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容攸然覺得自己的這種心理有點危險。
等一下,雖然他做錯了題目,但他可能真的是直男……
他掏出手機,偷偷摸摸想找測試題做,害怕又被騙,然後幹脆找了個心理咨詢師。
當初容攸然發現自己有肌膚饑-渴症的時候,就見過心理咨詢師,那時候那個咨詢師說的還挺有道理的,只要不和人親密接觸,他就不會犯病。
至于偶爾抑制不住的欲-望,只能等他自己緩和。
想了想,容攸然表情凝重地聯系了之前的心理咨詢師。
【容攸然:嚴重了。】
【咨詢師:你的肌膚饑渴症又嚴重了嗎?】
【容攸然:沒有。】
【容攸然:是我對一個男的,很有好感】
【咨詢師:這是很正常的。】
【咨詢師:現在同性婚姻合法化,男男戀愛結婚很常見】
【咨詢師:或許你喜歡他,你們可以嘗試交往。】
容攸然愣了愣,為什麽他覺得這句話有着該死的熟悉感?
但看到咨詢師的第二句話,容攸然擰眉,表情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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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攸然:可我一直覺得我是個直男】
【咨詢師:然後呢?】
【容攸然:但我今天親了個男的】
容攸然發出這句話,他看對對面【正在編輯中……】幾個字。
對方輸入了很久。
可能咨詢師正在打字,容攸然沒在意,咬着指甲繼續打字。
【容攸然:我親了他,我當時心跳超級快】
【容攸然:我是不是還直?或者,我怎麽能不彎?】
【容攸然:我想了下,我還是不能和好兄弟在一起……所以我現在該怎麽辦?】
對方的“正在編輯中……”消失了。
容攸然面色凝重,他怎麽不發了?
下一秒,對面彈出來一條很長的語音。
容攸然鄭重點開,就聽見——
“艹!老子最讨厭你們這種又直又彎的男的了!那你是不是覺得反正親都親了,抱都抱了,睡都睡了,你們也可以繼續保持朋友關系,哪怕是睡一千次,一萬次,你們都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你下賤!你貪圖他的身體,占了人家便宜卻不想負責!你渣男!你欺騙了一個無知少男的身心,卻妄想拍拍屁股,自由走人!罵的就是你,你這單老子退錢!遇到你,老子真特麽晦氣!”
容攸然:???
他攥着手機,終于意識到什麽。
【容攸然:你腦子才有病吧?】
消息發出去一看,他已經被拉黑了,拉黑前還有筆轉賬。
備注:遇到你,老子真太麽晦氣!
容攸然:?他才晦氣吧,咨詢個心理咨詢師都挨罵!
但這個對話容攸然感到很熟悉,他不想再挨一遍罵,索性語音轉文字,看着那一長串文字,容攸然冷笑一聲。
他眼中閃着刀子,翻到了某個公衆號。
靠!果然他沒猜錯!
這個咨詢師就是那個公衆號的主人!
容攸然舉報了一晚上,成功忘記還要驗證自己是不是直男。
只是夢裏,監控攝像機裏的場景反複播放。他仿佛案板上的鹹魚,被男人壓着親了又親。
第二天,容攸然惺忪地睜眼,但他沒動,他的身體起了微妙的反應,容攸然的小臂搭在眼睛上,黑暗中,另外的手還在窸窸窣窣地感受着什麽。
生硬,幹澀。
還有點疼。
容攸然皺眉,煩悶地壓緊了他單薄的眼皮。
直到褚峥反吻他的場景出現,容攸然驀地打了個激靈。
下一刻,腦海一片空白。
容攸然呆滞地看着濕了片的床單,食指弓起壓了下鼻尖,不知在想什麽,下一秒煩躁地咒罵了一句。
可能他真的完了。
因為要洗床單被套,容攸然很緊張,好在他偷偷摸摸出去,褚峥已經不在了,褚峥在客廳餐桌留了紙條,說廚房還有溫着的白粥和包子。
褚峥不在,剛好容攸然稍稍舒了口氣,卷了卷被套和床單,一股腦塞進洗衣機。
但上午打開電腦,他兩眼瞪得像銅鈴,和電腦面面相觑,他盯着自己之前寫的這稿子,當真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這是他寫的東西?
什麽玩意兒,狗-屎。
他為什麽要寫霸總?霸總能是個什麽好東西?也就長得帥點,身材好點,還有錢點,但是霸總眼光差,居然喜歡他這種人!
正當容攸然感慨褚峥那雙眼睛白長了的時候。
手機響起,是個陌生號碼。
容攸然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接通。
“請問是容攸然嗎?”熟悉的村鎮口音讓容攸然心跳慢了幾分。
他坐直了,身體表情凝重:“是我,請問有什麽事嗎?”
對面的中年阿姨明顯松了一口氣:“是這樣的,你家的房子和隔壁的那一家從中間塌房了,我們就想着通知一下你,因為你們之前買了房屋險,如果現在重建的話會有一定的補貼。”
“塌房了?”
“嗯,昨晚塌的。”
沒想到直接物理塌房:“重修的話需要我做什麽?”
“現在不麻煩了,但可能要你回來簽個字。”阿姨一口村音普通話,“那你家這房子還要重修嗎?”
“……修吧。”
褚峥回來的時候,洗衣機還在洗衣服,容攸然已經自己換好了衣服。只是瘸着腳,不方便,他的衣領衣袖都沒整理好,毛毛躁躁的折了幾個角。
褚峥:“你要出門?”
容攸然沒敢看他:“嗯。”
褚峥又把鞋穿回去:“我送你吧。”
容攸然繼續低頭:“我已經打了車。”
褚峥頓了頓:“你是不是要回老家?”
沒想到褚峥一下就猜中了,容攸然扭過腦袋看他,正在往包裏裝充電器和充電寶的手停了下來:“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那兒的房子也塌了。”
“??”
容攸然沒想到前一晚上他們才剛剛親過,第二天就變成“塌房二人組”,齊齊開車往老家趕。
外面已經不在下雨,但天氣很冷。
整個古鎮蕭瑟入冬,比不上市裏綠化完備下,到處能看到四季常青的冬青樹,這裏只有幹枯的枝條,混着潮濕且泛着沙子的青石磚。
雨後的青石磚最容易打滑,褚峥小心,先帶容攸然去鎮上簽了幾個字,拿到了筆補貼,鎮上的阿姨看到容攸然,還給他打了杯熱水,讓他捂着手。
後續就是他們自己找人重修了。
“急着回去嗎?”
容攸然搖搖頭,他這個殘腿的能有什麽急事。
“那我們回去看看。”
容攸然無聲攥緊了手中的一次性紙杯,好久後才緩慢點頭:“好。”
褚峥開着車,帶着容攸然回了那條熟悉的巷尾。
幾年過去,這裏還有幾戶人家住着,只是年輕人大多都奔向市裏,老年人這個點兒也不會在屋外吹風,大門緊鎖着,格外安靜。
自從去市裏,容攸然就回來過一次。
老屋這一塌塌得很徹底,半個房子都倒了,連帶着右邊的牆壁一起。
容攸然看向隔壁:“那不是你租的房子嗎?為什麽你也簽了字?”
“不是,我父母留給我的。”
“那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
而且這裏一直空着,小時候容攸然挨打,就偷偷跑過去躲。
他還打翻過裏面院子裏的一個花瓶,擔心了好久,好在這家一直沒人回來。
後面再有人,就是十九歲的褚峥了。
風冷,褚峥突然牽起他的手:“冷不冷?”
容攸然手上還有居委會給的熱茶,他想了想自己可能已經彎了的事實,沒直接掙脫手:“我不冷。”
“嗯,我冷。”
“……”
“能不能給我暖一下手?”
“好吧。”
容攸然脖子往衣領裏縮了縮,的确挺冷的。
但很快,他的臉熱起來。
容攸然看向被握在掌心的手,慢慢皺起了眉:“你牽就牽,能不能不要玩兒?”
“抱歉,第一次牽手,太激動了。”說着褚峥低頭,又捏了一下。
容攸然:“??”
容攸然氣不過,使勁往下扯了扯他的手。此刻他也是迷茫的,和褚峥牽手很舒服,此前的煩躁都一掃而空,身體也很放松。
容攸然想,他可能真的是gay。
褚峥就像迷魂湯,讓容攸然原本能堅持的掙紮再也沒有毅力作支撐。
但這麽一扯,他看到了某個熟悉的手串。
容攸然立刻拉近了褚峥的手腕看,語氣有些沉:“你從哪兒弄來的。”
褚峥垂眸:“菩提手串嗎?”
容攸然低低地應了一聲。
他的眼睛還在看這個手串,不可能這麽巧合,都是小葉紫檀,還這麽多顆。
“容攸然,是你送我的。”
容攸然驟然想起什麽,他擡頭震驚:“不可能,我去你家的時候,你家都拆遷了。”
容攸然單薄的眼皮子往下耷拉着,看了會兒那串菩提,他突然道:“你當初給了我假地址嗎?”
“沒有。”褚峥的心抽了起來,他握緊了容攸然的手。
容攸然:“嗯。”
想起什麽,褚峥解釋道:“我沒想到那裏會拆遷。”
容攸然低着頭,又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褚峥敏銳覺察出他的情緒不對,眉頭輕蹙:“容攸然。”
他喚了一聲容攸然:“我當時離開是回去隊裏了,那裏不能聯系,所以給了你我父母的地址。”
容攸然眼睛顫了顫。
褚峥繼續道:“我沒有騙你,我也沒有給你假地址,只是後來我父母去了別的地方,那裏沒人住,就漸漸拆遷了。剛分開的那幾年,我也時不時打電話問他們有沒有都沒收到消息,但是沒有。”
容攸然愣怔稍許。
沒有消息,是因為那段時間正是他黑暗無邊的時日,高考的壓力,借住姑媽家的不适,他只會在睡前開着小燈,一遍又一遍地默背紙面上的地址。
後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找他,他看到的卻是斷壁殘垣。
以致于——
他以為褚峥給了他一個錯誤地址。
他還特意去對面沒拆遷的保安室問過。
這片拆遷了的地方沒有褚峥這個年紀的男生,從來都是一群戴着眼鏡的中年知識分子,披星戴月,來來往往。
所以就是個錯誤假地址。
容攸然垂眸,滿眼都是那個炎熱的夏日,灰塵飛起,被他揉皺發黃的紙面上重重墜下兩滴淚,暈染了所有的字跡。
而他當時把東西放在那裏,想着就是永遠都見不到褚峥了。
只是沒想到,還能見到褚峥。
糾纏他許久的煩躁似乎瞬間消失。
褚峥沒丢下他。
他突然扯了扯褚峥的手。
“我答應了。”
“什麽?”
嫌棄褚峥此刻的遲鈍,他幹脆扯着褚峥的圍巾。
掌心的一次性紙杯“砰”的一聲落地。
男人單腳站起來,擡頭吻住了褚峥。
“我們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