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紙條

紙條

“若是因為這個……”

陸岌默了默,才再次開口:“那倒是不必急着離開。”

程歲杪疑惑地看着他,陸岌輕聲道:“你只需要考慮我的提議就好,其他的不用想太多。”

“可是……”

程歲杪深吸一口氣,直接指出症結所在:“可是此事此時恐怕已經在府中傳開,若我不走,只會平白污了少爺的名聲。”

陸岌看了他一會兒,笑了起來:“你也知道此事現在恐怕已經傳開,所以就算你現在走了,別人也不會覺得我與你之間是清白的,你也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不是嗎?”

程歲杪聽不懂他的話,但一臉的惴惴不安。

“行了,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向你承諾,此事很快就會了結。”

陸岌語氣篤定,表情誠懇淡定,無形之中感染了程歲杪,程歲杪雖依舊将信将疑,但心中莫名有了一股力量,撫平了他的不安。

自從進了陸府,這還是程歲杪頭一次有機會踏足除了安苑之外的其他地方。

跟他想象中差不多,陸府人丁興旺,今日老夫人大壽,上門送禮的賓客非常多。

他從來沒有參加過高門大宴,也已經很久沒有在同一時間內見到這麽多人,下意識有些緊張。

陸岌帶了他和木團,身邊還跟着小丫鬟花靈,托程歲杪的福,花靈的名字被陸岌記住了。

不過她不知道在跟誰置氣,一路上都沒說話。

程歲杪偏頭看她,發現她也很緊張,眼神飄忽。程歲杪忍俊不禁地想,也對,畢竟還是個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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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靈湊巧看向他,眼神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程歲杪對她微微一笑,無聲開口道:“別害怕。”

花靈移開目光,喉頭微動,看來程歲杪的安慰并不能安撫她的緊張。

陸岌入席後,他們兩個被木團安排站在外面。

木團熟悉流程,也懂得如何在這種場合配合陸岌,程歲杪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人注意他們這邊,微微偏頭輕聲開口:“木團說你是站在我這邊的,是嗎?”

花靈擡頭看他,片刻後,微微颔首。

換得程歲杪的一個笑,“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說話?是因為雖然站在我這邊,但卻看不起我?”

花靈眼裏閃過錯愕,輕輕搖頭。

“你不是在緊要關頭被六少爺救回來的嗎?”

這回輪到程歲杪錯愕了,但轉念一想,應該是木圓告訴她的,理由興許是不想讓他們之間産生隔閡。

“是。”程歲杪說:“所以少爺是我的大恩人,你站在我這邊,也願意信我,我們就是朋友,什麽話都可以說。”

花靈表情落寞,低頭暗暗沉思了一會兒,仰頭看他:“你被賣到了裏花樓是嗎?”

見程歲杪點頭,她又問:“那你有沒有見過一個跟我長得很像的姑娘?”

程歲杪微怔,花靈長得很可愛,但畢竟因為年紀小,還沒張開,要說誰跟她長得像,他還真沒有印象。

更何況……

他搖了搖頭:“我當時被抓回去,又往外逃,腿都快被打斷了,幾乎一直被關起來,沒有機會見到別人,那是誰?”

花靈難掩落寞:“我姐姐,當初就是被賣到了裏花樓。”

程歲杪表情微滞,問她:“她叫什麽名字?”

他當時沒有機會見到別人,但是如果還有機會出府,可以去問問柳蕪,他想着若是知道名字的話,柳蕪可能會問到一些消息。

不過……

看花靈的樣子,她姐姐沒有自己這樣的運氣,要過得多好大概是不能夠了。若不是好消息,程歲杪思忖着該不該瞞着她,不然害怕平白惹她傷心。

花靈默了默,搖頭:“我們家原本姓齊,她是兩年前被賣進去的,現在肯定已經不是原來的名字了。”

程歲杪理解花靈為什麽不直接說出她姐姐真實姓名,并沒有追問。

“我不認識姓齊的姑娘,但是我可以幫你問問看。”程歲杪擡手掩在唇邊:“下次出府的時候,我幫你問。”

花靈眼睛亮了亮,她問:“是問之前我見過的那個姐姐嗎?”

程歲杪恍然記起他那個時候還把花靈帶去了裏花樓後巷,原來那會兒小姑娘心裏就藏了事兒,他竟然只顧着自己沮喪,什麽都沒發現。

“是,那個姐姐人挺好,一定會願意幫你問的。”

程歲杪想,或許當時花靈見到柳蕪就有這個心思,但那時候他們還根本不算熟悉。

年紀這麽小的姑娘,心裏竟然也有這麽多的彎彎繞繞。

即便後來他們已經成為朋友了,花靈也從來沒有說起過這件事。

這世上誰不是小心翼翼地活着呢?

而他之前一直以為花靈只是個好吃少言的小丫頭。

程歲杪看着她,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他想擡手摸摸她的腦袋,花靈卻突然伸頭猛地看向某處,還擡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使勁兒搖了搖,有些小小的激動。

程歲杪順着她的目光疑惑地看過去,一開始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

入目之處人有些多,一時之間程歲杪根本不知道她在看誰,直到看到了那個人,那張臉,程歲杪懂了。

那是他們在潭蔚寺見過的男人,長着一張只要見過了就很難被人遺忘的臉。

“他就是上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你的人!”

花靈脫口而出,然後又懷疑起自己來,小聲問他:“……是不是?”

程歲杪不答是也不答不是,食指抵在嘴唇前面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身子立得板正,目不斜視。

花靈見狀,也不說話了,學他站得直挺挺的,只是一雙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來轉去。

程歲杪也忍不住總看往席間,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寒暄的話,默默把那些少爺小姐們跟自己想象中的人一一對上號。

下人們平日裏總在私下談論,他不會參與,也沒有機會參與,但會留意聽。

今日才真正有機會把那些在下人們之間口口相傳的高貴身份一個個對上相應的人。

當然,看來看去,還是陸岌最特別。

而且程歲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偏心使然,他覺得幾個少爺之中,陸岌确實是最出衆的那一個。

看來外界傳言不可盡信,但也不可不信。

陸岌相比較起其他人,要沉默得多。

哥哥們會問他的近況,又說看他臉色像是好了不少,陸岌淡然微笑,禮貌回應,不遠不近的。

誰都看得出來他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程歲杪只是看着陸岌的側臉,似乎就能感覺到他與身邊人格格不入的淡漠疏離。

陸岌的臉色哪裏好了,明明那麽蒼白。

程歲杪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唯恐他堅持不下去了自己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猝不及防被人撞了一下,擡眼看,是個生面孔。

“抱歉抱歉,小哥別介意。”

程歲杪輕輕搖頭,道了聲“沒事”。

對方也是個奴仆打扮,但是自己沒見過,不知道是其他院兒裏的,還是跟着哪位賓客來的。

“……”

程歲杪看着自己手心被塞進的紙條,愣住了。

疑惑間一擡頭,撞了他的人已經轉身離開。

不過也不用思慮他是誰的人了,程歲杪清楚地看到對方去了賓客席,站在那個與他和花靈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身邊,附耳說了句什麽,男人點了點頭。

程歲杪手心出汗,心中一堆疑問。

那個男人的奴仆給他塞了紙條,雖然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麽,但側面證實了花靈沒記錯,上次那個男人的确看了他好一會兒?

但是為什麽呢?認錯了人?

而且……給他塞紙條就意味着最起碼知道他識字,難道他認識自己?

程歲杪在腦子裏思索許久,他确定自己不認識這個男人。

他捏着手心的紙條,心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先看看對方給他寫了什麽。

程歲杪看了一眼站在他身邊,完全沒察覺到剛才那小小插曲的花靈。

他小聲道:“我離開一下,有事你叫我。”

花靈懵懂地點了點腦袋。

人多嘴雜,程歲杪悄悄離開并沒有人注意到他。

紙條被他手心的汗水浸濕了,但還好沒有影響到上面的文字,上面只寫了四個字。

——湖邊等我。

程歲杪一臉懵,什麽湖?陸府哪兒有湖?

他今天才有機會跟着陸岌踏足陸府的其他地方,他根本不知道哪兒有什麽湖。

這人到底是誰?為什麽讓他去湖邊?等他幹什麽?

程歲杪帶着一腦門的問題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看向賓客席,那個男人跟他身邊的奴仆已經不見了。

他有些焦慮,雖然沒有赴約是因為不清楚具體位置在哪裏,但是如果知道那個什麽湖在哪裏的話,自己應該去赴約嗎?

程歲杪不認識那個男人,但他似乎當初在潭蔚寺就盯上他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因,會跟陸岌有關嗎?

程歲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下毒的事。

這并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畢竟陸岌對他好是安苑人盡皆知的,會不會有人借此渾水摸魚?甚至讓他借機傷害陸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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