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蓮花樓二層的大床顯然不适合兩個大男人一起養傷,再加上李蓮花自己也兩天沒合眼,三個人不說需要照顧,至少需要三張床榻,原想着笛飛聲會自己找個地方,可無顏當着李蓮花的面有板有眼的報告客棧都滿房的時候,蓮花樓主人帶着和善的微笑表示理解。
“小寶傷的腿,我看他就睡一樓吧,老笛,咱倆誰也別嫌棄誰,我跟你二樓擠擠。”
一盞茶的功夫,無顏又來報,客棧騰出了三間房。
小聰明耍到我頭上,李蓮花兩手一攤,沒錢住客棧。小寶?小寶也沒錢了。
于是金鴛盟買了所有單。
習武之人,身體恢複能力很快,尤其是方多病這樣的年輕人,睡了一整天後就能叽叽喳喳瘸着腿去隔壁找李蓮花打聽流螢莊案子的具體情況了。
正巧笛飛聲也在,他頭上的傷上了金瘡藥後已經大好,不肯再包着,還未結痂的粉紅色傷口在方多病的眼裏實在刺眼。
“這要是留疤了可就更兇神惡煞了,無顏也是由着你,罷了,到底我欠你的,等會兒本公子給你重新弄。”
“不用管他,”李蓮花的手才被方多病包的和粽子一樣,連喝杯茶都不方便拿杯子,“老笛怕包成豬頭有損他的威懾力。”
方多病朝默認的阿飛龇牙,轉頭笑着給李蓮花倒茶,“我們這叫什麽?舉‘手’‘頭’‘足’?”
“還笑,你們兩個下次再敢這樣,我絕對不會管你們了,聽到沒。”
“哪還有下次,沒有了沒有了。”方小寶急忙賣乖,“李蓮花,你快給我說說呗,到底怎麽樣了啊。”
李蓮花套了那廚子的話,黑火的氣味很重,運送路上難免碰到排查,一般會混在運送草藥或者腌制品的隊伍裏,十幾個箱子裏混三四箱,盤查的時候給送點銀錢只開前邊幾箱,遇上較真的差爺便拿出加了迷魂丸的酒水,片刻便會渾渾噩噩放行。廚子便是因着有次交給運送隊的酒水裏錯摻成了瀉藥,雖然當時過關了,可事後這恪盡職守的官兵向上報去,到底最終引來太子府的關注,他也因此被扔到了礦區來受苦。
這劉贏也是心細如發,金鴛盟派去的兩人一個扮作孤苦無依的流民找安身之地,另一個則假裝因傷病不得不卸甲歸田的老兵混入了守衛行列。加上突然拿着舉薦而來的‘李半仙’,同日內三名新人,方多病與笛飛聲離鎮,楊昀春親臨。便覺得大大不妙,人在莊內無法出門,就安排管事和親信一點點用開水泡爛銷毀賬本。這邊幾人在礦區找到幾張之前的出貨記錄,方多病給楊昀春發了信號,劉贏卻截住了那信鴿,知道瞞不住,決定釜底抽薪直接炸礦,死無對證。
好在監察司也不是吃幹飯的,本就嚴密監控,一發現不對勁立即先扣人,那管事有一小妾沒見過世面經不住盤問,劉贏便順水推舟棄車保帥,說自己不知情,皆是管事瞞着他私自幹的,楊昀春再使離間計,那管事也就将劉贏欲炸礦的命令交代了,只是堪堪晚了一步,黑火作坊全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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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昀春這回帶了三十來號人,流螢莊親自帶兩隊抓人,黑火作坊爆炸去了兩隊人,只留了一隊在礦區,這也是為什麽出事後李蓮花只能找金鴛盟的兄弟聯系無顏派人施救的原因了。
“那現在劉贏是押解回京定罪嗎?畢竟是黑火生意。”方多病問到。
“押解肯定是要押解的,但能不能回京定罪倒真不一定。”
“為什麽?人證物證都有,還定不了嗎?”
“到不了京,半路就會‘畏罪自盡’了,”笛飛聲開口,“他那些生意夥伴不會讓他再有機會開口。”
李蓮花點頭,看見方多病皺着眉頭,話鋒一轉,“監察司昨晚知道你們脫險派人來過,楊昀春親自盯着劉贏走不開,他手下那個馬副使來的,謝了又謝,對你還挺崇拜的。”
“我?和他通信的是你,崇拜的也是你。”
“話不能這麽說,你這一路收了不少贊譽,未來可期啊方少俠。”
方多病得意的哼了聲,“那是自然。”
“你要是好多了,明日我們就回蓮花樓,到吃黃魚的季節了。”
“好呀好呀,我也要吃!阿飛呢,去不去?”
“我先回趟金鴛盟。”
“哦,”方多病說不上為什麽覺得有些失望,“那我給你包了頭再走。”
李蓮花沒忍住笑出聲,“就是啊老笛,還是包起來,好的快點,讓盟裏的下屬們都看看,你也是可以很和藹可親的。”
笛飛聲扭頭就走。
“哎,你什麽态度啊!本公子好心當成驢肝肺!”
“好了小寶,快坐下,站着腳不痛啊,”有對着打開門的笛飛聲喊到,“黃魚季只有一個月啊,過季就不好吃了。”
等半個月後李蓮花和方多病正吃着清蒸黃魚醬香黃魚油炸黃魚,以及黃魚湯時,笛飛聲悄然而至,看着一桌子黃魚和方多病瘋狂使來的眼色,端走了李蓮花面前的白米飯。
笛飛聲回金鴛盟是為了公羊無門,或者說,是有個問題要從公羊無門那裏知道确切的答案。
角麗谯死後,她救下的公羊無門本也該是被處死的,但這人口口聲聲說他是被騙的,因着醫術的确高明,最後便留下了性命扔給藥魔試藥去了,反正藥魔那只管毒藥不管解藥的毛病也該治治了。
公羊無門确認了何曉蘭是和儀,天乾與和儀的孩子大概率會是和儀,她也正是因為作為女性和儀相信生子不會像男性和儀那般高的風險,不顧一切留下孩子,才會難産而死。
笛飛聲從未想過會有自己的孩子,更何況若方多病只是能聞到信香的罕見和儀,更沒可能讓他以命換命,又吵又麻煩的家夥,一個就夠了。
公羊無門能活到現在,自有一套觀人心的本事,笛飛聲為何會突然問起何曉蘭,肯定是因為方多病,這方多病雖然和笛飛聲關系尚可,但少爺脾氣小兒不畏虎,怕是得罪了笛大盟主才來調查他,便補充到,雖然何曉蘭是和儀,但單孤刀應該是對她用了南胤秘藥,這孩子也是有可能分化為天乾的,若非當年是自己把的脈開的藥安的胎,這被逆天改命的孩子怕不是早就腹死胎中一屍兩命了。
笛飛聲不信任公羊無門,只說知道了,轉而去找了藥魔,問這強行改胎兒為天乾的南胤秘藥若失敗了會怎樣。
藥魔連忙勸阻,“尊上,和儀雖不如天乾,但只要是尊上的骨肉便定是天賦極高的,這南胤秘藥萬萬不可冒險。”
笛飛聲眼角抽搐,只要答案。
“逆天改命,物極必反,”藥魔見他意志堅決,只好如實回答,“若失敗了,這孩子怕是十有八九腹死胎中,即便萬幸活着出生,也會是……先天不足有缺陷的……地坤。”
方多病兒時體弱多病不良于行,若非為着李相夷随口的一個許諾,這輩子就會是這樣一個狀态。
“若他不僅活了下來,刻苦習武,還頗有天賦長大成年,未來可還會影響性命?”
“先天不足即便習武一時強盛,終究是用未來的日子換來的,除非是習得像揚州慢這樣的……”藥魔恍然大悟,“方多……方公子若能好好修習精進揚州慢,自然是無虞的。”
笛飛聲放下心來,“他平日習慣皆是和儀行徑,也不受天乾地坤的信香影響,并非一定就是地坤,你和公羊無門找些固本培元的方子來,別和他說是給誰用的。”
“屬下明白。”
看着不斷嘟囔憑什麽又是自己洗碗的方多病收拾桌子時故意把碗筷碰的叮铛響以表達不滿,笛飛聲想着,和儀還是地坤又有什麽關系呢,即便是個天乾又何妨,生龍活虎就好。
也就在這日午後的某刻,笛飛聲看見無顏留下的記號,在角落見到了人。
“尊上,這是藥魔開的方子,”除了幾張藥方,無顏手裏還提着個匣子,“他還非要讓屬下給尊上帶來這個。”
笛飛聲剛伸手去開盒,無顏立刻阻止,“尊上小心!”
只見裏面是條盤踞着身體前段豎起發出嘶嘶聲藍綠相見的小蛇,已呈攻擊之勢。只不過對笛飛聲而言不過爾爾,兩指飛速掐住蛇頭,另只手用力抓緊七寸之處。
“他什麽意思。”
無顏立即低頭回禀,“藥魔說若尊上真要試方公子,這是西域特有的‘煥春蛇’,本身無毒,對天乾與和儀無效,但若是咬傷地坤,便……便能在半炷香內……煥春。”
“胡鬧!”笛飛聲震斷了這條不該出現的蛇。
無顏噗通跪地,“尊上息怒!”
“你去和他說,若有下次,拆了他的藥爐。”
“屬下遵命!”
“退下吧。”
無顏沒敢給藥魔斷成三截的寶貝蛇收屍,迅速隐入背景離開了。
“老笛,糖沒了,去鎮上買點回來。”遠處李蓮花在招苦力。
“讓方多病去。”
“他腿才好幾天啊,你忍心?”
“你不忍心你怎麽不自己去?”
“中午那幾條黃魚我可花了三兩銀子啊,你都沒給飯錢呢!”
“摳門精。”捏着手中的藥方,也好,去鎮上走一趟。
笛飛聲剛走,李蓮花又找不到昨日放起來的五花肉了,轉頭就看見狐貍精在刨它自以為藏的很好的儲糧坑。啊,我的五花肉,嗚呼哀哉了。早知道讓老笛也帶點豬肉回來。
狐貍精像是通了靈性,發現主人盯着自己目光哀怨,拔腿就跑。
“你個狐貍精!”要飛出去敲狗腦袋的木勺子晚了片刻,方多病探出了頭,正巧看到。
“你幹什麽要打狐貍精啊,把它吓的噌的竄出去好遠。”
“它把晚飯偷吃完了,該不該打!”
“啊,狐貍精!你別跑!”方多病也噌的竄出去追狗了。
李蓮花擦擦手,看來只能自己去鎮上跑一趟了,等方多病把狗逮回來,正好帶它一起去買點瓜果蔬菜謝謝村裏的李嬸家,這陣子幫忙照顧狐貍精,說不定還能蹭頓晚飯,蓮花樓裏這兩人活該餓一頓。一個嫌棄自己做的黃魚不好吃,一個索性只吃白飯。
方多病追上狐貍精的時候,它正對着一處草叢低吠,龇牙咧嘴處于随時戰鬥的模式,方大公子好奇,握着沒出鞘的劍撥開草叢,是一條斷成三截的死蛇。
“這都死透了,別戒備了,”摸摸傻狗的腦袋安撫,自己伸手去扒拉,“奇怪,沒見過這種蛇啊……嘶……”毛手毛腳抓蛇頭的時候不小心拉開一道半寸的小口子。
方多病不敢怠慢,沒見過的蛇萬一有毒呢,急忙用內力擠出髒血,又見傷口沒有發黑也沒有發麻的跡象,想來是條無毒的草蛇,回去洗個手就行了。
“小寶,怎麽還沒追到,我要帶狐貍精出門了,晚飯你和老笛自己解決。”
“來了,怎麽這樣……”方多病拍了拍狐貍精的屁股,一人一狗蹦蹦跳跳你追我趕的回蓮花樓去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