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惡意構陷
第八十一章 惡意構陷
犯人掀開發腫的眼皮,不屑地冷笑一聲,“怎麽回事,他們實在是沒招了,派個乳臭未幹的小子過來,指望我會大發善心嗎?”
“我已經快二十五歲了,你嘴巴放尊重點兒。”鄧零星冷冷地盯着他,心裏卻有些為難。
他其實并不喜歡審訊的工作,比起一擊致命的暗殺,這種故意拖長時間且單方面的虐待讓他從心理上感到反感。喬桑就說過他作為一個殺手實在是太善良了,從業三年多,從來沒有傷害過無辜的人,死在他手裏的全部都是貪贓枉法的大惡人。
可能讓安德斯來做這種事更合适一些,那人不但很擅長各種刑訊手段,鄧零星甚至覺得對方在享受那個過程,多少有些變态了。
不過眼前這人也是個窮兇極惡的罪犯,搶劫就算了,竟然還殺害無辜的店員和保安,表面上是死了三個人,實際上是三個家庭的破碎,所以鄧零星雖然反感這樣的審訊,但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單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輕輕敲着桌面,百無聊賴地盯着犯人,“我說要不然你痛快點兒招了吧,現在招也是招,等會兒挨頓打承受不住了再招也是招,反正都會招供,不如少受點兒苦,是不是?”
犯人鄙夷道:“這種話我已經聽膩了,你們就沒點兒別的話術了嗎?”
“……我真不明白,你就算拒不招供又能怎樣?你這輩子都要呆在監獄裏了,難道還準備把黃金留到下輩子去花?這根本沒有意義嘛,還不如招了,說不定還能減幾年刑期。”
犯人卻忽然癫狂的大笑起來,眼裏冒着貪婪的精光,“那可是價值一個億的黃金,我憑什麽把它還給你們!我告訴你!我得不到的,你們也別想得到!我就算死了,也早就拉了好幾個墊背的,我不虧!”
這人早已是病入膏肓了,光憑語言上的勸說根本沒法勸動他,鄧零星也不想在一個殺人犯身上浪費口舌,“看來只能對你用刑了是吧?這兒這麽多東西,我就不信撬不開你的嘴。”
鄧零星站起身,摘下戒指放在衣兜裏。格倫送的東西,他可不想等會兒不小心弄髒了。
他走到水缸旁邊,伸手撥了撥水,發出嘩啦的聲音。他掃了犯人一眼,果然對方的眼神就變了,資料上寫的沒錯,他确實怕水。
“你以為我會把你按在水缸裏淹個半死嗎?這确實是個很好的刑訊方式,不但能帶來很大的痛苦,還不會留下皮外傷。”
鄧零星曾經被安德斯這樣對待過,不得不承認确實挺難受的。
“但是我不打算這樣做,到時候弄的一身水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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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鄧零星是怕出意外,這個犯人看起來挺強壯的,他不能讓這人離開手铐和椅子的桎梏,萬一要是被他掙脫了,兩人在狹窄的審訊時裏近身格鬥,吃虧的是鄧零星。他連武器都沒有。
鄧零星走到犯人旁邊,手按着椅背,不緊不慢地道:“大部分對水的恐懼來源于窒息的痛苦,所以我們可以模拟一下水下的情況。”
他打開旁邊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來一個材質厚實的透明塑料袋,罩在犯人頭上,收緊下方的開口。
犯人瞬間意識到了什麽,他奮力掙紮起來,劇烈晃動着身體,試圖掙開這個袋子,但手铐将他牢牢鎖在椅子上,腳腕也上了铐子,而且椅子是用螺絲固定在地板上的。
鄧零星冷眼看着他,默數着時間。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塑料袋裏的空氣已經被消耗殆盡,袋子緊緊貼在犯人臉上。對方的嘴像脫水的魚那樣一張一合,塑料袋也随着他的呼吸一癟一鼓,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臉色憋得鐵青,嘴唇發紫。
感覺再過一會兒犯人就會暈過去,鄧零星才稍微松開了袋子的開口,讓空氣進去。
犯人大口大口呼吸着難得的氧氣,幾分鐘之後臉色才逐漸緩和回來,他怒火中燒,正要破口大罵,鄧零星一句話都沒說,又把塑料袋收緊了。
就這麽來來回回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每次的窒息都持續四到五分鐘,那犯人已經快不行了,精神委靡不振,攤在椅子上,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
鄧零星問道:“現在你想說了嗎?黃金和你同夥的屍體藏在哪裏?”
犯人卻好像癡呆了一樣,兩眼發直地盯着虛空中某個點。
鄧零星看他這樣子,心裏莫名有些煩躁,他決定再來最後一次,如果還不招的話就算了。任務失敗就失敗吧,反正他也不是專業的審訊官,這種破差事以後再也不接了。
他收緊塑料袋,這次不過一分鐘,犯人忽然有了比之前更劇烈的反應,他渾身抽搐,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在掙紮,手腕被铐子磨出了鮮血。
他雙眼失焦,大汗淋漓,張開嘴艱難地呼吸,胸口傳來赫赫的哮鳴音,臉部仿佛在一瞬間變成了紫紅色。
鄧零星一愣,他摸了一下犯人的手,只覺得對方皮膚冰冷。
他頓覺不妙,趕緊扔掉塑料袋,打開天花板的換氣扇,可是新鮮的空氣并不能讓犯人感覺好一些,他的肺部好像突然停止了運轉一樣,空氣根本無法進入他的體內,很快他的手指甲都因為缺氧而變得青黑。
鄧零星腦子嗡得一聲,他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犯人吸氣的動作短促而且艱難,呼氣卻很長,胸口有清晰的鳴音,這是很明顯的哮喘的症狀。
可資料上為什麽沒寫明這麽重要的事情,上面不是很在乎這個男人的死活嗎,為什麽連病史都省略了?
如果早知道他有哮喘,鄧零星絕對不會用這種方式去審訊。
“…藥。”鄧零星喃喃道,他猛然醒過神來,對了,藥!一般哮喘患者都會随身攜帶着藥物噴霧劑,他趕緊在犯人身上搜尋者,可是卻什麽也找不到。
鄧零星立刻沖到門口,想去找人幫忙,他剛打開門,犯人就腦袋一歪,癱坐在椅子上,不動了。
鄧零星臉色一白,他回過身,顫抖着手按在對方的脖子上,已經感覺不到脈搏了。
“怎麽了?結束了嗎?”見金屬門被打開,鄭隊長單手按着門框探出頭來,他的視線越過鄧零星,一眼就看到了攤在椅子上的犯人,即使隔着幾米距離,他也能從那灰白的臉色看出來,這人死了。
鄭隊長語氣一沉,“這是怎麽回事?”
“……”鄧零星有點兒手足無措,他結結巴巴地道:“好像…好像是哮喘突然發作了…隊長,我不知道他有……”
“資料上也沒寫,上面移交犯人的時候,也沒有人跟我說過。”鄭隊長走過去,對屍體進行了一個簡單的檢查,死因确實和突發性哮喘有關。
他眉頭緊皺,心中那個模糊的猜測愈發清晰:這絕對是有人針對鄧零星而謀劃的惡意構陷。
可是鄧零星初來乍到,他能得罪什麽人?就算他表現優異,被某些小人嫉妒,可鄭隊長不認為那些只會嫉妒別人的鼠輩有能力實施這個詭計。
他擡頭看了鄧零星一眼,那身形單薄的年輕人乖乖地站在門口,忐忑不安的望着他。
鄭隊長心一橫,這就是他的隊員,他得保下來。
“這裏沒有監控,你知道該怎麽做吧?”鄭隊長沉聲說道。
鄧零星一怔,“什麽?”
“零星,你記住,今天審問罪犯的人是我,你只是在旁邊看着,沒有上手,知道嗎?等會兒我們對一下詳細口供,別穿幫了,對了,還有指紋也要處理一下。”
鄧零星終于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猛地搖頭,“不行,我不能讓你替我背黑鍋,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會承擔起這個責任。”
“你不明白,在審訊過程中失手造成罪犯死亡是很嚴重的過錯,更何況這人還掌握着極其重要的秘密,你是新來的,又是特調警員,遇上這事兒很可能會被革職,而我已經有七、八年的資歷,頂多就是背個處分。”
鄭隊長看着鄧零星年輕的臉,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我知道你很喜歡這份工作,不但有天分,又肯努力,我實在是不忍心看到你這樣的人才被埋沒。”
“可是……”鄧零星猶豫了一會兒,他确實熱愛這裏的工作,好不容易才實現的夢想,真要這樣放棄嗎?
過了很久,他握緊拳頭,還是緩緩搖頭,“不行,隊長,我不能連累你,這是我自己犯下的錯,不管給我什麽懲罰,我都認了。”
鄭隊長見他如此堅持,也只能暗自在心中嘆息。
但後來他還是幫了不少忙,上面本來是打算直接将鄧零星從警隊裏開除的,但鄭隊長據理力争,先是說資料不全,沒寫明犯人的身體狀況,這是上面的失誤,又說上面本就不該讓一個新人單獨去執行審訊任務,他懷疑這裏面有詐。
可能也是怕鄭隊長把事情鬧大,陰謀敗露,局長也只好讓了一步,革職改為停職半年,而且無薪。
雖然半年後還能回來,但也不知道到時候還會出什麽岔子,鄧零星仍然很郁悶。
不發薪水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大事,他本來就有存款,喬桑也經常過來“接濟”他,生活上還過得去。
可是既然丢了工作,鄧零星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義,幹脆買了張機票,飛往西際國去找公爵訴訴苦。