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孟餘
孟餘
朦胧的黃昏下，偏暗教堂裏，一束光落在中央偏左的位置，一位神父正在指揮其他人吟唱。
沈燼然腳下不受控的往裏走，找了個中後的位置坐下，輕輕的依靠在木椅背上，臉色蒼白疲憊。他緩緩閉上眼睛，聽那歌聲猶如長刺，穿破穹頂。
呆坐一下午，唱詩班已經散場了，沈燼然整個身體滑下去，腦袋磕碰到長椅，被疼醒了，捂着腦袋半睜着眼睛，朦朦胧胧的看到一個身影。
“醒了？”
吓了一跳，真的有人，不是在夢裏，他思緒混亂的想。
不管如何，沈燼然“嗯”了聲。他昨晚一直睡不着，剛聽着歌聲，聽不懂內容，卻意外的催眠，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他看清坐在旁邊的是神父，而不是其他什麽，摸了摸好像腫起來的額頭，補了一句：“抱歉。”
神父搖了搖頭，和藹的看着他，面帶微笑，“明日教堂有事，所以今天結束的早，等下要關門了。”
他覺得神父的話說的委婉，沈燼然面露窘迫，急急忙忙告別神父，站起來準備走。
“耶和華保佑你。”神父看着他說。
沈燼然轉頭和神父對視，恍然從神父深邃悠長的眸中汲取并擁有力量，他微微鞠躬，走向教堂的大門。
沈燼然在新國待了三年，修滿了本科階段的學分，大四剛開學一個月，他打算準備申請碩士階段的材料，可最近發生的事情讓他改變了留在新國繼續讀書的決定。
新大每年對學生體能類學分都有要求，必須選修一門體育類項目，沈燼然在選修體育課的前一晚，被莊淼淼叫去給她撐場子。
他說要走，莊淼淼非說來都來了，讓他多待一會兒，和幾個小姐妹拉着他往舞池中間走。
那家酒吧不比清吧，周圍都是人擠在一起，缺氧，加上各種舞臺燈光往臉上招呼，炫彩的氛圍燈作用下，照的他是頭暈腦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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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淩晨兩點才放他走。
躺在公寓狹小的一米二乘兩米的床上，沈燼然被漲醒，半夢半醒間總覺得什麽事忘了，眼睛半睜，坐起身，腳在床邊扒拉兩下，把拖着摸索着夠到，左右腳分別穿上。
晃晃悠悠呢起來去了一趟獨衛上了個廁所，回來咣當一聲接着躺下，床發出反抗的響聲。
這個床從租這個公寓開始還好，後來随着年限的增長，床年齡的增加，越發脆骨，沈燼然已經習慣了嘎吱嘎吱的床，他不予理會床的反抗，翻了個身，準備接着補覺。
他躺的歪歪扭扭的，剛要睡着，腦海裏開始想:今天要做什麽事情來着？好像沒什麽事情，學分也修完了，別的也不缺，就差一個……
選課！
沈燼然猛地坐起來，大腦因為他熬夜沒跟上節奏，一陣刺痛眩暈感襲來。
慌亂瞟了眼桌上的電子鐘，上面阿拉伯數字赫然寫着十一點三十九分，心咯噔一沉，拿過放置在一旁白色塑料書桌上的電腦，打開後聯了公寓的網，他登錄學校網址，點進選課專欄，勾選體育選課。
一路進去暢通無阻，他就知道要壞事。
按照前三年的經驗，進去越卡說明大部分人還卡在半道上，剩的好課越多。反之，越暢通無阻，說明都是別人挑結束剩下的。
一個足球，一個跆拳道，還有一個健美操。
足球去年踢傷了一個兄弟的兄弟，健美操場地去年換了，不在室內了，就在最大的操場，打死他他都不會選健美操的。
那就只剩下跆拳道。
他點擊鼠标，不死心的刷新了一次，跆拳道的名額又少了，還剩最後三個，迫不得已，沈燼然勾選了跆拳道。
跆拳道的課安排的非常巧妙，在每周五下午後半段，臨近傍晚時分，如果周五有安排，都得考慮時間上是否充足。
好在莊淼淼那天晚上說是熬傷了，需要恢複元氣要修整一段時間，短暫的消停了，所以沈燼然也就無所謂星期幾，總不至于再睡過了。
到了C棟214，214教室在連廊上，對面是落地窗，下午三點的陽光透進來，灑在走廊和教室的門上。
沈燼然看了眼運動手表的時間，确認提前十分鐘到達，伸手推門，結果門從裏面被打開了。
男生頭發是黑茶色，面部線條利落幹淨，輪廓很深，瞳孔邊緣是深色，中間是藍色的，沈燼然莫名想到莊淼淼上次拉他去酒吧，去他家接他時給他看的那枚聖瑪利亞色的海藍寶，和眼前這人的陽光下的眼睛顏色無限接近，只是他的要更深一點，鼻子高挺。
以前在國內學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畫畫，沈燼然畫人像曾經得到過很高分，由于自身習慣，看人總會對五官分析。
“你好。”
對方主動打招呼，沈燼然一愣，唇角上揚，正準備露出友善的笑，聽見對方補了一句:“你擋我路了。”
沈燼然:……
“抱歉。”他向後退了一步，讓對方先出來，等他走了扭過頭看了眼離去的背影，轉身進了教室。
“同學們下午好，很高興在這裏見到大家，本學期由我給大家上跆拳道的課，一共十二個課時，助教提前統計了各位的碼數，按照自己上報的碼數去助教那邊簽字領取跆拳道服。”
剛說完幾個活潑的已經過去排隊了，沈燼然看了一眼，跟在他們後面排隊去了，眼看着快到他了，前面還有兩個男生，一個染着金色板寸，一米七幾，有點胖，另一個與之相反，留着黑色半長不短的頭發，瘦的跟竹子似的。
沈燼然唾棄自己，怎麽能在心裏對人家外貌點評。
下一秒聽見胖的那個叫了一聲誰的名字，沈燼然沒反應過來沒聽清楚，瘦的那個胳膊肘搗了一下胖的，看着斜後方的方向，說:“我們直接給孟哥拿過去不就好了。”
孟哥？
沈燼然順着瘦的視線看過去，有那麽一瞬間的怔住，那不是說他擋路的那個哥們嗎？他是老大？
助教用黑色簽字筆點了點桌面，催促胖瘦二人:“你們快點，後面還有人排隊。”
瘦的催促胖的，“快快快。”
胖的那個先是給自己的簽了，拿了衣服，塞給後面的瘦的，瘦的不耐煩的拿了他的，胖的問他:“你多大碼？”
“最小的。”瘦的拉了一把胖的，奪過他手裏的簽字筆:“取了自己的。”
沈燼然靜靜地排隊，等他倆結束，就在以為瘦的碼數就要寫完輪到他時，下一秒瘦的手頓住了，“孟哥穿多大碼？”
胖的對剛剛瘦的态度不滿，推搡了一把瘦的，語氣急躁，“我怎麽知道。”
沈燼然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摸了摸額角，可真夠磨蹭的。說話間，被叫做孟哥的走了過來。
“孟哥孟哥。”瘦子谄媚的聲音傳過來，“您的碼數是多少？”
他來這裏三年了，自認各種各樣的學生都見過了，頭一次看到把狗腿兩個字寫在臉上的。
“不用。”
兩人還欲再說，孟哥已經站在沈燼然後面排隊了。
胖瘦二人瞪了一眼沈燼然。
沈燼然:？
合着他是大冤種呗。
沈燼然松了一口氣，終于到他了，看着因為拖沓，臉上也不耐煩的助教，“你好，一套兩個X的。”
助教把衣服遞過去，指了指面前黑白分明的紙張，“簽字。”
沈燼然放下簽字筆，低頭看着手裏的衣服，确認碼數，後面人估計是為了讓他方便走，向右邊側了一步，沈燼然想着錯開走，也是從右邊走的，正好額頭磕碰到那位被叫做孟哥的肩膀。
胖瘦二人一看，覺得沈燼然挑事，立馬站了出來。
“抱歉。”沈燼然不想惹是生非，道歉的誠心誠意。
孟哥瞥了一眼他，“嗯，沒關系。”說完向左走了一步，和沈燼然錯開，上前找助教拿衣服簽字。
沈燼然掃了眼站在孟哥旁邊的胖瘦二人組。
這兩人真的不是小學生嗎？一左一右跟個跟班兒似的。
沈燼然一米八二點四，身高不算矮，站的位置比較靠後，他後面站着剛剛那位藍眼睛孟哥，胖瘦二人身高沒有他那麽高，被跆拳道任課老師說了依然非要站在他旁邊，态度之堅決。
“現在大家跟着我，一起去參觀一下後面的淋浴間。”助教手裏拿着剛剛學生簽字的材料，對着他們說。
助教邊走邊介紹:“這個班都是我們四年級的同學，在我們面朝的方向的左前方，大家能看到教室有一個小的側門，現在我們從這個側門穿進去。”
進去以後恍然發現這裏別有洞天，直接面向的是一排整整齊齊的等身鏡，兩側分別有兩個小門，左側上方标了男，右側上方标了女，沈燼然觀察片刻，得出結論，像老家的澡堂子。
“如大家所見，這裏分了男淋浴間和女淋浴間，是專門給咱們跆拳道課的同學準備的，現在并沒有投入使用，所以大家可以跟随着一起去參觀一下兩個淋浴間。”
沈燼然跟着先是去了男生淋浴間，女淋浴間他就沒有再去了，其實就是儲物櫃，然後從儲物櫃的房間再往裏走一個房間才是淋浴間。
淋浴間貼了米黃色的瓷磚，分成一個一個小隔間，掀開防水布簾，裏面放了置物架，上面有準備好的洗發水洗面奶之類的東西。
參觀完淋浴間已經過去大半節課了，每次新開一門課，都是沈燼然最開心的時候，因為光是流程以及老師的自我介紹都會耽誤一段時間。
任課老師自我介紹完就正式上課了，他姓高，也是華人，随後講了一些運動過程中的注意事項，課程的階段性安排以及期末考試的考核方式。
先按照指示熱身，沈燼然上學期籃球課不好好熱身，導致扭了筋，從那以後每次都認真熱身。
“兩兩一組，前後開始拉筋，腳踩着對方大腿內側，緩慢用力将他拉向自己。”
沈燼然看了眼他後面的孟哥。
想着這學期還有十一節課，沈燼然還是決定打個招呼，按照這個趨勢，後面每節課估計都得拉伸，“你好，沈燼然。”
“孟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