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沈明朝再偏寵幼弟,也因寧王病倒而指責他不孝:“你只管自己舒坦,誰的感受也顧不上了,讓你自己說,今日父親急火攻心就已讓家裏人仰馬翻了,倘若父親……唉,你好自為之吧!”
沈明赫的确也吓壞了。才剛醫正如何呼喚父親也不見醒來,他心裏多有悔恨,卻也只是悔極了自己的說話方式不對。
好在上天不曾薄待于他,經醫正救治,父親已經轉醒。
寧王疲憊地睜眼,看着屋中圍着的妻妾子女,又瞥見了角落裏跪着的沈明赫,不免又是一陣心煩。
盡管如此,寧王心裏有了要成全他的念頭,如何思前想後左右顧慮,從前的意志也已不堅定了。
“六郎留下,餘人都出去吧。”他說。
寧王妃出去之前,特意叮囑沈明赫,千萬小心說話,沈明赫自是應下得利索。屋子裏只剩父子二人,沈明赫膝行向前,哽着聲音道:“是兒不孝,父親……”
寧王擺了擺手打斷他,清了清喉嚨方道:“我只問你一次,為了那位娘子,你什麽都能做?”
“柳家一向是清流,柳娘子也是知書識禮之人,兒與她相識以來,她也是謙卑謹慎,從不曾逾矩。”沈明赫認真道,“才剛是兒說話糊塗,沖撞了父親,父親要責怪,兒心甘情願領受。”
寧王又嘆了口氣,罰他又如何?先前要打死他,他也堅定不移地認定了那位娘子,便不會在這時打退堂鼓。這也僅僅是相識,他已經在維護她了。
“既這麽說,便是那位對你沒這份心思了。”
沈明赫又是一陣心痛。
他磨蹭半晌方支支吾吾道:“兒……兒十日才見她一次,也只是一起說話,讀書,兒連她手都沒碰過……
“她是官眷,又是出家人,為情所傷,又顧慮衆多,對兒……對兒不過是道友之誼。
“倘若她還了俗……還了俗……”
他越說聲音越低,低到連一句話也說不完整,因他對燦燦的心思毫無底氣,又憂心父親會再次惱火,也就說不成那句完整的話了。
看他如此為難,寧王心裏也不好過,躊躇半晌也只說:“你不必跪着了,叫人知道,反說我這做父親的苛待兒郎。”
沈明赫沒等來寧王的準話,又不敢再肆意妄為,果真就老實了幾日。
趕上寒食節,除了拜掃展墓和祭祖外,還要禁火吃寒食,也有人在寒食節插柳、踏青、蹴鞠,又或是賞花、鬥雞、牽鈎等。
又到了和燦燦相見的日子,沈明赫打算去鹹宜觀給燦燦送了寒食立刻回府在父親跟前盡孝,卻不料底下的人通禀,聖駕已至王府門口了。
自從上次聖人賜婚,沈明赫見到皇帝也不敢貧嘴了,規規矩矩行完禮後便立在一旁。
皇帝一向寵着寧王,這次出宮也是為了探病,言語間自是少不得關懷,而後又囑咐沈明赫:“六郎長大了,也該學着你長兄的穩重,少叫爺娘費心才是。”
“是,臣謹記陛下教誨。”
而後,神明後又聽着皇帝和寧王說起幼時在宮裏過寒食節的事,就越發無聊起來。
他兀自神游久了,連皇帝喊他名字也沒在意。
沈明朝扒拉他,他才有了慌張反應:“陛……陛下?”
他是個單純的年輕人,皇帝一眼就能明白他在想什麽,不禁笑出聲來:“朕出宮一趟,反倒擾了六郎的雅興。”
“陛下恕罪,他這幾日倒是衣不解帶在臣跟前侍疾。”寧王跟着幹幹笑了兩聲後,那眼神比親自掄板子揍沈明赫那日還可怕,直把沈明赫吓了一哆嗦。
原本以為父親事後會指責他,誰料父親吩咐他:“你母親不是在準備膳食嗎?你去看看有什麽幫得上忙的。”
沈明朝見父親有意支走六弟,也起身道:“臣也去看看。”
屋中安靜了,皇帝直問:“你要說什麽?”
寧王思索半晌後道:“兒郎長大了,許多事便有了自己的主意……”
皇帝聽到這裏,軒眉一挑。
寧王繼續道:“做爺娘的約束多了,反而會适得其反。”
“六郎這混小子……”皇帝說到這裏忽然笑起來。
想他這位兄弟是個明是非知進退的人,做事前總是思前慮後,如今為六郎的事開口,必定是下了決心了。
“罷罷,”皇帝擺了擺手,“你我都是過來人,為難他一個孩子反而是不近人情。他若喜歡,許他便是。”
寧王也松了口氣:“陛下聖明。”卻又不大放心地道,“可是娘那裏……”
“娘一向疼愛六郎,想來也是不願他在這事上有遺憾。”皇帝道,“娘那裏有我去說。”
“那臣先替六郎謝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