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東窗事發
第二十四章 東窗事發
鄧零星若有所思地咬着指甲,眉頭緊皺,他想立刻把這些情報告訴喬桑,但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門外有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
那聲音非常輕微,而且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不過鄧零星聽覺很靈敏,他迅速地轉過頭向門口看去,發現那扇門虛掩着,走廊的風從門縫裏絲絲縷縷地吹進來。
可鄧零星記得自己進來時明明把門關緊了。
他放下文件走過去,拉開門往外看了看,走廊內空無一人,也沒有人離開的腳步聲。
也許是他大驚小怪,草木皆兵了,門應該是被風吹開的,他只是太緊張了。
鄧零星回過頭,視線放在了辦公桌旁屬于自己的那張書桌上,那上面散落着幾根五顏六色的蠟筆和一些白紙,是他平時用來畫畫的。
鄧零星想了想,伸手拿起了一根紅色的蠟筆。
……
晚上九點,格倫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城堡,剛踏入客廳就看見鄧零星躺在沙發上睡得正香。
他懷裏抱着一個長條形狀的卡通貓抱枕,身上裹着柔軟的小羊毛毯子,細軟的劉海兒散落在額前,稍微擋住了眼睛。他雙眼緊閉,粉潤的嘴唇微張,胸膛随着均勻的呼吸而一起一伏。
那副餍足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只在太陽底下睡午覺的貓。
毛毯被他無意中拽到了上面,露出了白皙的小腿。雖然客廳并不冷,但格倫還是第一時間走過去,扯了扯毯子把鄧零星的腿也蓋好。
公爵是有點兒封建思想在身上的,他不喜歡鄧零星在別人面前露胳膊露腿。
吉恩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守着鄧零星睡覺,他兩條腿上各趴着一只貓,看起來有些不堪重負的樣子。
見公爵進來,他連忙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貓毛,恭恭敬敬地問好:“大人,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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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倫沒什麽表情地點了點頭,眼睛仍然看着熟睡中的鄧零星,“他怎麽在客廳裏睡了?”
吉恩忙道:“小少爺非要在這裏等您回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我也勸他回卧室休息,但是他不肯,說要迎接大人您回家。”
吉恩最近看了幾部經典宮鬥劇,并且深深為此着迷。他已然将自己代入了妃嫔身邊的貼身宮女角色,不放過任何在公爵面前為鄧零星說好話的機會,竭盡全力為他天真無邪的小少爺争奪寵愛,勢必要打贏這場後宮之戰。
——盡管公爵“後宮”裏就鄧零星一個人,根本沒有任何争寵的必要。
最後吉恩又畫龍點睛地補充了一句,“小少爺是真的很喜歡您啊。”
這句話極大地取悅了格倫,他俯下身把鄧零星連着毯子一起抱起來,打算把人帶回卧室。
鄧零星被驚醒了,他懶洋洋地哼了兩聲,聲音帶着初醒時的沙啞,眼睛睜開了,茫然地眨了兩下,最終聚焦在格倫臉上。
他立刻伸出手摟住對方的脖子,略帶委屈地抱怨,“大大,你回來好晚,外面好黑好黑了…我怕黑,不敢在大門口等你,只能在這裏…”
格倫眼中浮現笑意,低頭親了下鄧零星的臉頰,“以後在花園裏多修幾盞燈,這樣就不怕了。”
“大大真好…”
話音剛落,忽然大門被從外面推開,安德斯大步邁入客廳,他穿着黑色的長風衣,表情陰沉,走路帶風,身上帶着一股凜然的寒意。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鄧零星有種不詳的預感,他想快點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便抓緊格倫的袖子,軟着聲催促道:“大大,困…”
格倫看了一眼安德斯,沒有繼續再往樓梯走,而是返回身在沙發上坐下了。
他讓鄧零星面對面地跨坐在自己大腿上,察覺到對方只穿着薄薄的睡衣,便把毛毯披在他的肩膀上,将他仔細地裹起來。
明明兩人處于一個親密暧昧的姿勢中,但格倫的語氣卻有些冷淡,“時間還早,不急着睡覺,我們先來談一件正事。”
鄧零星的神經陡然緊繃了起來。
格倫卻仍然是從容不迫的樣子,他向安德斯示意道:“好了,把你剛才在電話裏跟我說的事情再說一遍。”
安德斯神情冷厲,“大人,我以我的品格與榮譽向您發誓,您懷中的這個人絕非善類,今天下午我無意中路過書房,發現他在裏面偷看機密文件。”
“他一直在僞裝,智力缺陷只是他的擋箭牌而已,我申請現在就以間諜罪對他實行逮捕!”
安德斯一邊說着,一邊作勢就要掏手铐。他作為保镖隊長,确實随身帶着這種東西。
格倫擡手做了個停下的手勢,他像詢問小朋友似的,輕聲問道:“你下午去書房了嗎?”
鄧零星趕緊搖頭,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無辜地道:“沒有哦,管家叔叔告訴我,大大不在家的時候我不能進書房畫畫,所以我不會去的,我很乖的,一直花房裏面玩…”
“真的嗎?不許撒謊。”
“真的!”鄧零星眼眶一紅,聲音裏帶了哭腔,他好像很害怕公爵猜疑的眼神,手足無措地抱着對方的胳膊,毯子滑落肩頭。
“真的是真的!大大不要聽安安的話,安安是壞人,他總是欺負我…因為他發誓,大大就相信他嗎?那我也發誓好不好,我…嗯,我……”
鄧零星急得團團轉,都快哭了,“我不會,我不知道怎麽發誓…大大教我,求求你了,教教我…”
格倫淡道:“零星,我不相信眼淚和誓言,只相信證據。”
公爵冷漠的語氣讓鄧零星愣住了,鬼使神差地,他回頭去看安德斯,而安德斯也正看着他,唇邊噙着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那表情仿佛在說:終于讓我逮到你了。
安德斯手裏拿着一部手機,屏幕上是一張照片——鄧零星的照片。
照片中,鄧零星站在書架前,正在翻閱一份文件,眉頭緊鎖着,臉上的表情嚴肅認真,和平時那副傻乎乎的樣子完全不同。
“照片的詳細信息裏有時間,就是今天下午三點二十五分,如果你對照片的真實性存疑,我也可以找專業人士來鑒定。”
安德斯将手機屏幕朝上放在茶幾上,抱起胳膊冷冷地盯着鄧零星,一字一句陰鸷至極:“鄧零星,你完了。”
鄧零星臉色蒼白,他徒勞地張了張嘴,但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無力地垂下頭,沉默地拽着毯子的一角。
格倫伸手擡起他的下巴,沉聲道:“看着我的眼睛,零星,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能對我說謊,告訴我,你今天下午有沒有去書房?如果去了,你又在書房裏看什麽?”
其實第二個問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鄧零星明明趁格倫不在時進過書房,但卻否認這個事實。如果鄧零星真的是個人畜無害的傻子,他就不應該撒謊。
公爵步步緊逼,安德斯也不敢懈怠,他知道鄧零星這個人最擅長裝可憐蒙混過關了,一旦別人對他稍微嚴厲一些,他馬上就會委屈得哇哇大哭,将這場審問攪得亂七八糟,無法再進行下去。
但這次卻很反常,那張照片擺到臺面上之後,鄧零星忽然就安靜了下來,不哭也不鬧,也不再毫無道理地狡辯。
他咬着嘴唇,一句話也不肯說,不像往常那樣撒嬌或求饒,只是蜷縮在格倫懷裏,肩膀微微發抖,原本紅潤的下唇被咬得發白。
像這種一言不發的情況,在審訊中一般就算是默認了,相當于坐實了鄧零星的卧底身份。
這對安德斯來說當然是個好消息,可是他卻莫名感到忐忑,鄧零星雖然不為自己辯解,但也沒有開口認罪,難道他覺得這件事光憑沉默就能混過去嗎?
沉默的氣氛并沒有僵持太久,很快格倫便開口道:“零星,說話。”
鄧零星不理會,他幹脆拽起毯子把腦袋也蒙了起來,像個鴕鳥似的,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把頭埋在土裏,自己騙自己。
一旁的吉恩看着心裏難受,忍不住為鄧零星辯解:“大人,這會不會是誤會?小少爺就算進了書房,也不代表他做了壞事,或許是有什麽隐情?”
“隐情?”安德斯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冷笑道:“鄧零星,你說說,有什麽隐情?”
鄧零星吓得哆嗦了一下,毯子下面傳來他啜泣的聲音,“我…我不知道,不要欺負我了,我害怕…”
安德斯一聽到他哭就莫名的煩躁,那聲音慘慘的又很可憐,讓他心煩意亂。
從前他的對手都是一些窮兇極惡的暴徒,鄧零星這種類型的是第一次見,他的兇狠與暴力沒有辦法施展,有種出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有時候鄧零星哭得太厲害,甚至會讓他産生自我懷疑的情緒——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欺淩弱小。
可是這次不一樣,證據确鑿,安德斯已經認定他就是卧底了。
“大人,既然有證據,就沒必要再聽他狡辯了,應該立刻關進地牢進行審訊。”
安德斯主動請纓,“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保證,在天亮之前就能問出他背後的主使。”
鄧零星僵住了,他确實不怕死,但是仍然有着正常人類的恐懼心,眼前浮現起那個帶着零碎血肉的電刑椅,胃裏緊張得幾乎痙攣起來。
但是他還不能開始反擊,還不是時候。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先稍微受點兒刑罰再把“實話”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