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來客
來客
程歲杪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別的事,他猛然回頭。
陸岌問他:“怎麽了?”
“花靈。”他說。
程歲杪差點把花靈給忘了,她沒有跟在他們身後,但奇怪的是,木團也不在他們身後。
“少爺,木團呢?”
“他們在一起。”陸岌輕聲開口,打消了程歲杪的疑慮,“木團去找花靈了。”
程歲杪看向陸岌,他淡色眼眸像是洞悉一切。
但程歲杪還是想為自己辯解:“少爺,那尊珊瑚玉不是我弄壞的。”
陸岌淡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回去再說。”
有雪花落在陸岌頭頂,程歲杪點了點頭,幫他輕輕拂去還未化掉的雪花,攙扶着他前行。
陸岌很瘦,程歲杪平日裏看着他,就擔心他會羽化登仙一般突然消失,今日尤甚。
是因為落雪了嗎?
“陸公子請等一下。”
程歲杪下意識去看陸岌的表情,只因他聽出了那個聲音來自于隋霧身邊的小厮。
陸岌似有不解,轉身看去,程歲杪只好跟他一樣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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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在他們不遠處站着兩個人。
隋霧和他的小厮。
前者面色溫和,并非來勢洶洶,後者則看起來更為積極,見他們停了下來,前進幾步,在程歲杪和陸岌身前站立。
“何事?”陸岌開口詢問:“聽聞隋公子方才急着要走,還以為已經離開了。”
“是。”小厮道:“我家公子是要走的,但……”
程歲杪毫不意外地看着那小厮将目光移向自己:“前些日子,我家公子跟這位小哥在潭蔚寺曾有過一面之緣,有一件事想請他幫忙。”
陸岌看了程歲杪一眼,程歲杪一陣緊張,不知道表情和眼神有沒有露出破綻。
“歲杪,你跟隋公子在潭蔚寺見過?”
程歲杪開口:“似乎是……見過。”
他記得隋霧的臉,雖然當時還不知道他是什麽将軍之子。
陸岌越過小厮看向不遠處的隋霧:“隋公子需要他幫什麽忙?”
小厮恭敬躬身答道:“我家公子當日丢了個重要的随身物件,就在遇到這位小哥前後,想問問他是否有印象。”
“什麽物件?”
程歲杪一聽這個,頓時感覺雲裏霧裏的,下意識就憂心自己會不會被誤認為是手腳不幹淨的偷了他東西的人。
難怪對自己窮追猛打一般不放手,哪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原來是人家丢了東西懷疑自己。
“請這位小哥移步,我家主人自會與你說。”
程歲杪看向陸岌,陸岌卻不言語,淡笑看着他。
不說讓他去或者不讓他去,似乎是想讓他自己做決定,去或者不去都行。
程歲杪确定了陸岌的态度,頓時不慌了。
無論這位隋公子丢了什麽東西,他自己知道沒有見過也沒有拿過,他對此事一無所知,幫不到他。
但礙于對方的身份實在尊貴,連陸老爺都不能怠慢,自己不能只用一句“不知道”就打發了他。
“我家少爺身體不适,現下身邊只有我一個,能否請客人稍等片刻,等我将少爺送回去,就來回話。”
程歲杪說完,微一偏頭,看到一直站在一邊的隋霧已經走了過來。
“那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去六公子的住所一觀,會不會太叨擾了?”
程歲杪微愣,這是說他們要跟着一起去安苑?
他立刻看向陸岌。
陸岌還是那副淡然疏離的表情:“隋公子不是有事要走嗎?”
“與陸公子一見如故,其他事都可以先放一放。”
隋霧倒是對答如流,程歲杪看出了兩人之間似有暗流湧動,不敢言語。
“那自然是我的榮幸。”
陸岌默許了隋霧去安苑,四人一起同行。
程歲杪一路攙扶着陸岌,陸岌偶爾咳嗽兩聲。
這就是四人間在路上僅有的發出的聲音了。
木圓在門口等着,炭火已經備好了,杜大夫已經請來了,他顯然沒想到陸岌還帶來了客人。
“歲杪,你先好好接待隋公子。”陸岌要先去診脈,沒時間理會這位不速之客。
“是。”
話雖如此,程歲杪卻不知道隋霧到底算是陸岌的客人,還是只是來質問他的,問完就走的陌生人,不知道應該安排在哪裏。
木圓看不懂眼前的情況,但比程歲杪有經驗,多些見識。
“稍後就有丫鬟把偏廳的炭火點燃,客人可能要受一會兒凍,等六少爺診了脈就去見您。”
“不急。”隋霧道:“你們忙你們的。”他指尖點了下程歲杪:“他在就行。”
木圓顯然更看不懂眼前的情況了,不過不容置喙,點了點頭,帶着程歲杪和兩位客人去了偏廳。
程歲杪見隋霧只是随意打量了一下房間擺設,就自顧自地坐下了,輕聲開口道:“公子稍等,我去泡茶。”他想到隋霧可能不會答應,又道:“很快回來。”
隋霧沒有攔他,看着他微笑着點頭,程歲杪跟一直在猜測眼前情況的木圓退了出去。
“這是誰?怎麽看起來怪怪的?是六少爺的客人?”
兩人走出去,木圓一直跟着程歲杪,剛進茶房及就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老夫人壽宴的貴客,不是少爺的客人。”
程歲杪簡單說了一下整件事,木圓訝然,随即為他憤憤不平了幾句,又開始寬慰他。
“你不用怕,沒做過的事,好好跟人家說清楚,他看起來不像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
程歲杪一邊點頭,一邊思考該泡什麽茶待客。
木圓将他抵開,自己動手挑了個茶葉,動作果斷,一氣呵成。
程歲杪腦子裏一團亂,眼下确實什麽都做不好。
他突然想起花靈,問木圓:“木團和花靈回來了嗎?”
木圓看着他,搖搖頭,但他看起來不像是一無所知:“放心,無論是什麽事,六少爺會給你做主的。”
程歲杪一臉茫然,木圓把茶盤整理好,放在程歲杪手裏,拍了下他的肩膀:“不管怎麽說,這次新年,你還是找個機會去拜拜吧,求求菩薩,總感覺你沖撞了什麽。不過都是小事,都能解決的,不要擔心。”
程歲杪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隋霧維持着之前的姿勢,在程歲杪進門之前盯着桌面看,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他的小厮氣定神閑地站在他身後,不說話也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是個不茍言笑的人。
“久等了。”
程歲杪給隋霧倒了杯茶,隋霧此刻看起來并不着急,也不像是丢了東西的人。
他不緊不慢地拿起杯子,先聞了聞,抿了一口。
然後放下杯子,看向程歲杪:“茶很香,有勞了。”
“您客氣了。”
程歲杪一直站着,隋霧揚了下下巴,“你坐下吧。”
“不敢。”
程歲杪不知道隋霧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公子有什麽話,盡可問我,我若知道的,知無不言。”
隋霧“啊”了一聲,“當日在潭蔚寺,與你擦肩而過之後不久,發現丢了一枚白玉蟠龍環佩,你可見過?”
程歲杪佯裝思索片刻,看着隋霧輕輕搖頭,“不曾見過。”
能說的這麽詳細,程歲杪心神微定。
那東西陸岌都好像沒有,若隋霧不信他,想在安苑查找一番,必然也是找不到的。
“啊。”隋霧似有無奈:“那大抵是真的找不到了,我也只是想起當日見過你,便想着問上一句。”
程歲杪低着頭。
隋霧問他:“不會給你惹什麽麻煩吧?”
程歲杪不知道他指什麽,答:“當然不會,希望公子早日找到自己的心愛之物,可惜我幫不上忙。”
“無事。”
隋霧像是問完了,但沒打算走似的,程歲杪拿不準他想幹什麽。
難道是在等陸岌?
也是,隋霧這樣的貴客登門,主人不出來,只讓他一個下人倒茶接待,确實說出去不像話。
程歲杪耳朵微動,聽不到外面的動靜,不知道陸岌診脈結束了沒有,不知道情況如何。
“我家少爺診脈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若公子着急,我去問問看?”
“不必。”
隋霧道:“本來就是突然叨擾,不用興師動衆,他不來見我也沒什麽,我只是問你幾句話而已。”
說完,三個人都沉默下來,房間裏靜得可怕。
程歲杪心裏犯起嘀咕,這人不走,也不說話,他到底想幹什麽?
他看向隋霧,卻發現隋霧似乎在時不時地擡眼偷看他。
程歲杪思忖半晌,默了默,輕聲開口:“若能幫到公子,盡可讓這位小哥去搜查我的所有個人物品。”
隋霧聽他說話的時候就擡頭看向了他,等他說完,微微一愣,登時恍然。
“不不不,我不是懷疑你。”
程歲杪道:“懷疑也沒關系,我不介意。”
他說得有理有據,氣定神閑:“您看到了我回來後只是出去泡了杯茶,應當是來不及轉移那枚環佩的,您可以——”
“我當然相信你。”
程歲杪微微睜大眼睛。
隋霧的表情哭笑不得。
他說:“好吧,那我就直說了,我是想問你,你願不願意,離開陸府,跟我去将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