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預感不妙,姜偃加快了腳步,奮力向前方行進。沼澤極大拖慢了他的步伐,尤其是他發現,之前他還能将将走在沼澤上,保證自己不全陷進去,但越往深處走,沼澤的吸力就越大,這麽會功夫,沼澤就從小腿沒到了大腿。

下肢的灼痛愈為強烈,他忍不住額頭冒汗,咬牙溢出一聲悶哼。

但他就是不肯停下來,倔強地不肯回頭。

他走過的路拖出一條長長的蜿蜒血痕,凄慘的模樣讓旁觀者都有些不忍直視。

這麽會功夫已經從周圍人口中得知了事情是如何發展到這一步的白蔹,都忍不住出聲:“你們這到底是要成親,還是在給人上刑?再這麽下去,我師兄的腿就要廢了!”

他轉頭看向畫嬰:“你就是這麽對自己道侶的?”還不如他師尊呢!他大師兄看人的眼光,屬實差勁!

畫嬰映着姜偃身影的眸中翻湧着暗流。

聽到白蔹問話,他被燙到一樣倏然收回視線,端起桌上早已放涼的茶,好似沒有絲毫觸動,一臉漠不關心的模樣:“就算他腿廢了,也是我此生唯一的道侶,我作為他的夫君自會貼心照看,白公子有功夫操心別人的家事,不如多把心思花在那位小姜公子身上,可別等心上人成了自己‘師娘’才想起來後悔。”

白蔹被他的話激得滿臉通紅,“你胡說八道!”

畫嬰:“呵。”

一聲冷笑嘲諷力十足。

他的話正中白蔹心底的擔憂糾結,他确實有些喜歡姜琤,可礙于身份,已經把心思都隐了下去,卻還是在對方出現時難掩關切。

心裏牽挂,就難免坐立難安。

按理說,他應該已經坐不住去找姜琤了。姜偃怎麽樣跟他确實沒有關系,他大師兄那張萬年臭臉有什麽好看的,他今日所受都是他該得的,德不配位,享受了不屬于自己的待遇,如今不過是惡行反噬到自己身上了,白蔹根本犯不着憐憫他。

就姜偃那臭脾氣,連性子溫和純良的姜琤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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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也不知怎麽了,猶豫半晌還是坐了回去,反常的沒有去找心心念念的小姜。

“我師尊和未來道侶說話,我過去插一腳算什麽事,我才不去!”他嘴硬道。

目光一刻都沒有從秘境中的大師兄身上移開。

那尾碩大魚骨在姜偃周圍穿梭,像是虎視眈眈尋找着下口的時機。

他直接無視,奔着不遠處的光亮悶頭前進。

提心吊膽走了許久,出乎意料順利地來到了那抹光的面前。

姜偃舒了口氣,猜想那魚可能是受到某種無形禁制無法靠近,接下來只要拿到眼睛......

他朝着那抹光伸出手,握緊時心頭猛地一顫。

不對,這個感覺......怎麽有點像人的皮膚???

意識到有問題,正想抽回手,卻有一只蒼白的大掌從霧蒙蒙的水汽中伸出來,一把抓住,無法掙開。

身後,龐大黑影接近,張開吞天蔽日的大口将他一口吞下。

霧散了,空蕩蕩的沼澤出現在衆人眼前,裏面的人卻不見了,緊接着,秘境震動,顯影碎裂,再無法看清裏面的情況。

白蔹張口結舌:“這......我大師兄他去哪了!”

畫姬:“諸位稍安勿躁,血沼只是阻攔進入者的第一道關卡,考驗的是涉足者的意志,而現在,秘境真正的考驗開始了。一炷香之內,就可見分曉。”

白蔹:“真正的秘境是什麽意思?”

畫姬:“白公子可聽說過當年王城發生的魔種之亂?”

魔種之亂,光是聽到這幾個字就讓白蔹心中一驚。

他入道前為人間皇子,曾在書上讀過魔種之亂一事。

“王城主人遭外道邪魔蠱惑,以長公主肉身為引散播魔種,修士被種下魔種會入魔,凡人的體質承受不了魔種侵蝕,會漸漸迷失心智,成為食人血肉的活死人。”

這些活死人白日裏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到了夜晚卻會跑出來“獵食”活人。

王城主人豢養這些人變作的怪物,以供修長生道之用。

狀況愈演愈烈,直到一位少年将軍揭竿而起,殺進王城宮殿,斬斷禍瘟源頭——那位公主的頭顱,又将外道邪魔拉到街頭絞死,才算是終止了這場瘟疫一般散播的災禍。

“......只是不知為何,事情才迎來轉機,這位将軍就瘋了,屠光了城裏的人,釀成人間慘劇,一代王權也就此隕落。”

畫姬靜靜搖着扇子,似是陷入回憶之中:“是啊,為什麽呢。”

“這等難題,便需要姜公子來交出答卷了。倘若他是局中之人,又會作何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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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偃閉了下眼睛,再睜開,就感覺有人掐着自己手腕處的命門危險的摩挲着。

視野漸漸清晰。

他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只有半身高的鐵籠之中,隔着欄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抓着他從縫隙伸出的手。

他清晰的看到那面容不清的男人腳邊,倒着一個歪着脖子咽了氣的少年。

不待他搞清楚狀況,見他走神,手腕上的手驀地收緊。

身前之人的氣勢一下就變得危險起來,見此,周圍一個大臣模樣的人頓時被吓得滿頭大汗。

本來是想給國師送個美人讨好對方,誰成想底下選的美人空有美貌,一點腦子都沒有,竟敢在那位經過時伸手去夠對方的衣角!他一條賤命丢了無所謂,還要連累他們!

之前掀開簾子,看清裏面之人的樣貌時有多欣喜,現在就有多恨不得他從來沒出現過。

靠着買官買到太尉的大商人徐南松捋着胡子,給底下人使了個眼色,自己上前緊張賠笑:“看我糊塗的,竟然把送給尊上的禮物弄錯了,這人傾慕尊上已久,都說了他這樣的人配不上您,結果還是不知怎麽就讓他給混了進來,還膽敢冒犯尊上,我這就叫人處理了他!”

接到暗示的下人慌慌張張就要連籠子帶人全帶下去。

不等他們的手挨上籠子,男人就已經面色冷峻扼住了籠子裏的人的喉嚨。

“傾慕我?不自量力。”

“放手......”

姜偃總算知道那個倒在他腳邊的男孩時怎麽回事了,怕不是也是這樣被掐死的。

對方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拖到籠子邊,待看清對方的樣貌,姜偃掙紮的動作都停住了,震驚中,一個名字從他口中斷斷續續擠出:“聶,朝,栖!”

國師深紅眼眸微眯,掌心一松,任由這被送上來的美人跌落在地,劫後餘生般大喘着粗氣。

徐南松以為會勃然大怒,大開殺戒的國師忽地收斂起怒容,不知為何盯着籠子裏的人看了許久。

他定定盯着那張描畫昳麗的臉,忽道:“徐南松,你的禮物本座很滿意。找個人給他換身衣服,這一身,我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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