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飛來橫醋
第28章 飛來橫醋
驚動整個遠安郡二十個縣的采花賊大案,終于要落幕了,犯人杜钏遠安郡,貴縣人士,年三十有一,無妻無子,爹娘在其十來歲的時候就沒了。為了活命假裝成六七歲的孩子,去了戲班。因年紀大了點學了武生的時候,着實受了不少的苦,可那時他有個心上人,叫玉蓮。
這杜钏整日便将不多的打賞花在玉蓮身上,玉蓮長相清純像朵純白的茉莉花,為了掙到更多的銀子,他還與戲班裏的掃地僧學了水上飛,那打雜的老者見他是塊好苗子,就将身上的本領都教給了他,他也認了老者為幹爹。
原本日子過得是有滋有味有盼頭,可在他就要成親的前幾天,玉蓮被一頂小轎,擡進了孫老爺家,成了人家的第十房小妾,杜钏不敢置信一直甜蜜的心上人,怎麽就突然成了人家的小妾,他去找那人家理論。
可人家高門大戶的他根本就進不去,還挨了一頓打,玉蓮也不曾給過他一個解釋。他自此之後一蹶不振,還好有老者照顧他漸漸又清醒過來,本以為事情到此就結束了,後來杜钏又找了一個農家姑娘成了親,有了一個兒子。
日子無趣平淡的過着,偶爾他也會想起玉蓮,他既不甘心,又意難平,至今也不知道玉蓮為何會離開自己,也不知道她是自願的,還是被逼迫的,可戲班都說她與那老爺早就有染,只有他不信。
後來去了外縣,偶然的一次機會,他竟然又遇到了玉蓮,那時孫老爺已死,孫家亂的很。玉蓮想與孫家少爺們搶家産,沒有人手的她正好遇到了杜钏,說當年是孫老爺強迫了她,還說她要是去見杜钏就找人打死杜钏,故此她才連一封信也沒留下。
杜钏聽後看着梨花帶雨的玉蓮,大為的心疼,覺得是自己沒本事,保護不了她。可他如今有了家,也是時候該放下一切了。可玉蓮說她如今有難,若沒人幫她,都不一定有命活,杜钏還是決定去幫她,一來二去兩人又舊情複燃了,誰成想這成了日後讓他後悔莫及的事。
玉蓮早與這家的庶出大少爺好上了,為了幫助大少爺,玉蓮利用了杜钏,當初她确實是被強迫的,但也沒怎麽反抗,半推半就的跟了孫老爺,有了金錢又受不住寂寞,與大少爺私通在了一起,後來事情敗露氣死了孫老爺,二人就想拿了金銀跑路,于是玉蓮又借着杜钏的手,找到大量的銀票,在一個雨夜跟着大少爺跑了。
而丢了金銀珠寶,大量銀票的□□房夫人,将氣出在了杜钏的家裏,那時他不敢面對家裏,出去躲了起來。可孫家夫人的狠毒超出了他的想象,妻子早就被人打死,兒子也沒能幸免,後來他知道了妻子兒子受他連累已經不在了,便發狂的殺了孫家的十多口人,心中對玉蓮更是恨意滔天,覺得若不是玉蓮他的人生好歹還有後半生。
杜钏善于僞裝,殺了人後直接逃去了其他縣,一直在逃也一直在找玉蓮,可是後來找不到玉蓮報仇,他便将仇恨轉移到了其它姑娘的身上,認為但凡長的漂亮些的女子,都是水性楊花放蕩成性的。慢慢的他習慣了□□女子的勾當,還喜歡用烙鐵給女子燙上奴字,看着被害的女子掙紮求饒,就好像看到了玉蓮受刑一樣有快感。
而他的身體因為複仇時傷了根本,時行時不行,便想出更多的法子來折磨受害的女子。
沈荷塘覺得這都是惡賊卑劣的說詞,自己受到了欺騙,搖擺不定,連累了家人,精神不好以後,不将烙鐵印在自己身上,反而去害無辜的女子,他就是死十次也不能贖罪。
采花賊杜钏判了半個月後問斬,因為影響惡劣罪行嚴重,要當衆行刑以儆效尤,有不少膽子大的都去看了熱鬧,錢小姐與幾個受害人也在其中,見惡賊人頭落地,老百姓紛紛鼓掌叫好,錢小姐也流下了釋然的眼淚。
沈荷塘再次聽到錢小姐的消息時,竟然是她與家裏的掌櫃的成親了,原來那掌櫃的一直喜歡錢小姐,可她從前是高高的明月,掌櫃不敢染指。出了事後錢小姐的夫家退了親事,而錢小姐也打算收拾收拾去找個庵堂了此一生的。據說是那個掌櫃苦苦哀求了好久,錢小姐才答應與他成親後一起離開青原縣的。錢家的掌櫃的是個孤兒,十三歲那年被錢家收留,十歲的錢小姐心善,見他不好意思多吃飯,總會給他糕點燒雞什麽的。後來大了點知道自己有未婚夫後,便漸漸疏遠了外男。
沈荷塘感慨道真是不幸之幸,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對于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女子來說,太過殘忍。有一個願意為她做出努力與改變的人相伴餘生,何嘗不是一個好的結局。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緣際會。這場鬧得紛紛揚揚的采花賊案件,就此幹幹淨淨的落幕了。而且姜沉魚還偷偷的為錢小姐,介紹了一名女刺青師傅,讓不可言說的傷痛開出了勇敢的花朵。
Advertisement
這些都是從春桃嘴裏聽來的八卦,春桃簡直是她家小姐的娛樂小報,只有小姐不想聽的,沒有春桃不知道的,這讓沈荷塘都嘆為觀止,合着她天天不着家,就是去外面吃瓜去了。
這主仆兩個很有意思,小姐整日窩在家中看各地的人物志,地域,風土人情,一些有意思的雜書,很少看她寫字畫畫,或者是繡花這些女孩子喜歡的東西,不過對于愛美這件事上 ,她倒是很堅持,有時沈荷塘能看見她一天換三套裙裝,并各自都有配飾,給她看的眼花缭亂。
沈荷塘取笑她愛臭美,她卻說從前與吳道遠一個院子的時候,她從不會這樣打扮自己,然後沈荷塘便閉了嘴,用抓住采花賊的八十兩獎金,給姜沉魚買了一套鑲嵌珍珠寶石的發釵,與貴婦雍容大氣的款式不同,是一套活潑又顯風情的昆蟲發釵。
鑲嵌紅寶石的金螃蟹,點翠松石的蝴蝶,瑪瑙的紅蜻蜓,金鑲玉的蟬,鎏金點翠雙魚,鑲珠蘭花蝈蝈,珊瑚松石瑪瑙蝠首,珍珠步搖草蟲發簪,奇奇怪怪流光溢彩,共八件。然後一看銀子還剩點,一不做二不休,又挑了一對金蝦,連須子都能顫顫巍巍的晃動着。
據掌櫃的說,這是近兩天剛剛到的新貨,大街上還沒有的樣式,都小巧精致真材實料。八十兩都花光了,才反應過來她今日也來了一把沖動消費。
後知後覺的心疼了一路,她可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孩子,不過獎金花了,月銀還是沒動的,不算完全沒了理智。看着手裏的小紅木盒子,覺得也不是那麽心疼了,姜沉魚供她吃供她住,她只是回個禮怎麽可能,對,她就是回個禮。
姜沉魚打開箱子那一刻,臉上的表情有點精彩,擡頭确認了沈荷塘眼裏的期待,便拿了一只珍珠瑪瑙的蜻蜓發簪,戴在了頭上發現還挺靈動的。
“怎麽這麽破費呀?”八十兩啊,估計是被宰了。
“覺得很有特點,與其它的發簪有所不同,便都買了下來。他們店裏就這一套,而且老板還說,這個小螃蟹,代表着八方來財,多襯你啊!”沈荷塘越說眼睛越亮,挨個的在姜沉魚的頭發上試戴着,果然都生動形象,有些獨特的趣味兒。
漸漸的姜沉魚也喜歡上了這些發飾,拿在手裏摩挲着。
天黑之前,春桃去姜沉魚的書房送葡萄,随意說道:“小姐,今日老江開了一份大單,說是有一個長的好看的傻子,把店裏一直出不掉的那套首飾給買走了,而且是全套端走,給了八十兩的高價。”
她話還沒落地,眼神就瞥見桌子那熟悉的紅木盒子,傻眼了好一會,才蹲到牆角去笑個不停。
“有什麽好笑的,我好歹有人送,你有嗎?”姜沉魚拿着發簪,慢慢在春桃的眼前晃了晃,直接讓春桃沒了笑聲。
“整日把你放在外面,也不知道給自己挑個如意郎君,你等着我給你挑吶?那倒也不是不行,你年紀也不小了!”
“小姐,你就不要取笑春桃啦,大不了我把姑爺當了冤大頭的事情忘掉好了。”春桃拉着長調,撒嬌道。
“怎麽今日又拉着小三,去了城隍廟?”
“嗯,都說今日是求神拜佛的好日子!”
“你掙的那點月例銀子,都填進了寺廟吧?”姜沉魚收攏賬本。
春桃沒說話,暗暗抿着嘴。
“不過,江寧看着就是有福氣的人,會平安回來的,到時候讓她加倍還給你。”
“我不要銀子,只要她能平安回來就成!”春桃惆悵的說道。
“你這是将自己的嫁妝都貼給她了?沒關系讓她替你養老也無所謂!”
“小姐,不是你要養我一輩子的嗎?為何會賴在別人的頭上?”
“呵呵……老江與小三還好吧?”
“江叔看着還算精神,就是思念一雙兒女。”春桃回道。
“哎,是我有些對不住他們了!你有空多去看看他們吧!”姜沉魚心中略帶虧欠。
“小姐怎麽會有不是,我看江叔也精神的很,不然怎麽會有心思去宰肥羊?”看小姐神情低落,她忙勸解道。
“你…………把這事爛到肚子裏!”姜沉魚美眸帶着氣勢的瞪着春桃。
“是,小姐,我什麽都不知道!”春桃語笑嫣然,覺得她家小姐太慣着姑爺了,早晚會把他養成敗家子的!
這套發簪,是多寶閣開業那批老物件,雖然看着新鮮,也有兩三年了,全是老江打理的好,看着才像新的一樣。這多寶閣也不是她正經做買賣的地方,而是她與江寧會面商量事情的地方。賣點首飾就是幌子,這些雖然都是真材實料,卻都是邊角料,加一起最多值個三十多兩,最值錢的就是那對蝦了。
不過這會,她怎麽看這些東西,怎麽順眼,越看越歡喜。
日子過的平順,隔壁很久沒了動靜,青原縣也沒什麽大案子,酷暑消散金秋已至,姜沉魚終于不再穿着清涼的抹胸與短褲,招搖過市了。而她也終于名正言順的,換上了長衣長褲的寝衣。
可肌肉是有記憶的,都穿的很規整,她也沒什麽理由放棄抱枕,睡着後還是箍着姜沉魚柔軟的細腰,半夢半醒時,手指還會下意識的向上延伸,然後趕緊吓得縮回來。
她會在心裏默念,她只是單純的好奇,絕對沒有不良嗜好,雖然這東西她也有,但從形狀上,大小上,觸感上,就天差地別了,她只是單純的好奇,這事真不怨她,有時她都能感覺到是姜沉魚自己蹭上來的。
她是個顏控,對長相好看的人抵抗力有點低,她覺得最近自己很危險,要不分開一階段時間會不會比較好?
剛剛那明明不是衣裳的觸感,她給自己驚出一身冷汗來,眸光透過镂空雕花的床板,看向外面蒙蒙亮的天色,梳的整齊的發髻,滾了一夜後,微微淩亂,有幾縷發絲貼在額頭上,似有若無卻又癢癢撓心,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或許是該分開一段時間才行了。
姜沉魚最近覺得阿塘有些不對勁,先是般進了書房去住,也沒說什麽,就說衙門年底要考績,他要将往年的案子都背下來,還要記住斷案的流程,姜沉魚對衙門這種耗費捕快的行為,很是不解,當然這些都是沈荷塘胡說的,她就是想分居。
慢慢的她也很抗拒姜沉魚的親熱,很少抱她,她撲上來時也會用手擋住,一個月,兩個月,漸漸的姜沉魚就感覺出了她的疏遠,她不知道為什麽沈荷塘突然就不喜歡她了,難道他想起什麽了?還是從前真的有心上人,比如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姐姐?
近兩日,她有些胡思亂想了,小臉都瘦了一圈,眼睛顯得更撩人了,只是神色總是不開心的模樣。沈荷塘近來早出晚歸,盡量躲着她,連夜宵都不吃了。
沒辦法十五六歲的姑娘,又嬌又嫩,像個花骨朵,狗見了都想貼兩下,她除了覺得自己苗頭不對以外,還覺得自己在犯罪,像惦記小白兔的大灰狼。今日撞見猛然一看這姑娘瘦了,她又于心不忍了,認命的又領她去逛了夜市,吃了湯圓,買了絹花,姜沉魚的心情瞬間多雲轉晴。
原本以為他回心轉意了,誰成想他第二天就搬去衙門住了,還帶了那匹總是與她争寵的黑馬,這下姜沉魚氣炸了,在心裏将沈荷塘與那大長臉都記了一過,她是記仇的,她不是好惹的,一人一馬給她等着瞧吧!
衙門的日子,過的很慢,整天無所事事,今天出去吃頓酒,明日三五一聚,就被拐到了青樓,她又瞬間吓的酒都醒了,抓着大長臉就跑了,後面一衆同僚笑話她懼內,她也沒管。
雖然假的真不了,可要是讓家裏的知道了,把她趕出門怎麽辦?她對姜府有雛鳥情結,暫時還不想被掃地出門!
以是十一二月的天氣,她當了上門女婿大半年有餘了,自她住進衙門的這一個月裏,身旁少了一個人,心也空下了許多,偶爾還會夢到那個身影,只是這夢好像亂序一般,還沒理清順序,也只有兩三個片段。
初冬的門房,凍的要死,回屋沒有熱騰騰的暖爐,也沒有可口的夜宵,更沒有嬌軟舒服的抱枕,記憶一團亂麻,生活冷鍋冷竈,感情不敢觸碰。
還好有個大長臉陪着,不過沒了姜府的精心照顧,它的黑毛都不油亮了,跟着沈荷塘離家出走後,方想起了姜沉魚的好,雖然大長臉喜歡吓唬她,對她沒有好臉色,可這馬也想念姜沉魚的黃豆,鹽塊,玉米,蘋果,胡蘿蔔。
誰知跟了沈荷塘出來,她壓根沒注意到自己從前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就連青草都變成幹草了,大長臉将冬天沒有青草的事情,一起賴在了沈荷塘的頭上,都怪她沒事鬧什麽鬧。
大長臉此刻像個有奶就是娘的孩子,看沈荷塘越發的不順眼,不是沖着她呲牙,就是給她個嫌棄的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衙門裏的人,都不去看沈荷塘的馬,怕給自己找氣受,那馬長的太兇,還沒個好眼神,誰想靠近都要尥蹶子。
這馬吃慣了雜食,它尤其喜歡那蘋果和胡蘿蔔,它與姜沉魚後知後覺的感情,全靠姜沉魚花銀子。
主人與馬,一個白日望着天空發呆,一個晚上望着月亮發呆,都在努力的适應着沒有仙女投喂的日子。
姜沉魚不知道自己在大長臉心中的位置,水漲船高,全是靠同行的襯托。不知道下次迎接她的,會是怎樣一匹沒有骨氣,只會搖尾乞憐的馬!
自從沈荷塘,無緣無故搬去衙門後,姜沉魚呆愣了好幾天,明明還帶她逛了夜市的,怎麽就跑的遠遠的,那夜的眼神也不像是厭棄了自己啊?而且給出的理由也很蹩腳,說是衙門近來不太平,需要人手看護,衙門還能不太平,騙鬼呢?
這邊蔫了幾天的姜沉魚,郁悶了幾天的心情無處發洩,就在吳道遠的鋪子上,給他找絆子。故意找了一批容易出差頭的貨,賣給了吳道遠。
姜沉魚坐在書房,數着吳道遠手裏的鋪子,心中默念道:“我還能給你七次機會,若是吳道遠手裏的鋪子,全部都沒有了,你還不開竅,就別怪我心狠…………哼…………!”
她自言自語的在書房嘟囔着,燦若桃花的眼裏帶着倔強與委屈。
吳道遠還不知道,他全部的家當已經成了小情侶paly的一環。姜沉魚的外祖父,留給她最重要的東西,不是那十幾個鋪子,而是老人一輩子的買賣經,那時她也就五六歲的樣子,可是外祖父出去做生意也會帶着她。
雖然年紀小,她卻能清楚的知道外祖父說的是什麽意思,時間長了她早就将各種套路,各種流程爛熟于心。
外祖父見她天生聰慧,青出于藍的樣子,大喜過望,可也憂愁自己不能活到孫女長大成人那一天,木秀于林風必吹之,便細心的教導她要韬光養晦,安全的長大成人,因為他的孫女不光聰慧,還容貌及其出挑,很容易讓人盯上。
可外祖父卻不知道,不到十一歲的姜沉魚,在半年前,早就出了銀子雇了江寧,打聽好了地點與線路,讓江寧去臨縣進了一批官窯下來的廢品,她教江寧找到負責這件事情的官員,若是這家有老人孩子,就從這裏下手,給官員留下一個好印象。
江寧也是個一點就透的機靈鬼,很快便找到那官員的小兒子,替他趕跑了欺負小男孩的乞丐,自己受了傷,順理成章的被請去人家做了客,随後又說自己就是做點針頭線腦小生意的,因為救人原本要賣的珠花,都踩碎了。
那官員一聽,更是給了江寧幾兩銀子,可江寧拒絕了,說不吃嗟來之食,一定要靠自己的雙手養活弟弟。那官員一聽她這般的有志氣,連忙說道,自己有一批貨,可以賣上好價錢,可以給江寧勻些出來,可他不知道江寧身上帶了一百兩,結果江寧弄走了五車的青花瓷碗,幾乎是三分之一的貨都被一個半大的孩子弄走了。
那人道是看走眼了,原來不是吃不飽飯可憐孩子,竟是個了不得的少年人。
瓷碗雖然多很顯眼,但都不值錢一碰還會碎,自然沒人惦記。江寧一路趕車回來時,都已經賣了一大半了,馬車也是臨時雇的,別看江寧只帶了七八個半大孩子,那野生的孩子們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內裏像狼崽子一樣兇猛,像狐貍一樣狡猾,更是知道這趟能掙不少的銀子,都拼了命一樣的賣力。
而江寧能當這群孩子的頭,自然不是沒有原因的,她天生力氣大,脾氣橫,管你有什麽心思,先打一頓在說。在巷子裏的地位一直穩得很,這次又帶着大家一起發家致富,小弟們更是對她都心服口服。
這一趟發家史,可以說是無驚無險,有缜密的計劃,有大膽的行動,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的配合。
當所有的瓷器都賣掉以後,一百兩變六百兩,姜沉魚出本錢,出主意,打聽門路,占六成,江寧出人,出力氣,占四成。其實後來江寧也有了本錢,可還是顧念着姜沉魚對父親的恩情,一直拿着小頭。
刨去兄弟們的一人二十兩與車馬費,還剩下四百三十兩,姜沉魚拿走二百五兩,江寧剩下一百八十兩,就這樣初戰告捷大獲全勝,每個人都很滿意,為後面的商隊打下了有力的基礎。
姜沉魚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外祖父的原因是,怕他跟着一起擔心,她在外祖父眼裏要做個聽話的孩子,早慧太多的孩子,也會讓大人感到不安吧!
許久沒回家的沈荷塘今日沐休,打算回去瞧瞧小姑娘,不知道最近她過的怎麽樣了,她出去住沒有大張旗鼓,隔壁應該不會知曉。
誰知剛走近拐角處,便看見她家門前,有一個年輕的男子,在阻擋這一位姑娘的去路,兩人不知在交談着什麽,慢慢的就看見那男子抓着姑娘的手,還想要靠近她,似乎是想要親她的樣子,沈荷塘還道這誰家的小鴛鴦,跑自家門前來調情了,沒等在走兩步,就發現那姑娘竟然是姜沉魚。
她慵懶的眸子,瞬間淩厲了許多,上前擡腳便将人踹到了一邊去。
“你是誰啊,怎麽這般粗魯無狀?”張公子捂着被踹倒的腰,呲牙咧嘴的臉型都變了。
“哪來的登徒子?膽敢光天化日下調戲良家婦女,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跟我去衙門裏走一趟吧。”沈荷塘作勢就要将他拿下。
“不是,你是誰呀?這是與我定過親的小娘子,我與她說說話,關你什麽事?”張公子見來人氣勢洶洶,有些慫了,但礙于美人在場,還是弱弱的反駁道。
“與你定過親?她是我拜過堂的夫人,你說與我有沒有關系。”本以為姜沉魚受人欺負了,沒想到竟然還是個前男友。
“這人說的可是真的?”沈荷塘擡眸望向姜沉魚。
“這麽說倒也不假,他也沒做什麽事,你放了張家哥哥吧?”姜沉魚看似為張啓明開脫一樣。
“張家哥哥?”她就一個月沒回來,感覺家都被偷了呢。瞬間她也有點委屈了,将擰着張啓明胳膊的手松開,眼神裏帶着晦澀難懂的情緒,與姜沉魚對視着。
“是啊,外祖父的舊交家,可不就得叫哥哥嗎?”姜沉魚撇過臉去,沒再繼續看她。
“好,既然是舊交家的哥哥,那得青梅竹馬才對,為何會變成前未婚夫”沈荷塘眼神盯着二人,是啊,姜沉魚這般的長相,怎麽會沒有追求者,而是在大街上随便抓人成親呢?
聽了沈荷塘的問話後,張啓明有些不自在了,微低着頭站起身。
“張家哥哥在開春的時候,就娶了別人。如今便與我沒什麽關系了,夫君你不要亂想,” 姜沉魚說的倒是坦蕩,雲淡風輕的口氣,像是将兩個人都沒放在眼裏。
合着就她自己以為二人是天賜良緣呢,還每日過的水深火熱,原來只是一個退而求其次嗎?短短的時間沈荷塘瞬間腦補了一出,情郎背叛受傷女子轉身另嫁他人的戲碼。
“她已經成家了,你以後別在來打擾她了,不然我不會放過你。”她心裏有點堵得慌,但也沒像一個抓奸的丈夫一樣不管不顧,她好像沒那個資格。
姜沉魚上前抓住沈荷塘的袖口,看他不高興也沒說什麽,只是乖乖的跟着他回了院子。
走到門口前,還轉頭與那人說了一句:“張家哥哥,你我緣盡于此,以後,就都安穩的過日子吧。”她婉轉的聲線,像鈎子一樣吊着張啓明。
原先的張啓明沒見過姜沉魚,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長的這般勾人魂魄,特別是那讓人移不開眼的身段,他當初怎麽就丢了月亮撿石頭呢,現在腸子都悔青了。看着兩眼含情聲似蜜糖美人,張啓明色壯熊人膽,不要臉的話脫口而出:“沉魚妹妹,從前都是哥哥的錯,你若是給我一個機會,我回去就休了那婆娘,你踹了這個莽夫,哥哥一定按大婚規矩迎你過門。”
聽聞這張啓明的瘋話,沈荷塘抓着姜沉魚的手都捏緊了,轉身回眸冷冷的看着他道:“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姜沉魚被拽疼了手腕,不過她也沒敢吱聲,因為覺得沈荷塘周身都下了霜花似的,比初冬的天氣還冷。
沈荷塘覺得若不是穿着捕快的衣裳,這不要臉上趕着當小三的人,少說也要鼻青臉腫了,真是和諧社會救了他。雖說大乾朝風氣開放,鼓勵寡婦和離的婦人再嫁,以增添人口穩定社會。可這大膽的狂徒,在人家夫君面前搶媳婦的,還是要被侵豬籠的,看這張公子也不像是個傻子呀,真是被美色迷了心竅。
張啓明也是剛剛才發現沈荷塘穿了一身官服,有點被他的眼神吓到,忙後退了幾步,不甘心的看着姜沉魚的背影逃了。
“柱子,關門。”剛跨進院子,就大聲的喊着下人将門鎖上。
姜沉魚默默跟在他身後,看着他亮白的後頸,心裏有點讪讪的,不過轉念一想,他不聲不響的離開一個月了,受點氣也是他應得的,她不能心軟心疼他,還是讓他自己受着吧。
沈荷塘将人拽進屋子後,單手插上房門,直接将人拉進了床上。拔步床早就換上了刺繡的橘紅色帷幔,四面錦緞做的厚簾子,每一面都繡了不同的花樣子,分別是四個神話故事,有趣且風雅,還是雙面繡裏外不一樣。
因為床太大了,從前她睡在裏面很空,便專門找繡娘定做的,特意選了冬天看着暖和的顏色,白日将這帷幔收起時,便是八個帶弧度的半簾,用紅綢綁着便能照進陽光。
今日陰天,與沈荷塘的心情有點像,屋內也是光線不明,姜沉魚被他一推,半躺在了厚厚的被褥上。
“阿塘…………你幹嗎?”沈荷塘半靠着壓在她身上,單手拄在一邊的床上,眼神有點不善的看着她。
姜沉魚不敢跟他對視,拉扯間推搡着他的胸膛,沈荷塘心裏堵着口氣一樣,就是想與她問清楚那張公子怎麽回事,可看她躲閃又推拒的樣子也有點血壓上升,她手還不老實一直在自己胸口推搡着。
她微微擡了身子,沒讓她碰到,随後抽了帷幔上的紅綢,掐着她白嫩的手腕,交錯的綁了兩圈才算安全。
本就心突突跳的姜沉魚,見他兩三下就将自己給綁了,能放電的明眸起了水霧,貝齒輕咬着下唇,倔強的看着她。
“你還委屈了,說說吧,那張公子究竟怎麽回事?”她不在家的時候,兩人指定見過面了,不然那人能上來就想親她?
“怎麽,我不該委屈嗎?你還知道回來,你若是一年後再回來,沒準還能喜當爹呢!”這人怎麽倒打一耙呀,明明是他不聲不響的扔下她走了,回來就責怪她。
沈荷塘還沒見識過姜沉魚這般牙尖嘴利的時候,一時間看着新鮮,再一個她确實理虧說不出什麽。可無論怎樣,她就是不能接受回一趟家,家裏的小白兔差點隔壁的狗叼走。
她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歡她,或者是敢不敢喜歡她,但想想她成了其他男人的娘子,晚上與別人睡在一起,頓時覺得心好像空了一半,生活好像也沒了方向,還想打死頂替自己,摟着她睡覺的男人,真是越想越氣。
一定是他們成天黏在一起,她将這漂亮小姑娘,當成了私有物品了,占有欲在作祟。
“那人還有妻子呢,你怎麽惦記那種人渣?”見她情緒起伏,她緩和了口氣,摟着腰肢的手也松了松。
“我惦記你,有用嗎?好歹人家是真心愛慕我的,我也不好太傷人家的心,自然是要好言好語與人家說清楚!”
“你這叫藕斷絲連!”她還想與那人好言好語?
姜沉魚轉過臉去不看他,那張勾引她的臉離她太近了,她怕自己一會裝不下去了………!
看着姜沉魚油鹽不進,還懶得與自己說話的樣子,沈荷塘這腦子有點亂,伸出修長的手指将她掐了回來。
“……啊………你放開我!”她彎了半天腰了,有點不舒服,而且………心髒撲通撲通的要跳出來了………。
“再說你怎麽知道惦記我沒用?”掐在她下巴上的手指,不輕不重的摩擦着,那一開一合櫻粉色的下唇。
要說吵架氣氛纏綿暧昧了點,要說調情又好像生硬激烈了些,氣氛詭異中又帶着推波助瀾的效果。
波光潋滟的眸子,染了紅霞的粉面,水潤柔軟的花瓣唇,有些淩亂的發絲非但沒有破壞美感,還增添了幾分妖嬈。
不盈一握的腰身,嵌在上下波浪線的中間,被一只手臂掐住後,尤為的晃眼。
理智有的時候開了頭跑了出去,想收回來就有點困難。
“阿塘,快松開…………我腰疼!”兩人對持一會,她有些服軟了。
可沈荷塘還是覺得堵得慌,至于是什麽原因,她也分不清,說了半天也沒說個結果。
她伸手勾住紅綢,将人拉了起來,一個轉身人被抵在了镂空的雕花床板上。
屋裏光線模糊,卻自然能清楚的看見,那雙桃花似的眼睛,緊張無措看着她的樣子。
她心虛的用手将那雙水靈靈的眼睛遮住,歪頭輕咬着剛剛撫摸過的下唇。
半截的帷幔剛好遮擋着兩人親/熱的動作,只能看見露在外面的衣裳,與時而收緊握着時而放松摩挲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