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廢話文學

廢話文學

當初還在小律所摸爬滾打的孫律師,一位律所很有名的律師來他辦公桌旁親自叫他,說是有一位客戶點名道姓要他。

孫律師在律所已經挺多年,沒有接觸特別大的案子,也沒有積攢下多少人脈,這種點名道姓單子還是頭一次。

等他到了會客室,一位女士已經在裏面等待了,背對着門口,空的沙發在對面,孫律師繞了圈,“抱歉,我來晚了。”

坐下後擡頭才發現是本科同學,“連君?”

連君穿着絲質白色寬松襯衫下面穿了一條過膝修身H版型的棕色皮裙。

孫律師正準備像往常那些客戶一樣寒暄,對面連君開口便說:“我要簽訂遺囑。”

一上來開門見山的不少,聽見對方這麽說,孫律師藏不住的詫異。

連君本科讀書時在班級長相非常出衆,很多人追她,不過她都沒同意,後來據偶然遇見的連君的舍友說她畢業後沒兩年就結婚了。

雖然确實有很多人年輕時就早早把遺囑定下了,但是聽到連君這麽年輕就要訂立遺囑,孫律師還以為是在開玩笑。

孫律師當即就笑着插科打诨,活躍氣氛:“那也太早了吧?”

兩兩對視,會客室氣氛僵硬。

連君但笑不語,孫律師看她神情并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而且正常人也不會拿這個開玩笑,慢慢斂了輕松的表情,認真起來。

連君倚靠在會客室黑色皮質沙發上,神色放松,像是在說一件極其普通的事,但眼底的認真作不了假,孫律師收了笑。

連君告訴他自己生病了,很嚴重的那種。

不知該做何安慰,孫律師看着連君化了個妝,眼下有着并不明顯的細紋,擦了口紅,依舊光鮮亮麗,有着不符合年齡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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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兒的連君看上去狀态很好,并不像她所說的那麽嚴重。

她的手機響了,連君垂眸,面無表情看了一眼,擡指按了紅色挂斷鍵,她剛按了挂斷,那邊頗有一種今天他要是不接就能一直打的勢頭。

那頭重新打了一個過來,連君并沒有打理的意思,開了手機靜音,将手機放到一旁。

連君從帶來的手提包裏取出一張名片,上面有她的電話號碼,不過連君從沙發中間桌上的筆筒裏拿了一支黑色簽字筆。

在那張名片反面空的位置,重新寫了一個號碼,看着孫律師,微笑着說:“希望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反面這個號碼是我的私人號,打這個。”

“為什麽會找我?”孫律師知道她們家非常有錢,從連君本科時的吃穿用度就能看出來。

孫律師看着她,按理說她應該有更好的選擇,不明白為什麽放着出名律師不選,偏偏要選他這樣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律師。

“如果非要選一個,那我當然是選擇相信老同學。”說完連君就背拿上手提包離開了。

遺囑本身并不算難,這是那天晚上孫律師回去想了想,總覺得這個事沒有那麽簡單。

後面再見到連君是在醫院,受疾病折磨,連君躺在病床上,瘦的不成人樣,見他過來讓他把床調高,靠床板支撐坐起來,病號服松松垮垮的吊在身上。

連君神色依然淡淡的,無悲無喜的樣子,她問:“材料都帶來了嗎?”

同學了四年,孫律師看她這樣難免傷懷,“嗯。”

看出什麽,連君很輕的笑了下,“不要難過。”

她說話的語氣像是某種解脫:“這件事就麻煩你了,律師費會提前支付給你,另外還有一部分等遺囑生效以後再支付。”

回憶那天病房裏的連君,孫律師垂眸看了眼窗外的車水馬龍,視線向遠處眺望,看向銀色的大同小異外觀,高聳林立的大樓。

熬了這麽些年,他已經從當年名不經傳的小律師變成了業內有名的律師,也從打工人變成了合夥人。不管連君當時說的那部分的律師費值多少錢,他現在有或沒有也無所謂,只是這件事一直放在心裏不踏實,想着早點辦完,也算了了一條心思,所以當遺囑正式生效,他第一時間便聯系了沈燼然。

連君的丈夫沈成春在他後面跑了兩次病房後,便和他加了聯系方式,這麽些年一直都沒有和他斷了聯系,沈成春和周小青的事他也有所耳聞,當律師見多了虛與委蛇的人。

因此每次沈成春跟他繞着彎子的打聽連君之前上學的事情,明裏暗裏的問他和連君上學時關系是不是很好。

孫律師對于他的提問可謂是有問必答,頗有耐心,只答一分,剩下的內容保留九分。

沈成春即使懷疑這邊有什麽問題也不好直接問,兜兜轉轉這麽些年。

窗外是不知從哪裏過來的不知平息的風,呼呼吹了一宿。

沈燼然前一天晚上輾轉反側睡不着,第二天早上順利的起晚了,感覺渾身沒勁,索性在床上躺到了十點多,爬起來煮了一包拉面。

“喂?”他剛把煮泡面的小鍋端出來放在桌上,孫律師那邊就打來了電話。

“這段時間比較緊,你看你那邊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去把相關手續簽一下。”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孫律師提醒他時間問題,連君當時設置繼承遺囑內容的時間是他到大四開學,據孫律師說是考慮到他大學畢業創業之類的。

也明白這件事情确實壓了很久,本想着等這學期結束回去簽的,現在學校事提前一個多月結束,沈燼然說:“我這兩天辦一下回國的手續。”

那頭孫律師松了口氣,“好的,到時候落地告訴我一聲,有需要直接打我電話聯系我就行。”

“好。”

反正這邊也沒什麽事,申請讀研的學校也基本定下來了,沈燼然也有大半年沒有回國,正好回去把這件事情處理完,出去旅旅游,散散心。

手機上有一條最新的短信通知,說是近期會有臺風登陸,怕走不了,連忙打開軟件,買了最近的航班,是第二天早上九點的,和柯影那天回去時間點一樣,大約下午三點到。

這次回去應該有一段時間不回來,沈燼然拿出行李箱,從衣櫃拿了幾套衣服,看東西帶的差不多,把行李箱關上推着靠到牆邊,随身證件放好,開始裏裏裏外外的打掃衛生。

将所有的垃圾歸攏到一起,又套了個新的垃圾袋,沈燼然開着空調熱出了一身汗,地板被拖的光潔明亮,他把拖把放在陽臺曬太陽,拎着垃圾袋出門了。

剛出門,就聽見東邊那間公寓的門也打開了,沈燼然低着頭,假裝看不見也聽不見,頭也不回的往電梯口走。

“沈燼然。”

沈燼然默念,是福是禍躲不過,算了。

“怎麽了?”

“你去哪兒?”

沈燼然擡擡手裏的黑色垃圾袋,和他短暫對視,又飛速移開視線,“扔垃圾。”

沈燼然:“嗯。”

“你出門?”

孟餘:“嗯。”

正午的太陽落在電梯口旁邊,窗戶向外延伸的露臺上,沈燼然瞄了眼露臺,目光凝在上行電梯跳動的數字,覺得他們兩個都挺廢話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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