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邀請看電影
第31章 邀請看電影
何家
何戴文帶着一身疲憊回到家,把外套扔給下人。
何老板拿着份報紙在庭中踱步。
何戴文只當報紙上登的是他的發財樹被澆死的事:“爹,別看了,我明天找人再弄幾棵樹回來。”
“你還有臉說”何老爹怒氣沖沖走過來,“跪下!”
何戴文皺皺眉,屈膝往後退了一步,跪下。
報紙上登着:何家商船在東風坡被搶,船員落荒而逃。
何老板手執家法,朝着他挺直的脊背教訓道:“我讓你把心思放在自家生意上,你不聽你非要去找林墨染麻煩”
“船運公司你不管,你非和他鬧”
何戴文也不擋,只安靜受着,他咬咬牙:“你不把妹妹嫁給他,我就不再找他麻煩!”
何老板咬牙:“如今這世道亂,生意越來越難做,聯姻的事是板上釘釘!你看他不順眼也沒用,他是我認定的女婿,注定是你的妹夫。”
“林墨染是個什麽不成器的,他花名在外,你為了妹妹,也該多考慮幾分。就算是聯姻,林家大哥要勝過他無數倍!”何戴文理論。
何老板揚起家法就一頓狠狠教訓:“林大公子已有妻氏,你要你妹妹去做妾你怎麽不說幹脆你替你妹妹聯姻”
何戴文被劈頭蓋臉一頓打,他哪裏受過這般教訓,和着喉嚨裏的血沫子吐了一口,故意嘔老爹道:“爹你放心,再怎麽也不是我去聯姻。你要真喜歡他,我讓他嫁進我們家!”
青雲大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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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染躺下沒睡幾個小時,被樓下的争吵聲吵醒了。
“丁全,你給我們的這個活可是盯着顧三爺,我們是冒着生命危險在做這件事,得加錢。”
“就是,就是,誰敢去盯顧三爺的崗。加錢!加錢!”
丁全被派去盯梢的三人圍住,不得脫身:“我哪有讓你們盯顧三爺,我是讓你們在顧氏航運公司附近盯着報童。”
“我們不管,這可是冒着生命危險的活兒,你不加錢,你就自己去盯。”三人異口同聲。
林墨染從樓梯上下來,丁全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跑過去:“林少爺,我看這小報童昨天沒出現,沒準他就是吃了你的小餅幹,懶得幫你跑腿,那封信根本不會送到顧三爺那裏去的。別盯了吧”
林墨染蹙眉:“萬一是那小孩記錯了日期怎麽辦保險起見,再盯三天!”
三個盯梢的看見林墨染,忙圍上來:“林少爺,你得給我們加錢,不然我們不去。”
林墨染不知道丁全哪裏找到地痞無賴,但他也容不得坐地起價:“丁全之前給你們說了多少錢,那就是多少錢,你們之前答應的好好的,現在一毛錢也不會多!”
“你不給我們加錢,我們就不去了。”三人威脅。
林墨染輕笑,他從小跟着老爹身邊見慣了鬧事、勒索的,也不怕事:“你們不去也好,我省一筆錢。我正好要去顧三爺那裏,一個報童而已,我拜托三爺去找就是了。我想顧三爺找人要比你們容易。”
三人一聽林墨染不用他們了,他們并不知那報童的重要性,立即改了口:“林少爺,我們去,我們幫你盯着,還是原來的價格。”
林墨染盯着幾人離開的背影,思忖片刻,對丁全說:“開車,去顧三爺那裏。”
丁全摸頭不知道:“不是,林少爺,你真要富貴險中求,讓顧三爺幫你找報童嗎”
“不是,開你的車!” 林墨染坐上副駕。
林墨染慢悠悠走到顧青霄辦公室門口,門上的鞋印子已經被清潔工清理幹淨了。
他擡起手腕,輕扣了兩下門。
江航路過走廊,驚訝道:“呦! 林少爺來了。”
林墨染笑意盈盈走進來,跟沒事人似的:“我來看看門壞了沒。”
他伸手敲了敲門:“門挺結實的,沒壞。”
顧青霄的視線從桌上的文件移到他身上:“無事不登三寶殿,林少爺有何貴幹”
林墨染嬉皮笑臉,丁全找來盯梢的幾個地痞流氓他根本不放心,他要親自在顧青霄身邊盯個三天,确保那小報童不會出現。
“我來受罰的,我不是要幫您打掃一個星期辦公室嗎”林墨染雙手在他的辦公桌上。
顧青霄壓根沒指望過他來幹活,他雙手抱臂,靠在辦公椅上:“說吧,你來到底什麽事”
“又沒錢花了”
老狐貍就是老狐貍,壓根瞞不過。
林墨染摸了口袋裏的電影票出來,試探着說:“顧叔叔不是給我包了場三天後的電影,想請顧叔叔一起去看,我一個人看電影挺沒勁的。”
顧青霄拿着一份文件,語氣冷淡,一口拒絕了電影邀約:“我沒空。”
林墨染沒想到他拒絕的這麽幹脆,“不高興”三個字下意識的寫在臉上。
“有空揍孩子,沒空陪孩子看電影。”
小聲的嘟哝,帶着着埋怨似的撒嬌鑽進顧青霄的耳朵裏,顧青霄看着文件,黑眸微眯:“你傷不疼了”
“疼!怎麽不疼”
林墨染心裏煩,更不知道心裏從哪窩的一團火。
文件夾旁邊一盤剝好的石榴,顆顆晶瑩水靈,紅豔豔的。
他伸出手,趁着顧青霄沒注意抓了兩顆塞進嘴裏。
顧青霄忙着看資料,他吃完又抓了幾顆塞進嘴裏。
顧青霄這兒的待遇倒是好,每天都有剝好了的石榴做餐點,反正他不吃,林墨染樂意代勞。
林墨染嘴裏吃着石榴,眼睛到處溜達。
窗外樓下,三個男人圍着顧氏航運公司走來走去,極不自然。
正是他派來盯梢的。
林墨染伸手去抓了一把石榴,手背忽然被一個冰涼的東西敲了一下。
泛着冷光的黑色鋼筆握在顧青霄手中,顧青霄遞了一份文件給他:“ 沒事做就把這份文件整理好。”
林墨染不情願接下了:“哦......”
“我去哪兒整理”他四處環視了一圈,看中柔軟的沙發。
顧青霄從座位上起來,擰開一扇隐蔽的門。
裏面是間小休息室,只放着張酸枝紅木的單人床,和一套酸枝紅木桌椅,簡潔大方,顧青霄有時用來午睡。
屋內光線昏暗,林墨染抱着文件走了兩步,嘀咕道:“小黑屋。”
在他眼裏那就是小黑屋,用來關禁閉的。他從小怕黑。
顧青霄似乎聽見了,扯下燈繩,小房間一下子亮了起來:“不黑了。”
林墨染把文件放在桌上,仔細打量着那張酸枝紅木,紋理細膩,帶着略酸味道。
他伸手拍了拍椅面,真硬!
“顧叔叔”
“坐”顧青霄簡潔的說了一個字,臉上看不出喜怒。
林墨染喉結滑動,又喊了聲:“顧叔叔,我能坐沙發嗎”
顧青霄單手握住他的肩膀,往下按:“不能!”
坐在硬板凳上,全身的重量都壓了上去,林墨染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顧青霄壓着他的肩膀,看着他身體微顫,眼眶泛起一層紅,卻又不敢從椅子上起來的樣子。
“把你派來盯梢的人給我撤了,不然我真給你關小黑屋。”
林墨染目光閃躲,疼的皺起眉頭,忙點了點頭:“別關,我怕黑!”
顧青霄松開他肩膀:“罰你把這份船運資料整理了才準起來。”
林墨染忙點點頭,顧青霄給的資料不是什麽難事,謄寫抄錄,一個時辰能寫完。
顧青霄見他拿起筆開始謄寫,出了小房間。
他握住門把手準備關門,腦海裏忽然鑽進林墨染那句“我怕黑”,他松開手, 故作嚴厲的說:“快寫!”
林墨染回頭看見沒關的門,隐藏的小心思跳躍起伏,他得寸進尺問:“顧叔叔,管飯嗎?”
“不管!”顧青霄語氣冷淡。
林墨染如坐針氈,腰都直不起來,他在心裏暗罵顧青霄懲罰人的手段。
價值不菲的酸枝紅木椅子竟有這樣一番用處。
時間坐的久了,從腰至臀都感覺麻了一般,想要起來活動一下,卻是不敢。
林墨染只能加快了謄寫資料名單的速度,鋼筆握在手中,一筆一劃,練筆勾勒,筆鋒流轉。
“正楷寫,寫的敷衍了重寫,我會檢查。”顧青霄忽擡頭瞟了一眼。
林墨染感覺到背後一陣灼灼目光,不關門就會在顧青霄眼皮子底下,一點小動作的機會都沒有。
“知道了。”
林墨染放緩下速度,開始仔細抄寫名單和資料。
接下來抄下個星期從金城來雲洲的人員名單。
黎安平,林墨染提起筆。
這個人是有名的美食評論家,代表着美食界的權威,他和多家媒體關系都很好,洋人也十分買他的賬。
林墨染在金城的時候,就去過他推薦的餐廳。
如果有這個人幫忙推薦,那青雲大飯店的名聲一下子就能響亮起來。
“顧叔叔,黎安平為什麽來雲洲”林墨染一邊寫,一邊問。
“他是雲洲本地人,回家探親,這次想回來嘗嘗家鄉菜。”顧青霄回答。
林墨染腦子一轉,如果他能用最地道的雲洲菜來款待他,讓黎安平滿意了,一定能讓他幫忙推薦青雲大飯店。
林墨染勾起嘴角,暫時忘卻了身上的疼,工工整整的謄寫好了名單和資料。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血液循環,兩條腿壓麻了一般,一瘸一拐的走到顧青霄面前,把抄好的文件遞給他。
“抄完了”顧青霄的目光從自己面前的文件挪到林墨染抄好的資料上。
“嗯!”
字如其人,林墨染的字跡漂亮,比劃裏都透着張揚和肆意。
黑色的鋼筆握在手中,筆尖貼近一處潦草的字跡處。
鋼筆頭泛着冷意的光。
這一筆圈上去,意味着重寫。
林墨染伸手捂住屁股,扶着腰,可憐巴巴的沖着顧青霄眨了眨眼睛,又黑又濃密的睫毛顫了顫。
“顧叔叔......”
牆上的挂鐘,發出十二點整的“嘀嗒”聲。
顧青霄提起鋼筆筆尖:“今天饒了你,明天繼續罰抄!”
話音剛落,有人準點送了午餐進來。
午餐盒十分豐富,十多個菜擺在餐桌上,是從顧家老宅送過來的。
香氣直往鼻子裏鑽,林墨染忙了一早上,這會兒真餓了。
剛想着顧青霄說了不管飯,他想要争氣一點,肚子不争氣發出一聲輕響。
“咕咕......”
林墨染尴尬的避開顧青霄的目光。
顧青霄随手拿了一個抱枕墊在椅子上:“過來吃飯。”
林墨染幾步走過去,注意到豐富的菜式,不僅有顧青霄慣吃的雲洲菜,還有幾道金城特色的宮廷菜,荷花大蝦、魚鴨掌、棱角糕這樣的點心。
林墨染嘴角不由自主的翹起來,這是顧青霄讓家裏廚師給他添的菜。
顧青霄有管他的飯,還不承認。
林墨染拿了筷子細細品嘗一番,雲洲本地的廚子做的金城菜不太正宗。但是梨撞蝦和脆梨三絲做的極好。
梨子是雲洲的特産,雲洲自古以梨入菜,袁枚的《随園食單》就收錄了這幾道菜。
入口爽滑,口感爽脆,清甜細膩,口感一層一層的豐富。顧家老宅廚子果然不同凡響。
品嘗美食之間,碗裏多了一只剝好的蝦。
顧青霄淡定的吃着飯,與己無關,仿佛這屋子裏有第三個人剝蝦似的。
林墨染給了顧青霄夾了一筷子菜,禮尚往來。
“顧叔叔,謝謝。”
顧青霄的手很好看,骨節修長,用力時青筋凸顯,有一種難言的性感和掌控力。
煮熟的紅蝦捏在他手中,輕輕一捏就剔掉了外殼。
白嫩的蝦肉丢進林墨染碗中。
林墨染美滋滋的吃了,眼巴巴看着他,像是等待着投喂肉骨頭的小狗。
顧青霄又剝了兩只給他,他一貫是冷靜自持的禁欲模樣,拿紙巾擦了擦手說:“身上還有傷,不宜吃太多,要懂得節制。”
林墨染不想聽他訓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顧叔叔,陪我看電影吧”
“我沒空,也不喜歡看那個。”顧青霄坐在沙發上喝茶。
林墨染半跪在椅子上:“ 現在流行這個,好多自由戀愛的年輕人都一起去電影院。”
他說完覺得失言:“ 也不都是談戀愛的,就趕時髦的人也都會去看個新鮮的。”
“三爺,今天報紙給您拿來了。”江航推了門進來。
林墨染顧不得什麽電影了,聽見報紙,動作比腦子更快,快步走到江航面前接過了報紙。
“三爺你天天看報紙有什麽意思,還是看電影去吧”
林墨染拿着報紙,率先翻了翻,檢查裏面沒有東西,才遞給顧青霄。
顧青霄把報紙擱在桌上:“下午我要去商會開會,林公子是繼續在我辦公室罰抄還是......”
林墨染打斷他的話:“我當然是回青雲大飯店了,飯店還有事,回見。”
顧青霄看着他一溜煙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漫開一抹笑容。
現在沒有別人,江航自小跟着顧青霄長大,私下喚他哥:“哥,林少爺他”
顧青霄眉眼舒緩,語氣中透着幾分寵溺和歡愉:“他來找我看電影。”
“我還以為他認出您來了。”
顧青霄打開抽屜,屜子裏把黑色的仿真勃朗寧,外觀和真槍一樣,手感卻輕了很多。
他笑了笑:“當年如果不是這小兔崽子鬧離家出走,給我一把玩具槍,震懾住那幫人,我這條命可能就丢在海上了。”
“七八歲的小屁孩,不知道他一個人怎麽偷偷上的船背着個小包袱,小臉、小胳膊都是肉乎乎的。看着我一打二,把我當作江湖俠士,鬧着要跟我去闖蕩江湖。我給他喂了點酒,他一覺睡醒就被人送回家裏。”
顧青霄感慨萬分:“也是因為幫林家找回孩子的這份人情。後來,我最落魄,資金鏈斷裂的時候,林源才肯全力相助。說起來,這孩子幫了我兩次。”
後來,林夫人過世,他去金城參加喪禮。一眼就看見了當年的那個漂亮小孩。
林墨染站在人群中卻顯得孤單極了,一身白袍孝服,頭戴孝帽。全然素淨的樣子,依然掩蓋不了他五官俊朗,清貴潇灑。
林墨染傷心過度,狹長的眸子微微紅腫,視線飄忽,麻木的給來吊唁的客人遞上一朵白花。
顧青霄接過白花,戴在胸口。
林源打電話來托他照顧孩子的時候的時候,他一口答應了。
一時間,他記起的不是要還林家的情分。
腦海中浮現是那個一身白色孝服的少年,在他胸口開出的花。
江航笑着說:“ 哥,林少爺那麽小被你灌了那麽些酒,大概是現在酒品這麽差,總容易斷片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