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南境來報
第66章 南境來報
天色灰蒙蒙的,屋外飄着片片雪花。葉青瑤到侯府已經快一個月了,當初來的時候還心有戚戚,盡管阿音說什麽都不用管,她還是有點不安。
如今住了這麽久,連侯爺與世子的面都沒見到,才算安心。院子裏除了幾個女人外,一老一小的男人都不在府上,而女人又好像都有自己的事情一般,真是有意思的很。
世子妃也只是過來問問,她這裏缺些什麽讓丫鬟去置辦,便沒了什麽多餘的話,倒是那個笙姨娘看她不大喜歡的樣子,葉青瑤實在不知她讨厭自己的原因,自己連世子的面都沒見到,怎就惹了她的不滿了?
不過這些都沒關系,自己照樣在這裏好吃好睡,還有一個月二十兩的月錢拿,前天她剛去領過,雖然與挽香院的回扣比起來,實在是少了些,但她也高高興興的都妥帖的存放好,這都能買輛驢車了。
葉青瑤披着純白色的狐裘,借着窗邊的光亮,數着自己的小金庫,銀票有八百五十兩,銀錠子二百兩,金釵六支,玉镯兩對,再有就是一些銅板碎銀了。
這些都是她在挽香樓攢下的,不多,還有一大半的首飾都是阿音給的,但這些銀子足夠她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安穩的過下半生了。
趙瀾音悄無聲息的進門時,看到的便是裹着白色狐裘的美人,斜躺在貴妃榻上,一個一個數着銅板,周圍還散着不少碎銀,首飾。
大概裏面穿的薄了一些,數着銅板還将披風往肩膀處拽了拽。
“那兩個銅板那麽香嗎?進來人都不知道。”趙瀾音的聲音在她身後緩緩響起。
葉青瑤吓了一跳,連忙回頭望去,雙眼小鹿般不安的看着來人。
見是阿音又快速的調整了情緒,不慌不忙的将銀子都收好,嬌嗔道:“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吓死我了。”
見她坐起來拍着胸口,罩在身上的披風都滑落至腰間,郡主走近擡手将狐裘從新給她披好。
“怎麽穿的這般單薄?”狐裘下面只穿了白色綢緞的裏衣,還光着腳,只一個流蘇金步搖将長發随意挽着。
“下雪了又不會去外面,屋子裏的炭盆也暖和,沒關系的。”葉青瑤不在意笑笑。
“那銅板還數它做甚?下次我給你帶金的來。”趙瀾音的眼神瞥過她收起的荷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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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但銅板也不可以受到冷落呢。”葉青瑤彎着笑眼道。
“阿姐,我為何沒有銅板的待遇?”她說着便貼進葉青瑤的懷裏,用狐裘将兩人一起蓋着。
“連銅板的醋都要吃嗎?你是三歲孩子嗎?”葉青瑤被她緊貼着,無奈道。
“用不了多久,我便能帶你走了,在等我一段時間,我們一起回南郡。”郡主細長精致的眼裏,藏着簇火焰般看向窗外。
聽聞她的話,葉青瑤唇色發白手指冰涼僵硬,将頭埋在郡主肩上,眼圈泛紅一滴一滴的淚水将她的衣裳打濕,緊咬着唇不出一點聲音,像被疾風暴雨打碎的梨花。
“別怕,這次我定要他們血債血償。”郡主輕拍着葉青瑤,又将手扣在了她脆弱的肩頭。
葉青瑤在她肩上哭着搖頭,她不想回去,也不想讓趙瀾音回去。
屋子外的雪越下越大,聲音簌簌,好像在述說着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漫天白雪将皇宮的紅牆黃瓦,變得銀裝素裹,一派的壯麗輝煌,卻又有着滄桑的厚重感。
華麗的宮殿裏,身穿明黃色常服的皇帝,此刻沒了威嚴銳利的氣場,近幾年大乾朝一直在養精蓄銳,就算邊關戰亂,南境挑釁,皇帝也一直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按部就班着。
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跟着老皇帝也打過幾場,可大約是建朝以來,安逸的太久年歲也大了,如今一直秉持着以和為貴的态度,能忍則忍。
就連幾年前他的親弟弟,青陽郡主的父王被跨海而來的倭寇偷襲殺害,大乾這邊也沒能将敵人抓獲。
究其原因是那時的南境不善水戰,敵人又攻其不意的占領了藩王的領土,敵人來勢兇猛王爺定然是全力擊退。
兩方拉鋸幾年後,好不容易将敵人打跑的王爺王妃卻落入了敵人的圈套,雙雙殒命。
而嚣張的敵人,竟然大張旗鼓的對王府進行了搜刮。還沒來得及撤離的郡主,被葉青瑤一碗迷藥放倒後,互相換了衣裳信物,由管家送出城門。
而葉青瑤則換了郡主的衣裳,從正門跑出與敵人周旋給郡主争取出城的時間。
等到三日後援兵趕到時,葉青瑤早已不知所蹤。而敵人好似長了順風耳一般,聽說朝廷派來了五萬兵馬,将城內搶劫一空後迅速坐着海船撤離了。
導致援軍基本撲了個空,只抓住千十來人洩憤。王爺一直怕皇帝心有芥蒂,從未想過私囤兵馬,不成想陰溝翻船被偷襲。
自從封地沒了王爺後,朝廷又派了軍隊駐紮在南境,但分出去的城池從未收回,而是留給了青陽郡主,這是他對弟弟的虧欠。
如今南境每年上交的稅收,都被太後收走給郡主存下,想等到她成親再還給她。
而皇帝将郡主放在眼皮子底下,想着一個姑娘家穩妥的嫁個夫君,又有三座城池的稅收,他也算對得起死去的弟弟了。
可南境自從王爺走後也極為的不太平,那邊是大乾的南面,土地不肥沃,民風不開化。
駐紮的軍隊很快便與本地的官府起了沖突。王爺在時體恤百姓,愛民如子,他們雖然不富裕卻自由勤勞。
可與軍隊共同管理後,雙方分歧較多,加上當初他們又沒救下王爺與王妃,這讓南境官員與百姓從心理上就抗拒朝廷的接手,以至于許多事情都陽奉陰違,甚至直接對着幹。
而這阻力大油水少的活,本就沒誰願意幹,如今除了原本的百姓與兵丁以外,還要多養剩在南境的三萬朝廷軍隊,幾年下來兩方的矛盾激化到了一定的程度。
如今又遞來南境的奏折,竟是有意讓郡主回去繼承南境的城池,連着接管當地的百姓與稅收。
當年王爺就是将稅收的一大半都用來建設南境,如今銀子都到了京城,百姓與官員沒了實惠,軍隊也怨聲載道,真是叫皇帝頭疼。
皇帝其實不稀罕那點銀子,奏折上說的讓侄女去掌管南境也不是不行。
姑娘家過去也就是當個吉祥物,起個穩定人心的作用,他另外派兩個能幹的屬下給她,估計這事也就能翻篇了。
可是太後惦記将人留在身邊,又想給她賜婚,如果她回了南境,那是萬萬不能讓她将沈家的小将軍帶走的。
無論是邊關少了主力,還是二人勾結自立為王,對大乾都沒有好處,眼下就看他如何做決定了。
如果說郡主與沈将軍相比,皇帝自然是對沈荷塘的戒備心更甚。雖然沈老将軍去世前,将能調動二十萬兵馬的虎符,主動交了上來,但他還是不敢賭沈家在軍中的威望。
從大乾開國以來,軍隊一直掌管在沈家的手裏,過了三代才漸漸分散出去,可有朝一日他若将虎符還給沈家,那必定也是一呼百應的,沈家只人丁稀少這一件事,讓他倍感安心。
可對沈家防備的同時,他又欣賞沈家代代出人才。目前自己的兒子,還沒有哪個能出去打仗的,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要靠着沈家那個老二的。
不說能力,光是用沈家的威信,就已經贏了一半了。
所以青陽若是不能留在京城的話,她們定是不能有任何關系的,這件事皇帝要好好考慮考慮。
沈荷塘不知皇帝正在為二人的婚事頭疼,只是從趙瀾音那裏得了信,告訴她用不了太久,一定會有消息,她也就安心的等着了。
而剛搬來京城的花容,第一次上朝面聖緊張的不得了,但他緊張也是多餘的,因為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員,才可進大殿面見聖上,其餘官員一律在殿外等候。
而沈荷塘剛好穿着官服,跟在一衆老将軍身後進了金銮殿。花容無意間瞥見那眼熟的身影,特別想與旁邊的同僚問問那人是誰?
盡管他那便宜女婿,當初看着就不一般,可是在這裏遇見,還是讓他眼睛都直了,但他初來乍到硬是忍住沒四處去打聽這人是誰。
但他不打聽,不代表別人不會八卦,于是他便知道了剛剛那個進去金銮殿,同他女婿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是沈家的小将軍,就是那個人人都知道的沈家。
更是聽到有人說,這小将軍竟然要與青陽郡主成親時,他這腦門便有點出汗的意思,到底是長的像,還是同一個人?
此刻他望着大殿內,有些分不清了,但又想起都姓沈,那定然是不會錯了。
可要是同一個人,眼下他那長女豈不是成了小妾?可又轉念一想,就算是小妾也算是攀上了一門好親事。
別看自己被提拔到了四品,可一個是終點,一個是起點,份量上也不可同日而語!
這會花容的心情是複雜的,像天上掉下個餡餅,他剛接到又“吧唧”掉地上了。
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想了姜沉魚的處境,又想了自己的仕途。這頭一天上朝,真是充實的很。
沈荷塘今日在朝堂之上,當了半日的木頭樁子,像她目前沒什麽正事,在文官唇槍舌戰的時候給個耳朵便好。
不過她今日總算明白郡主的意思了,原來是用了釜底抽薪,直接将自己抽回老家了。
雖然皇帝的态度還沒有明确說明婚事作廢,想來是因為沒下聖旨,這事只能私下告知吧!
無債一身輕,沈荷塘回家的路上,都想好了在哪去吃慶功宴了,解決了郡主的問題,那麽她要動作快些才行,省的讓其他人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