開的時候看住鐘明才對。
馬修感到壓力,看着公爵面無表情的臉,神情變得有些緊張,額頭泌出些許細汗:“對不起。我本來是——”
他話還沒說完,鐘明突然低下頭,伏在他的肩膀上開始激烈地咳嗽起來。他嗆咳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堂之中回蕩,公爵擡起的右手頓在空中,看向愣在後面的亞瑟。
亞瑟如夢初醒,立刻上前,扶着鐘明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接着蹲下身打開自己的醫療箱,一頓翻找之後拿出了一個機器,戴到鐘明的臉上。
機器上面的燈閃了閃,細膩中的霧氣從機器中散出。鐘明吸了一口氣,咳嗽立刻停了下來。
公爵緊皺着眉頭,他看不懂眼前的機器。但是看鐘明在幾次呼吸之間,臉色好看了很多,他的眉頭松開些許,朝亞瑟道:“這是什麽?”
亞瑟一手拿着機器,擡頭向公爵道:“這是霧化治療。機器能把藥物變成細小的霧滴,比較易于吸收。”
公爵點了點頭,走到鐘明身邊,手放在他肩膀上:“好點了嗎?”
鐘明帶着霧化器,呼吸了幾下,擡起眼點了點頭。公爵不知道機器的運行原理,看着鐘明戴着面罩,煙霧幾乎覆蓋了他的整張臉,皺起眉,将他耳邊略微濕潤的頭發撫開到耳邊。
鐘明自煙霧中擡起眼,對上公爵漆黑的眼睛,看清了其中的憂慮與憐惜,心下一顫。
其實他的咳嗽有演的成分。但公爵像是真的擔心了。他看起來像是個不懂醫學,只能在病床邊幹着急的家長,不過表現的比較含蓄。
鐘明有點心虛地垂下眼,在途中看見公爵的手,突然注意到了上面的東西,視線登時凝住。
在公爵蒼白的手背上,有一縷藍色的濕痕蜿蜒而下。
鐘明的聲音被悶在霧化器下,含糊不清地問:“……這是什麽?”
公爵聞言低頭,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痕跡,神色不着痕跡地一變,放下手。
但馬修已經看到了那道痕跡,臉色立刻大變:“公爵,您受傷了?”
鐘明頓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公爵皺了皺眉,看向馬修:“沒事。”
聞言,亞瑟擡起頭看向公爵:“嗯?您受傷了嗎?我可以一起幫您看一看——”
他這麽說着,突然看到了公爵手背上藍色的血液,登時話頭一頓,直接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痛得低下頭捂住了嘴。
血居然是藍色的!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幾乎忘了這個男人是副本大BOSS這件事。而今天他手背上明晃晃的藍色再次提醒了亞瑟——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個非人類。
現場的氛圍頓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公爵的神色暗了兩個度,緩緩收回了看向馬修的視線。
馬修今天第二次說錯話,臉色略微蒼白地站在一邊,心裏已經在想實在不行就卷鋪蓋回家和幫老母親種地。
鐘明眼睫顫了顫,擡眼看向公爵。對方也看着他,黑沉的眸色将情緒掩飾地很好。但從繃緊的唇角和下颌線條能夠依稀看出,他現在有點緊張。見他這個樣子,鐘明不知為何想起了上前他目擊到艾伯特在霧氣中追殺玩家,對方也是這樣一副表情。
鐘明将霧化器拿來,輕聲道:“嚴重嗎?”
公爵一愣,接着神情微微松下來:“不嚴重。”
鐘明将霧化器遞還給亞瑟。看了公爵一眼,有些懷疑地問:“你傷到哪裏?痛嗎?“
公爵垂眼看着他:“不痛。”
鐘明皺了皺眉。血都流到手上了還說不痛。他輕聲道:“還是讓醫生看一看吧。”
亞瑟驟然被點名,神色變了變。腦子裏已經出現了類似《異形》等恐怖電影裏外星異形黏黏糊糊的傷口。說不害怕是假的,但亞瑟還是勉強維持住了醫生的職業操守,朝公爵道:
“咳。我可以試一試——”
然而公爵根本沒看他。而是朝鐘明道:“我沒事。”
說罷,他低下頭,右手在手背上掃過,那道藍色的濕痕立刻消失。鐘明皺了皺眉,有些不滿。上次他只是踩到了公爵的觸角,對方就叽叽歪歪個不停。現在真受傷了倒是一個字都不說了。
公爵放下手,擡起頭,看向亞瑟:“好了?”
亞瑟回過神,有些口齒不清地回答道:“這次療程結束了。霧化每天做早晚做兩次就好。”
公爵點了點頭,伸出右手将鐘明從椅子上抱起來,向亞瑟伸出左手:“藥。”
亞瑟聞言愣了一下,但很快了解了他的意思,低頭從醫療箱裏拿出粉色的藥瓶遞給公爵。公爵接過藥,擡頭往樓上走。
鐘明伏在他肩頭,小聲問:“你手不痛嗎?”
公爵單手抱着他,低頭對他微笑,道:“不痛。”
亞瑟與馬修站在樓下,擡頭目送着他們兩個往樓上走。馬修緩緩地松了口氣,慶幸公爵看起來沒有要追究他責任的意思。然而下一瞬,他的神情突然一僵。
亞瑟還有些混亂,突然在餘光之中注意到馬修的身體僵了僵,轉頭問:
“怎麽了?”
馬修沒有回答他,神情頓時變得有些沮喪。寬闊的肩線緩緩地垂下來,像只犯錯後被主人責怪後的大狗,在原地站了片刻,也沒有理會亞瑟,擡腳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亞瑟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感覺這整個大宅裏的主仆都跟打啞謎似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安靜的大堂中,片刻後突然注意到了什麽,回過頭,看了眼被桌子抵住的大門。那裏的動靜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下來。
·
鐘明被公爵一路抱進了卧室裏。他被放在紅色的大床邊,公爵用手握住他的腳踝,将襪子脫下來,看到上面的污漬時,皺了皺眉。
鐘明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襪子上的些許血跡。
他眉尾一顫,立刻意識到了這個污漬是從哪裏來的。剛才餐廳地板上的韓文,并不是用紅色顏料寫的,而是用的鮮血。
公爵擡頭看了他一眼。
鐘明從他的表情中敏銳地感受到了公爵現在的心情不好。他張開嘴,剛想說些什麽,就被公爵的動作打斷,他站起來,将鐘明的腳塞進被窩裏:
“躺下。”
鐘明被他按着肩膀,順着他的力氣躺下來。眼神有些不安地看向公爵,停留在男人沒什麽表情的臉上。
公爵為他掖好被角,便在床邊坐下來。随手拿起鐘明讀到一半的書,剛翻開便發現書頁還停留在他離開時的位置。也就是說,在他離開後不久,鐘明就走出了這個房間。
公爵動作一頓,看向鐘明。
鐘明被他看得有點心虛,抿了抿下唇:“我……喉嚨很難受,所以才去找醫生的。”
公爵定定看了他一會兒,伸手将書本放到一邊,道:
“馬修會自己去受罰。”
鐘明一愣,道:“為什麽?“
公爵回過頭,目光微冷:“因為他沒看住你。”
鐘明噎住,微微睜大了眼睛。
公爵繼續道:“他沒有做好自己的工作,當然會受到懲罰。”
說罷,他伸出手,在鐘明的額頭上一撫而過:“我告訴過你不要去管那些玩家,他們很危險。為什麽不聽話?”
鐘明看着他,确定自己剛才感受到的情緒是正确的。在公爵回到大宅,站在樓梯上看到他出現在樓下時,應該就有點生氣了。只不過當場沒有發出來。
這個人總是把情緒藏得很深,但并不代表好糊弄。
鐘明沉默良久,臉上的愕然逐漸消失。
片刻後,他擡起眼,直視進公爵漆黑的雙眼,輕聲道:“什麽叫看住我?”
公爵聞言,動作略微頓了一瞬。他擡起眼,看着鐘明略帶些執拗的眼睛,手指不緊不慢地滑過他濃密的黑發,聲音放緩了些:
“因為你生病了,需要靜養。”
他修長的手指帶着些安撫的意味,輕緩地撫過鐘明柔順的長發,其實是很舒服的。但鐘明偏頭避開了他的手:
“我不需要人看着。”
他擡眼看向公爵:“我不是你的寵物。”
他這句話說的幾乎是有些嚴厲了。
公爵的手頓住空中,半響後,他垂下眼,視線細細掃過鐘明神情緊繃的臉,頓了頓,緩聲道:
“當然不是。” 他俯下身,輕輕吻了吻鐘明的額角,輕聲哄他:“我只是想要你快點好起來。不是說等你好了,就再讓人陪你出去玩嗎?”
然而鐘明并不買賬,擡起眼道:“我不想要有人看着我。你把馬修撤走。”
聞言,公爵的神情冷了些,他看着鐘明,像是忍了一下,但沒忍住,最終還是冷聲道:
“不行。”
鐘明看着他,冷聲道:“那我要醫生陪着我。”
公爵看着他,臉色變了變,低聲道:“我想他不需要時刻呆在這裏。”
鐘明的熱度退下去之後,公爵就不讓亞瑟随時呆在床邊了。只規定他每天定時三次來問診。顯然,公爵對于這個外面來的醫生抱有警惕,不太希望鐘明與他有過多的交流。
鐘明提高了聲音:“那我不舒服了怎麽辦?馬修又不能治病。”
見他大有要鬧起來的趨勢,公爵皺起眉,緩緩從胸前裏面吐出一口氣,耐心地說:“這次是我的失誤,以後我會讓人看住醫生,他會一直在。”
現在不僅要看住他,還要看住醫生了。
如果說鐘明剛才的怒氣有三分是裝出來的,現在他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鐘明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不要。”
公爵看着他,胸膛緩緩地起伏。
兩人隔得很近,不大的空間內逐漸漫上些許火藥味。公爵神色晦暗不明,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因為這件事吵架,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擡起手摸了摸鐘明的發頂:
“那你想怎麽樣?”
他的動作非常輕柔,漆黑的眼睛中卻神色黑沉。鐘明感到男人的手從自己的後腦滑到後頸,似是無意般,略微粗糙的指腹撫過他的後頸。
鐘明下意識地顫了顫,他擡眼看着公爵,并沒有退縮:
“我不要人看着我,我要在這裏自由地活動。”
公爵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暗中湧動。
在他看來,他與鐘明的關系好不容易有了進展。對方在接受他的親吻時又乖又聽話,公爵并不想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而且鐘明正在生病,他不想跟對方吵架。
不管從理智還是感情上而言,他都應該答應鐘明的請求,
但是另一邊,公爵似乎有人在他耳邊低吟,讓他關住鐘明,鎖住他,讓他再也不能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他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下,鐘明雪白的小臉,生怕這片雪花在他不知道的什麽地方悄悄融化了。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公爵收回放在鐘明後頸處的手,伸出食指,滑過青年白皙如瓷的側臉。
鐘明被他指尖的溫度冷得一顫,下一瞬便聽到公爵道:
“好吧。”
他最終還是屈服了。鐘明眉目微動,下意識地松了口氣。然而他這口氣還沒完全松下來,就聽到男人道:
“三天後,醫生必須走。”
公爵用拇指滑過他細膩的臉頰,用不容拒絕的聲音道:
“如果治不好,他就再也別走了。”
鐘明登時愣住。他廢了極大的力氣,才勉強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沒有露出破綻,皺眉道:“病又不是想治就能治好的。”
公爵的視線在他臉上轉過一圈,收回手,俯下身在鐘明的嘴唇上親了親:“這就看他了。”
他的吻非常輕柔。鐘明卻莫名地打了個抖,閉了閉眼睛。
公爵直起身,神情又恢複了往日的柔和,伸手在鐘明的耳鬓便摸了摸:“睡吧。”
說罷,他從床邊站起,轉身離開了卧室。鐘明一直看着他,直到整個卧室陷入了昏暗之中,神情才猛地沉下來。
·
亞瑟醫生當晚回到卧室後,做了一整晚被長滿觸角的怪物追着的噩夢。早上起來的時候一腦門都是冷汗。
因為昨天的事情,他今天特別注意,早早地就到四樓的卧室恭候為鐘明看診。
他戴着聽診器,另一端貼在鐘明的胸膛上,專心聽着裏面的聲音,道:“肺部炎症好了很多。”
他收起聽診器,拿出做霧化的機器,邊為鐘明戴上邊道:
“霧化再做兩次——“
他說到這裏,話頭突然一頓,擡起眼去看鐘明的表情。鐘明隔着面罩看他,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亞瑟睜着湛藍的大眼睛,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暗中向鐘明比了個’OK’的手勢,回頭對坐在角落裏的公爵道:“霧化要再做五次,雖然炎症好了很多,但是咳嗽的症狀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緩解。“
鐘明:……
他用複雜的眼神看着亞瑟,白人青年的側臉上全是堅定的自信。殊不知再’過一段’時間,他就徹底涼了。
牆角處,公爵坐在紅絲絨的椅子上,右手抵住下颌,看向亞瑟,臉上沒什麽表情,左手的手指在木制的扶手上點了點:“知道了。”
鐘明覺得他說的不是知道了治療方案,而是知道了亞瑟的死期。
天生樂觀的亞瑟醫生絲毫沒有察覺到房間裏氣氛的暗流湧動。他很開心地為鐘明做完霧化,收起醫療箱,轉身要走時,突然被鐘明從後面叫住:
“等等。”
亞瑟腳步一頓,回過頭,見鐘明坐在床沿上,正低頭穿上鞋:
“我跟你一起走。”
亞瑟一愣,接着有些高興地揚起眉:
“哦,好啊。”
鐘明穿戴整齊,走下床,潔白的裙擺輕輕掃過暗紅色的地毯,來到他身後,仰頭對亞瑟道:“走吧。”
亞瑟低下頭,他沒與對方站着靠的這麽近過,第一次發覺鐘明的身高只到自己的肩膀處。這讓對方仰起臉看着自己的樣子更加可愛,亞瑟覺得穿着白裙子的鐘明看起來就像只在八音盒裏跳舞的娃娃。
亞瑟心神震顫,主動為鐘明拉開門,看着對方走出去。
然而,就在鐘明要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側過身,看向坐在角落裏的公爵。
“公爵大人。” 他拉起公爵的右手,俯下身,在男人的嘴角上落下一吻:“我下去了。”
“嗯。” 公爵半垂着眼睛,接受了他的早安吻,反手握住鐘明的右手捏了捏:“注意安全。”
亞瑟看到這親密的一幕,神情怔愣。他呆呆地看着鐘明直起身,走出房間,回眸看向他:“醫生?”
亞瑟這才如夢初醒。擡腳要跟上鐘明,就在這時,一道視線突然從身後向他投來。亞瑟腳步一頓,偏過頭,對上了公爵漆黑的眼睛。
對方平靜地看着他,雙眼如一汪深潭。
亞瑟卻從他的眼中感到了什麽東西,他皺了皺眉,轉身跟上鐘明。
卧室的門在他身後關上,亞瑟提着醫療箱,跟着鐘明走下了樓。一路上,他都試圖向鐘明搭話,鐘明卻一直沒理他。亞瑟忍了許多次,才在走到餐廳門口的時候,彎腰看向鐘明的側臉,道:
“我剛才做的蠻好的吧?”
亞瑟笑着道:“雖然我那樣說,但你的病其實已經快好了。肺部的炎症已經消了,但是這兩天要注意飲食,堅持吃藥。”
到了這個地步,鐘明不得不停下腳步。偏頭看向他,直接道:“我的病必須要在三天內好起來。”
亞瑟聞言,愣了愣。接着困惑地皺起眉,一只手撐在鐘明身側,聲音低了些:
“可是,你不是想——”再多病些時間嗎?
他話還沒完全出口,鐘明便略顯刻意地打斷他,道:
“公爵大人說,你三天之後必須離開。”
亞瑟又是一愣。接着,他的第一反應并不是高興,而是将眉頭蹙得更緊。
三天後就能離開。這句話要是放在幾天之前,亞瑟聽到會感到十分高興。但是現在,他卻下意識地感到了憂慮。
這個游戲比他想象的還要黑暗。邪*教,教唆,被逼出精神病的玩家,還有公爵和鐘明之間微妙的關系——
亞瑟皺着眉頭,突然冷不丁地問道:“你想和他在一起嗎?”
鐘明一愣,道:
“誰?”
“那個公爵。” 亞瑟皺着眉,眼中是不作為的關切,很嚴肅地問:“你是真心實意地想跟他在一起的嗎?”
鐘明呼吸一滞,飛快地看了眼樓上:“當然。”
亞瑟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正要開口說些什麽,肩上卻突然多了一條手臂。
“诶诶——” 李逸之輕快的聲音突然插入他們之間,他伸出兩條手臂,一只攬着亞瑟另一只攬着鐘明,微笑着道:“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亞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亞洲男性,下意識地想甩開對方的手,卻被李逸之壓制住。
他彎起鳳眼,勾唇看向亞瑟,道:“這裏可不是說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