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離家出走重獲自由,聞若初第一件事就是四處投簡歷。她做過兩年實習律師,想重操舊業。這天一圈簡歷發下來,她精疲力盡地回家。

推開門就看見陸時安穿着筆挺的黑色襯衫黑色西褲,戴着暗紅色花開富貴圍裙,正拿着掃帚掃地。在長輩面前他總是這麽謙遜,即使面對他看不起的聞富尤也是如此。

聞富尤坐在電視機前看綜藝節目,時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林姨擦着手從廚房出來,笑吟吟地對聞若初說:“若初回來了,時安說帶你去外面吃,我就沒煮你的飯。”

陸時安放好掃帚,解下圍裙,走過來拉起聞若初的手:“爸,林姨,我這就帶若初回去了。”

不能當着長輩的面吵,聞若初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出了門。

等兩人離開,聞富尤開口:“若初是不是有點不知好歹,時安哪裏對不起她?她非要鬧。”

林姨白了他一眼:“還不是托你這個好爸爸的福,總是刺激她。”

聞富尤輕嘆一聲:“ 我說了,我這次一定改,以後真的不賭了。你勸勸若初,讓她別鬧,時安多踏實的一個孩子。”

林姨抹了抹眼角:“這是她自己能控制的嗎?你把孩子害慘了。”

陸時安帶着聞若初下樓,停車場裏停着陸時安最近愛不釋手的仰望U8。

“之前就說過拉你去露營,一直沒時間,今天我們露營去。”他絮絮叨叨地說着話,拉着聞若初想讓她上車,聞若初不肯上,倔犟地站在原地。

陸時安和她僵持了一番,放開她的手腕,轉身拉開車門抱出了一個絲絨箱子,打開了箱子蓋。

聞若初喉嚨一緊,這是她典當掉的鳳冠霞帔,陸時安把它贖了回來。

靜靜地盯了她好一會兒,陸時安輕聲道:“回家吧,咱們別吵了,回家好好過日子,你要是想工作我安排你進公司法務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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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眉眼中有着一絲久違的忐忑,其實聞若初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并不是如今這副殺伐決斷的精英總裁模樣。那時的他有點樸素,每天勤勤懇懇地打理着家裏的醫療服務産業。平時只穿黑白灰的衣服,剃個幹淨利落的寸頭,開一輛奧迪Q5,出差時和員工一起擠标準間,回家就宅在電腦房玩游戲。早上六點起床,去公園打幾套八段錦,打完吃份鹹豆漿配糖餅,生活十分有規律。

娶了聞若初後,他的行事漸漸地張揚起來,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老錢範兒十足,經常換新車,吃的也講究了。還雇了司機請了保姆,換了大宅子。學會了去健身房,定期旅游,就像一塊璞玉,漸漸地被打磨出了誘人的光彩。

現在聞若初鬧離婚,他好像又變回了當初那個勤勞憨厚,只懂掙錢不會享受的中式小富豪。

“咱們過得好好的,沒有離婚的理由。”他勸道,“你覺得我哪裏做的不好,你說,我盡量改。”

聞若初後退了一步,一副拒人于千裏的模樣。

陸時安無奈了:“聞若初,你究竟要幹什麽”

聞若初輕聲呢喃:“我是一定要離婚的。”

陸時安忍無可忍,提高了聲調:“聞若初,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聞若初道:“我們之前說好了的,我們是契約婚姻,到期就離婚,如果不是那樣我根本不會嫁給你。”說完轉身走了。

陸時安看着她的背影,眼眶泛紅。

沒等聞若初找到工作,聞富尤說有人叫他出海做遠洋海員,收入不菲,年薪三十多萬。他以前很混蛋,現在想出海掙錢,讓林姨過上好日子。聞若初怕父親吃虧,便來到穆顏那打聽海員行業的情況。

穆顏是聞若初做野模那段時間認識的朋友,年紀上來後她開了家服裝店,因人脈廣,也兼職做一些其他生意。

久別重逢,穆顏很熱情,她帶着聞若初到服裝店旁邊的奶茶店坐下,點了兩杯奶茶,好奇地問:“若初,我很好奇。你家老陸人挺老實的,長得也不錯,對你又好。再說人家已經澄清了,他沒小三。我的天,他還出三千萬給你爸還賭債。三千萬啊姐妹,你陸家的那些醫療機構得幫多少人割雙眼皮打超聲泡,幫多少人做體驗做基因篩查才賺得回來?人家居然拿來給你爸填窟窿了。他這樣的人品打着燈籠都難找,你又不是天仙,到底還有什麽不滿足的,為什麽要離婚啊?”

聞若初晃了晃杯子裏的珍珠,輕聲道:“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不知好歹,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很久了,這次不過借秦真的事發作,我睡不着,我整夜整夜睡不着,我想他。”

穆顏豎起了耳朵:“你想誰?”

“陸熙,我想陸熙,”聞若初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眼圈紅了起來,“這個地方以前全是陸熙,這兩年陸時安也慢慢地住了進來。我有愧于陸熙,我背叛了我和陸熙的愛情。”

我去,頂級純情戀愛腦啊。

穆顏目瞪口呆,可畢竟是在江湖上混的人,她很快收斂情緒,半是揶揄半是慫恿:“快給我講講,什麽樣的絕世好前任能把陸時安比下去。”

聞若初又吸了一口珍珠,慢慢地講起了她和陸熙的故事。

那時聞若初才上高一,住校,由于父親好賭,她每個月只有三百塊錢生活費,早餐饅頭3毛錢一個,最便宜的午餐和晚餐是3.5元一餐,衛生巾,紙巾,衣物,日用品,學習用品都從這300元裏出,她竭盡全力省錢,錢還是不夠花,每到月底總有幾天要肚子。

高一第一個學期最後那個月她又沒生活費了,大家都去食堂吃飯,她餓得受不了,頭腦發暈,便偷偷拿了同學課桌裏的鈣奶餅幹去樓頂天臺吃。

剛關上天臺的門就聽見一陣壓抑的哭泣聲。

扭頭一看,只見天臺的換氣口邊,一個身穿藍白校服的男生坐在地上,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男生身材清瘦,個子很高,臉上帶着一個青面獠牙的奇怪面具。

聞若初好奇地走過去,問:“同學,你怎麽躲在這哭呢?”

男生擡起胳膊拉開袖子,露出胳膊上斑駁的淤青,用變聲期沙啞的聲音說:“我爸打我呢,手疼,後背也疼。”

聞若初義憤填膺:“天啦,你爸下手這麽狠,你媽媽不管嗎?”

男生只是抱着雙臂哭,哭聲被面具擋住,悶悶的,有點像牛叫。

“你叫什麽名字,哪個班的,我幫你告訴老師,我們找警察。”

男生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不要去,我爸說軟弱的男人不配繼承家業,他說我又軟弱又醜,所以才打我的。是我自己不好,不夠優秀。”

聞若初憤憤不平:“你爸太兇了,你個子這麽高,應該和他對打,我是女孩子我還敢揍我爸呢。”

男生抽抽噎噎:“我哭哭就行了,你不要告訴別人,沒面子。”

聞若初沒辦法了,她坐到男生身邊沉默了一會兒,問:“你戴的是什麽面具?”

聽聞若初這麽問,男生挺了挺胸膛,45度仰起頭。聲音依舊在發抖,但些微有些驕傲:“傩面具,摘下面具是人,戴上面具是神,我要強大起來。”

好酷的發言哦,努力在泥潭中掙紮着往上爬的少年真可愛,少女聞若初又崇拜又佩服:“加油同學,你能行的。”

大概是身邊有人說話,男生平靜了許多。

“同學,你來這裏做什麽?”他抽着鼻子問。

聞若初拿出鈣奶餅幹,分了一片給男生:“我沒錢吃飯,想在這呆到下午上課。給你一片吧,不然我不夠吃了。”

拿着餅幹,男生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貧困生?”

聞若初咬牙切齒:“是貧困生就好了,貧困生還有生活補貼呢。我爸是電工,收入不錯,可每次他剛領工資就輸光了,窮得全家吃土,把我媽也氣跑了。”

“餅幹吃不飽吧。”男生從褲兜裏掏出一包鹵牛肉遞給她。

太餓了,聞若初毫不客氣,抓過鹵牛肉打開塑料袋狼吞虎咽。

吃到一半她噎住了,伸着脖子眼睛發直。

男生趕緊拍了拍她的後背,她用力咽下牛肉,眼角紅了。

“我好餓,我每天都餓,我真的他媽的好餓。”她解釋。

男生沉默了片刻,說:“明天你來這裏,我有些零食沒吃完,送給你。”

能蹭飯當然要來,聞若初看着他,感激地點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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