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好人
好人
到公寓樓下，剛剛還豔陽高照的天，此刻陰沉沉的，公寓樓下的樹梢的綠葉被吹動，幾片葉子掉落，刮的四處亂飄，沈燼然聯想到那句“山雨欲來風滿樓”。
手裏垃圾袋吹得簌簌作響，風從垃圾袋口灌進去，将垃圾袋吹的鼓起來，他走過去按照分類标準将垃圾桶的蓋子打開，把垃圾放進垃圾桶。
等他轉過去孟餘已經走遠了，風将他的短袖吹的隆起，發梢被風吹動，看着多了幾分青春活力，也難怪他之前會做那些亂七八糟的夢。
沈燼然看着漸行漸遠的背影，想着，孟餘寬肩窄腰大長腿的，雖然夢見他這點對于孟餘來講很不好，可只要他不說，就沒人會知道。
一陣風經過垃圾桶旁，奇妙的味道飄來，沈燼然立馬屏住呼吸，人倒黴起來喝水都會塞牙縫，他被自己來不及吞咽下去的口水嗆到，不但沒成功屏住呼吸，反過來又猛吸了幾口垃圾桶旁的怪味。
等反應過來，他立馬快步走進公寓樓，逃離垃圾桶旁的氣味，喉嚨剛咳嗽完還是幹癢，努力壓下想咳嗽的欲望，按了電梯上行鍵。
電梯正好在一樓，不用等，這點讓他稍微好受了些。
要離開一段時間，沈燼然之前在華人超市囤的那些都沒地方放，包括莊淼淼上次送過來的幾罐老幹媽。
經清點，冰箱冷凍室還看到有包好沒吃的餃子，想要送給孟餘，覺得他不一定會做，會做也不一定會收。
沈燼然給樓下那位姐姐撥通了電話，“對，要回國一趟，這些都是剛買的，扔了太浪費了。”
電話裏樓下那位姐姐正好在家，她非常開心，說沈燼然給自己省錢了，沈燼然也笑，說現在就收拾了，給她送下去。
挂完電話，沈燼然從廚房櫃子裏拿出之前攢的兩只超大號購物袋，把東西全部放進去，将桌上的手機揣進兜裏，拎着兩只巨沉無比的購物袋出門了。
公寓走廊光線整體偏暗，沈燼然其中一只拎着袋子的手握成拳，擡起按了電梯下行按鈕，看着白色跳動的阿拉伯數字，靜靜等待電梯。
電梯上來過程非常順暢，中途沒有停留。
沈燼然邁着步子進去，将袋子的帶子套在手腕上，拿出手機給樓下姐姐發信息說現在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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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備放下手機那邊回了：好的，辛苦你了。
沈燼然是那種有消息一定要回人家，并且自己做聊天墊底的人，看到對面回複，拿起手機回了個表情包。
孟餘撩起眼皮看向站在電梯裏側，貼近牆壁位置的一動不動的人，那人左右手各挂了一個超大號塑料袋，頭都不擡，光顧着低頭看手機打字的，他問：“你拿這麽一堆東西幹什麽。”
沈燼然先是看了一眼不久前先出去，現在又回來的孟餘，來不及顧慮昨天的事，反應過來看了一眼樓梯的按鍵。
“天，忘了按了。”
“你去幾層。”
“十二層。”
孟餘垂下眼睫擡手幫他按了電梯門一旁的數字十二。
“謝謝。”
沈燼然覺得孟餘并沒有對他避如蛇蠍，昨天直白拒絕更像是一種及時止損的通知，說話的語氣分明和平時一樣，這很好的緩解了他的焦躁。
高三時認清自己的取向，他便從網上搜集一些關于這方面的東西，發現搜出來的全是一些不好的言論，好像人們對這件事本身就是諱莫如深的态度。
來新國後一直瞞着，後面才告訴也只告訴了莊淼淼，柯影那邊是沈燼然一年前回國，柯影和他閑聊，他自己猜出來的。
可能外國人對這件事的接受程度要比國內稍微好那麽一點點，所以在夏宇告訴他自己喜歡的是男人時，孟餘也只是阻止了他诋毀的話。
孟餘果然是個好人。
除了不喜歡他。
好吧，他也沒義務喜歡自己。
孟餘側了點身，方便沈燼然等會兒下電梯，餘光看到沈燼然腦袋瓜不知道在想什麽，眉毛微蹙很快松開，然後繼續蹙眉又再次松開。
沈燼然自顧自的想明白了，到了十二層拎着兩個袋子就出去了。
擦過孟餘旁邊，孟餘無意間掃到沈燼然手腕上勒出來的鮮明的紅痕，幾不可察的擰眉。
“對的，沒關系沒關系。”沈燼然不打算進屋，省的換鞋。
“這麽多東西。”樓下姐姐不太好意思白嫖這麽多東西，說:“等你回來，到時候給我發信息，我請你吃飯。”
沈燼然很幹脆:“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他指了指電梯的方向。
“好，一路順風。”
解決完家裏所有事，沈燼然松了口氣，到往電梯口方向走，發現電梯門還沒關，孟餘站在裏面，“你怎麽還在這？”
“省的你再按。”
“謝謝你。”
沈燼然很想說下次就不用等他了，反正這個點電梯也沒有什麽人用，一般都是直上直下的，耽誤不了多久。
孟餘凝眸看着他，沈燼然話到嘴邊咽了下去，他果然還是拒絕不了沈燼然的眼睛，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不知道以後能不能遇到這麽漂亮的眼睛了。
“不進來？”
“進進進。”這是什麽虎狼之詞，沈燼然老臉一紅。
怕孟餘介意他喜歡男生，沈燼然盡量把自己貼在電梯左側角落，離孟餘将近對角線那麽遠。
孟餘透過電梯反射看到縮在一角的沈燼然，唇角下落，看他一眼沒說話。
兩秒後：“東西送人你不吃？”
沈燼然搖頭，意識到自己在他左後方，孟餘應該看不到，于是說:“馬上回國了，放着也是浪費。”
“嗯。”
聲線很平，配上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沈燼然搖頭，絕了。
沈燼然回到家訂了一早去機場的車，和司機通了電話，确認預約七點多出發。
新國這段時間早晚溫差比較大，司機幫他把行李搬上後備箱，行駛過程中副駕駛的車窗沒關嚴實，一直有風向後吹進車內。
車內味道不太好聞，皮革味很重，沈燼然不暈車，就是聞着有點不舒服，索性也就沒提醒司機把副駕駛的車窗關嚴。
車窗外是飛速往後退的綠化帶，不一會兒駛入機場方向快速路，快速路兩側沒有綠化帶，只有豎起來的白色隔音擋板，兩側是離得很近的居民樓。
不管回國還是來新國，沈燼然每次都要經過這裏，建築物離快速路太近，像是之前他在國內去過的某個城市的小區，所以他對這裏的印象很深。
沈燼然到航站樓下車，過堂風吹在身上涼絲絲的，司機幫他把黑色行李箱拎出來。
沈燼然身着休閑，白色短袖，水洗藍破洞牛仔褲，上半身背了一只随身斜挎的腰包，他從腰包裏取出錢夾，給司機付了錢，禮貌道謝，推着行李箱繞過石墩子，進去大廳辦理值機。
沈燼然時間算的很準，取完票過了托運安檢之類的流程，去到候機室，附近座位沒什麽人，随便找了個椅子坐下。
新國空調冷氣很足，沈燼然刷了一會兒資訊，看到了國內某檔綜藝的推送，點進去看了會兒，由四對藝人組成，這一期是講述非遺傳承的。
沈燼然看了十來分鐘，那邊快要登機了，他退出了界面站起身。
走之前想了想，他右手打開手機裏的相機，擡起手機，左手舉起手中的票據。
相框裏背景是候機室的落地窗，透過落地窗，可以清晰的看見碧藍的天空，以及天空下零零散散不遠處停靠在那裏的飛機。
他鎖定聚焦落地窗後面的天空，其他部位虛化了不少，對着票據一角拍兩張照難得發了個朋友圈。
上飛機關機前，沈燼然看到莊淼淼給他評論了一句:下一章！回國！我要拿回屬于我的一切！！！
沈燼然數了，莊淼淼連着用了五個感嘆號。
很奇怪的是，他馬上就要離開這裏，雖然後面會回來，但他離開時并沒有哪怕一點不舍的情緒，反而對回國這件事，有一種闊別許久，近鄉情更怯的滋味。
空姐過來提醒手機關機，用的是雙語，沈燼然聽着華語都順耳，他将手機關閉，才想起來忘了回複莊淼淼了。
拿不拿的回屬于他的一切，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回去一定要大吃特吃。
透明舷窗外陽光不強烈，沈燼然靠窗，沒有拉上遮光板。
近處是淡藍厚密的雲層，放眼望去，遠處的雲層則截然不同，天際邊的雲閃爍着金色光芒。
他對着窗外拍了張照，向後靠在經濟艙的座位上，大半年前回國是舅舅家表妹二十歲生日，回去待了三天。
他不知道沈成春怎麽好意思厚着臉皮去參加的，不想搞砸表妹的生日，沈燼然看着沈成春如魚得水一般，在裏面阿谀奉承，一忍再忍，在表妹過完生日的第二天，連夜買了票回新國。
沈燼然在心裏轉盤那等他的行李箱，等了一會兒，行李終于出來了，他拖着行李走向出口方向，“孫律師，我到國內了，剛下飛機，您看什麽時候有時間，還是現在我去您那一趟？”
“我在律所，需不需要來接你。”
“不用，您看看在哪裏見合适，給我發個定位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